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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罗侯知道自己赢了。他的寒气已经瓦解了有莘不破的无明甲,开始侵袭他的身体——甚至意志!
“完了。”阿修罗侯没说,但却笑了。
“完了。”有莘不破没说,他已经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玄冰狮头斧便要压下,东南方向突然泛起一道光华。那是阳光么?阳光也没这般温暖。那是月光么?月光也没这般温和。阿修罗侯迟疑了一下,就这片刻间,一切都改变了。
那道光华所到之处,绿草吐籽,鲜花出蜜,散落在山野阡陌间的五谷果实瞬间成熟,连阿修罗侯的绝对寒冰境界也被这暖意所化。
正在死斗的两个男人一起抬头,同时见到头顶那尊如梦如幻的始祖幻兽。
麒麟。
第五卷 斯原 第三十五关 无语与君别
麒麟的出现打乱了整个战局。
有莘不破只呆了一下子,马上反应过来,躲入麒麟的祥光之中。阿修罗侯眼见功亏一篑,心下懊恼。他怕大营有失,当机立断,不再去顾麒麟和有莘不破,转身回营。
麒麟见阿修罗侯退去,一个回旋,向邰城方向飞去。有莘不破伏在麒麟背上,真力渐复。向下俯望,只见麒麟祥光所到之处,万物皆欣欣向荣。心道:“这和江离的‘璇机浑天诀’完全不同。也不属于四大宗派任何一系,大概是姬家的祖神妙法吧,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麒麟经过十二连峰大阵,也不停下,继续南飞,祥光撒下,邰人所种植的五谷作物纷纷结穗待收。
“原来如此,姬庆节说他父亲在储备粮食,原来是这样‘储备’的。”
麒麟飞得不快,但一口气飞了一天一夜,飞出三百里,脚下便是三百里的丰收。有莘不破借助麒麟的祥光,真力已经完全恢复。感到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知道麒麟要回去了,纵身跳下,空中揖拜,以示敬意。
空中的祥光消失以后,有莘不破举目南望,只见还有一二百里的土地未曾受惠。向北走出一段路程,俯身摸了一下田中的麦穗,也只成熟了九成。心道:“这次催熟来得仓卒了。”
一路北行,有莘不破竟是越走越慢。公刘既然已经出关,己方的实力明显已经胜过犬戎,因此邰城的安危是无虑的了。然而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心,总觉得这次回到邰城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但是路再长,也是经不起走的。
邰城的南城门,终于还是到了。城中到处是欢呼声,有莘不破不用问人,从人群中传出来的高声欢叫也听明白了:犬戎已经退军了。
“我还是没改变什么。”有莘不破心道:“邰人大概还是会按照公刘的意思东迁吧。”
他也不去翼覆小筑了,直接前往陶函车阵。还没进辕门,一个人匆匆跑了出来,不是于公孺婴,不是雒灵,也不是芈压,而是姬庆节。
姬庆节挽住他手,叫道:“没事吧。”
“没事。”
两人一边走,姬庆节一边道:“我回到十二连峰大阵,桑兄竟然不在!我当时就知道要坏事。看见旋风突起,赶紧请爹爹提前出关。”
有莘不破点了点头。回邰城这段路上,对这次的事情他早想了无数次,姬庆节所说和他所猜的相去不远,也不问别的,道:“桑谷隽回来了么?”
“回来了。但一直不开口,说等你回来再说。”
“他没受什么伤吧?”
“看样子应该没有。”
“那就好。”
两人走到车阵中心,于公孺婴、燕其羽和芈压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有莘不破立定,桑谷隽才慢慢走过来,脸色很不好看。
有莘不破一直木无表情,见到桑谷隽突然冲了过去,揪住他就打:“你小子干什么去了!你知道我差点被你害死了吗?”
桑谷隽挨了他两拳,也不还手。有莘不破怒道:“干嘛不还手!”
桑谷隽道:“我累你遇险,虽然不是有心的,但也该挨你两拳让你消气的。”
有莘不破放开了他,心中反而更加沉重。他是希望桑谷隽打还他的,那样吵吵闹闹一阵子,便什么事都丢开了,却没想道桑谷隽会这么认真。
芈压在旁边道:“不破哥哥,桑哥哥一定不是有意的。”
“这个我知道。”有莘不破问桑谷隽道:“不过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如果不是大事你不会这么没交待的。”
桑谷隽不回答他,反而说道:“雒灵呢?我有话问她。”
有莘不破一呆,看于公孺婴,旁边芈压道:“雒灵姐姐在休息。”
有莘不破道:“她大概很累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几个搞定就行了。”
“不。”桑谷隽摇头道:“我有事问她。你请她过来一下。”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只是有几句话问她。”
芈压道:“我去叫雒灵姐姐。”
“芈压你站住。”桑谷隽看了有莘不破一眼:“不破,还是你去吧。”
有莘不破见他这个样子,心下越发慌了,不得已,只好去找雒灵。其实车城才多大的地方?桑谷隽说话时又没故意把声音放小,以雒灵的灵敏,早该听到了。
有莘不破惴惴不安地敲松抱的门,门开后,起身开门后的雒灵又躺下了。
“灵儿”有莘不破想起这次战斗九死一生,回来后见到情人,却是这样的场景,心中满不是滋味。“桑谷隽说有点事情问你。出去一下好吗?”
雒灵转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你累了?”见雒灵点头,有莘不破再次走到车阵中心,道:“她好像精神很不好,要不”
桑谷隽截口道:“她要是走不动,你抱她过来吧,我问几句话而已,不会让她费多少精神的。”
燕其羽见一向温柔斯文的桑谷隽突然变得这样执着,脸上尽是讶异的表情;姬庆节自觉和这些人的关系比较疏远,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如何介入,表情不免尴尬;芈压年纪小,遇上这些事情不知怎么处理,拉了一下于公孺婴的袖子,于公孺婴却不理睬,似乎不想理这件事情。
有莘不破正左右为难,松抱响起了开门声,雒灵赤足走了过来。车城中心有一堆灰烬,是昨夜放篝火烧剩的灰烬。雒灵就在灰烬旁边坐下,对谁也不看一眼。
桑谷隽看着她,良久才道:“我二姐,你是见过的。”
雒灵迟疑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桑谷隽道:“我大姐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见雒灵再次点头,桑谷隽道:“那我就不废话了,就一句话:如果我找那个女人报仇,你帮谁?”
雒灵看着没有半点火星的灰烬,不点头,也不摇头。
桑谷隽踏进一步,大声道:“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有莘不破一步跨过来,拦在两人之间道:“你对女孩子说话,干嘛这么大声。”
桑谷隽看看有莘不破,再看看雒灵,冷笑着也不说话。
有莘不破道:“你今天吃错药了么?还是在那大祭师的阵形里受了心伤还没好?”
“心伤?”桑谷隽笑得有些无奈:“我的心早就伤了。自从我大姐被你们川外人害死以后。”
有莘不破忍不住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以前你躲在蚕从,对川外人有偏见我也不怪你。但我们相处这么久,你居然对我说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就受不了啦?”桑谷隽冷冷道:“如果有一天我要杀雒灵,你帮谁?”
有莘不破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你你到底遇上什么事情了!”
“我说了这么久,你还没听明白?”桑谷隽冷冷道:“我遇见仇人了,害死我大姐的仇人。”
芈压急叫道:“在哪?是谁?”
桑谷隽冷冷道:“在哪已经不重要了。至于是谁,你们何不问雒灵?”
雒灵突然起身,谁也不理,径往松抱走去,开门进车。
有莘不破手足无措,忍不住望向于公孺婴,于公孺婴却低着眼皮,似乎什么也没听见。有莘不破叫道:“老大,你就不能说两句话?”
于公孺婴淡淡道:“说了就有用么?”
芈压道:“孺婴哥哥,你就劝劝吧你们,你们不要都这样好不好!”
于公孺婴看看芈压难受得要哭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对桑谷隽道:“杀害你姐姐那女人,是雒灵的师姐?”
桑谷隽斩钉截铁道:“不错。”
有莘不破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于公孺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报仇!”桑谷隽道:“没什么打算,就是报仇!”
“如果雒灵”
桑谷隽截断了他的话头:“谁拦我我就杀谁!或者或者让那人把我杀了。”
芈压嗫嚅道:“会不会弄错了?”
桑谷隽冷笑,于公孺婴道:“应该不会。其实这事情我们早该想到了。”
所有人都惊疑地望着他,于公孺婴道:“我曾听说,夏王都里最得宠的妃子,和心宗很有关系。”
有莘不破叫道:“那你又不早说!”
“早说又怎么样?”于公孺婴淡淡道:“这些事情,早在我们几个相遇之前就以经发生了。”
有莘不破手足无措,桑谷隽道:“行了,事实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破,我问你一句:我报仇,你是要帮我,还是要阻我?”
芈压道:“桑哥哥,你叫不破哥哥怎么答应你?”
“我也知道他为难。可事情到头,由不得我们回避。”桑谷隽道:“不破,这件事情,我也不盼你能帮手了。不过你最好置身事外,我可不希望对上那个女人之前和你拼个你死我活!”说着转身迈步,有莘不破叫道:“你去哪里?”
“东方。”桑谷隽停下了脚步,道:“和你们一起的日子虽短,但很开心。可惜啊,日子回不去,也没法子停下来。”他望了燕其羽一眼,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
看着桑谷隽向无碍走去,有莘不破的心不住地往下沉。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伙伴:“江离要是你在就好了。”
第五卷 斯原 第三十六关 知交半零散
雒灵取出小水之鉴,水镜里是另一个雒灵。
雒灵道:“我该怎么办?”她没有开口,用的是心语,然而镜子竟然能把这句话反弹回来。于是她又自己回答小水之鉴反弹回来的话。
“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桑谷隽要报仇不关你的事,但如果不破开口让你别管这件事,你真的就不管么?”
雒灵道:“一边是不破,一边是师姐虽然我听出师姐的心声和小时候听到的很不一样,但她毕竟是我的亲人。师父,师姐,山鬼,刑鬼她们都是我的亲人。不破,我遇到他才多久。”
“可你自己也知道的,这个男人对你来说,不是认识多久的问题。”
“嗯。”雒灵道:“就算只认识他一天,我大概也会很迷惘吧。可问题是,我总抓不到他的心。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紧张我。你说,如果我和桑谷隽打起来,他会怎么样?”
“你最好不要玩火。你知道的,桑谷隽是他的好朋友。就算不破为了你而和好朋友反目成仇,只怕事情过后他也很难再开开心心地陪着你了。”
雒灵叹道:“我也知道的。可我多希望他能告诉我我对他有多么的重要,比他的朋友重要,比他的儿子重要,比所有一切都重要。其实我也不是真的要他为我抛弃这些东西啦,我只是想听他这么跟我说。要是有一天我能听见他这样对我说”
“可是他却一直没说。”
“嗯。”雒灵道:“男人的心都是这么难以捉摸的吗?我跟他之间一直太太平平的,没发生什么可以考验他对我如何的事情,唉,当初被燕其羽抓走的为什么不能是我?我自己弄出些事情来,想看看他的反应,可惜血池那次被那个叫天狗的僵尸破坏了。而最近这次你说他到底是紧张我,还是紧张他儿子?”
“这种事情,很难说吧。”
“嗯。”雒灵道:“他那么强健,那么富有,那么尊贵,那么年轻男人该有的他全有了。可他却不能让我感到安全。唉,其实那些都不重要,我要的只是他的一句话而已。可他在我面前,却从来不谈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总是跟我谈他的朋友,谈外面的事情——那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宁可他”
松抱的车门呀的一声,雒灵手一晃,把小水之鉴收了起来。
有莘不破走了进来,对着她半晌无话。
“我们”有莘不破终于开口了,雒灵低着头,手心却抓紧了袖子。只听有莘不破说:“桑谷隽的事情,我们不要管了好不好。”
雒灵的眼神登时黯淡下来,有莘不破却没有察觉,继续道:“我知道让你不要帮你师姐,或许有点说不过去。但这一次从道义上来讲,怎么也是你师姐的错。对桑谷隽的姐姐抽丝剥茧,这么残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