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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个女色并收了屋里头几个常年伺候的丫鬟为侍妾,算来已有十二三年之久,却为何仍是无所出,莫非都被这些下人婆子给暗害了。
也计较不了时辰了,夏安去掀床板,一掀不动,便蹲下找机关。只见床尾雕刻着兰花,夏安记起在石屋也是刻花上布了机关,便试探地挨个摁,摁到最后一个,听得“咔咔”地声音,床板自己掀了半开。
夏安俯身钻入,检查了回去的机关,方小心盖好床板,按着王爷的吩咐,直走。走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夏安突然从一个拐角瞥见了王爷的身影,以为王爷也来早了,在此等着他呢,便匆匆快步上前,叫了声:“王爷。”
谁料,王爷转过身来,这么一错开,夏安看见与王爷对立站着一位山羊胡的中年文士,穿一身月牙色棉布袍,此刻正眼神不善地打量着他。
夏安知道自己扰了王爷的正经事,在王爷开口前,先自己告罪道:“奴才该死,扰了王爷,奴才在远处候着您。”说完要走,却听那文士冷然道:“王爷,这人?”
“自己人。”容离淡淡解释,回头跟夏安说话,却是多了份不易察觉的感情起伏在里面:“到隔壁屋子等着。”
不是贴身小厮也不是属下,而是自己人,这三个字分量很重。文士待夏安不善的目光也收敛了不少,对着夏安点头示意。
夏安低着头未看见文士的示好,听到王爷吩咐,便告了声退就进了旁边的屋子。王爷和文士并未说话,也转身进了其他的屋子。
夏安一个人待着甚是无趣,偏这屋子是个书房布置,东西两面各摆了十几架的书柜,俨然一个中型书库。夏安耐不住心痒痒,反正是王爷许他进来的,又没人,便大着胆子在书架中穿梭翻看,遇到感兴趣的便站定,翻几页看看。当看到一本记录夜行趣事的册子时,经不住里面内容逗趣,“咯咯”笑了起来。
这一笑不打紧,可苦了正在隔壁算账的顾之旋,一长串数字刚要收尾,就被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登时便忘了个干干净净。书屋和他所在的小暖室并无墙隔开,是用下面透了小孔的黄色木板分离。夏安没有低头看,并没有注意木板是透着气的。如果注意到了,谨慎如夏安一定会百般克制自己。
顾之旋有三大恨,一恨有酒少美人,二恨算账无算盘,三恨专心被打扰。是以忿忿然进来,开口便骂:“哪个家伙居然敢打扰小爷我算账?”说完,却怔住了,书架中露出一个惶然的脸,肤胜雪白,眼似星明,唇若桃红,尤其是两颊因为害怕和羞愧而现粉红,美极美矣。
夏安不知道顾之旋已为他容貌醉倒,他被猛然一喝,赶紧伸出头查看情况,就见一个也是文士打扮的约莫二十岁上下的男子,立在门口,脸上表情也不知是怒,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怪异的很。
“公子恕罪,奴才再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公子了。”夏安微微躬身,恭敬答道。他并不知道这位公子的来头,施半礼也算是没有坏了规矩。
“奴才?”顾之旋上前,逼近夏安,拿起折扇挑夏安的下巴,不正经道:“怎么是奴才,本公子以为你应该自称‘奴家’。”
夏安还是除王爷外第一次被人轻薄,当下也恼了,不客气地打开折扇,侧过身子,冷冷道:“公子若是要用书房,请自便,奴才告退。”
顾之旋当然不能让美人轻易逃了,伸手一拦,作气愤状:“你害本公子算到最后忘了结果,便就这样甩手走了,天下可没有这般道理。”
夏安咬咬牙,问道:“那公子想要怎样?”
“当然是得帮本公子把帐理清喽。噢——你应该不识字,不过若是你肯陪着本公子,本公子赏心悦目,自然头脑清晰很快算完。”顾之旋笑的戏谑。
夏安勃然大怒,吐字冷然:“什么帐?奴才给公子算清好了。算完之后,还请公子放奴才走。”
顾之旋愣了愣神,没想到这个奴才还会算账,那便极有可能是王府一等的奴才。也有很大可能是王爷的心腹,被安排进了地牢做事。他明知不该去惹,可是心痒痒,这样清澈若雪的美人可相当难遇。
他带着美人去了隔间,拿出账本,戏谑道:“本公子忘了带算盘,这几页皆需重新算过,你看看到天黑能否算完,不行的话,本公子可以陪你在牢房里过一夜,咱们明日再算也是不迟的。”
夏安实在忍不住白了顾之旋一眼,也不答话,心算起来,很快便拿起笔将结果写上,并将按着账本的模式将繁杂的纪事一一分类好。算完一页,立刻又算另一页,半点停顿也没有。
顾之旋讶异万分,绕是他从小学记账,离了算盘,一页账目算下来,没有一刻钟也是不行的,更可况还要如此清晰地分门别类。
他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情,搬了个朱漆鼓腿圆凳放到夏安身后。夏安正堵着一口气呢,遂也不管尊卑礼仪,一屁股坐了,任由顾之旋傻站着看他。
刚算到第三页,听到隔壁传来王爷略带疑惑的声音,是在叫他,心中一慌,笔尖在账簿上划了条细道。
“啊,对不起。”夏安更慌拿袖子去抹,哪里擦得掉。不敢去看这位公子的脸色,更不敢让王爷找他,夏安语带慌乱:“我家主子来了,奴才得走了。”
顾之旋刚要开口说话,抬头便见王爷已经寻了过来,便咽下要说的话,先见了礼。夏安听他自称是“属下”,便了然,原来他也是王爷的手下,遂退到他的身后,膝盖着地。
“你怎么不在书房好好待着?”容离问道,他并不是在责备夏安,只是平常待人都没什么好脸色,加之名声在外,所有人见了他都是要颤上一颤的。
顾之旋以为王爷生气了,担心美人受到伤害,便抢着回答:“是属下叫他过来帮忙算账的,王爷的手下果然都是能人异士啊。”这话把他自己也包括了。
夏安便忍不住抿嘴,一是因为听到有人夸他,自然高兴,二是觉得顾之旋实在好笑。
“好好算你的帐,别整日使什么幺蛾子。”容离冰冰地丢下一句,转身便走。夏安慌不迭地跟上去,与顾之旋擦身而过时,听他说道:“回见。”
两人走得离石屋远了些,夏安便巴巴的撵上王爷,凑近了小声说:“王爷,奴才听到一件大事。方才您一出牢门,进来个马婆子和两个年轻仆妇,奴才听她们所言,竟是有哪一院的主子怀了您的孩子。”
“王爷,奴才瞧着那三人神色不对,奴才便大胆的猜测,恐她们对小主子不利。”
容离听了,只拿眼瞧夏安。
夏安被瞧的浑身透冷汗,硬着头皮说道:“这只是奴才猜想的,也可能不是真的。不过王爷还是细查一番为好,以确保小主子的安危。”
容离眯眼,眼里射出的厉光压断了夏安本就弯曲的脊柱。夏安伏地,告罪道:“奴才逾距了,请王爷降罪。”
见到王爷这样的反应,夏安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恐怕不想要孩子的正是王爷自己。即便知道皇族无父子,可是哪有孩子还未出生,便已经遭受嫌弃的,夏安之前根本就没有怀疑过王爷。
容离本想震慑夏安不要多管闲事,可看到夏安跪在他脚下惧怕的样子,又觉得不舒服,好像徒然间离夏安远了不少。容离感到心门闷闷地难受,便不再理会夏安,大迈步超前走。走了很远了,回头一看,夏安还低着头跪在原地,不由得高了声调:“还不快跟过来。”
得了令,夏安马上低着头追上去,本分地离王爷两步远。两人不言不语地出了地道,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夏安的头顶,夏安抬起手,鞠了一捧,能留的住,却摸不着,是虚幻。
“是不是觉得本王很坏,虎毒尚且不食子,本王连畜生都不如?”夏安沉默地跟在后面,惧怕中带着清冷,容离背后没有眼睛,但大约是他真真地喜欢夏安喜欢地紧了,心有灵犀地感触到了夏安的情绪。
作为一个情人,容离说的便是推心置腹的话。可作为一个主子,这话便不是一个奴才能承担地起的。夏安惊讶地抬头,冷汗簌簌而下,刚要跪地,却被容离拉住。
“不要动不动便跪我。你以前也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怎么奴性这么重?”容离口不择言,蹙眉说道。
夏安听了这话,死死咬住了唇。你教他说什么,他难道本性喜欢动不动便给人磕头下跪么?他一时心里难过,家道中落,卖身为奴,艰难地过日子,想要生存,努力赎身,却被主子问“为什么你奴性这么重”,这可不是一个叫人掉泪的笑话么?
“你怎么不说话,就那么讨厌我,连话也不愿与我说了?”容离抓着夏安小臂的手收紧。
夏安吃痛,却犯了倔脾气,咬破了嘴唇也不肯开口。他也打心里瞧不起自己奴颜婢膝,可是生存和自由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他掩耳盗铃般忽视自己的行为。可被王爷赤裸裸地挑出来,夏安心里的污点无处遁藏,他也厌弃自己,一时间恍惚,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活。
“说话呀。”容离怒吼。
夏安疼的眼眶泛红,泪珠却是只打转,并不往下掉。他愤怒地直视自己的主子,意外的从容离一向冷漠残暴的双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很痛苦,却清晰,好像已生生刻在上面,随着容离的情绪的晃动而晃动。
还来不及仔细看进去,夏安只听到清脆一声响,然后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手腕,弯曲的弧度有些怪异。
容离在夏安感觉到疼痛之前,就像挨了咬似的猛然跳开了。他睁大眼睛,靠着一棵古柏稳住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夏安握住手腕蹲坐在地上。他平日里惯以折磨人取乐,一时怒极攻心,没把握好力度,竟生生折了夏安的手腕骨。
他第一次从别人的伤痛里感受到了心疼,不舍,愤怒,和满心的悔恨。看着夏安就蹲坐在眼前,一臂之距,却咫尺天涯。
夏安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哑着嗓子道了声“告退”,便往回走。他要回牢房,但是重回地道后却已经记不得路了,这无所谓,只要能离开王爷就成。一个掌握着自己生杀大权的主子,喜怒无常打骂折辱自己的主子,夏安此刻没有力气再伺候了。因为他不但身体疼,他的心也疼,他想起了自己叫方夏安。
他走着走着,拐了一个弯,好似并未走过,也不理会,只一味低着头往前走。突然身子腾空而起,脑子一阵晕眩,竟被人打横抱起。
王爷的眼睛泛着血红,像一头猛兽,不,就是一只吃人的猛兽。夏安挣扎未果,努力的将自己缩起来,头深深埋入王爷的小臂弯,好似这样自己就不存在了一般。
但是急速奔驰掠过的北风割得他露在外面的皮肤生疼,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存在的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夏安被平躺着放下,他咬牙闭眼装死。耳边听见王爷吼叫:“大夫,赶紧过来。快点,治不好他,我废了你四肢。”
随后便是匆忙的脚步声,一个老一些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子莫要激动,容老夫仔细检查。”
夏安的手臂被小心抬起,痛的他锁紧眉头,死咬下唇。那老大夫看了会,说道:“老夫要为他接骨,给这位,取布巾咬住,莫要疼的失却意识咬到自己的舌头。”他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身着囚衣的少年,便略过。
不等去拿布巾,容离迟觉夏安已将唇要出鲜红来,愧疚心疼溢出心间,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手腕塞进了夏安的嘴里。夏安感觉到嘴里怕是人的手臂,想吐出来,不料那老大夫手快,趁夏安的注意力不在伤口处,一扳一正两三下便接好了骨头,又给吩咐童子取来干净的木板,拿布缠在手腕上。
手法干净利落,饶是时间如此短暂,夏安仍是痛的禁不住,使劲咬牙。等容离抽出自己的手臂,已经是血肉模糊了。大夫只好又给容离抹药,容离今日穿的是常服,那大夫虽看出他不是个普通世家的公子爷,但也没猜想的出他竟是身份尊贵的王爷。他一边抹药,一边叨叨容离:“哪有你这样讲朋友义气的,好好的放着布巾不用,偏着愿意自找罪受,这是傻。”
容离岂是一个平民大夫能训的,更何况他还在气头上。那大夫抓住他的一只手给他上药,他另一只手就去砸药罐,幸好被童子手疾眼快地救下了。
老大夫气的胡子都歪了,指着容离大骂忘恩负义。容离回骂他放肆。老大夫占理,店里头的病人也都帮着,又本就是个嘴利的,见容离还敢回骂,便絮絮叨叨不停的指着容离说教。
容离骂了一句,便不愿再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情来。熟料老大夫是个最坚持不懈的,非要他低头道歉。容离由着老大夫骂了两句,眼扫见来瞧病的一个人腰间带着一把刀,三步走快去,拔刀架在了老大夫的脖间,速度快的那位刀客都没看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