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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凝突然停住脚转过身来,姐弟俩恰好只有一步之遥,她纤纤的玉指学着窦凤戳了戳长孙凛的额头,然后薄面带嗔地说道:“叫你装这些年可让娘和我都担心你以后再也记不住我娘了。现在还算你这孩子有良心,不然看你百岁之后如何有脸去见我娘。”
长孙凛见提到了两位娘亲,心里也是有些郁郁,只是强颜欢笑两声。如果说窦凤在感情上完全取代了长孙凛前世的母亲,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作为一个初到异时空地人而言,尤其是刚开始面临着的是一种命运完全不在你手中掌握,而且眼前的一切都是完全不熟悉的落后。
在那样的环境之下,长孙凛之所以一步一步地走出来。完全是窦凤在旁边一声声亲昵的召唤。一次次体贴地照顾,然后一点点鼓励地微笑。长孙凛当然记得这位再生母亲柔和贴在他额头探测温度的手。温暖的手温暖和着他陌生的心;他也当然记得第一次入军营前母子两人的体能训练,一声声严厉的督促蕴含着她内心的焦虑;而每一次送别时的眼泪,每一次倚门翘首盼望,无论从家人还是下人地只字片语里,都能一致地听出母亲地思念。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她那样。她非常温柔,就像一只鸽子;她也很勇敢,像一头母狮……”,这是美国第七任总统安德鲁杰克逊曾经说过的话,长孙凛觉得用这这形容母亲十分贴切,所以与其说他对二哥抱有抱歉地态度,还不如说他欠了这位母亲的。所以当他看到她失望而伤心的眼神,长孙凛的确是不敢面对又必须面对。
姐弟俩靠近河边,长孙凝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她小心翼翼地撩起长衣边,然后在水边清洗着灰尘,每个动作都做得很优雅,轻轻盈盈却又规规矩矩“娘其实看到你今日有那么大的成就,她心里是很开心的。也许等不了多久气就消了,等咱们回去之时,我敢说娘还是在家里翘首期盼你回去呢。”
长孙凝用清水拍着脸蛋,她所使用的是长孙凛闲暇之余为她们所配置的洗面露,比起沐浴露的做工要精细一些,不过也难不倒他,只是产量较少,目前也只够长孙家的女人使用。而长孙凝作为一女子,自然也对这些东西非常感兴趣。在几次距离较近的时候,长孙凛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茉莉花沐浴露的味道。
长孙凛听到姐姐的安慰,便笑了笑,他也是这么希望的。然后便靠在长孙凝的身边坐了下来,两人开始了一小段的沉默,期间只有微弱的水声,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也洒在他的身上。
“娘知道当年那个小淘气包如今也成为咱们大唐的飞将军,她也会很高兴的。”长孙凝悠悠地说道,望着月亮。
不知为什么,虽然两个娘很容易混淆,不过长孙凛还是听出了她所说的是那个娘。他点着头说道:“也许就是因为娘在天保佑,所以在西突厥那半年,我们还是活了下来。”
“很可怕吗?打仗的时候?”她问,似乎以前她都没有想过,也没有机会去关心他,现在想想,他带着几千人马,潜入敌区,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可惜当初因为心里的那些偏见,让她对他总是没那么上心。
长孙凛舒展地把双臂伸到了头上,活动一下肩头的肌肉,然后他说:“打起来之前,躲着的时候,都很可怕,可怕得难以窒息。不过一旦双方交战开始,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到你恍悟过来的时候,你就能领会“杀红了眼”是什么感觉。然后晚上休息的时候,你会发现有些士兵会不自觉地唱着家乡的小调,也许只有把他们记得的小曲唱了一遍又一遍,那种恶心的血腥味才不会那么浓……”
他头一侧不再看她,而且沉默下来,好像他在聆听那些走音的小曲,有一个具备好嗓门的,名叫三保的士兵已经长眠在异乡的土地上,他还曾教过他几首后世的流行歌曲,三保曾说过回家后就唱给他媳妇听。
她没有去过战场,但是可以设身处地地想象,在某个丛林里躲藏着,或者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身边这个弱冠未及的少年一定走得很辛苦。长孙凝突然有一种后悔,后悔自己当年为何没有多关心关心他。
“别人在唱小曲儿,你在干什么呢?”她问道。
“想事情啊。”他抓起一把小石子,将手臂拉向后方,像投手丘上的投手一样,投掷着小石子,一颗有一颗,向河水中央掷去。
“想打仗的事情吗?”她似乎想尽作为姐姐的关心,所以问得很细。
“想我回家之后过什么样的生活,把怜卿接回家中,成亲,生孩子。娘和爹依然是吵吵闹闹般亲密,孩子们和狗会在小院里奔跑。”长孙凛笑了笑,想到这也是他以前的梦想,然后他补充了一句,“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262。崔家
布尔乔亚的梦想,拿中国人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车子、房子,老婆儿子热炕头。长孙凛后世的前半生就是为这个而打拼,这也许也是他父母所希望的,不过也许是运气太好,让他设计出一种能够高效清理环境污染的工具,在赚得第一桶金之后,好运气似乎没有停止,一直把长孙凛送到了世界财富之巅。
而在这个朝代,更趋向于非黑即白的朝代,你若是想要有一个安定的生活似乎更不可能。从开始为了巩固长孙家的势力而去参军,然而却又因为自己过于锋芒毕露而让李世民忌惮,总之长孙凛觉得自己离那个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梦想似乎越来越远了。
长孙凝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无非都是热血青年,报效祖国。在古代的确都是有这么一种风气,前有杨炯的“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后有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等等,像长孙凛这样想着老婆孩子家的现代思想想必少之甚少。
虽然她摆出一副惊讶的模样,长孙凛则是耸了耸肩膀,依然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笑容。他的眼神瞄向她那儿,月色柔和的光洒在河边折射在长孙凝的身上。天气寒冷,但她也只是穿了薄薄的一件绸衣。酥胸在她的衣服下一起一伏,清澄的河水也是微微荡漾,这种景象使他为之屏息。
安静地空气中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在这种环境之下,会让人的感觉更为灵敏,长孙凝不知是察觉到什么。她侧过脸去,慌慌忙忙地掬起一捧清澈地河水,然后赶紧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急急忙忙地想要回军帐。
而这时恰好长孙凛见她起身,他自己也站了起来,两人同时往一个方向回走。只是长孙凝似乎过于着急,脚步没有收住,姐弟两人撞到了一起。然后她如触电般躲了开来。
长孙凛侧眼看了看她,月光下她的俏脸嫣然,带着淡淡的轻微的飘忽的粉色。那端庄有致的姿态,像是一把打开他记忆门的钥匙。他回忆起当年与妻子相恋时的浮光掠影,他紧盯着她,心中地欲念也让他呆若木鸡。然后,两人相似躲藏似地迅速地闪入自己的睡帐……
清河郡位于河北道以南,与河南道的齐州大约是一日一夜的行程,而齐州再往东走约莫一日的路程。就能到达大唐的最东端,与古代朝鲜半岛的高句丽、新罗和百济隔着渤海相望。
虽说清河无论从历史上或者是地理上都不算是一个大地方,但这里却曾经出过崔家这一自汉朝至隋唐时期的北方著名大族。西晋时讲究士族门第,崔氏被列为一等大姓“崔卢王谢”之首。而在唐朝地时候,崔氏也是出过二十三名宰相,唐太宗修订《氏族志》,崔氏虽然只排在第三,但排在其前面的是李氏和长孙氏,由此可见崔氏这一氏族高门在唐人眼中的地位。
因此无论李世民如何打压这些前朝的名门望族,但那一群跟着他太原起兵玄武夺嫡的大臣们。却都积极主动地要与这些望族联姻,尤其以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这“四大族”为甚。
这也是难怪,毕竟无论是古人还是今人都好面子,现代人还极力往自己家族上增添几分贵族色彩。^^^^更何况古人,尤其是与注重世族门望的魏晋南北朝相当接近的唐人。
当然,长孙家与崔家的结缘也并非仅仅在于此,当年长孙凛的爷爷长孙晟与崔隐娘的爷爷崔棱同朝做官,也算是结下了两家地一段友谊,因此崔老爷子也不顾儿媳妇的反对,硬是把孙女与长孙家结成了娃娃亲。即便当年长孙凛的恶名远传清河,但崔老爷子也是力排众议。坚守自己当年许下的诺言。隐娘地父亲崔河倒是一个孝子。所以即便是崔老爷子过逝,即便是当初崔母和隐娘都极力反对。他也是不敢忤逆其父之意,也就因此造成了长孙凛和隐娘最后的天成姻缘。
长孙凛带着一行人马经过了一天的赶路之后,终于来到了清河郡的城内。他们这一行人虽然人数不多,但士兵们个个皆是身着军装,雄赳威武,让百姓们都小心翼翼地偷眼观看。
长孙凛之所以敢于大摇大摆地走入清河之地,那是因为他此次出行是打着监督打造战舰的幌子前往齐州的。在长孙凛出发的前两日,恰好新罗王国派遣使节来到长安,拜见李世民,启奏告之百济国王攻打新罗,占领了四十余座城池。又与高丽王国联盟,准备切断新罗向大唐朝贡的道路,乞求大唐发兵救援。
新罗对唐朝称臣,每年都来进献贡品,所以唐朝必须保护它地安全。既然来求救,李世民作为泱泱大国之君主,自然不会等闲视之。他作为天可汗,而且收了保护费,自然要罩住小地,不然以后还有谁把他当做老大看呢?
李世民在与大臣商议后,决计先派两名使者带着诏书出使高丽,一则以大唐的声威和国力对高丽施加影响,二则探视其虚实。而长孙凛前往齐州,则是为了明年有可能发生地战争,而打造一批战船,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若是查处地方官员或者亲王犯事,按照惯例大多数都是先派遣一名文官,比如当年魏征就曾在玄武门事变之后前往山东做宣慰使。因此曾经在军器监司职的长孙凛,前往齐州监督打造战舰也说得过去,即便是引人怀疑,但也不会打草惊蛇。毕竟他只带了五十人,而且其中还有许多的能工巧匠。
不过现在这会儿暂且先把一切事情放下,长孙凛让清河的地方官员安排好自己的随从与士兵的住处,他自己则是和长孙凝说了一声之后,一个人悄悄来到了崔家的大院。
崔家不愧是雄踞了一百多年的名门望族,这朱门大宅的主院别说在清河,即便是在长安也是相当能显示主人家的显赫身份。长孙凛踞高处往崔府遥望,虽然不能看得真切,倒也看出府内占地约莫一亩多,宅院有十进院落左右,曲廊、轩榭、山石、水池、花草布置得体,颇有这个朝代园林建筑艺术风格。
虽说李世民已经开始从寒族中选拔官员,但由于科举制度还不完善,大多数官员还是出自士族,因此更加显出门楣的重要性。毕竟在家庭环境和教育方面,大族家门有着不可逾越的优势。而且崔家之门频频出宰相大员,即便是在唐朝也出过二十三位宰相,在关系上就像现代社会的常青藤、牛剑、清华北大毕业生一样,这样的家族是很容易显赫耀祖。
长孙凛虽然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世族子弟,不过他倒是百无禁忌,前世作为平民出身的他思想依然保持着一种挑战权威为乐。按理来说,士族豪门应该很注重家教礼仪,这样才能不辱门楣。不过从长孙凛接近崔家的一举一动看来,他似乎是想来一个“暗去明来,偷渡陈仓”。
已是临近冬日,清河的黄昏却如她的名字一般,有着一番诗意的景象。温暖的骄阳正从远处的山峰徐徐往地平线落下,对着城区各处的屋顶洒出最后的火雨。天空靠着地平线上是绯红的,然后往高一些的地方转成淡金色,再往上则是光辉泫然的浅碧色,最后便是清洁而鲜明的蓝色。
几只稀稀疏疏的大雁在天空中飘忽侧影,一层蔷薇色的薄暮照在了远处业已收割的田园上,照在了城内的屋顶上,照在了崔家内院小姐的闺房上。崔隐娘倚在栏杆处,遥望着远方,她的手里拿着一个书本大小的罗盘,这是她自制的指南针。
虽然说她在并州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是学到的一些新鲜的东西让她颇为感到新奇,尤其是从心上人那儿学到的东西,因此在回家后不久,隐娘也自己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实验室,利用她新学到的东西和以前的知识相结合,自然也研制出不少小玩意出来,这样一个简便的指南针,隐娘就是根据长孙凛制作钟表的原理研制出来的。
在漫漫相思的日子里,她也只能靠这些事情,作为精神的支撑和依靠。而今日见天气尚好,她便捧着这个指南针,望着天边,似乎想要从远方看到心上人的影子。
263。再见隐娘
长孙凛之前对于崔家内院构造的研究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加上唐朝的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