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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礼部侍郎孙业则就显得不太安分了,他毕竟乃是皇帝陛下的钦差,也似乎是一心想要在河北道建下一番功业,便就常常表现出许多不满的情绪。当然,再如何的不满他也肯定不敢有违背张宏意思的动作,因为皇帝陛下派他来始终是要他辅助张宏,而不是给张宏做主来的。
孙业的不满张宏看在眼里,却不曾放在心里。他也知道这位侍郎大人多少也是因为那些士子们的游行一事而生出了许多心思,毕竟相比于张宏来说,孙业更是不折不扣的读书之人,那些士子们有的报国热情,读书人之情操,他同样也有。可不管孙业再如何的不满,张宏却都是不予理会,依旧是每日里除了与他说些闲话,便就是拉着边令诚,三人一起说些根本不牵涉到河北道大事的闲杂之事。
三日的功夫很快便在孙业的焦躁,边令诚的忐忑以及张宏的平静等待中度过,直到第四日,公孙兰也才终于接到她手下那些人的回禀,说是卫城那处已然有传递消息的人赶了过来。
来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张宏最初见到这些人的时候粗略扫一眼便可断定起码在十人以上。这十多人装束并没有太大区别,都是沾染着污痕的一身青色儒衫,再加上他们面上的那些热血之意很轻易便可让人知道想必都是卫城那些士子中逃出来的人。
果不其然,在后来这些人开门见山自我介绍了以后,张宏便也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其实原本他们也没有什么身份,平日里不过都是些游学的普通士子。可在眼下。他们却有了些不同寻常的身份,卫城的那场游行之事也正是这些人所发动而起。
当然,这些都是这十几士子之言,张宏其实不怎么相信,他亲眼目睹了卫城之时那些士子们的游行声势,便已能肯定背后肯定还有着一个最为重要之人,只不过这些士子因为并不能完全相信张宏这些人,所以为了保护那个人而刻意隐瞒了下来。
这点张宏能理解,也就不会太介意。他只是简单与这些士子说了几句话,问了问当日里他走后的情形后,便就向着这十几士子而道:“你们当中可有姓范的?”
士子们皆是疑惑一时,可随着他们交头结耳之下,很快便有一个身材极为瘦小之人站了出来,此人年纪约莫在二十上下,因为瘦小便就显得有些不够稳重,先是向张宏施了礼,随后此人才道:“回大人,范兄并不曾赶来,我们这些人出了卫城之后,范兄便言他要留在那处等着他的世兄。”
范士子的世兄自然只能是范慎,张宏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又是打量了这些士子一阵,就随口道:“卫城之事已然是体现了诸位的拳拳报国之心,这一点本官日后当会奏报朝廷。只是,这种事情诸位以后还是考虑清楚了再做,莫不要随随便便就被人利用了起来。”
这一随口之言落下,那些士子们明显是面色变了变,其中更有几人甚至是要直接驳斥张宏。可张宏却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他心中也是知道这些正值热血年华的士子们肯定不会买他的帐,尽管他乃是当今状元郎可这等朝局混乱之下的状元郎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况且在场的士子想必也都认定着他这个少年状元的身份来的并不光明正大。
“这位便是礼部侍郎孙侍郎,接下来关于卫城的情况还望诸位能与孙侍郎多作沟通。”抢在那些将要驳斥之士子开口之前,张宏指了指身旁的孙业,将孙业摆在了这些士子的面前,在他看来,孙业这个不折不扣的读书之人在面前这些士子心目中肯定要比他分量更重,而他也很乐意把这些麻烦丢给孙业去处理。
毕竟,当初救下这些士子时张宏就有这么个打算。
果然,闻着这位并不怎么招人喜欢的状元郎身旁那位年长之人竟然乃是当朝礼部侍郎,这些士子们很快就缓和了神色,这倒不完全是因为孙业在士林中有着什么名望,只是因为这些士子们都很清楚,来日若是他们要参与科举,那就必须要和礼部打交道。
那眼下既然能够与这位孙侍郎攀上关系,他们又如何能够漠视?
读书人与读书人之间的交往并不麻烦,孙业虽然表现出了奇怪,奇怪着这少年怎会如此轻易的就会将这件大事交给了他,可他终究还是欣喜,他当然也很愿意为朝廷大事而做出努力。因此,在张宏将他推了出来后。他很快便拉着这些士子们走向宅院最西侧的那处厢房做着亲切的交谈。
看着犹自处于兴奋中的士子与孙侍郎一同离去,张宏终于放下了一些心事,只不过这会儿的他看着那些热血士子时依旧是显得有些嘲弄之意。
幼稚且廉价的热血,并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其最终结果要么就是走向自我毁灭,要么就是被人利用——这个道理张宏懂,可那些士子显然不懂。
又过了两日,便就是张宏等人自卫城回到共城的第五日,范慎还是不曾赶回来,反倒是都畿道的楚图先赶了过来。
起初公孙兰将这一消息说给张宏之后,张宏是打算亲自迎到城外等着楚图的,可他后来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依旧得顾忌着他们这些人的行踪问题。
在这小小宅院骤然而多出了那些士子之后,他们这些人已经有些招摇了,再出城迎接楚图,那就会存在一定的风险。
约莫是在晌午过后,楚图终于敲开了这宅院的小门,他一如既往的神情冷漠,纵然是与张宏久别之后再次共同行事,可他依旧是神情淡然,并没有半分重逢之后喜悦之意,最起码表面上张宏是看不出一分半点。
好在张宏也习惯了楚图的性子,所以尽管他的微笑换来的还是楚图的冷漠,可他却丝毫不会觉得尴尬,只是自顾自为楚图说了说这河北道的事情,以及卫城的那些事情。
刚刚将楚南天的遗骨送回了江南道,楚然明显还是有些悲痛,就算他再如何的冷漠,这一丝的情绪仍然被张宏所捕捉。因此,简单说了下他这处的情况之后,张宏便拉着楚图坐在了院中那石桌之上,问道:“楚老头的事情都办妥了?”
轻轻点头,已经接受了楚南天已死这个事实的楚图会悲痛,可不会沉浸于悲痛。他望了眼那一处随他同来的常霸正抱着妖妖咧嘴傻笑着,便也道:“这一路上若非常霸,恐怕我不能安然前来。”他没有去提楚南天,想必也是不愿提起,这点张宏知道,也就不曾打断楚然的话,听他继续道:“若我所料不差,那恐怕你在河北道这件事情已经泄露了出去,崔氏也必定是得知了这个消息。”
张宏心中一惊,但却没有惊恐,他为楚图斟了杯,笑道:“这件事原本就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河间崔氏在河北道始终根深蒂固,我就算想瞒,也瞒不了多久。”
不出楚图意料,楚图与张宏在一起的时日最长。便也知道这少年的算无遗策,他接过张宏递来的茶水,饮了一口,才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不忙,你先休息几日。”瞥了眼楚图面上的风尘仆仆,张宏又将眼睛望去了西处那间厢房,这几日孙业果真是再没有打扰于他,每日里都是在那厢房内与那些士子不知策划些什么。
“要不要换个地方?我这一来,即使足够小心,可难免还是会留下蛛丝马迹,若共城内河北军真杀了过来,恐怕”楚图自然也是知道张宏留在此处是在等着范慎的,可他更知道他们这小小的宅院绝对不是久留之地。
张宏沉吟了下,其实在楚图来之前他便考虑过这一点:“还是再等几天吧。”顿了顿,也不管楚图是否能够明白他为何要等,便随即又笑道:“说真的,你能来我肯定会轻松许多。就好似眼下这件事情,我这几日总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可身边又没有什么可以帮忙参量的人。”
认真的看了张宏一眼,楚图依旧是那一副冷漠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皱眉想了想,道:“可是为了那些士子之事?”
“不错,我真的很好奇策划此次游行之人到底有着怎样的算计,他总不会凭白无故就让这些士子去送死吧?”这个疑问,其实在这几日一直都是张宏心头最大的疑问。
“是为了将你引出来?”楚图轻声自问了一句,但问罢便也想到这个可能性张宏肯定是想过了,所以顿了顿之后,便又道:“你有没有想过,士子游行一事若是朝廷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反映?毫无疑问,策划此事之人必然会是最大的功臣那此人会不会便是为了邀功?”
“邀功?”张宏疑惑,重复了这一句,却是发觉先前他确实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若真是为了向朝廷邀功,那他为何藏头露尾不敢见人?”
宅院中,从见面到此刻轻声交谈分析这件事情这过程中,楚图与张宏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重逢喜悦,可事实上他二人的友谊也确实不需要那些表面的言辞来表现。从最开始的京城韦后一事,到后来的江南道那些事再到现如今,他二人早已建立了不可颠破的深厚友谊。
相互信任,于他二人而言,并不困难。
东宫之争 第三百一十八章 黎阳
东宫之争 第三百一十八章 黎阳
卫城士子一事幕后主使究竟乃是何人。此人又到底有着怎样的阴谋,关于个大疑问显然不是张宏与楚图三言两语便可推断得出来的,纵然他二人都是再如何的绝顶聪明,却终究也只能确立出一个大致的思考方向,而不能完全猜测出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张宏与楚图关于这件事情的交谈便也没有再深入下去,他只是简单了解了楚图的观点后,便又问起了楚图关于京城现如今的动向问题。
送楚南天回江南道时,楚图自然是在京城停了几日,他在那几日里也确实是与高不危取得了联系,因此对于现如今的京城状况,楚图知道的也算得上是比较详细了。这一点从他跟张宏所说的话中便可瞧得出来。
他是晌午时分赶到的共城此处,一直与张宏交谈有几个时辰,楚图才算是将他掌握的所有信息都说了出来,也是直到天色渐晚时,张宏才终于想起似乎是应该让楚图休息一会儿了,毕竟这位江南楚氏世子从东都洛阳赶回京城,又从京城赶来此处这终日来的劳碌奔波对其体力肯定消耗不小。
对此楚图没有拒绝,他与张宏原本就不需要有太多客套,所以又是叮嘱了张宏几句关于他们这些人眼下安身之处的安全问题后,他便也转身回往了张宏早便为他准备好的房间之中。
一直到楚图回了房关上了门,张宏也还是犹自在想着楚图言中的那些关于京城之事。
其实现如今的京城并没有太多变故。自从将边令诚送回了她的兄长皇帝陛下身旁之后,太平公主便再没有了任何动静,她非但不曾表现出半分与那老狗联手的可能性,更是隐隐放弃了在眼下这种局面间对付平王李隆基的打算,似乎是决意诸事不理,任凭王公公与朝廷相争相斗下去,而根本不涉足其中。
太平公主的两不相帮当然是张宏与二王爷薛崇简从一开始就期待的最好结果,毕竟对于朝廷来说,太平公主能够保持中立,那其实就意味着她还是选择了朝廷这处。所以这个消息多少让张宏宽慰了许多,远的不提,就说眼下他这河北道之事,那若再有太平公主殿下的参与,想必他的处境只会愈发的危险。
放下了关于太平公主殿下这处的担忧,张宏便又想起了公主府的那老狗,也是直到这会儿,他才发觉他真真是看不透那老狗。
东都洛阳一事,焦王大军的惨败,张宏原以为那老狗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甚至也想到短时间内二王爷肯定不可能控制得了洛阳城的局面,可事实恰恰相反,那老狗不仅仅不曾针对洛阳之事有任何反映,更是让二王爷薛崇简无比顺利的控制了洛阳城的局面,这一点很出乎张宏的意料,张宏也根本想不通为何那老狗会如此轻易的便放弃了洛阳城内的那些世家宗族,任由二王爷掌握下来。
毕竟,现如今的局面乃是山南道有着焦王殿下。河北道有着河间崔氏,这两处都不须要那老狗再费心费力,他也只须要在京城配合遥控指挥就行了。有了这么一个前提,那他似乎无论如何都有机会再去安排洛阳城的事情,绝不至于腾不出手来去对付洛阳城的二王爷。
难道仅仅是因为不想对太平公主殿下动手,所以那老狗才不曾理会二王爷?张宏皱眉想着这点,忽然觉得倒也真有几分可能,要知道,太平公主的罢手肯定有几分原因是因为洛阳城的二王爷,既如此,那老狗若不想太平公主与朝廷联手,似乎也只能放弃洛阳城而不敢去打二王爷的主意。
这么一来,在那老狗手中的两张王牌就只剩下了山南道与河北道,河北道这处且先不提,刚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