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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更觉得重。
“夫妻对拜——”
“砰”一声,苏婉之一头栽向前,计蒙眼疾手快揽住苏婉之,苏婉之便整个瘫进计蒙怀里,面色潮红。
计蒙伸手一探,苏婉之的额头温度偏高,像是病了。
一时间,正殿里的其他人都有些怔愣,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病了,我先送她回去,你们继续。”
说完,计蒙的手抄抱起苏婉之,任由苏婉之的衣带轻曳,不顾众人的目光朝外走去。
踢开布置好的新房,将苏婉之放在床上时,计蒙也微微喘起了气。
其实以他的武功,抱苏婉之绕祁山走个来回都不成问题,只是……他昨晚亦没睡。
苏婉之说会回来,他并不全信,苏婉之和那个人有什么纠葛他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便是那人在苏婉之心中的地位比他只怕要高得多,他不是不信苏婉之,只是……越是不知越是不安。
好在,苏婉之到底是回来了。
躺在床上,苏婉之仍睡的不安稳,口中喃喃说着什么。
替苏婉之除去凤冠霞帔和身上嫁衣,只着中衣盖上梅红锦被,计蒙又探了探她的额温,倒也并非太高,计蒙放下心,苏婉之大约是奔波的太疲累了,让她先睡一会也罢。
刚想出门,计蒙却又忍不住凑近苏婉之嘴边,听她在说什么。
含含糊糊的音节分辨不清,只能隐约听见:“姬恪……别死……不许死…………还没有…………啊……”
似乎是看见什么极可怖的场景,苏婉之低叫了一声,额上冷汗直冒,反倒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呢喃。
计蒙站在苏婉之身侧,却是不知心中该如何感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娶苏婉之究竟是对是错,苏婉之整颗心……只怕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帮苏婉之掖好被角,计蒙无声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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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异常昏沉的睡眠里,苏婉之陷入深沉的梦境中。
所有的画面被破碎打散分开在脑海中,又以各种方式上演,一梦未醒又是一梦,压抑的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她梦见幼时的年华,梦见爹娘,梦见苏慎言,但梦到最多的还是姬恪。
藏于记忆里的每一段回忆被重新组合塞回了苏婉之的脑中,梦见御花园里年纪尚轻笑意纯然的姬恪,梦见在那个小村落与她共舞笑容无奈的姬恪,也梦见了卧躺于床脸色惨白鲜血浸染衣衫的姬恪……
姬恪空落着视线,微笑看她,唇角血液满溢,双眸渐渐闭合,漫天血色吞没,生命的迹象刹那枯萎,风华逝去,无痕消亡,再不可追。
循环往复,终,她骤然惊醒。
满额的冷汗浸湿了鬓角,手背蹭着眼眶,点点湿意灼烫了手背。
看外头天色,竟已渐渐日暮。
她睡了多久?
刚垂下眸,被满目的艳红惊骇,霎时间脑中掠过姬恪在漫天血色中凄婉微笑的模样,嗡鸣一声,那念头如烟云轰然炸裂,苏婉之掀开被子,坐直身下床,待那些思绪渐渐静止,才缓缓恢复了清醒,也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外面依旧有吵闹声音,隔着屋宇院落,显得很遥远。
苏婉之换上摆在桌上的红色常服推门而出,她从院中一直走到膳堂都未遇见人,直到膳堂才算有人烟,远远瞧着里面满是喜庆的人群,而计蒙站在正中,一杯杯灌着酒,看不出是否喝醉,嘴边一直是惯常的笑容。
他并没有发现苏婉之。
苏婉之站在门口,不知道是否该进去。
“小姐小姐……”苏星的声音。
苏婉之回头,正看见苏星向她跑来:“我在呢,你怎么在外面。”
没有回答苏婉之的话,苏星只是欲言又止的望着苏婉之,背着手费力眨了两下眼睛。
苏婉之轻笑:“怎么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略略退了一步,苏星把藏在手上的东西捧给了苏婉之,那是一只白鸽。
狐疑接过,苏婉之抓着白鸽,问道:“怎么了?”
苏星咬咬牙:“小姐,那白鸽腿上栓了一张小笺,本来不想给你的,可是……唉,还是你自己看吧……”
取下小笺展开,字迹很陌生,但显然写的很潦草,只有简单的一行:
公子昨日昏厥,生死不明。
想来应该是其徐写的,苏婉之记得只有他是叫姬恪公子。
手指慢慢紧攥小笺,苏婉之默默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问苏星:“你这是哪里来的?”
“下午我看见这只白鸽一只在我们院子里低飞,就抓来看……就看见这个……”
苏婉之又问:“还有别人看见么?”
“……这个,应该没有了……”
又是沉默了一会,苏婉之才轻声道:“我知道了。”
梦境里姬恪的模样在脑海中飞速掠过,一幕幕闪烁。
苏婉之闭上眼,摇摇头,挥散脑中念头。
然而,下一刻,有人夺过她手里的小笺,看去。
苏婉之回身想抢回,却看见计蒙垂头看着那行字,嘴角勾起的笑容慢慢淡去,他看向苏婉之:“苏婉之,这个公子……你是担心的那个人?”
第五六章
颓然的放下手,肩胛处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痛楚。
原本苏婉之刺的并不深,但未及时止血又加上逞强强行拔出伤口上的刀,致使姬恪肩膀上的伤越加严重,勉力支持住身体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其徐冲进来时,惊得差点绊倒在地。
蜿蜒的血液染红了整只手臂,顺着指尖一点点滴落在地面,姬恪的面容惨白骇人,几无人色。
吓的其徐连连叫道:“公子,公子……”
姬恪并未应声,煞白着一张脸,面沉如水,一动不动望着远处,似在沉思,又似在神游,对自己身上淋漓鲜血浑无所觉。
见此,其徐心中更是惊惧,顾不上礼仪伸手探了探姬恪的脉。
还未搭上,姬恪已缓缓抽出手,转头平静看向其徐,音色里微有些孱弱:“我没事,替我包扎罢。”
其徐忙想出门找大夫来包扎,一只脚刚踏出门,只听身后“砰”一声重响。
再回头看,姬恪已然倒在榻上,发丝散乱,鲜血浸染,而人,也已神智不醒。
待姬恪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疲累的连眼皮也沉沉坠坠,再抬不起。
伤口处仍然隐隐作痛,只是大约上药包扎过,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姬恪试图坐起,才发现身体无力到竟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
惊诧之后,姬恪只得在心中苦笑。
这次倒是当真什么也再做不了了,无论是皇位还是……苏婉之。
他已经出来了不短的日子,明都内究竟如何,他一概不知,更别提谋划筹措,这个先机若为姬止或者姬跃抢先,那等着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现今,却是无能无力。
姬恪却突然间觉得轻松了起来,八年了,他活得太累了。
睁不开眼,却能感觉到烛灯微弱的火光在眼皮前闪烁跳跃,宛如篝火。
几乎是有些迟钝的,姬恪意识到……已经,又入夜了么?
那么……苏婉之已经成亲了?
姬恪的眼眸前一片漆黑,辨不清任何事物,长久的寂静与沉默后,才有一丝丝的酸涩之意从胸口蔓延而上,透过四肢百骸,渐渐涌向身体的每一处。
混合着肩膀肺腑中的疼痛,逐渐麻木了身体痛觉,似乎永无尽头。
在作为谢宇的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揽住苏婉之,要求她不要嫁给计蒙。
可是如今,他根本没有那个资格。
是不是在失去后才会觉得珍贵,千金易得,人心难求。
也许再给他一次机会回到以前,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谈不上后悔或是悔恨,那是已经深入骨髓了的性格,趋利避害,只是如今的心痛却也是真的,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日会在乎一个那样的女子,但当一切已成定局,连他自己也无法挣脱违背自己的心。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连自己也未曾察觉,还真当自己的心是铁石做的,当一颗真心全无防备呈现在眼前的时候,自己的心湖到底是被搅乱了一池春水。
然而,搅乱春水的人已经被他一手设计推远,以致到了别人的怀抱中,无可挽回。
原本已经麻木的内心在这一刻无法抑制的抽痛了起来,缓慢的无可控制的。
若不是他现在根本动弹不得,只怕得即刻按住心肺。
忍耐着漫长而持久的疼痛,姬恪在榻上不知躺了多久,忽然在耳畔听见琐碎的争执声。
……公子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不知何时会醒来何时又会……苏小姐就不能先放下那些别的,先带公子去回春谷治病么?
……这与放不放下无关,我为什么要带他去治病?
……苏小姐真的能够眼睁睁看着公子死?
……我是不能,可我也不想救他。
……为什么?若是苏小姐真能狠得下心,那为何此时会在这里?
那些声音似远还近,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声音依旧在继续,却仿佛转换了什么。
……苏婉之,既然我带你到了这里,那若你想带他治病我不拦你。
……这话……你是不是又要来什么如果我离开这里一步,你就算我叛门……
……这次不会。你没有辜负我的信任,所以……我也给你一次信任,你带他去治病,治好了再回祁山。
……可是,计蒙……万一治不好,万一我回不来呢?
……那就当是我倒霉。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答应……
……苏婉之,你去照照镜子……从你那天回来以后,你脸上的表情就像个行尸走肉,还有半分苏婉之的样子么?
……对不起……
……别抱了,擦擦眼睛,去看看他死了没。
断断续续的话并不连贯,只能听见只言片语。
姬恪能感觉到有人靠近他,能听见很轻微的哽咽声,能闻到一阵淡淡的属于女子的熟悉气息,却怎么也够不到。
衣衫摩擦,是紧紧拥抱的声音。
直觉告诉他,那是苏婉之和计蒙。
胸腔中的心房像是又沉了一层,沉痛到再无所觉,外界的一切越发远去,像是被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只有他自己的世界。
安逸,寂静,没有权谋,没有责任,没有需要肩负的仇恨,也没有……爱。
在那个世界里,他安静的翻阅曾经短暂的美好回忆。
和母妃呆在霜华殿里的时光。
母妃教他读书习字,替他念那些名山大川的地理志,用笔墨描绘壮丽恢宏的山河,将一切美好铺衬在他的面前。母妃还会抱着他唱那些动人的歌谣,声音温柔婉转,一遍一遍在耳边回荡,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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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姬恪重病昏厥之事泄露,轻装简行,上路的只有四人。
姬恪,其徐,苏星和苏婉之。
苏婉之原本是不愿的,但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姬恪虽然过分,但至今所为也罪不至死,更何况,姬恪会病到如此下场,或多或少,和她脱不开干系,看见姬恪躺在床上虚弱的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毫无知觉的模样,她终究还是心软。
好在,姬恪一直昏迷未曾清醒,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也并不知道。
在心中打定主意,送姬恪到回春谷,救活了姬恪,趁着姬恪清醒之前她便走,至少那时候她不再会为姬恪的事情忧心,姬恪愿回去谋取他的皇位便谋取,她老老实实回祁山过她的小日子,阳关道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
虽说她让姬恪发了誓,但倘若姬恪即位,那样的誓言这个骗子怎么会信守,若干年后,姬恪娶妻生子,那就真的再无瓜葛了。
这么想着,苏婉之却丝毫未考虑过万一姬恪救不活该怎么办。
为防再出事,一路上三人都是低调行事,除了马车内为怕颠簸铺了厚厚数层绒絮,让姬恪躺得极尽舒适,其余穿着衣饰皆是常人打扮。
回春谷在齐州,然而偌大的齐州,即便有了大略地图要找到一个小谷又谈何容易。
到了齐州属地,为怕将事情闹大,其徐并没有告诉齐州郡守,只是在城中定下两间小客栈,将姬恪安置下,又让苏婉之苏星看着姬恪,之后其徐便拿着计蒙给的地图,独自摸索位置。
赶路赶的颇为小心,生怕姬恪在路上就一命呜呼。
此时虽然姬恪还未清醒,但至少呼吸尚在,苏婉之也放下一颗心,靠坐在客栈房间内的太师椅上,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姬恪。
苏星下去张罗吃食,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余苏婉之轻缓的呼吸声。
她抬手倒了八仙桌上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滋味堪堪可入口,也顾不上其他许多,喝了两口压压惊后,苏婉之又另取了杯子倒茶,握着茶杯走到床边,手指粗鲁的夹开姬恪的嘴,将茶水灌进姬恪已经有些干裂的嘴唇中。
明明只是想喂水,却还是不自觉地下点狠手。
因为这几天赶路小心,姬恪的病情没有严重的样子,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许是失血过多,脸色依然惨白,昏迷的症状也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将茶杯放到一边,苏婉之垂头看了看姬恪。
此时,已经涌上心头的第一感觉已经不再是姬恪的脸有多好看多好看,而是……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婉之忘不掉姬恪血染白衣向后仰倒,笑让她刺他的时的神情。
什么也不在乎,甚至于他自己的生死。
在痛恨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