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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前一阵,教官们会督促他们,呵斥他们,但今天却没有,这叫很多人感觉有点奇怪,但更多人是觉得轻松,越来越多的人掉队了。
二十圈跑完之后,每个人都是汗出如浆,衣服全部湿透了。
一千多人,只有不到四成达到了目标,完成了今早的第一个训练科目,但惟功已经很满意了。
这个体能,在后世也是经过长期训练的士兵才能完成,五公里跑是正常科目,但十公里负重跑,这就很难,恐怕要特别训练的军人才能完成。眼前这些少年,不愧是这个时代大明的最顶级的武官世家的子弟们。
“吃早饭,饭后休息一刻钟!”
“过来排队!”
百总们的哨声又先后响了起来,这一次听在大家的耳朵里却是感觉很轻松了。此次哨声是催促所有人到饭堂吃饭。
惟功入主营中之后,舍人们放羊的日子是结束了,每天吃住都得在营里,每隔五天,有一个局的人可以放假回去休息一天,傍晚时归营,发饷日的时候,全营放半天假,将粮食等俸禄军饷自己扛回家去,如果发现雇佣人代役,取消五日一假的休假。
现在全城脚行几乎被顺字行给挤消失了,这些家伙就算想雇佣人代役也找不到人,请到顺字行的人被记下来,那是十分的倒霉。
第125章 惩罚
众舍人在营中吃饭倒也不亏,惟功在吃喝上不会薄待他们的,虽然买马的银子被皇帝给提走了,但营中的各项费用也拨下来不少,惟功不象一般的主官那样先克扣下来中饱私囊,而是且部用在了营务上。
早晨这会子,每人都是有一碗牛乳,加上馒头,咸菜,每人两个鸡蛋,在营养上和口味上都很不错,厨子的手艺是经过考核的,不合格和不卫生的会被辞退,所以这些大师傅都是拿出了全挂子的本事,不敢怠慢差事。
牛乳是惟功在舍人营搞的特色,他在全城和城外四处征集,最终征集到了一百多头乳牛,每天四更左右就从城外各处往城中送,天一亮开了城门就往军营赶,就是等跑步结束之后可以喝上。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喝不惯,现在才慢慢接受下来。
惟功的考虑是这些舍人底子都很好,营养加上去,每个人的体能还会更上一层。他自己在英国公府就是每天喝牛乳和羊奶,府中的人都说他是怪胎,但现实摆在眼前,喝这东西就是有益于体能和个头,现在英国公府中已经有一些当母亲的四处寻访牛乳或是羊乳,给正在长身体的孩子饮用。
在每个舍人按队坐下之后,队官们挑着大桶的牛乳过来,旗总掌勺,给每个舍人装饭,至于局百总,都是站在各局的饭桌之间,来回巡视,要等所有舍人都吃完之后,他们才会匆忙用餐。
这当然也是规矩,平时队官旗总百总们都是用呵斥甚至责打的方法来练兵,难免会有怨气,但通过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加以化解,使得营中所有人在长时间的相处后,能产生一些军营中特有的袍泽之情。
打饭和帮着做一些内务,这都是军官必须完成的任务,事实上也是十分有效。
刚刚马世龙和郭增耀的较量之中,马世龙不幸落后了半圈,叫黑大个儿拔了头筹,两人都是队官,现在还不能吃饭,来来回回的提着桶送饭,但郭增耀的脸上是得意洋洋的神情,马世龙就难免阴郁了。
“一会队列训练,我们再看看。”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马世龙压低声音,对着郭增耀说道。
“嘿嘿,一定是俺的小队赢。”
“屁,比了再说!”
马世龙的小队是二二二二,第二司第二局第二旗第二队,郭增耀的小队恰巧是一一一一,两人龙争虎斗,连所领小队的编号都是这么互相针对,在营中也是十分热门的谈姿。
吃饭时间是一刻钟,吃完所有人到校场上,按编成团团围成一圈,坐在地上休息。
等一刻钟时间过后,哨声再次响起,不少人哀叹起来。
这种高强度的训练,越往下进行越是消耗人的体能,列队训练虽然看起来没有跑圈那么激烈,但其实也是十分消耗体能,而且对意志力也是极强的考验,更要紧的就是它还很考验人的反应能力和综合能力。
列阵,在古人的战争史上,乃至一直到火枪和大炮成为战场主流之后,仍然是十分要紧的战争方式。
哪怕是二百多年以后的拿破仑时代到美国的南北战争时期,大队大队的士兵排成横阵,在将领的调度下,用最佳的角度和距离对准对方开火,能以最坚韧的神经坚持到后发火,同时开火的准头和打响率也是获胜的关键,英军和法军是当时欧陆大陆的佼佼者,拿破仑的龙骑兵和炮兵再厉害,确定战场胜局的必须是那些排着整齐阵列,在鼓点声中一往直前,面对面排队互相枪毙的步兵们。
没有这些,就绝不算一个陆军强国!
在此时的大明,火器已经是重要的战争工具,但因为对手的落后和蛮族化,明军的火器并没有系统化的发展起来,更多的还是冷兵器战略和战术思维下的配合武器所谓的鸳鸯阵,三才阵,两才阵等等,都是当世将领对军阵阵战之法的最高成就,但这些阵法和后世的阵列之法相比起来,复杂程度就差的太远了,就算惟功将来打算继承戚继光的阵法,也不可能用他训练士兵的法子……有好的不用,那是可耻的浪费。
“站直了!”
“不要转头,不要擦汗!”
“不准弯腰!”
在教官们的哨声和呵斥声中,每个局的舍人都垂手站立着,每个人和伙伴之间都找平了,从外侧看过去,就是一个个整齐的方块,没有丝毫的瑕疵。
站立半个时辰后,再进行队列转换的训练,不停地向前向后向左向右转,在不停地转变中,有人头晕了,脑子也不灵光,开始跟不上队,被赶了出来。
有人体能不支,晕倒了。
最后是正步向前,这是展示军人威武气质的活动,到了这个时候,意味着上午的训练可以结束了。
这一次是马世龙赢得了比赛,他更细心,调教自己的部下更有耐性,他的一队连同他自己十二人,步伐整齐划一,有一种震撼人心的阳刚美感。
开始的时候,所有人舍人都对这种步伐踢法不以为然,但当一个局方队以整齐的步伐经过时,所有人都被震撼住了。
哪怕就是一个小队,也是充满着男人和军人结合起来的阳刚之气,令人心折。
到正步结束,终于接近午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连不少躺在地上装死的也是跑了过来……午餐还是很丰富的,每天都有花样翻新的肉食,米和面都有,全部是市面中上等的,味道极佳,很多家境一般的武官舍人也不是天天都舍得吃这样的精米精面做出来的粮食,在这里吃比在家里强多了。
哨声果然响起来了,但并不是叫大家去吃饭,虽然队官们按惯例去担了大桶的饭菜和主食回来,很多眼尖的看到是烧的大块的猪肉,红通通的放着油光,叫人份外眼馋,但没有人通知可以去饭堂,局总们都站着不动,看着手中的本子,聚集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人心浮躁起来之后,众人才看到惟功从签押房中出来,所有的武官都跟在他身后。
舍人们一起倒吸了口凉气,自从惟功在营门处果然杀了王抗等五人之后,虽然引发了轩然大波,京中勋贵圈也是极度不满,但皇帝支持,内阁支持,文官支持,就算纯粹的武臣中也有不少支持的,到这时,大家才隐约明白过来,这个少年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他的背后,居然已经有了极为庞大的力量。
正因为如此,很多对惟功极度不满的势力才压下了自己的情绪,这阵子也只是在冷眼旁观。惟功因此才能在这里平静的练兵,锻炼着自己将来称雄天下的根基。
“从今天开始,训练的规矩要有所转变。”骑在马上,惟功眼看众人,神色很严峻的道:“大家入营已经不少日子了,本官也给了所有人适应的时间,但今晨看来,跑圈掉队,减轻负重,列阵时不能达到标准的舍人仍然很多……本官奉圣命来操练舍人马军,最重要的是给京营一个榜样,是以绝不能这样下去了。从今日开始,用新的规矩训练!”
惟功的话告一段落之后,张用诚走上前来,大声道:“每局一百一十二人,训练不合格者达一成者,只准喝汤和吃主食,有两成不达标者,只给两个馒头充饥,三成不达标者,只能喝水了。若连续三天有超过三成不达标,该局将负责一切卫生事务,不再轮班,一直到有下一个局顶替为止。若有人自觉无法达成,又不愿拖累别人,可以自行离开,除名完事!”
宣示完毕后,张用诚看看各局,笑道:“今天所有各局都没有完成目标,一律取消午饭。”
所有人都是累了一上午,体力支出很大,每个人都是饥肠辘辘,听到张用诚的话,一时都是鼓噪起来。
惟功皱眉道:“再喧哗者,视同营啸!”
周晋材等人都大喝道:“听到大人的话没有?再敢喧哗,视同营啸!”
营啸是大罪,只要以这个罪名抓起来,主将宣布将犯罪的部下处斩,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至此众人才明白,张惟功隐忍至今天,是要真正开始严肃军纪了。
“早该如此了。”郭增耀从地上拔了一根草茎,心烦意乱的道:“只是带累了俺们,俺可是饿的前心贴后心了!”
他目露凶光,盯着那些不达标的舍人,低声道:“下午是技艺训练,谁他娘的再出妖蛾子给俺们添堵,叫俺们吃不成晚饭,还得给大家涮马桶,入你们娘的,老子非把他给掐巴死不可。”
相同的事也是发生在其余各队之中,各队的队官都是舍人们中的精英担任,在以前教官们不算太认真,大家都是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搞的太狠了,毕竟事不关己,大家不想凭白得罪人。
现在有了这样的惩罚措施,饿肚子就很难受了,还得扫地擦桌子整理内务,最要命的是洗涮厕所……大家在家里哪做过这样的活计?但现在营中所有的杂役都被清退了,除了厨子是请来的外人,连帮厨的都是这些舍人,用惟功的话说,将来上战场也指望从京城雇人去帮厨做饭不成?军中总得有火兵,军官也得有懂得怎么管理火兵的,现在的训练,也就是为将来做准备。
道理是这样,但这样的惩罚措施,令所有人都十分害怕,看向那些落后者的眼神,都是瞬间变得十分凶狠狞恶!
第126章 分化
朱尚骏感觉自己快哭出来了,他虽然偷奸耍滑,但出的力气也是不小,此时也是饿的够呛了,一听说不能吃饭,他的沮丧不比谁低,但四周看向他的眼神却都是恶狠狠的……耍滑的人不少,但谁都知道,朱尚骏是其中的一个组织者。
舍人营中,势力很多,肯定也有不少受到嘱托在营中捣乱的,或是自己就存心在此生事的也有,但各人都不及朱氏兄弟高调,因为他们的背后是抚宁侯朱岗这个侯爵中脾气又臭又硬的主子,权势大,心狠手辣,一般人也不敢惹抚宁侯府,这使得依附抚宁侯府的人也是趾高气扬,平时不知道收敛,到了这会子,自然也成了众矢之的。
“列位别瞧我呀……”朱尚骏无奈道:“又不是我一个人。”
“废话少说。”马世龙也少有的阴狠道:“反正你下午再耍滑头,老子就向教官禀报,不能叫你一个人毁了咱们一个局。”
“就是,有什么恩怨自己想办法去,别拖累别人。”
“是骡子是马,自己出去溜去。”
俗话说是京油子卫嘴子,虽是大清的谚语,但京城中这些舍人们说话可是半句不饶人,各人都是噼里啪啦,将火力集中到几个带头人的身上。
“老子不干了成不?”
当下便有百来人站起身来,脱掉身上的作训服,气鼓鼓的往外行去。
他们是混日子的,也没有受人主使,混的下去便混,混不下的,便是决意离开。
“很好,”惟功点头一笑,道:“压力之下,泥沙俱下,希望在九月前后,我们能把营中的沙沥给淘干净。”
……
十几天的时光匆匆过去,中秋那天,全营放了半天假,第二天仍然继续训练。
很快的,幼官营苦训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幼官营开始大批的革退人员,从定额的一千四百余人一下子涮到了不足九百人。
坐营官马文约带着几个从人到马军营这边查看过一次,步军的把总郭守敬也来过,看到马军训练的情形,都是大吃一惊,然后都是摇着头走了。
他们可不会赞同惟功,甚至一句夸奖的话也不敢说。
这样训练是可以得精兵,练的还是武官,将来都肯定是好将官,但涮下来这么多人,实在是得罪的人太多了,一个舍人身后就是一个家族,甚至是好几个家族,涮下几百人,得罪的人全部是武官或是勋贵。
马文约私下和人道:“这孩子将来会吃亏,最好的下场也是被赶出京城。”
郭守敬三十来岁,倒也是个想做事的,他带的是舍人营的步军,更适合惟功这样的训练方法,但他只是默不出声,根本不赞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