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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的有关消息。
21、死契奴才 。。。
马房离飘香院不近,在王府另一侧靠近后山的院落。夏安喂狗喝了些水,将它赶到窝里,才拿起包好的糕点往外走。黄昏已浅浅的落下来,给宫墙森森的王府平添了一份暖色。夕阳半掉不掉的在西边挂着,夏安方向感向来不强,此时也好借由夕阳指路。
王爷喜涉猎,爱马。马房里养了不下百匹马,因王爷尤爱白马,故马房里清一色的都是白色健马。夏安随便拉住一个小厮,问他们韩副管事住在哪间屋子。那小厮指了指东面的里院,右手边第三间屋子。
刚进了里院,便看见韩管事陪着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胖男人在说话,夏安不便打扰,打算立在一旁等上片刻。
韩复晁见他来了,招招手叫他过来。“夏安,这位是邱主管,王府的牲畜都归他管理,过来见过。”
夏安礼貌的请安。他了解韩管事,不会无缘无故地介绍人给他。这邱主管权利很大,王府所有的牲畜当然也包括飘香院的猪羊鸡鸭,还有王爷的爱狗,以及后山其它猛兽。也就是说,飘香院也在这位邱主管的管辖范围内。
“哪个院子的,过来有事?”邱主管冷冷地问。
夏安恭敬回答:“回邱主管的话,奴才是飘香院的小厮,过来找韩副管事叙叙旧,您和韩副管事有正事相商的话,不必理会奴才,奴才在一旁等着便是。”因着韩管事降了一级,夏安口上的称呼在外人面前也只得改了。
“嗯,你等会吧。”邱主管收了些冷意,满意夏安的知进退识礼仪。
两人在商量进购新马的事宜,夏安后退一步,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突然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厮,跟邱主管附耳说了几句话。
邱管事大惊,对韩复晁道:“快安排脚程快的马到听风院,王爷急着用。”
韩复晁马上喊了两个小厮去后院牵马,等回报说马已经送出去了,两人才缓了口气。韩复晁问道:“王爷怎地如此着急用马,您老面色发青,可是有什么大事?”
“宫里传出消息,四皇子怕是不行了。”邱主管是王爷的外公送来的家生奴才,和韩复晁这个舅舅送来的家生奴才,倒有些同根的渊源,遂并不见外。
“四皇子好好地,怎么会?”韩复晁叹口气接着说道:“那咱们王府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了。”
“唉,恐怕这四皇子的死不简单呐,咱们王爷焉能咽得下这口气。”
韩复晁道:“万望咱们王爷能冷静下来,莫要做出什么冲动之事来,否则咱们王府上下千余条性命恐怕不保啊。”
夏安一字不差的将两人的对话听进耳朵里,听这二人之意,四皇子和清闲王爷关系颇好,而且四皇子一死,清闲王府的好日子将不复从前,那么便是四皇子一直在照顾清闲王府了。所以清闲王爷定然不会任由他的四哥白白冤死。
会连累到府里的奴才么?皇室无父子兄弟,身居高位,若是踏错一步,便有可能失却性命,而他夏安,很有可能就是王爷的殉葬品了。
两个时辰前还在他面前吃狗食发脾气的人,此时却失去了亲人,自己也面临着危机。
夏安突然觉得,其实王爷也很可悲,从皇嫡子的高位上摔下来,处处要依附着别人过日子。不过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因为王爷再可怜,他底下的奴才不是更可怜么?这一点,夏安深有体会。
“邱主管,韩副管事,王妃娘娘有令,所有管事和主管都要到华嬴院去,立刻就去。”又跑来一个小厮,如此说道。
韩复晁皱眉:“王妃娘娘不是早就回娘家修养了么?”
“哼,怎么着她也是咱们王府的正主,她的话,咱们可不能违抗。”邱主管连连冷哼,看起来并不喜欢这位女主子。
夏安上前一步说道:“既然韩副管事有事在身,那奴才下次再来吧。”
“也好,你先回去吧。我这两日忙,未来得及去找你。等手头的活松下来,自会去飘香院,你放宽心。”
这是在劝夏安不要胡思乱想,夏安心里领了这份情,道了声“告退”从匆匆回了飘香院。
回到飘香院,大伙都站在院子里三三五五的抱成团聊着什么事情。小金见他回来,马上拉着他的手往屋子里走,夏安问他出什么事了。
“你在路上没听说么,王妃回来了,把各大管事、主管都叫去华嬴院了。”小金关好门,并落了门闩。
夏安倒了杯茶喝,奇怪道:“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么,王妃是王府的女主子,在娘家待得时间再长,只要王爷不休妻,咱们做奴才的当然还得听她号令了。”
“哎呦,你想的也太简单了。王爷和总管都去了宫里,王妃这时候不去宫里吊唁,却召集各院管事、主管训话,你说这是不是夺权啊?要真是被王妃掌了王府的内权,咱们王府里的大小管事还不都得换成她娘家的人。”
夏安忍俊不禁,差点呛了水,笑道:“就算王妃掌权,管事、主管都换了人,又关咱们什么事,难道王妃连个倒泔水的下人也要换成她娘家人?”
小金白了夏安一眼:“你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
“本来也就没什么事啊。”夏安摊开手,得意却又透着无奈道:“你不是曾说过,咱们飘香院是最安全的院子,王府主子们再怎么夺权,也不会跟咱们一个倒泔水的院子有什么关联。”
“呵呵。”小金干笑两声。
夏安突然肃容,斜瞅小金:“你怎么知道王爷和总管去宫里了,而且你还知道王爷去宫里是去吊唁。”
小金拿手比划:“大家伙都在说啊,王爷匆匆就走了。”
夏安点点头,不再追究,专心喝茶。小金却话不停:“你这只整日缩在屋子里的乌龟,今天怎么舍得出去了?啊,对了,糕点呢,晚饭都被耽误了,我好饿。”
“还剩两块,你一块我一块好不好?”夏安不好意思的将糕点递过去,没能给小金留下两块,他自己也是馋的紧。
“好啊,但是下次有糕点的话,还要请我吃。”
怎么可能还会有?夏安笑弯了眉眼:“好的,快吃吧。”
刚吃完糕点,厨娘就喊大伙吃饭。两人都不喜欢和他人挤,就待在屋子里说闲话,其实主要是小金说,夏安听。
小金说的内容一向丰富,上至王爷为哪个宠妾娈童一掷千金,下到哪个院子里的人和老婆打架抓伤了哪个部位,都知道的十分清楚。
夏安一边听,一边拿掉在桌子上的糕点碎屑,逗着“神医”吃下去。他们的晚饭没有着落,“神医”也得跟着饿肚子。学着王爷的样子,给狗轻轻的顺毛,挠挠狗的痒痒,逗它满屋子撒了欢的跑。
小金正说到兴头上,夏安也正兴致勃勃地拿着小狗的尾巴往它的嘴里塞,门突然被大力的拍响,小金看了夏安一眼,后者将狗藏好,他才跑去开门。
门外是阿福,眉目间尽是担忧:“王妃有令,所有签了死契的奴才都要去栀子院待命。夏安,小金,咱们院里就你们二人。”
小金着急问:“可是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是管事带回来的消息。”
夏安道:“阿福哥,你们家生奴才算是死契么?”
阿福一向不喜欢别人说起他的出身,此时也不恼了,答道:“不完全算是,家生奴才虽然在名义上也是完全属于主子,但是却享有比死契奴才好上几倍的待遇。”
“你用去么?”夏安又问。
“不用,王妃并未传家生奴才,她方才逼着张其天(专门管理奴才购买分配事宜的主管)交出了你们的卖身契。我估摸着,此次没什么好事情。所以,你二人要万分小心,事事皆不宜乱出头。快去吧,莫在此时犯了事。”
“知道了。”两人同时答道。
还没吃晚饭,两人早就饿了。出远门前,小金跑到厨房藏了两个花卷带在怀里,又往夏安怀里塞了一个水囊。
夏安哭笑不得:“我们去不了多长时间,回来吃不好么,何必沉沉的带着走?”
“你不懂了吧,女人向来啰嗦,说不定要骂上我们好长时间呢。到时候咱俩往后面一跪,偷偷的吃上两口,谁都看不见的。”小金拉着夏安往栀子院跑,阿福说的对,这时候千万不能迟到,王妃要立威,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他们的。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显然很多,他们俩到时,栀子院里已经跪了满满当当的人了。找了一处角落,使劲挤了进去。小金跪好了,就悄悄低下头咬了一口花卷,往旁边递过一个。夏安手疾眼快的接了,心下不安地劝道:“等会再吃吧,莫要被哪个管事看到。”
“说的对,我可不愿意挨顿打。”小金依言将花卷收好。
过了小半个时辰,夏安闻到一股香味,越来越浓郁,忙拽了拽小金,两人深低着头跪端正。果然,脚步声渐渐清晰,一大群婢女婆子众星拱月的伺候着王妃尹氏朝院北摆放好的黄梨木椅而去。
“参见王妃娘娘。”众人不齐声请安。
尹氏美目冷冷扫视全场,接过婆子递过的香茶吃着,足足一炷香时间,才亲启香唇:“张主管,数数,人可都到齐了?”
“回娘娘的话,还差两人。”张其天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此时若抗了王妃的令,是死,接了令,等到王爷回府,追究起来,还是死。他已经暗中给自己的婆娘捎话,让她带着儿子快逃。
“哦,是哪位贵人,连我也请不动么?”尹氏语速不快,听起来倒是温柔有礼。
“是……是兰香院的兰香公子和芙蓉院的花芙蓉姑娘。”张其天答道。这二人属于男色女色一列,是王爷从勾栏院里赎出来的清倌,既是花钱买来的,便是死契。二人虽地位不高,但近日颇受王爷宠爱,尤其是兰香公子,王爷只要在府,总是要他不离身的侍候着。
尹氏轻笑:“可用差我身边的丫头再去请请,这两人看起来并不给张主管面子啊。”这哪里是不给张主管面子,分明是在打王妃的脸面。
张其天哆哆嗦嗦道:“哪里需要劳动娘娘身边人的大驾,可能是奴才们没通知到,奴才再派人去叫。”说完,使劲冲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口才有了动静。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子和一位身着鲜绿色纱衣的男子缓步前来,盈盈下拜,却是福礼,口呼:“奴家见过王妃娘娘。”
尹氏并不答话。
两人膝盖弯曲不了不久便都有些不稳,花芙蓉顺势跪了下去,再次拜见:“参见娘娘。”兰香却无动静,仍在咬牙坚持。
尹氏从一叠卖身契中抽出两张来,温声问道:“你二人卖入王府,签的是死契对吧?”
“回娘娘,是死契。”花芙蓉答道。兰香不语。
“既是死契,那么便是王府的死奴了,却为何不尊我的命令?”
花芙蓉连连叩首,声下俱泪地哭诉:“并非是奴家不尊娘娘命令,而是不知哪个传话的小厮竟漏了芙蓉院,害的奴家迟来了许久,求娘娘明察,奴家一颗忠心,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呵,真是个懂事的,你退到一侧去吧。”
花芙蓉依令跪倒一侧,将中间的空地留给仍倔强不跪的兰香。
尹氏问道:“你也是没收到来此的命令么?”
兰香抬头答道:“奴家刚起身,梳洗一番,来的自是晚了,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放肆,一个奴才居然到晚上才起,还敢让娘娘等你,好大的狗胆。”尹氏身后的一个蓝衣婆子站出来指着兰香叫骂。
尹氏笑着对那婆子道:“奶妈无需生气,我们让张主管评评道理好了。”扭头问张其天:“这人什么身份,好大的架子呀?”
张其天道:“是王爷封的兰香公子。”
“公子?呸,不就是个见不得人的男宠,贱人。”奶妈婆子朝兰香的方向吐了一口。尹氏觉得不雅,假咳制止奶妈,又问张其天道:“男宠可算是府里的主子?”
张其天抹抹汗,深吸一口气答道:“男色并无尊位,不似侍妾有妾位。我朝风气,男色女色属性奴,供主子玩乐。等主子失了兴趣,或卖出府,或送人,或赐给下人们玩乐。”
“哦?赐给下人们玩乐,倒不失为一种体贴下人的好方式。兰香公子,你觉得呢?”尹氏端庄美丽的脸庞带上一抹微笑,直视兰香。
兰香也不惧,直起身子,傲然道:“若失了主子的心,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这一点,兰香深知,还往娘娘也细细思量。”
“放肆。”尹氏身旁好几个丫鬟婆子都忍不住喊。
尹氏波澜不惊地笑:“公子所言甚是有理呢。今日我也正好要把这个道理好好的教各位知道知道,还要借公子一用呢。”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带着大家闺秀的修养:“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