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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大为头疼,他实在是太需要人了。
马车开始颠簸,张宏知道这是在进入自己家中那一片坊间之地了。而正当张宏暗暗心算着还有几时之路时,张宏却听到了一声气急败坏之怒吼:“神医在世?我去你妈的神医在世!给本公子砸!砸了他这破医馆!”
听闻此言,张宏皱眉,他自然知道此医馆是谁人所开。是孙修孙郎中,也是救了他性命也救了阿娘性命的孙郎中。
他这几日也曾与孙修来往,交谈虽是不多,但每次交谈中张宏总能从孙修的话语中感觉到孙修此郎中的不简单。对于朝政,孙修的一针见血,让时常张宏也是佩服不已。
孙修遇到了麻烦,张宏自然须得出手相助。
喝停马车,在张宏看到一名衣着华丽,相貌甚有几分儒雅之色的公子哥此刻竟是满面狰狞之时,心中不觉奇怪,这孙修究竟是如何得罪了此人?
与此同时,张宏也看到了那一脸苦笑,犹自不停对这公子哥陪笑的孙修眼睁睁看着那公子哥所带之家奴,在砸下了他那招牌之后,狠狠的跺着之时,却毫无办法。而那公子哥似是极为痛恨孙修此人,与他那儒雅相貌极为不衬的狠狠一把推开了他面前苦笑不已的孙修之后,公子哥又喊道:“给本公子打!打死他算本公子的!”
张宏看着这公子哥已然气极变形了的相貌,听闻他那微微失调的言语后,忙不敢再多看,轻声喝道:“住手!”
众家奴一时倒是楞了楞,因为他们也看到了如今衣着不凡的张宏。暗暗猜测着此少年之身份的家奴们,倒也没有真的去殴打孙修。
公子哥根本未曾转身,只是在众家奴停手之后,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吼道:“打!连他一起打!”吼着之时,那公子哥也转过了身,阴沉至极的脸色清楚的显现了他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
众家奴稍作犹豫,但毕竟是自己家公子之意,所以他们倒也不再去管那少年是何等身份,放开了手便要扑向张宏。
张宏心中更奇,究竟孙修对这位公子哥做了何事?但在那几家奴扑向他时,他仍是回身看了范慎一眼,脸上并无任何惊慌之意。
范慎是太平公主的人,所以他平时可以不必理会张宏,即便是张宏再如何得公主殿下之宠信。但在这当时节,他自然十分清楚,张宏若是受到丝毫伤害,那他的确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他在那几家奴靠近张宏之前已经闪身到了张宏身前,随意几脚揣开了这几家奴,范慎也拍了拍手。
至少二三十人,从这坊间各处涌了出来。丝毫不去看那公子哥之一身荣贵。凶神恶煞般扑入了那公子哥所带之家奴中。
趁此时节,孙修也慌忙躲在了张宏这边,致以感激般一笑,随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已被众人抓烂的衣衫,有些苦涩。张宏不以为意,只是微笑摆了摆手,示意他必担心。
二三十人显然均非寻常家奴。只是一阵儿功夫,那十几家奴便已俱都在躺在了那公子哥脚下。
公子哥显然是受了惊,有些诧异,但仍是恶毒的盯着张宏,在他发觉那看似年岁极小的少年根本不曾理会他如此狠毒之眼色时,公子哥超乎寻常的愤怒了:“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谁!你记着本公子乃工公部尚张希之子!这笔帐,本公子先记下了!”再如何的愤怒,这张希之子倒也明白此时之势力悬殊,所以他撂下此话便径自甩袖离去,根本不曾多看一眼那躺在地上的十几家奴。
听及张希,张宏身后的高不危忽然一动,隐有期待。
工部尚书,张希。张宏轻凝了眉头,他自然是知道这张希的,此人乃是韦后之亲信。所以在此时韦后当权时,张希也是水涨船高。想至此,张宏又看向了孙修,以眼光询问怎会有此之事发生?
孙修颇为尴尬,讪讪一笑,却不回答张宏,只是看了张宏身后那众人一眼,道:“入屋详谈,有人在等你。”
张宏愕然,有人在等?但随即他挥了挥手,示意高不危与范慎在此等候罢,看着那十几家奴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此地,张宏这才随孙修入内。
而踏上台阶之时,张宏这才注意到如此大的动静,附近街坊竟如一人出现。暗自苦涩着,张宏也随即明白,无论这百姓再如何的爱戴不收一文钱却能为街坊施手治病的孙郎中,他们也都不可能冒着会给自身带来危险之可能而相助。
这,便是百姓,便是人心。
步入医馆,孙修自觉居于张宏其后。而医馆正中,赫然坐着一人,那人极为年轻,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但便是如此英朗之青年俊杰,却是面色极其阴郁,冷傲,尤胜高不危,此刻,在张宏进来之后,他更是仔细打量着张宏。
张宏识得此人,虽仅有一面。
江南楚氏,上代家主之遗子,楚图,楚兴之。
第三十八章 太平
一脸阴郁的楚图,面色生冷至极。而张宏只觉此人似是生来便是这般神情,因为在上一次为他阿娘求药之时,楚图也是这般神情。所以张宏并无任何不适。只是看着他,面带微笑,心中暗暗奇怪为何看似与孙修所交菲浅的他,只是冷眼看着孙修在门外任人欺辱?还有,他为何要等着自己?
张宏并未开口,但楚图已然料到了张宏所想,故此,在他轻皱了皱眉头之后,径直看着张宏道:“可奇怪为何我只是看着孙修在外被人欺辱?”张宏点头,似要开口。但楚图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因为那张希之子是我二人引来的。也是我二人刻意设计陷害于他的。”张宏微讶,又要开口,但楚图仍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又道:“还有,我在等你,是因为你此刻需要我。”
张宏苦笑,不再想着开口相询,却是暗觉有些跟不上这位楚少爷的跳跃性思维。
又是一番打量,楚图终于轻叹,开口道:“其实你这些时日来所做之事,我都甚为清楚。”
对于楚图所言知张宏近日所做之事,张宏并不奇怪,因为他早知此朝宗族世家之势力庞大,即便是如今甚至根本不得入家门的楚氏上代家主之遗孤。但张宏仍有不明,他不明白为何楚图会关注着自己,为何楚图会道那一句自己需要他。
心中虽有不解,但张宏仍未开口,他知道楚图始终是要说完的。而果然也如张宏所料那般,楚图并未给张宏太多时间来理解他这些话,深深的看着张宏,稍显遗憾,道:“太平公主此人,想必你还不是太过了解。而我却知,在武皇临朝之时,尤为宠信太平公主。所以太平公主自小便接受着武皇的亲手栽培。”听楚图言,张宏并不插口,楚图似是在思考些什么,回忆些什么。轻凝剑眉,续道:“当年,武皇临朝,凡有关朝事必问太平公主,为的,是炼其心智;每有设计于权臣敌手之事,也必定告之太平公主,为的,是炼其手段;而当年武皇瓮杀王皇后之事,后来也刻意令人详禀太平公主,为的,是炼其狠厉,不仅如此,还有诸般,似武皇常常失信于太平公主,是为了让其不可信任何人;虽告之太平公主所有朝事,也允太平公主提出异意,但却从不采纳,是为炼其城府,炼其隐忍之心;而若有太平公主决意所为之事,武皇必定要太平公主事事均成,这是炼其自信,等等诸般作为只是为太平公主日后能当重任。”楚图言语极快,似乎是刻意要张宏知晓太平公主的厉害。而张宏却也如楚图所愿,心中于那武皇用如此手腕,如此锻炼太平公主更是极为叹服,而由此些,张宏也确然发觉,他仍然是轻视了太平公主。
楚图观张宏之神色,已知此刻张宏所想,所以他便也未曾再说下去,只是要张宏知晓太平公主的厉害,却不想张宏怕了她。故此,楚图有意一叹,看着张宏,放缓了言语,道:“但,便连武皇也不曾想到,她要太平公主事事可成,自然是令太平公主有了无比之自信。却在不知不觉间,使得这原本可承继其大位之公主,终成了从不信人,只信自己、异常自负的太平公主。奈何,武皇发现的太晚了,她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再补救所以,武皇便任由那张氏兄弟发动政变,退下了朝台。”
楚图一番侃侃而言,不但是让张宏大惊不已,因为楚图所言他根本无从知晓,这般宫廷秘闻,便连史书之上也未有记载!
而更因楚图此番言语,那一旁的孙修也是心中巨震,面上古怪十分。孙修这几日均和这楚图在一起,所以他以为他有些了解楚图此人,才能卓绝,见识远超常人,只是性格有些不和善,他极少讲话,甚至是在孙修言语时,他也只是默不作声,偶尔点头或是摇头罢了。但在此时,他才知道原来楚图竟也是如此口若悬河!
孙修微微看了张宏一眼,只是暗想此子究竟如何了得,竟得楚图如此重视。
但,便是如此,张宏仍是不知楚图之意,仍是不知楚图究竟是想说些什么。
张宏还未开口。他知道楚图仍未说完。所以他只是在楚图轻问了如今可知太平公主之厉害时点了点头。楚图便又再道:“你能得太平公主如此之信任。已非常人所能企望。便是我。也大为叹服。”顿了顿。楚图话锋一转:“临淄王此人我不甚了解。但想来能得你如此重视。也必定非比寻常。但。相王我却也是知道地。轻易便能两让皇位。这般人物。定不会是如今你所见之相王。相王地深浅。便是先父也试探不得。”话说至此。楚图忽然一顿。问张宏道:“莫不然你还是不明我言语之意?”
楚图说了许多。张宏也从他许多话中知道了许多他不知晓之事。所以他只是在思索着楚图之话中含义。却没想他话外之意。所以张宏苦笑。摇头。表示不知。
楚图微眯双目。仔细看着张宏。终于皱眉。道:“我是想问你。以你之能。定知太平公主之权势亦连当朝韦后也不能比。但为何你心似不全在公主府?”说到此。楚图微微想了想。随即。眼中忽现精芒。更是尤为认真地仔细看着张宏。轻轻一叹。赞赏之意溢于颜表:“莫非你也以为日后太平公主与相王之间会有争斗?”只是才一说罢。楚图未理张宏。却又径自摇头。喃喃道:“不对。若是你看出了这点。那你更不该在得太平公主如此信任之时而隐有趋向相王意。相王虽不简单。但我只怕”
楚图不再言。张宏实在心中大骇。他知道日后太平公主与李隆基之间定会不死不休是因为他知道历史之发展轨迹。但楚图却竟能从此二人之现下权势相比。以及二人之性格间猜到日后太平公主与相王地斗争。这份才能。这份见识。不能不让张宏大骇!
只是。楚图显然还是未能料到真正与太平公主争斗地。却不是相王。不过虽是如此。他未猜地全中。但却也不远矣。所以在明白了楚图这番言语是究竟是何意义地张宏。仍是一脸诡异莫测之神色。
确如张宏所想。楚图从分析太平公主这一世性情。到讲及张宏此下与李隆基走地极近。都是因为楚图知晓张宏这几日所作所为。所以他不得不提醒张宏。让他知晓他此刻所处之险境。他不能看着他如此欣赏之少年步入永不能回头之绝路。
张宏不能死,是因为楚图知道他再也等不了许久,所以此般少年虽有瑕疵,但楚图只能纳之。
但楚图显然还是不知,于自己现下所行路之凶险,张宏更为清楚。
楚图不再开口,仍是那般阴沉之色看着张宏。
张宏也不开口,带着许多难以置信与疑惑看着楚图。
良久,在孙修刻意发出些声响之后,楚图终于决定了下来,极为凝重的看着张宏道:“既然你亦看得出你日后之凶险,那你现下这般做,定是有你之理由。你不说,我自然不会问。但我却是要告诉你,我是来相助于你的,你没有的,你需要的,我都有。所以,我说你需要我。”
稍稍整理了今日楚图的许多话,张宏也回复了他往日那般的冷静,他知道楚图是真的来助他的,不然他不会作如此许多惊人言语。故此,张宏轻笑,问道:“为何助我?”话刚出口,张宏又问:“或是说,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认真的看着张宏,楚图毅然言道:“将来。”
张宏点头,已然明白楚图是想要他得势,而后反哺于他。所以张宏又问:“那你又能给我什么?”
楚图毫不思索:“现在。”
一个将来,一个现在。
张宏上前几步,细看着面前这智商之高令人发指的青年楚图,忽然一笑,伸手于楚图面前:“能得你现在,我便给你将来又如何!”
楚图微微愕然,但随即也向张宏伸手。
一旁的孙修,似是完全放下了许多心事,重重的松了口气。
(挠头,原本打算通过这章展现我想刻画之太平公主的形象来着,可构思好的章节怎样写都不能太让我满意。功力不够啊功力不够。这章写的不很满意,很是惆怅。)
第三十九章 范慎
那时的张宏,因其深知历史之走向,所以他知道许多人会倒下,许多人会站的更高。不可避免的,即便是他刻意重视了,却仍会在不觉间轻视那些将会倒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