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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的兵力明显占优,以三万人马对一个师的守军,连番压迫攻击之下,冲破西北军数道防御阵地,铜川一时岌岌可危。
但在最后一道外围防线前,担任主攻的绿脚兵突然放缓了前进的脚步,荣臻不由得心急如焚,亲临绿脚兵前沿指挥部与曲南杰磋商。
安五十五师师部内,曲南杰和荣臻正在争执不下。
荣臻的军阶高,说话的声音也大,两人刚一见面,就一连串地斥责着曲南杰。
“曲师长,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铜川之战的意义。五十五师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拿下何家铺子?十七军的将士都在流血拼命,贵部却进展如此缓慢,严重影响了整个战斗的进程!”
何家铺子是铜川最后一道外围阵地的关键据点,只要拿下这里,就能对铜川市区展开进攻,绿脚兵迟迟不能得手,十七军有劲使不上,只好在一旁观战。
也难怪荣臻上火生气,铜川正在岌岌可危之中。如果绿脚兵能再凶猛一些,西北军的防线也许已经崩溃了。八百里秦川就可任意驰骋。
任由荣臻如何发火,曲南杰的态度都非常好,不急不躁的解释着:“没办法的,何家铺子的守敌很顽固,进攻部队的伤亡太大,我估计最少还得一天才能拿下。”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安孤军深入,离后方太远,如果伤亡过大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碰上硬仗死仗留三分余力。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算畏战。
但现在军情如火,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眼看绿脚兵算计得如此精细,荣臻心里实在憋气的不行,忍不住冷笑了两声。
“哼哼。真是可笑,一个小小的何家铺子,竟然拦住了三万大军!五十五师要是不行,就让开由我们十七军主攻!”急于杀进富庶的汉中平原,荣臻无心和曲南杰纠缠扯皮,准备赤膊上阵。
“那可不行,荣军长不要隔着门缝看人!”
曲南杰也变了脸色,反唇相讥道:“我五十五师自成军之后,死守兴隆。血战平地泉,飞夺天镇,巧取归绥,哪一仗曾经落于人后?让我们退出何家铺子,这是对五十五师的侮辱!”
荣臻和曲南杰都是精明干练之人,虽然彼此之间不对路。,但大家正在合作的时候,也不能真的闹崩。曲南杰这一发脾气,荣臻立刻就软了下来。
“好吧,我再给你24小时,如果还是拿不下何家铺子,看你到时有什么话说!”
“不管谁来打何家铺子,我建议都要放缓节奏,把敌人压得太狠,反而不利于下一步行动。”
要和十七军配合作战,曲南杰多少要露些口风:“荣军长稍安勿躁,十七军作战勇猛有目共睹,兄弟我也非常佩服,不过用兵之道在于正奇相辅,一味蛮干并不是上策。”
曲南杰说着话来到地图前面,伸手点指:“宋哲元将三个师分别摆在铜川、西安和潼关,好比三个铁核桃,缩成一团。我军如果在铜川消耗过大,哪怕能够进入汉中平原,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绝难染指西安,等到西北军的援兵赶到,只有撤军一条路可走。”
和别的城市不同,西安的城墙高大雄伟,上面可以行驶汽车,只要守军将城门一关,守上两三个月不成问题。安远道而来,基本没有携带重武器,根本不可能攻克这座坚城。
西安不克,陕西不定。随着铜川吃紧,冯玉祥已派出嫡系部队石友三、韩复渠部回兵来救,几日后就可赶到潼关。敌人的援兵源源不断,安却远离后方补给困难,如果不能迅速打开局面,自身反而有危险。
荣臻没好气地接过话头:“我也不想和五十师死拼,但时间不等人!西北军的援兵就要到了,咱们再不解决铜川之敌,会陷入被动的。”
曲南杰淡淡一笑:“石友三和韩复渠还在千里之外,赶到西安还要几天,不用着急。全力猛攻拿下铜川不难,却会打草惊蛇引起敌人的警惕,失去夺取西安的机会,不如保持对铜川的压力,把西安的五十二师调出来。”
这个年代陇海铁路刚刚修到开封,陕西境内没有火车,韩复渠和石友三的援兵只能靠两条腿走回西安。驻守西安的五十二师本来就是陕西防务的预备队,如果铜川压力过大,冯玉祥无兵可用,免不了要调五十二师支援。
荣臻的眼珠来回转动着,明显有些心动,口中却仍在质疑:“调出五十二师有什么用?咱们都被拦在铜川,西安哪怕是一座空城,也是干着急使不上劲。”
“我军远来是客,何必与西北军在铜川死磕?依我之见,不如另分一军走蒲城,下渭南,从东侧夹击西安。”真正的杀招是李虎臣和田玉洁,此时却不便明说,曲南杰只是顺理成章地提出了包抄西安的建议。
荣臻沉吟不已,考虑着其中的风险和机会,好半天才缓缓说道:“从东边绕到渭南,虽然避开了铜川守敌,却距离潼关太近,风险也不小;蒲城还有陕军李虎臣部防守,兵力雄厚。万一被敌人前后夹击,腹背受敌之下。搞不好会全军覆没的。”
曲南杰傲然说道:“潼关是出陕门户,位置重要。宋哲元未必敢于出城追击我军,至于李虎臣所部不过是地方杂牌部队,战斗力有限。我愿率领五十五师东进蒲城,与荣军长成铁钳夹击之势,共取西安。”
没想到曲南杰勇挑重担,荣臻的脸色终于变得和蔼:“南杰,难得你有这份气概,我也不拦着你了。不过你可要想好了,李虎臣虽然战斗力不强,但到底有四个师的部队。万一被咬住了很难脱身。”
连捧带激。荣臻敲钉转角,要推着绿脚兵东进蒲城。在他看来,以绿脚兵区区一个师的兵力,想要打败李虎臣的四个师,再攻下城高墙厚的西安。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这对十七军来说倒是一件好事,绿脚兵战斗力不弱,有曲南杰迂回策应,西北军必然被其调动,荣臻就可以从容消灭铜川守军,甚至趁机攻占西安。
曲南杰脸上的傲气更重:“请荣军长放心,我观李虎臣不过是土鸡瓦狗,我军此去必然得胜!”
“好,荣臻静候曲师长佳音!”荣臻脸上的笑意也更浓。心中却充满了鄙视。曲南杰虽然当上少将师长,终归改变不了土匪出身的浅薄,气度见识都有限的很,随便用一招激将法,稀里糊涂的就被自己当枪使了。
。。。。。。
在曲南杰的坚持下,绿脚兵五十五师西进蒲城。另寻道路进入汉中平原,很快和李虎臣的部队发生战斗,陕西一时间战火连天。
陕西是西北军的大本营,却被安搅得翻了天,冯玉祥再也坐不住了,不断催促石友三和韩复榘加快行军,尽快赶到陕西。
不料屋漏偏逢连阴雨,盘踞在豫西的樊钟秀突然宣布起兵倒冯,率领所部五万余人进袭洛阳、巩县。洛阳是河南的钱袋子,巩县兵工厂是西北军的武器来源,这两处地方都不容有失,石友三和韩复榘只好停下脚步,转头对付樊钟秀。
一时之间没有援兵可派,铜川却流水般发来求援电报,无奈之下,冯玉祥只好电令五十二师自西安北上,支援铜川。
铜川刚刚稳住形势,蒲城方面又被捅了一个大窟窿。
阵地上杀声整天,枪炮声响成了一片,绿脚兵纷纷跳出战壕,如猛虎下山般扑向了陕军阵地。陕军阵地上的枪声却非常稀薄,根本不能拦住绿脚兵冲锋的脚步,随着第一个绿脚兵跳过战壕,陕军士兵终于停止了抵抗,发生喊一起转身向后逃去。
绿脚兵只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就从陕军阵地中间打开了一道突破面,直接杀到守军侧后,陕军防线分崩离析,崩溃在即。
前沿指挥部中,李虎臣啪地将望远镜摔在桌子上,转身对白富生大发雷霆。
“白参谋,你搞的什么鬼?说好的大家演场戏,你们怎么真打呀?!”眼看着手下士兵像兔子一样被绿脚兵撵得乱窜,李虎臣不由得火冒三丈。要不是过于相信白富生,他也不会疏于防守,被绿脚兵如此轻易突破防线。
“李将军误会了。”白富生连忙小心安抚,耐心解释:“为了避免走漏消息,我军团以下将领都不知道咱们合作的秘密,基层部队一时打顺了手,难免有些误伤。这都是为了贵部的安全,还请李将军海涵。”
“误伤?误伤打垮了我整整一个师?你们到底有没有合作的诚意?”
李虎臣仍然愤怒不已,按照白富生的说法,绿脚兵也太强悍了,难道自己手下的部队都是面团捏的?绿脚兵在战场上如此凶悍,令他心生警惕,难道说,对方只是在欺骗自己,就是为了麻痹陕军的警惕性?
“李将军请放心,我军绝无恶意!请看。”白富生从桌上拿起望远镜,递到李虎臣手中。
李虎臣将信将疑地举起望远镜,向前方阵地看去。
远处的阵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绿脚兵并没有乘胜包歼混乱的陕军,反而停下了追击的脚步。陕军趁机蜂拥而逃,暂时摆脱了被消灭的危险。
“李将军,冯玉祥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军绝不会食言。一定配合贵部夺取西安。”
事实摆在眼前,胜于一切雄辩。陕军一个师的部队已经被打散编制,乱作一团,如果绿脚兵真的居心叵测,绝不会放过这个消灭敌人的大好机会。
李虎臣长出了一口气,强压怒火平静下来。既然选择和绿脚兵合作,暗中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前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
“其实这也是一件好事,阴差阳错演了这么一场苦肉计,冯玉祥肯定不会再怀疑李将军。巧取西安又多了几分把握。”白富生淡然从容。客观分析。
“嗯——这件事就算啦……以后咱们就是友军,再不能出现这样的失误了!”李虎臣仍在抱怨,声音中的怨气却小了许多,部队打散了可以重新收容,损失其实并不大。
白富生微微一笑。建议道:“硬碰硬打上这么一仗,李将军足可以对各方交待,不用继续坚守蒲城了。如今汉中平原里非常空虚,我建议贵军立刻向西安方向撤退……”
。。。。。。
绿脚兵突破蒲城防线后,陕军李虎臣部一路溃败,向着省城西安退却,绿脚兵紧紧追在后面,两支部队如同赛跑一般,不等各方有何反应。已经先后跨过灞河,抵达西安城下。
五十二师被调往铜川,和荣臻十七军纠缠在一起,此时的西安城内,冯玉祥嫡系部队只有一个团。
不过冯玉祥早有严令,不许陕军随便入城。眼看陕军三个师蜂拥而至,后面还跟着一个师的绿脚兵,西安城内的守军连忙关上城门,全城戒严。
一路撤到西安东郊,浐河与灞河交界处,李虎臣停下脚步,收拢部队,开始进行夺取西安的准备。
他的计划很简单,先趁着城内兵力不足,以增援的名义赚取城池,只要打开城门,城内一个团的守军肯定无法阻挡陕军入城。如果赚城失败,则与绿脚兵联手强攻西安,以双方共计三四万人马,哪怕有城墙作为保护,西安城内的守军也坚持不了几天。
不过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他虽然早和绿脚兵达成了协议,但手下的部队一直都蒙在鼓中,现在该挑明这一切了!
四月三十日中午,李虎臣突然召集全军,在灞河边召开誓师倒冯大会。
四月底的关中已有些燥热,高台之上,李虎臣对着麦克风侃侃而谈,声音激昂而富含感情。
“乡党们,弟兄们,陕西是我们陕西人的家乡,理应由我们陕西人治理。冯玉祥本是个安徽人,来到我们陕西后称王称霸,扶持亲信,排斥异己,广收苛捐杂税,吸食民脂民膏,为一己之私利发动战争,驱使陕西子弟为军阀卖命……”
除了少数知道内情的高级将领,台下的将士们都非常意外,没想到司令竟然敢造反,敢和冯玉祥扯旗放炮地对着干!
虽然有些害怕,数万陕军将士却更感兴奋和激动,被冯玉祥的嫡系部队一直骑在头上,陕军将士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既然有司令带着大家造反,就放开手拼上这一回!
冯玉祥属于过江龙,凭借实力强行夺取了陕西地盘,陕西原籍的大小军阀都受到打压和排挤,缺饷少粮,日子过得比叫花子强不了多少。
高台之上,李虎臣仍在滔滔不绝:“冯玉祥连年穷兵黩武征战不休,横征暴敛变本加厉,三秦父老不堪重负,已然引起天怒人怨!除了本司令以外,河南的樊钟秀已经发动了倒冯战争,十一军总司令田玉洁将在宝鸡起兵,绥远的绿脚兵也已是我军同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此次反冯战争必然取得胜利,陕人治陕的目标一定会实现!”
台下一片欢声雷动的掌声,白富生面露微笑,军心可用,民心可用,西安之战可期。
入陕之前,肖林交待得非常明白,此次对西北军作战,不求攻城掠地,但求尽可能地打击敌人,尽可能地扩大影响,以牵制冯玉祥的主力,从侧后支援直隶战场。西安是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