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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秘密的地方,这次出征才第一次带着。他想,这弩或许能带给自己好运气罢,就算是死了,有它陪葬,也会有些微的快乐。他对它有一种爱屋及乌的感情。
那老者道,这是尊神在仙界的武器罢。
婴齐哭笑不得,也不想过多解释,道,请问老丈,这是什么地方?属于哪个县管辖?
围在身边的人个个面面相觑,继而疑惑地摇了摇头。小人们自幼便生长在这里耕田织布,不知道尊神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都怯怯地说。
婴齐更加糊涂了,难道是碰到了越族的蛮子,但看他们的衣着,又像是中国人。这时那白发老者赶忙道,小人们的确自幼生长在此处,不知道山外是什么地方。不过小人幼时听大父讲,他自小生活在一个叫荼陵的地方,后来有一天来了大批强盗抢劫闾里,他们才全部扶老携幼,向东逃亡到这深山之中。
婴齐哦了一声,心下寻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太神奇了,简直不可想像。他脑子里霎时转过数万个念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突然忆起老者开始说的话,急忙追问道,请问老丈,你刚才说在什么地方发现了我?
那老翁说,今天早晨,尊神突然出现在龙泉洞口,躺在水中,好像是睡着了。
婴齐心里一亮,忆起沈武曾经跟他提起的一些趣闻,说是豫章县西郊的洪崖有个石洞,深不可测,从那洞中进去,可以在地下潜行千里,西通长沙国的磨盘山,东通吴地的夫椒山,号称洞庭。但是这个洞谁也没有发现过,只是故老相传。当时自己听了,也觉得太过荒诞不经。现在不由得疑惑了,难道真有这么个洞,并非谣传。难道自己当时沉入江底,正好阴差阳错被潜流卷进了洞庭之中。他心中暗暗称奇,立刻想去瞧瞧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于是撑起身体,道,我要出门去看看。
老翁道,尊神现在伤势不轻,不如先修养几天,等筋骨稍复,能够活动之后,再去不迟。
婴齐巴不得马上下床,他一翻身,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浑身剧痛,不由得呻吟出声,他发现自己手肘和膝盖等凸出部位都肿胀疼痛,皮肤青紫,显然伤得不轻。他叹了一口气,两眼望着屋顶,不再说什么了。
他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每日都有数不清的人来看望他,这些人都表现得非常恭敬,对他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有些年幼的孩子则好奇地看着他,等他注视着他们,他们又一溜烟地飞快跑开了。就这样日子慢慢过去,这天他感觉稍微能够行动,便爬下床来,再三要求出门。那老翁拗不过他,找来一个竹制的床辇,吩咐几个壮汉抬起他,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这是婴齐第一次下床来到户外,原来这个房子建在一个高坡上,面前还有个高敞宽阔的台子,四围绿竹猗猗,映得所有人都满脸青色。他四下望去,台下是一片狭长的地带,到处林木插天,秀柯参云,各式各样的山坡间绿草茵茵,中间点缀着无数蓝色和红色的小花。他还隐隐听见水声叮咚,大概不远处就有小溪穿流。远处则有一片片平整的田地,田地里也满是厚厚的绿色,绿色之上,铺满了紫红色的花朵。婴齐心里暗赞,好漂亮的所在。他心里愈发好奇,对身边的老翁道,烦老丈带下走到龙泉洞口看看,下走想知道自己当初到底是躺在哪里被老丈发现的。
老翁躬身道,尊神既然要去,我等岂敢不遵命。
几个壮汉簇拥着他,下了台阶,走过一条青石铺成的小径,小径两边也是青葱嫩绿,各式鲜艳的蝴蝶在枝间翻飞,颇为悠然自得。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慢慢上了一个小坡,继而眼前出现一座暗绿色的峭壁,峭壁下是一个两三尺方径的洞口,看上去非常幽深。洞上书着三个圆润秀整的篆字:龙泉洞。缥碧的泉水从洞中汩汩流出,汇入坡下一个阔大的潭中,这个潭方圆有数丈。潭水清澈见底,游鱼卵石历历可见。几个女子正在潭水的另一边小溪里踏水嬉戏,她们绿衣黄裳,乌发垂髫,远远望去,也都感觉长得颇为标致。她们这会儿正挽起裙角,在小溪间徜徉,阳光透过溪水映在她们的几双秀足之上,波光摇曳,阴晴不定。那老者见了,大声唤道,妮子,不要离潭那么近,小心跌下去被鱼吃了。他的声音一发,潭的中央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沸腾起来,凭空涌起一尺多高,好像有神仙在操纵。等他声音一歇,中央涌起的潭水就顺势跌落。这时,对岸的那几个女子发出清脆的笑声,也不搭话,顺着小溪就隐入了绿叶丛中。她们的笑声一起,对岸的潭水又涌起长长的一线,随着笑声渐行渐远,才又慢慢止歇。
婴齐心里暗暗称奇,道,这潭水——
老翁道,启禀尊神,这潭,我们叫它言跳潭。尊神刚才也看见了,只要听到人的说话声和笑声,就会有水波跳起来,等到没人说话了,才又平静下去。
哦,婴齐道,难道下走当初就是在这潭里被老丈救起的?
老翁道,正是。当时我等几人看见尊神突然从那坡上的泉洞里流出,滑入潭水,就赶快跳入潭水,将尊神抬出。
婴齐纳罕不已,他感激地说,多谢老丈和诸君的救命之恩,请老丈千万不要这么客气,下走并不是什么神仙,仅仅是豫章郡的一个普通官吏。下走还有一事不明,敢问老丈,那洞里面你们可曾进去过,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里面还有什么?
老翁道,尊神太客气了,那洞是一眼神泉,洞口又狭窄,我等数代都没人敢进去。洞中以前还曾经流出过一些东西,有各种用具,还有圆圆的铜钱,想来都是上天所赐。尊神这次驾临,我等是第一次见到。
婴齐又重复道,我的确不是什么神仙,岂敢贪天之灵,万望老丈不要如此客气。
老翁道,这,既然如此……不过刚才君说什么豫章郡,老朽没有听说过。他说着,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
婴齐道,哦,豫章郡是大汉皇帝所设的一个郡,郡治在豫章县。
那老汉脸上疑惑不减,什么大汉皇帝,我只听大父说过有个大秦皇帝。
婴齐心里暗想,这地方果然与世隔绝,他们从不知道有什么大汉官吏,真是大大的奇事。不过他们说我出现在这泉洞口,这就是了。想来赣江的钓圻仓下正有洞口和江底的洞庭相接。我也正是被江水暗流冲进洞庭,昏迷中又从这个洞口流出。既然我能够在洞庭中那么久才重见天日,那洞里面必定不会完全被水充塞,一定有空间可以呼吸。如果凿开这个洞口,顺着洞庭前进,或许能回到豫章。他这样想着,又突然有点伤感,回到豫章又能怎样?自己作为前锋,率吏卒进击钓圻仓,士卒全部阵亡。按照律令,如果征战无功,回去也当因亡失士卒过多而下狱。这里既然没有外人进来,不如干脆在此先静养一阵,再做打算。
又过了一个多月,婴齐的伤势渐渐平复如初。他可以经常拄着杖在房子附近转转,了解了解周围的地势。从台上望去,峡谷的四面都是峭壁,绝对没有出口。况且那老翁一直告诉他,就算爬到那峭壁之上,满眼也都是连绵的群山,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婴齐心里不信,但看那山峰似乎直接云霄,自己就算完全恢复,也没有可能去亲自验证。他对峡谷里的住户也开始渐渐有些了解,谷里共有百十家住户,几乎都是戴姓和董姓,其他的杂姓不过十多户。那老翁名叫董奉德,是这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者。据他自己说,他的大父在秦朝时就是长沙郡荼陵县的一个里长,当初因为兵乱,邻近的几个里所有百姓相约结伴逃亡,入这峡谷时,也还推选了他大父为首领,一直到董奉德,依旧得到大家的尊敬。有什么重大事情,都要请求董奉德拿主意。
婴齐得到董奉德的照顾,虽然待在这里很舒服,但心里究竟有抛不下的事。这天,他还是找了一个时机向董奉德提问,敢问老丈,下走想知道,既然老丈的大父当年能率领所有的里人来到这里,一定是有什么暗道和外面相通。不知老丈是否知道这条暗道。
董奉德笑道,婴君这么想出去吗?曾经听婴君讲,外面多繁文缛节,官长每年征发有徭役、兵役,还有繁重的赋税,什么算钱、口赋,都要按时交纳,否则将沦为他人奴仆。生计如此艰难,不知婴君为何犹自如此留恋?他现在相信了婴齐的确是外界凡人,因为某种机缘,误入洞穴,被水冲到峡谷。虽然从此不再有敬畏之色,却多了一份亲切。
婴齐默然了,董奉德所说的确很有道理。作为一个人,当初出生在这世间,本来应该是天生自由,无拘无束的,他们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然而为什么一生下来,就要受到管束,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一过了三岁,就必须向一个不知哪里来的所谓朝廷缴纳赋钱,到了十五岁还要被征发去服徭役兵役,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还需要按比例交纳赋税。这些倒也罢了,不过是损失一点自由。但为什么想要过最普通不过的生活,却仍然有人逼迫自己,使自己连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难道这些都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吗?相反,在这峡谷里却没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义务。受在这里也许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福气,只是自己实在放不下妸君。如果她能和自己一起在这里,那就了无遗憾了。
董奉德见婴齐沉默不语,笑道,婴君春秋正盛,也该成家立业了。倘若婴君不弃,老朽有一侄孙女,可堪为君匹配。
婴齐心里一惊,忙道,老丈厚意,至为感激。可惜下走在豫章已有妻室,相约语深,不忍背弃。望老丈体谅。
董奉德摇了摇头,道,婴君对妻子的至情,老朽也非常理解。怎奈此处与世隔绝,婴君绝对无法出去。我等众人在此上百年,也从不知道外面是何模样。再说婴君被乱箭射入江中,官府自然以为婴君已经阵亡,君的妻子得
知消息,肯定也会改适他人。现在就算婴君能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当年我大父告诉我,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便是男女之情。何况婴君既然身受官长陷害,回去也是自投罗网。不管从哪个方面说,都是待在此处最为合适啊。
这——婴齐还想辩解。董奉德打断了他,婴君不必说了。老朽也不敢勉强婴君,如果婴君不愿停留此处,也可试着寻找归路。但老朽想婴君肯定会失望的。
第21章 误入龙泉谷(2)
婴齐一时语塞,心里也纷乱如麻。他想起和妸君一起相处的那段时光。整个冬天,只要不在曹治事,他一定会在南浦里的县令家里,整个里也知道他将是县令妹妹的夫婿。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暂时忘却孤独。在西阁上,他常和妸君一起谈论音乐,酒酣耳热之际就拔剑起舞。他舞剑的时候,妸君就为他唱歌为伴。她是江陵人,那是楚国的故都,当地巫风极盛,自楚亡以来,一百多年也未消歇,所以她会很多楚歌。他最爱听她唱的一曲是《少司命》,每当听到“与女沐兮咸池,晞女发兮阳之阿。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怳兮浩歌”,音调突然抛却前面的绮丽,而变得清旷疏朗,总是不自禁泣下。妸君也为此常疑惑道,这两句有什么特别么?让君不快如此。
然而这些心里的遗憾是不能对她说的。她永不能理解,那不能来的美人是谁,以及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有时也羞愧,刘丽都是他上司兼好友的妻子,他为什么会这样不能忘怀。也许那并非不能忘怀,只是一种痛惜罢,他痛惜这人世的残酷,纵有沈武那样的进取心和才华,也不免落得个妻亡身死,再熟记律令又有何用,照样斗不过这世间的蝇营狗苟。还不如干脆苦练武艺,有朝一日能驰马疆场,斩将封侯。
春天愈发接近了,他将要随着召广国出征,同时也逐渐和妸君建立了真正深厚的感情,如果说以前还是因为他能从妸君的装束仪态中觅得刘丽都的影子,而对她颇有好感的话,现在却是真正的爱恋了。他喜爱她的活泼,和刘丽都如出—辙。在他邻近出发的某夜,她竟然趁着他酒醉,剃下了他一边的眉毛。他本是长着浓眉的,早晨洗沐时对着铜镜才发现,一边变得光秃秃的。他有点奇怪地去质问她,她却扑在他怀里撒娇,说,这是我们南郡的风俗。据说剃下自己心爱男人的半边眉毛收藏,可以让他永不变心,永远想着自己。你要骂要打都由你,只要永远记着我啊。他啼笑皆非,只能抱紧了她,心里一阵温暖。她竟还伸出手,道,婴君,你看看。他看见她手背如油脂般滑腻,十指青葱,但是往日尖尖的指甲全不翼而飞。他疑惑地盯着她的眼睛。她噘嘴道,指甲被我剪下烧掉了,灰烬被我合着油,涂在你的衣服里侧,不许洗
掉。她看着他仍是疑惑的眼神,道,这还是我们南郡的风俗,据说将中指指甲和油煎炙,涂在心爱的男人衣服上,就可以让他永不变心。我现在有两重保险,你再也跑不掉,永远是我的啦。婴齐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