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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赵流年能做的不多,也根本解决不了张宏的迫在眉睫,可张宏向来都是不会放过身旁任何一个有可能能够被用上棋子。
不出意外。
在张宏歇息了约莫有两个时辰以后,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京城的局势已经又发展到了另一个高度。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将近夜晚,高不危唤醒他的时候,面色也十分的不好看,他在张宏的床前,也只是沉声道:“大人您让长安城陷入了混乱,且让城内居民们都拥挤在了长安街头。这一点被人利用了!”
张宏掀起身上的锦被,仿佛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随口道:“说清楚。”
“今天下午,城内突然流串出一系列的传言而这些传言对皇帝陛下与平王李隆基都很不利!大人,您要知道,眼下这个时候,城内几乎所有人都拥挤在街头,所以这流传的流窜速度”
“好了,我知道了。”似乎还是没有意识到这问题的严重性,听着大人这漫不经心的言语,素来冷漠内敛的高不危也急切了起来,他很费解,难道大人就真不知道如果流言控制不了的话那他肯定会直接负了皇帝陛下与平王李隆基的信任吗?
将身上淡蓝长衫抚正,张宏随意将头发散在了肩上,他俯身穿靴,随后又系上腰上玉带,这一系列的动作在高不危的焦急面色下,形成剧烈的反差!
而等到他忙完了这一切,站在了房内,他才回头看了眼高不危,他突然微笑了起来,道:“不用这么着急,这一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那些以诗书传家,礼法继世的世家名门们,在采用舆论攻势这一点上向来都是很擅长的,我在河北道的时候,起初河间崔氏也是这样对付我的。”
“可这到底不是河北道!这是天子脚下!这是京城!”高不危皱眉。忍不住提醒张宏的他,额头上已然浮现了汗水。
可张宏依旧轻松自然,他只是撇了撇嘴,道:“还不一样?”随后,他还是没有理会高不危的焦急,轻声吩咐道:“去吧,吩咐长安府尹崔日用,这种事情当然还是要他来办的好。”
对付平民们可能会产生的骚乱,也只有让官府出面,只有让长安城的父母官出面。
就算高不危再如何的不认可大人此刻的轻松,可他毕竟也知道大人的应对之策也还是正确的,事实上他之前已经这么办了,所以他便道:“已经传话给了崔大人,只是大人我担心在世家们的全力阻挠下,崔大人应该制止不了这所有的事情。”
“那便吩咐飞骑营全军入京!”张宏的毫不犹豫让高不危顿时愕然。
他很奇怪难道大人不知道飞骑营的调动要经过皇帝陛下的允许吗?难道大人不知道,他先前为了世家之事已经调进京来的飞骑营本身就可以引发更多的祸患吗?难道大人不知道,若是飞骑营全部进了京,那必然会为京城进一步带来更大的恐慌与纷乱吗?
可一直到最后,高不危也还是没能问出他的疑惑。因为在第二天,纵然高不危再如何的抗拒飞骑营的入京,京城的形势已经迫使他不得不遵照张宏的意思去办了。
世家们终于还是爆发出了惊人的反弹,而这种程度的反弹确实是让张宏目瞪口呆,连他也不敢相信。这些平日里斯文异常的名门世家,在暴发的时候已经也可以来的如此干脆如此不加以掩饰!
第二日,京城许多名门中上至家主,下到奴仆,都走出了家门,出现在了长安街头,所为之事显而易见。
虽然这过程中,有着长安府尹的全力阻挠,虽然这过程中也还有着戎装在身的飞骑营以刀枪来阻挠,可毕竟世家名门之人,那不是说杀就可以杀的。
这种种的局势。都让张宏头痛了起来,他根本不曾料到,这些世家们居然会以直接拥向皇宫的方式,来配合即将入京的焦王殿下!
他再一次的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他很清楚,在此之前,他调动飞骑营,皇帝陛下不加以理会,依旧当作他仍在河北道,那是因为,世家之事必须解决,可皇帝陛下本身却不能出面解决,因为倘若皇室参与了这件事情,便只能引起京城所有名门的不满。毕竟,这么多年来下来,京城名门的根深蒂固早就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荣辱与共了,就算称不上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可大抵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所以,世家之事,皇帝陛下便只能看着张宏来解决,他当然也希望让这些名门世家,如同王、郑、吴三家一样,最好是以内讧的形式来收场。这样的话,那些世家也根本没有机会没有借口来将矛盾指向皇室。
可是现在,张宏好象并没能按照皇帝陛下的意志来处理好这些事情他最终还是将世家的矛头引向了皇室。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名门世家们哪来的胆子直指皇室?”这个问题困惑着张宏,整整一个早上,滴水未进的张宏面对这种局势完全是束手无策。
不得不说,这些京城的名门望族确实给了张宏一个大大的惊喜,他们的反弹手段,也确实是彻底出乎了张宏的意料。
“总在试图让京城更乱了,总在试图让那些世家更乱些可真乱了起来,又乱的离谱了。”张宏十分无奈,其实在一开始他采取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个最坏的可能,他也想得到,一旦乱起来。很有可能会乱到他无法掌握的地步。
可他真没想到会乱的这么快,会发生的这么快。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世家背水一战了呢?
这个问题,张宏似乎再没有机会来猜测了,他知道,就眼下的局势他必须得拿出一个主意了。
依旧是在这小小的议事厅中,依旧是在这京城长安城所有混乱的起源处,张宏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的公孙兰,他的眼神有些挣扎,又有些困惑。
而这样的他,落在公孙兰眼中,却只能让她心疼。
是真的心疼。
“大人若不然,这件事情便交给我来办吧。”范慎突然开口,打破了这议事厅的沉寂,也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反正我范门已经不存在了大人,您如果信得过范某,那么,请您将红鞋子所有的刺客交给在下来指挥,我保证,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皇宫,我保证那些世家中的首脑会在旦夕之间全部丧命,而剩下的也就不是问题了。”范慎的言语很轻松,他似乎真的不知道他如果真这样做了,那他会面临怎样的收场。
可张宏知道。
不说范慎这个谋逆家族的公子本身就应该被送入大唐的刑台之上,如果范慎再这样率着一批刺客做下了这件事情的话,那么这大唐天下就真的再没有容他之处了。
毕竟,他既然想要为张宏来解决这个问题,那他便需要公然站出来,告诉这京城,告诉这大唐天下,皇宫门前的那些血,都是他造成的,是他一个做下的。
换个简单的说法,也就是他将会背负这所有的一切后果。
而这后果,明显不是他能承担。
“大人,您不能再犹豫了。”范慎微眯着眼睛,他微笑的时候会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更显得他本就不俗的气质更是令人惊叹。
张宏眼神依旧迷茫,他在想着范慎随在他身旁这些年来所做过的所有事情,他在想着最初遇到范慎的时候,这位大家公子好象并不是真心实意来帮助他的,他在想着,在江南道的时候,也还是这位范公子一个人抵抗了所有来自京城那老狗的压力,让张宏完满的做好了江南道的那些事情他更是在想着,当年针对他的那一场刺杀,如果不是范公子。那他早就死了吧?
“不用”张宏涩涩开口,如果是楚图在此,他肯定能够轻易瞧得出,这个少年那些所谓的该死的妇人之仁再一次的主导了他的思想。
而这一点,范慎显然也知道,他了解这少年,当然也知道这少年所有强悍的心智,干脆的手段之下,都在掩饰着他的脆弱。
是的是脆弱。
难道不是脆弱吗?要知道,他之所以一步步走到今天,不过就是为了他的家人罢了。
说实在的,对于这种脆弱范慎真的很不欣赏,他认为成大事者就不应该拘束于小节,就应该杀伐果断有取有舍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欣赏他的脆弱,却偏偏又会被他的脆弱所感动?
又偏偏会因为他这该死的脆弱而对他死心塌地?
“大人,请您在最后的时刻,给我多一些的信心让我相信,即便我死了,您也依然可以让我范门,重现辉煌!”范慎恭身,他再次微笑露出了那一口好看的牙齿,边向门外退着,边道:“如果大人您,真的愿意看着我范某人,一人阻挡在皇宫门前,而气力不支倒下的话,那么您继续坚持您所谓的妇人之仁吧。”
留下了这一言,范慎再不多说什么,他转身,走出这议事厅的大门,心中无端端生出一股自豪感来。
谁能够想象,这京城所有的动荡,所有的混乱以及血腥,都是出自这小小的房中,都是出自他们这几个在大唐绝对是微不足道的几人之手?!
想到这些,范慎对大人的信心莫名其妙的又充足了许多,他拉开房门,房外明亮的太阳刺的他再也睁不开眼睛,他紧紧的握着手中那一块范善最后留给他的于佩,喃喃道:“父亲,虽然范慎没能依着您的吩咐亲手奠定我范门的辉煌,可您要相信,我也会相信,我范门必然会再现辉煌!”
他离开了张府,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陪伴着他的,只有他腰间那一把三尺青锋,以及一颗决然而然的心。
还有那块玉佩。
东宫之争 第三百三十四章 芥蒂
东宫之争 第三百三十四章 芥蒂
信仰是什么呢?大人曾经说过。人活着都是需要信仰的。
范慎很落寞的想着,忽然意识到原来即便是跟随了大人这么多年,他还是不了解大人,大人口中的许多东西他也还是根本不曾听说过。
“如果按照大人的话来说,那么我的信仰是不是就是让范门辉煌再现?可这个信仰毕竟与我没有直接的关系啊我的人生,是不是太可悲了些?”范慎解下了他腰间的长剑,放在手中细细的端详着,他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如果说我的人生实在可悲的话,那么,就让它在今天终结吧,来世,我会拥有一个牢不可破的坚定信仰!”
随后,他拔剑,剑尖指点,冷眼望着那汹涌的人群,眼神深沉到近乎空白。
皇宫正门前。
本来阳光明媚的天空,忽然阴霾了下来,并且没过多久,竟也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儿很诡异的天气,让人感觉那样的寒冷。
可这毕竟是冬季。
下雪是正常的。
寒冷的冬风吹拂在皇宫门前那一身白袍的公子身上,他的白衣随风而舞。他的黑发随风而舞,可那一把斜指地上的宝剑却坚定异常。
汹涌的人群愈来愈近,这些人望着挡在他们面前的那白衣公子,竟然一时间下意识的都放缓了脚步,他们好象有些不理解那白衣公子的所为,他们好象根本不知道,在这下着雪的天气,那白衣公子手执宝剑阻挡在他们面前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是范慎!是范善的儿子!”
终于,人群中陡然暴出一阵厮吼,而这厮吼也让许多人想起来,范善远在河北道为王公公做事,那范慎为何会出现在这处?
世家中,当然不缺乏聪明之辈,不过就这么几个呼吸的瞬间,已经有人惊诧而叫嚷了出来,他们意识到了范门的背叛,意识到了范慎的来意,便当然会愤怒,便当然会惊讶。
因此,愤怒之下的人群,脚步便放快了一些。
“谁若胆敢上前一步,休怪我手中长剑无情。”雪花儿落在范慎头上,他的口吻就如这雪花儿一样不起波澜,平静异常,但也冷漠异常。
“范慎,你”有一位年长的老者,兴许是与范门有些交情。满是愤怒的他忍不住越过人群,怒喝了这一句但却没有了下句。
因为他已经倒在了地上,因为他的血已经染红了雪白的大地,染红了那把寒冷的长剑。
震撼,以及惊骇,终于还石演化成为了最原始的愤怒,其实做出了这个决定的世家们,早已放下了他们的畏惧,既然敢选择直接冲来这皇宫,那他们当然想得到他们可能会面临的收场,除了皇帝陛下会妥协之外,自然也还有流尽鲜血。
于是,人群中爆发出再一阵的怒吼之下,如同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以一种大无畏的气势,冲上了一身白衣的范慎,冲向了这天地间那一点雪白。
血染皇宫。
“大人,世家子弟多年少习武从文,范公子一个人肯定支撑不了太久!”
依旧是在议事厅中,面色阴沉的张宏听着公孙兰这声轻的提醒,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点头。道:“你去办吧,记得,不要让范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