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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长孙延一样,独孤明曦也没有出任官职,同样有柱国的勋官,他们两家都是皇亲国戚,独孤家族是开国皇帝李渊的母亲,而长孙家族则是太宗李世民的妻子。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富可敌国,掌控着巨大的财源,他们才是大唐真正的财阀,所谓长安首富王家,也不过是依附着独孤氏才赚到一点小钱。
“贤弟怎么今天有空来愚兄的蜗居做客?”
院子里,独孤明曦笑眯眯地向长孙延拱手行礼,长孙上前陪笑道:“独孤兄说笑了,小弟是怕打扰兄长休息,今天有点小事,所以才冒昧上门打扰。”
两人对视一笑,皆心知肚明,独孤明曦一摆手,“贤弟请进吧!”
两人走进了外书房,分宾主落座,独孤明曦又让人上了茶,两人寒暄几句,长孙延这才低声道:“圣上任命李臻为西京副留守,兄长应该知道了吧!”
独孤明曦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第一个知道,李臻就是太平公主推荐才出任此职,尽管上官婉儿写给他的信中说得很含糊,但他还是明白了,李臻也是兴唐会的人。
不过他明白长孙延的困惑,据说李臻原来是上官婉儿的心腹,后来出任内卫将军,屡立功绩,深得圣上的眷顾,结果却是太平公主推荐了他,长孙延是不解李臻到底属于哪一派。
独孤明曦喝了一口茶笑道:“我当然听说了,此人是狄相国的女婿,年轻有为,刚刚新婚燕尔就携妻上任,可谓前途无量,不过赵晃的日子恐怕会有点难过了。”
长孙延一怔,“兄长这话是何意?”
独孤明曦淡淡一笑,“贤弟还记得前几年武顺那桩案子吗?”
长孙延凝神细想片刻,终于想起来了,他迟疑着问道:“难道这桩案子和李臻有关?”
“不是和李臻有关,就是他下的手,当时整个关中都在通缉李臻,后来高府君和上官舍人打了招呼,他才脱了嫌疑,这桩案子也不了了之。”
长孙延明白独孤明曦的意思了,武顺虽然是武承嗣的假子,但他的后台还有赵家,武顺被杀后,正是在赵晃的极力威逼之下,长安官府才全力缉捕李臻。
可万万没有想到,山不转水转,李臻居又转回来了,而且身居高位,赵晃的日子确实难过了。
这时,独孤明曦又笑了笑道:“不瞒贤弟,今天下午,赵晃已经来找过我了。”
独孤明曦是关陇集团的盟主,赵晃来找他也是正常,长孙延连忙问道:“怎么说?”
“他问我怎么弥补武顺之事的过失,看得出他也很担心,我告诉他其实不用担心,从李臻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不是一个记仇之人,不过弥补是必须的,我让他自己看着办,我提醒他,李臻还有一个大姊在长安做生意。”
长孙延半晌没有吭声,他听出了独孤明曦的弦外之音,独孤明曦竟然已经摸透了李臻的底细,连他所作所为和不记仇的性格都知道。
甚至连他大姊在长安做生意都了解到,而自己却一无所知,相比之下,独孤明曦才是有心人,自己和他相比实在差得太远。
长孙延心中沮丧,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今天来找兄长,是想商量一下,我们是不是应该摆宴给李臻接风洗尘,兄长的意思呢?”
独孤明曦摇了摇头,“我们虽然有这个心,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接受。”
“为什么?”
“贤弟难道没有想过吗?朝中也有人在盯着他,如果关陇贵族宴请他,你说圣上知道了会怎么想?所以他肯定不会答应,他会低调而来,应该就在明天,他就抵达长安了。”
。。。。。。
长孙延告辞而去,独孤明曦负手望着他的马车走远,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虽说关陇贵族被别人视为一体,但事实上,他们各有利益,他独孤家族的利益岂能让别人共享?
。。。
第0368章 官邸风波
次日中午,李臻一行即将抵达阔别已久的长安,驶入了灞东镇。
他的队伍除了十辆马车外,还有八十余名亲卫骑兵,另外还有四名重量级的文士,一个是陈子昂,他得罪了武家,险些被免官下狱,多亏狄仁杰替他说情,才最终脱罪,但官职却丢了,狄仁杰便把他推荐给了李臻,作为李臻幕僚,替他掌管文书。
其次便是大理寺第一断案高手王建忠,这是李臻亲自向大理寺要来的人,李臻几次亲眼目睹他的查案推理能力,对他深为佩服,王建忠也一直不得志,他也愿意跟随李臻前往长安仕官,他被任命为六品判官,比他从前的大理寺司直升了一级。
再有一人便是狄仁杰次子狄光远,狄光远年约三十余岁,为人低调谦逊,且精明能干,尤其善于物资仓储管理,李臻本想推荐他为录事参军事,但狄仁杰却坚持让他为仓曹参军事。
四人中的最后一人便是王孝杰帐下参谋张说,王孝杰阵亡后,张说率军杀出重围,逃得一命,他因为弹劾苏宏晖而得罪了武三思,被贬为沙县县丞,狄仁杰十分欣赏他的才华,又将他转为兵部员外郎,管西京兵役,也作为李臻下属跟随他赴长安任职。
这四人都暂时没有携带家眷,等他们在长安落脚后,才会将家眷接来。
灞东镇因位于灞水东面而得名,距离长安约三十里,是东去潼关的必经之地,商业十分发达,人口也众多,镇上足有两百余户人家,几乎一半都经商,官道就从小镇中间穿过,官道两边布满了酒肆、客栈、青楼以及各种店铺,人来人往,生意十分兴隆。
一行人抵达灞东镇正好是午饭时间,小镇上的五六家酒肆基本上都坐满了,那种简易的茶棚也坐满了走卒贩夫,李臻见找不到地方吃午饭,只得吩咐几名亲兵道:“去买些干粮吧!”
他们一路上基本都是在树林里休息吃干粮,眼看快到长安,李臻本想带大家在镇上好好吃一顿,不料却找不到酒肆,令他十分失望。
就在这时,一名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匆匆跑了过来,施一礼问道:“各位可是从洛阳过来的李将军一行?”
他声音不大,但狄燕却听见了,便指着中年男子笑道:“夫君,那人好像是来找你的?”
李臻一怔,难道是酒志,不可能,酒志应该在长安才对,这里只是灞东小镇,酒志怎么知道自己要来?
可除此之外,李臻有着实想不起还会有谁来接自己,他心中生出一丝警惕,手握住了剑柄,这时,亲兵将中年男子领了上来,“将军,此人说给我们专门准备了酒肆。”
中年男子连忙上前施礼,“将军一路辛苦,我家主人已将本镇最大的临江酒肆包下,专给将军一行休息用餐。”
李臻紧握剑柄的手松开了,他淡淡一笑问道:“不知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是独孤家主。”
狄燕小声对李臻道:“就是独孤明曦,关陇贵族的盟主。”
李臻点了点头,原来是此人,他也不拒绝,吩咐左右道:“去临江酒肆!”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跟随管家向酒肆而去,一座占地五六亩的大酒肆果然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客人,一名年轻男子早已等候在这里,他似乎认识李臻,上前向李臻躬身施礼,“在下独孤涵,奉父亲之令在此迎候李将军和夫人,欢迎李将军来长安任职。”
“你认识我?”
“在下是酷爱马球,去年曾去洛阳观赏马球大赛,曾一睹将军风采。”
原来如此,李臻微微一笑,向他拱手道:“请转告令尊,多谢他的美意。”
吃罢午饭,众人稍微休息片刻,便要再次出发,这时张说来到李臻身边,低声道:“将军,独孤氏的人情最好不要接受太多。”
“此话怎么说?”李臻不解地问道。
张说叹了口气,“关陇贵族是大唐最大的一股势力,力量之大,足以改变政局,连圣上对他们也颇为顾忌,一旦圣上得知将军和他们交往过密,恐怕会给将军带来杀身之祸。”
李臻想了想,又问道:“既然他们力量足以改变政局,那圣上为何还能容忍他们?”
“原因很多,主要是武家也想让这股力量为自己所用,加上他们本身也比较低调,不直接干政,所以圣上还能容忍。”
说到这,张说向两边看看,将声音压得更低道:“前相国李德昭就是因为和独孤氏关系太密,所以才被罢相,还有韦团儿害死的皇嗣妃,也正是关陇窦氏之女,将军自己要当心啊!”
李臻点了点头,抱拳笑道:“多谢张兄直言相告,李臻记住了。”
众人再次出发,下午时分,一行队伍进了长安城,热闹喧嚣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长安虽然已不是政治中心,但它底子雄厚,商业发达,尽管被冷落了数十年,但其繁华程度依旧不亚于洛阳,甚至在某些程度上还要超过洛阳,最明显就是丝绸之路贸易,长安的西域胡人要远远多于洛阳,到处可见一队队满载货物的骆驼。
但队伍缓缓驶入从前的皇城时,热闹繁华的气息顿时消失不见,只见到处是大门挂锁的官衙,尽管官衙建筑气势恢弘,但处处冷清破败,大锁和铁链上到处是斑斑铁锈,冷冷清清的街道上也长满了一人高的蒿草。
这里便是原来的中央朝廷,自从朝廷迁去洛阳,这里便被弃用了,一晃便过去几十年,往日的权势都渐渐被尘埃埋葬。
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黯淡起来,尽管李臻曾经潜入过更加衰败的宫殿,但眼前的破败荒凉还是使他心中升起一种被发配的感觉,狄燕在他身旁握紧了他的手,李臻感觉到了她小手的冰凉。
不多时,他们来到西京留守官衙前,这是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巨大官衙,也是皇城内唯一一座看起来有点人气的建筑,没有生锈的大锁,也没有一人高的蒿草,大门前的旗杆上高高飘扬着大唐黄旗。
这时,大门了,十几名官员从官衙内涌了出来,为首是一名四十余岁的官员,头戴纱帽,身着四品官服,看起来颇为精明,他上前躬身施礼,“下官西京留守府长史周耀嗣,欢迎李将军到来!”
李臻被封为西京副留守,实际上和长史同级,都是正四品,只不过副留守掌军,而长史主政,两人都是西京留守的助手,但由于西京留守是由武攸宁兼任,而他基本上不来长安,所以在李臻未上任之时,西京留守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这个长史周耀嗣的手上。”
李臻来之前便了解到了这个周耀嗣的底细,此人原是左监门卫主簿,三年前被武三思推荐为西京留守长史,他实际上是武三思的人。
按理,李臻带着家眷上任,首先就是要去官邸安顿下来,然后才来官衙正式上任,但这个周耀嗣什么都不做,表面上他在欢迎自己,实际上却是在抵触自己的到来。
李臻心知肚明,回礼笑道:“原来是周长史,久仰了,不知我的官邸在哪里?我想先把妻子和随身之物安顿下来。”
“哦——”
周耀嗣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回头质问一名官员,“刘参军,李副留守的官邸可安排好了?”
那名官员战战兢兢道:“安排是安排了,只是”
“只是什么!还不快带副留守去安顿家小,快去!”
那名官员无奈,只得上前行礼,“李将军请跟我来。”
李臻感到其中似乎有点问题,但他不露声色,也不多问,便笑道:“那就有劳刘参军了。”
李臻又向长史周耀嗣告辞,便带着众人调头跟着这个刘参军向皇城外而去,周耀嗣负手望着李臻背影远去,他心中着实有点忧虑,武三思令他狠狠给李臻一个下马威,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明智。
众人出了皇城,又进了皇城对面的务本坊,这座坊也是长安豪宅巨府的集中之处,有二十余座占地超过百亩的大宅,这时,李臻令人将刘参军找来,问他道:“刘参军刚才似乎有未尽之言,只是什么”
刘参军叹了口气道:“下官原本打算把留守将军官邸收拾出来,但那座宅子有点年久失修,至少需要三千贯钱来修缮,但周长史就是不肯批这笔钱,下官没办法,只好临时租了一座房宅,每月须百贯钱房租,还得。还得将军自己承担。”
李臻心中顿时大怒,他还从未听说要自己掏钱租房子的地方官,他阴沉着脸问道:“周长史住在哪里?他可要自己掏钱租房?”
“回禀将军,周长史住在平仁坊,他住的是八十亩的官宅,不需要自己掏钱。”
李臻冷冷哼了一声,“我没记错的话,四品长史最多只能住十亩官宅,他居然住八十亩,他以为自己是郡王吗?”
“这个卑职不知。”
刘参军满头大汗,他知道这次遇到厉害人物了,这个李臻能扳倒薛怀义和来俊臣,是何等手腕,周耀嗣自不量力,居然要和他斗,立刻就被人家抓住了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