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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蒙也是一愣,正想上前看看谢宇的伤势,抬眼便对上谢宇的眸子,因为痛苦瞳孔内微微收缩,但和他相对的那一瞬,那双漆黑的眼眸分明的弯了一下,唇角跟着轻轻扯动,模样竟是在笑。
刚刚灭下的怒火重燃,计蒙抬手,便要拔出插在谢宇胸口的剑。
而直到此时,苏婉之才乍然清醒过来,猛推开计蒙,怒斥:“现在拔剑,你要他死么?快点送他去医馆……算了,我自己送!”
说着,不等计蒙反应,苏婉之一手绕过谢宇的肩膀,另一手穿过他的腋下,半架着他便准备出门。
“苏婉之!他是个……”
苏婉之已经扶着谢宇出了门,根本不听他说什么。
“骗子”两字就这么堵在了计蒙的喉头,像是咽不下去的鱼刺,不止噎还痛。
自己的剑,计蒙很清楚,他没有要杀谢宇的意思,方才根本不是他动手是谢宇自己撞到他的剑上去的!
只是,现在解释……苏婉之恐怕根本不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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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山医馆。
从苏慎言的院子一路走到医馆,已是不远的一段路。
苏婉之本可以御起轻功,但又怕扯动谢宇的伤口,只得一步步蹒跚而来,谢宇虽然不重,但对于身为女子的苏婉之而言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到了医馆,苏婉之才发现,谢宇捂着伤口的手已经被血浸透,下半截白色长衫染上斑驳的血痕,条条触目惊心。
而谢宇本人,也已经因失血过多神智昏聩。
这么快见到谢宇又被抬进来,冯大夫很是讶异。
看见谢宇胸前插着的计蒙的佩剑,冯大夫更加讶异。
小心的看了一眼一脸担忧的女子,冯大夫很忐忑的问了一句:“苏小姐,这……谢公子的伤是……”怎么弄的?
苏婉之抬眼,咬牙吐出一句话:“治好他。”
那一眼宛如刺刀锋利无比,冯大夫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只觉后背微微升起寒意……苏婉之这一眼,倒像是同他说,如果治不好谢宇,那你就完蛋了。
咽了口唾沫,冯大夫轻道了一声“我尽量”,便紧接着让药僮去准备些止血的药剂碾磨成粉。
冯大夫在院内替谢宇拔剑治伤,苏婉之不敢添乱,只好在医馆外坐着。
但是没坐一会,就又心神不宁。
因为医馆里太静,拔剑有多痛苏婉之可以想象,可是从始至终里面都没有传出一声谢宇的呻吟,显然——他昏过去了,就连拔剑也没有把他弄醒。
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苏婉之此生只体会过一次。
明都城门外,苏慎言从马背上掉下,锋利的箭羽插进了他的身体里,生死不知,只是那时悲伤太过,这种忐忑反而被痛冲淡了,然而现在……苏婉之再一次体会到那样的感受。
简直度日如年。
一念之差,可能就是天人永隔。
生命何其脆弱,何其不堪。
在那之前,苏婉之从没有体会过这种看着身边人逝去的感觉,就连苏慎言,也是后来得到消息一瞬间的疼痛,然而此时却好似凌迟一般,一点点体会着那种无力。
她甚至已经完全忘记了谢宇在之前对她做的无礼举动。
夕阳渐渐在天边沉坠下来,苏星也从膳房带了饭食过来。
都是很可口的菜肴,可是苏婉之只吃了一点就再没胃口吃下去了。
苏星不无担心的看着苏婉之:“小姐,我知道你担心谢公子,我也担心,可是你不能不吃饭啊……这样你会饿坏了的。”
对着苏星笑了笑,苏婉之摇头:“没有,我只是没胃口而已。放这里吧,我饿了会吃的。”
苏星没有辩驳,只是又担心的看了苏婉之一眼,才把东西都收好,摆放在了食盒里。
两三个时辰后,冯大夫才从房间里走出。
衣服上还沾了点血迹,冯大夫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还没等迈出两步,苏婉之就已经站在了他身前。
冯大夫吓的差点仰头摔下去,扶着廊柱站稳后才抚须道:“咳咳……苏小姐不用担心,我刚才拔了剑,替他清理了伤口,还用羊肠线把伤口缝合……”
苏婉之不耐烦打断:“然后?”
这一声又差点吓到冯大夫,刚想摆出的名医架子早已荡然无存:“然后……然后不就好了呗。”
“好了?”苏婉之松了口气,不自觉笑了,喃喃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冯大夫有些不忍心:“不过……”
“什么?”
在惹麻烦和医德之间,冯大夫犹豫了一下,才小心问:“苏小姐,这个谢公子以前是不是中过什么烈性的毒啊?”
“啊?”苏婉之茫然。
“谢公子的肺腑实在有些不堪,较正常人要弱上许多,刚才处理伤口的时候他的心肺差点停跳,我花了好一会才让他平复下来……啊,不过,我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个原因并不是因为受过外伤,而是内部脏腑收到过毒素的肆虐……”顿了顿,继续道:“他这个样子,实在不是长寿之相啊,即便内腑不再受伤,只怕也是个……”
“是什么?”
冯大夫反复咽了咽口水,才吐出两个字:“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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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躺着的谢宇仍然没有清醒。
想来也是,又是拔剑又是缝合伤口,即便是醒着也得硬生生给痛晕了。
但总归人还是活着的,苏婉之心里的惶急也渐渐褪去。
褪去后,苏婉之才像是忽然想起谢宇在被计蒙所伤之前做过的事,他……这算是强吻了她吧。
也许他刚刚有此举动之时,苏婉之会勃然大怒,但是现在对着床上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谢宇,怒气不自觉地就消散了。
气不起来,她反而想起了更多。
谢宇吻她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很排斥。
也许是在那之前,苏婉之对谢宇也有那么点点的好感,他虽然不出众,但是他安静,他沉稳,他会陪着她顶着烈日扫后山,他会温柔的在她手心写字……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在看到他和苏星亲密的时候觉得烦闷,在知道谢宇要走了之时那么急切的想挽留。
那么,谢宇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
不是北周丞相之女苏婉之,只是单单纯纯住在祁山上的小弟子苏婉之。
想到这,苏婉之突然有个很冲动的念头。
谢宇喜欢她,她也不讨厌谢宇,为什么他们不能在一起试试?
忘不掉姬恪是她的劫难,可是一直一直这样沉湎于过去,她只怕一辈子都忘不掉姬恪……那么,如果她试着去喜欢另外一个人,是不是就可以渐渐忘掉姬恪?
忘掉那个人带来的痛,带来的伤,以及带来的感情……
苏婉之慢慢合上双眼。
想起谢宇红着脸语气近乎急切的对她说,“不是的,是你!”
苏婉之没来由的笑了起来。
坐在谢宇的床边,她忽然无比的安心,仔细帮谢宇掖了掖被角,苏婉之打了一个呵欠,一整天的精神紧绷,她自己也累得够呛,先回去睡一觉,明天再来看谢宇吧。
至于短命……
冯大夫的话在耳边响起:“他这个症状难治,很难治,这毒素都不知在他的体内潜伏多久了……呃,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若说有能力试一试,那恐怕只有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实在不好找……”
无论多难,总归有办法的。
苏婉之边想边漫步回了自己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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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前脚刚走,后脚便有黑影迈了进来。
黑影蹲守在谢宇的床前,看见谢宇的模样,顿时露出担忧懊恼的神情,好一会,才侧过头看向门口,眼中闪过几缕复杂难明的情绪。
四六章
“大师兄,山下运上来的果蔬已经到了。”
计蒙放下擦拭剑身的布巾,粗略点过数量,微笑吩咐:“这些都运到库里吧,记得挑一份出来选个精致的篮子送到掌门房内。”
“是。”
刚想回转,一个身影从成堆的果蔬篮中闪现。
计蒙先是讶异,而后淡淡笑道:“他没事了?”
对方听见他轻描淡写的口吻,霍然抬头盯着他,似乎想发作,但终究压下自己的怒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暂时没事了。不过,我想带他去求医,你能让我出山么?”
“求医?”
苏婉之便把冯大夫告诉她的一席话又复述给了计蒙。
听她说完,计蒙笑了,眼睛里蒙着一层轻嘲:“他告诉你的那个人的确能医好谢宇,不过……苏婉之,你告诉你打算怎么去找?而且……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跑这一趟,再说又不是生命垂危,不过是可能会短命,你何至于这么小题大做?”
计蒙的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薄凉。
“计蒙……人是你打伤的!”
弯腰从果蔬堆里拾起一颗青菜,在手中抛起抛落,计蒙轻轻一笑:“你要出去我不拦你……不过出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看得出,计蒙是真的生气了,可是……苏婉之不理解,人明明是计蒙刺伤的,他怎么可以一点愧疚之感都没有:“那你是不打算让他去求医?”
语调却平静下来,苏婉之已经不抱希望了,反正看样子计蒙也不会答应。
出乎意料,计蒙摇摇头:“他可以去治,但是你没必要陪着他。”
“什么意思?”
计蒙扬唇,似笑非笑:“我的意思就是,他一个人下山求医,我会让弟子送他下去并且准备好盘缠,至少暂时不会让他饿死的。”
听罢,苏婉之几乎是下一瞬间就摇头拒绝。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趁机杀了他?”
计蒙看向苏婉之,视线中若有似无的寒意让苏婉之后背不觉涌起冷意,计蒙突然踏前一步,苏婉之不自觉向后倒退,计蒙却只是把拿着的青菜塞进苏婉之的手里,眸里那层让人惊骇的冷意慢慢散去。
“青菜可以明目,你最好多吃点。”
退回刚才的位置,计蒙歪头笑:“我的确不能保证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他,反正一切你自己决定。”
说完,不顾苏婉之的反应,计蒙转身便要走。
“计……”
“对了。”计蒙似想起什么,突然回头:“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要娶你的话,你可以不用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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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馆的时候,谢宇正在喝药。
他的脸色依然白得有些吓人,气色也不怎么好,显得有些神色恹恹,看见苏婉之进来,谢宇放下手里端着的碗,安静的冲她微笑。
笑容里不觉就有些静谧人心的意味。
苏婉之方才有些动摇的心忽然安定下来,计蒙刚才的态度让她总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对,可是……无论如何,她总不能就这样让谢宇一个人下山。
侧眸一看,药碗里的药还剩下大半。
“怎么不喝?”
“有点烫,正要喝。”谢宇重又扣起碗沿,姿势斯文好看。
探指试了试温度,确实很烫。
“你等一下。”
苏婉之拐进隔壁又取了一个空碗,将药来回倒过几次,再递给谢宇时,药已是温的。
看着谢宇对她感谢一笑便仰脖将苦涩的药汁一口气喝下,苏婉之坐在床沿,神色有些复杂。
待谢宇将碗再度放下,苏婉之似下定决心般道:“谢宇,你的身体并没有全好……大夫说如果不及医治可能不会长寿……”
谢宇愣了一下,垂下眸,低道:“是么……”
“但是大夫告诉我有人能彻底治好你……”苏婉之顿了顿,“所以我想……”
没有说话,谢宇只是静静等着她说完。
“你一个人下山不安全,我陪你吧……”
如苏婉之般大胆,说完这番话也仍有些忐忑。
即便她有想过若和谢宇在一起,但毕竟两人目前的关系说到底也不过尔尔,越雷池尚早。
谢宇仍是垂眸,苏婉之看不见他的神情,自是越加忐忑。
然而,还未等这阵忐忑褪去,谢宇忽得抬头,一双沉然如墨黑浓无边的眼睛望进苏婉之的眸里,有欣喜也有些莫名的怅然:“你……不打算嫁给计蒙了?”
苏婉之啼笑皆非:“我从来也没打算嫁给他过,以讹传讹,都是假的。”
“是……这样?”
“嗯。”把碗收起,苏婉之道:“你不反对的话,等你稍微好一点我们就动身。”
定定看了一眼苏婉之,谢宇道:“好。”
话说间,他又低垂下头,苏婉之只当他是羞涩,说了声好好休息,就送碗出去。
那一个“好”字后没说出口的疑问是,苏婉之你为何要陪我下山?又为何要陪我一同求医。
一时间,谢宇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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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宇养伤的日子过得很快,灼热的夏意也褪去了些许。
轻薄的夏衣外也开始罩上了秋衫。
借着膳房之便,苏婉之让苏星煮了不少好东西给谢宇,谢宇的脸色也总算不那么苍白。
苏婉之也去祁山的书库差了不少典籍,冯大夫说的能治好谢宇的人据说姓沈,此人医术极其精湛,久居回春谷,可是这个回春谷的位置却少有人知道,典籍里记载了好几例江湖人士去回春谷求医的事情,可惜只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