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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太监了!阿福好笑的给了夏安一脚,督促他快干活别偷懒。
等容离连午膳都用完,从外面回到小院,说了句要在屋外监工。马上有小厮搬来藤椅放在荫凉的地方,几个水灵的丫鬟围住王爷轻轻的打扇捶腿,一个侍妾打扮的人长长的玉指为王爷端着杯冰镇的酸梅汤,时不时的喂王爷喝一口,再打情骂俏一阵。
今天日头异常的足,夏安已经浑身湿透了,他正和另一个人搭着手往外面太一个烧坏了的大木架,不知怎的一回头,就见王爷吃饱喝足躺在藤椅上闭目休息,他肚子“咕咕”地抗议了几声,早上贪图白米粥,干粮没吃几口,现在饿死了,可是活计还没干完,回去做饭吃饭那是不必想了,王爷那么抠门一定不会答应的。
搬动的途中,从大木架上掉下来一块纸片。他早就被交代过,无论是什么材质的碎片都要呈给主管们过目。他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是一小块墨画。夏安仔细辨认出来,那是唐寅的墨宝。他走到一位主管面前,恭敬地递上,由着几位主管并上许多食客才子一阵研究,抿着嘴回去接着干活。
直收拾到太阳下山,该清理的总算都清理完了。容离没了书房,就躺在藤椅上一会打盹一会看书,酸梅汤喝了好几杯,侍妾换成了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最后又被王妃替代了位置。尹氏热情的邀请王爷去她那里用晚膳并留宿,她皱着鼻子说王爷这里现在太脏乱了,王爷待在这里是极不适宜的。
容离还在看书,听尹氏喋喋不休说了好些话,便有些烦了,拉过尹氏的手柔声说道:“本王这书房里有好多是父皇御赐之物。”见尹氏的眼睛一亮,他叹息着又说道:“可惜全烧毁了,这事若处理不好,被有心人在父皇面前挑拨两句,咱清闲王府恐怕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尹氏劝慰道:“王爷莫气,保重身子才是正理。昨晚哪个不开眼的奴才在书房当值,怎么好好的就走水了呢?”
容离咬牙道:“是一个守夜的小丫鬟熏帕子,半路自己睡着了,那帕子烧起来,烧了八间房,连本王的卧室也差点被烧毁。那些守夜的小厮婆子因着我没在主院,都偷懒打盹,烧到他们衣服了才醒过来。”
浪蹄子!尹氏在心里骂那个丫鬟,嘴上却知书达理:“这种没规矩的奴才,该是要好好的训导一番,否则咱们王府的脸面何在。”尹氏微微欠身:“妾身有罪,身为一府主母,没能管理好奴才们,致使王爷损失,妾身十分惶恐。还请王爷将一干罪奴交由妾身处理,也好让妾身戴罪立功。”
夏安竖着耳朵听王妃有条理的说完话,心下好笑。怎么说的好像你已经当家了似的,咱王府是王爷当家管事,谁叫你嫁了个没事干的相公呢。不过这王妃不但长的俊,脑子也活络,问王爷要处置权,可不是要在奴才们面前立威么。
为什么夏安能听到王府两大主子暗潮汹涌的对话呢?清理的活计干完了,韩管事和建造好手去听负责建造的主管布置任务,阿福回去做饭,其他的人也跟着回去了,独他被总管点名过来打扫王爷一下午消灭掉的果皮。
夏安不禁去思考,王爷会怎样回答呢?
容离听尹氏说完,便笑道:“那些奴才自是该罚,既然王妃要教训这些奴才,那便坐下来一起吧。”转头对小厮道:“给王妃搬张凳子来。”
小厮搬来一张圆凳,尹氏谢恩,只坐了一半凳面,端庄的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带那些该死的奴才上来。”容离吩咐下去,很快就呼啦啦绑了许多人上前跪了。容离十分尊重王妃的样子,温声问尹氏:“依爱妃的意思,该如何处罚这些奴才呢?”
尹氏微笑道:“走水是大事,尤其是竟烧了王爷的书房,真是天大的罪过。不过事情都讲究个主犯从犯,那熏帕子的丫头乱棍打死扔后山去,其他小厮婆子发配到梧桐院、思恩院做苦力。王爷,妾身这样处置可有不当?”
领头跪的丫鬟一下子放开声哭嚎,求王爷王妃饶命。有婆子上前,狠狠抽了几嘴巴子,嘴角流出血来,呜咽声方低了下去。其他人皆是感念王妃厚恩,竟只把他们发配去干苦力。
容离喝了口玫瑰露,甜意在口中散开,说出的话却极恶毒:“王妃心善,可别被这些奴才爬到头顶上去作恶。也罢,今日也教王妃开开眼,以后管理奴才也好有个依凭。”容离吩咐道:“去将‘小少爷’牵来,把成大方叫来。”
夏安一听叫这两位来,赶忙收起看好戏的念头,手上动作加快了三分。结果扬起的尘土惹得王妃不悦,朝这边瞪了一眼。夏安可不敢得罪这位主子,估计也不好惹,好惹的可不敢往这清闲王府嫁啊。
舔舔干涩的唇,放慢速度打扫完,刚要退下。就见王爷又撒了一地的葡萄皮,刚好扔在他先打扫的那一片,快手快脚的扫了。王爷又吐了一口皮,夏安扫了,王爷吐,夏安扫。如此,王爷嘴不停,夏安也不能走。
终于在夏安面临崩溃的边缘,王爷突然拿起一个苹果,嫌弃道:“怎么卖相这么丑也敢往本王的桌案上摆,拿去扔了。”说完,就将苹果扔在了夏安怀里,夏安手一抱,就稳稳接住了。
王爷没有再吃水果的意思,夏安等了会便悄悄退下了。将果皮丢掉,夏安从怀里掏出被王爷厌弃的苹果,红丢丢的真好看,怎么就丑了,上面只不过多了一个褐色的坑罢了,才一丁点大,怎么就不能吃了。夏安很想现在就咬一口,他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喝水了,嘴唇都裂开了。不过这么好的水果,自从落魄后就没吃到过了,此时囫囵未免浪费。收好在怀里,迈步刚要离去,就听见总管阴魂不散的声音说道:“那个奴才过来搭把手。”
夏安回头,差点吓得瘫在地上,竟是要他去牵“小少爷”。总管收到王爷要抬米字型木架的命令,就知道今天是要给王妃演一场好戏看了,那么,这样的好戏怎么能让这个大胆的奴才错过。
总管一行人把王爷要的木架立在地上固定好,那边成大方已经见过王爷了,立在一旁候命。“小少爷”见了王爷,非常的热情,冲着自己的主人“汪汪”叫个不停。
容离抬眸,见牵狗的人腿都要抖成筛子了,不由得抿了抿嘴角,很好的掩饰过去了。他依旧一派淡然,淡然中却透着一股子狠戾。用责备的语气说道:“哪个不成事的奴才,别带坏了‘小少爷’,滚远些,别在本王的眼皮子低下晃荡。”
夏安巴不得如此呢,刚要顺着王爷的意思滚,总管大人又插话了:“也好,正巧西边耳房的窗户昨夜不知被哪个粗心的奴才给弄坏了,思恩院的奴才不是干这个的么,叫他做了再走,免得再叫宜兰院的小厮们专门跑一趟了。”
容离多看了许卿睿一眼,点了点头没说话。
夏安就被小厮引着修窗户去了。他进府许久,搬石头挑水还没学会,就砌地砖上还算精通。窗户怎么修,他还真不知道。
到了跟前,细细研究,也没什么大毛病么,就是窗户纸被捅了一个小洞,只要换换窗纸不就得了,为什么一定要他留下来换,就是个丫鬟也能换好吧。他问小厮窗纸在哪里,他要去拿。
那小厮是得了总管示意的,此时自然不许夏安走开:“王爷的窗纸都是特别定制的,在王爷的小仓库里,你这等身份自然是进不去的。你在原地等着,我去拿,可千万不许走开,办砸了总管交代的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奴才不会走开的。”夏安哪里敢惹总管。
那小厮刚走,夏安突然听得一声惨叫,凄厉无比,让他蓦然记起传说中山里夜半含冤女鬼的叫声。他站的位置正好是王爷的正后方,那惨叫声音发来方向的正前方。所以,托总管的福,他可以将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木架上绑着主犯丫鬟,衣服被脱的干净,四肢绑的紧紧的,腰间脖间也束了几道细绳。成大方手中拿着一个两寸长极薄的刀片,他身侧的桌案上还整齐的摆放着大小各不一的刀和粗细不一的针。成大方在丫鬟的上手臂悠然的割下一片薄肉来,放到一个绘着大朵红的耀眼的杜鹃花的盘子里。
攒够十片薄肉,摆成一个圆形,有小厮上前换了盘子,将原先装肉的盘子放到“小少爷”的跟前,“小少爷”欢叫一声,吃了个底儿净。
成大方大喝一声“醒来”,昏迷过去的丫鬟被惊醒,重新体验刀剐的痛苦。
夏安呆立着,都忘了自己在这里是要做什么的,应该说,周围一切于他来说都不存在了,只有那个丫鬟的惨叫声,和成大方勾起的嘴角,已经“小少爷”欢快摇动的尾巴,还存在他有些湿意的眸中。
12、拜访方家 。。。
“唔。”夏安痛苦的弯下腰剧烈的呕吐。容离往后面看了一眼,随即就抱紧了昏厥过去的尹氏,怒吼着宣御医。众仆妇小厮簇拥着王爷和王妃走了,谁也没曾留意夏安已经惨无一丝血色的跌坐在地上。
成大方和刑堂的两个小厮将受刑的丫鬟小心翼翼的解下木架,只剩下白骨的胳膊用小锤子在关节处一敲,那丫鬟发出一声让人不忍听闻的尖叫声来,夏安的注意力又被拉回,只见那白骨森森的胳膊被分离出肢体,小丫鬟已经晕过去,被两个小厮拖在地上往前拉着走。
“可惜了,我本想剐上三千六百刀练练手。”成大方意犹未尽地感叹。
小厮拿来窗纸,夏安两下子糊上就往外走,那小厮有些恼怒的叫:“谁让你走了,怎么做事这么毛手毛脚,喂,你给我站住。”
一路小跑回思恩院,将厨房的门关上,用背死死抵住。夏安顺着门往下滑,失了力般坐在地上,抱膝埋首。
梧桐院又新组了院子,暂时没有管事和厨子,人数不多,就十几个小厮和婆子。那日王妃回去便吓病了,抓着王爷的手替其他的犯人求情。王爷爱怜王妃善良,一口应下,将小厮婆子贬至梧桐院做苦力,年轻的丫鬟仆妇卖入勾栏院里。
这是多年来王府最轻的处置了,仆人们都纷纷议论王爷有多宠幸王妃。不过,王妃自从能下床,便在侧室设了座佛堂,整日待在里面不出来。连王爷几次要召她侍寝,也以身子不适为由推掉了。
管理王府低级仆役的是一位姓罗的主管,他不敢耽误在王爷眼皮子底下的工程,就将思恩院的人往梧桐院拨了十几个,如此每院便都只有三十多人手。阿福和夏安在厨房的活计也被扣下了,因为婆子们做饭拿手,却干不了力气活,便每院打发了两三个婆子做饭看院,剩下所有人都要到听风院帮忙。
王爷第三天便不再亲自监工,听说是日日到王妃那里探望,后来被拒的恼了,新收了一个从妓院赎出来的清倌,模样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好,于是王爷就成日泡在那侍妾的碧竹院里。
夏安将拾掇好的目光递给上面的人,从小推车上再拿起一块,再递。突然上面的人手一滑,大块的木板冲着夏安便砸了下来,夏安愣愣的站着,旁边一人反应快伸出手将夏安推到了一边,算是躲过一劫。
韩管事将旱烟收起来,抓住夏安的手,敲他的脑袋:“你这几日怎么跟掉了魂魄似的,是不是在梧桐院有人欺负你?”夏安被分到梧桐院去后,他们就再没好好说过话了。
“没有,我是老人了,他们怎么敢乱来。”夏安摇头。他虽然入府的时间短,但在思恩院待了有快两个月了,被贬来的小厮心怀忐忑,什么也不懂,凡事都得靠他们这些老人提点着,而且夏安跟韩管事关系好,老人们都爱帮衬着他,就凭这一点便无人敢惹。
“那你……”韩管事还要说什么,便被傅主管匆匆拽住了胳膊。
“韩管事,可出大事了,新进府的大梁和柱子,有不少都被虫蛀了。”
韩管事讶道:“如何可能,王府要的东西便是连次货都没有的,这坏掉的木头是哪个想死的奸商卖进来的?”
傅主管道:“说也奇了,方家和王府做生意也有七八年了吧,一向稳的很,怎么这次出了这档子事,若教王爷晓得了,非扒了他们全家的皮当窗纸不可。”
夏安全身剧烈地哆嗦了下,韩管事只当他是年少听扒皮什么的有些害怕,便冲着夏安笑了笑,扭头接着跟傅主管讨论:“我倒是听说方家老爷子上半年中风了,现在是方家大少爷方夏同当家主事。”
“谁,谁主事?”夏安突然像活过来一样,眼中如烧火簇。
“方夏同,方家大少,在京城百里外的临水镇是数一数二的大户。”韩管事狐疑道:“夏安,你可是识得他,或者他家有仆人是你的亲戚?”
夏安小鸡啄米般点头:“是的,我认识他,韩管事可有法子让我见他一面。”
傅主管道:“你便是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