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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大。你留下十人随行,其他人散去。”
常何惊愕地张大着嘴。皇上出行动辄仪卫数千人,自己仅召来一百人,竟然遭到斥责。他的脑子反应挺快,急忙喝道:“留下十人为前导,其余人立即熄灭火把,返回营地。”
这帮人毕竟训练有素,闻言后立刻齐刷刷地下马,将火把插入随带的木质套子里,火把由于没有空气接触顿时熄灭,然后他们就地索马低头恭送李世民。到了这个时候,李世民方才露出了一点笑意,赞道:“嗯,常何,兵带得不错。兵士上阵后能否管用,关键要看平日的训练如何。朕的眼力是比较准的,只要看了他们的一招一式,就知道他们平日训练的程度。好了,走吧。”
玄武门向北不远,即是禁苑。这里是皇家的园林,寻常人从来没有进入的机会。进入禁苑南门,先是一片阔大的池沼,池边修有长廊、凉亭,周边植满了奇花异草,水边柳树成行,由于柳树生得茂盛,许多柳枝斜斜地垂入水中。
李世民骑在马上,令前导减慢速度。只见在火把的照耀下,周围被绿色和夜色掩映,只有近旁可以看到被夜露润湿的花叶。镶满鹅卵石的花径在月光下如同一条白带,隐隐地延伸到远方。一阵晚风吹来,花气袭人,禁苑内到处暗香浮动。想是因为环境使然,到了这一刻,李世民的心境方慢慢轻松起来。他扭头对常何道:“想不到月夜之时来游园,别有一番滋味呢。”
常何文墨不深,且多年来一直都在军中历练,心中没有一点儿诗意浪漫。他正瞪大着双眼留神左右的动静,时刻想着侍卫之职,乍听李世民说话,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一迭声地答道:“是,是,陛下所言极是。”
这时,他们不觉已过了两园,再往前,因尚未开垦,野草淹没了路径。常何见状,急忙禀道:“陛下,前面野草丛生,怕有虫兽出没,似可返回了。”
李世民点点头,却不返身,唤道:“常何,你派两人到草丛中扑打,看禁苑里有无蝗虫。”
两名甲士依令下马,到草丛中挥动马鞭扑打,另有四名持火把甲士在其周围照明。很快,只听一名甲士叫了起来:“常将军,这里真有蝗虫啊。”
李世民厉声叫道:“呈上来。”
那两名甲士丢掉马鞭,然后一手抓着两只蝗虫走了过来。他们到李世民面前,双腿跪下来,将双手举起来。常何骂了一声:“蠢东西,你们跪得如此低,让皇上如何接到?”他急忙下马,走过去接过蝗虫将之呈给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蝗虫,就见其身体呈绿色,一双大大的复眼为黑色,一双后腿弹劲有力,正竭力挣扎想逃出人手。弄不好,其尖利的后腿会在手上划出一道血痕。李世民对蝗虫并不陌生,儿时的他到田野中玩,专逮身体壮硕的蝗虫,然后撮火将之烧烤,那滋味焦香无比。然而他现在为国君,正为兴农之事操劳,这小小的玩意儿让他皱紧了眉头。它们若聚敛成堆,往往铺天盖地,落到地面上会将庄稼啃食殆尽。
火光中,李世民默然良久,两眼忽然流下清泪来。他举起蝗虫,祝之曰:“民以谷为命,而汝食之。自今以后,请汝勿食谷苗,可食我肺肠。”说罢,他作势要将两只蝗虫塞入嘴中。
常何大惊,“扑通”一声跪在李世民马前,流泪道:“陛下千万不可,蝗虫系恶物,若食之恐生疾病。若陛下坚意如此,就由臣代陛下食之。”
李世民叹道:“朕为一国之君,当为民受灾,岂能别人代之?老天,望你体会朕之心意,朕身有疾不算什么,切不可让蝗虫成灾伤民啊。”说完,他将两只蝗虫一把填入嘴中,咽入腹内。
随行太监及甲士随着常何跪倒,泣不成声。常何道:“皇上……皇上怎可如此?臣……臣不知如何是好。”
李世民颜色不改,唤道:“都上马吧,随朕还宫。常何,朕向来认为,凡事须靠人力。天下之大,以朕一人之力是感化不来的。要想战胜灾异,老天一点不帮忙那也没办法,若有转圜的余地,就要看各地刺史的本领了。起来吧,我们走。”
陈君宾那日离开京城后,出潼关,经函谷关直奔陕州,其家眷一直候在这里。一家人不作停留,沿官道斜向东南行走,不日就到了邓州境内。
邓州处于南阳盆地的中南部,秦汉时即置南阳郡,如今改为邓州。境内以平地为主,一条白河自西北斜向东南流去,最后归于汉水。这里是荆襄诸州的交通要道,自古以来商贾就很发达。
陈君宾一路行走,密切注视官道两旁的景物,只见村落凋敝,人员稀少,大片田园荒芜。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临行之前有人提起,南阳盆地经过朱粲的残忍盘剥,生机尚未恢复,看来其言非虚。
一家人风尘仆仆赶到州衙时,已过午时,邓州别驾、长史等人迎出门来。别驾说道:“早就听说陈刺史要来上任,我已令人腾出房舍,以为居住。走吧,请全家人先入住宅歇一歇,晚上再赴宴洗尘。”
陈君宾摆摆手,逐个问了大家的姓名,然后说道:“陈别驾,洗尘就不必了。你可派人将我的家眷引到住宅。至于我们,马上升堂议事。我刚从京师出来,皇上为了天下之事已罢休息之日,想你们也应该听说了。我们作为臣子,更应该勤勉才是。”
陈君宾连脸也未洗一把,就直接入衙升堂。
他先说道:“我此次在京城蒙皇上召见,皇上谆谆告诫诸州刺史,要以兴农为第一要务,即民为邦本。本官一路行来,沿途田亩荒芜甚多。陈别驾,你熟悉本州事务,可将此事详细对我叙说一遍。至于讼刑一节,可由诸官分曹执掌,我不想多问。”
陈别驾事先未做准备,然他毕竟宦途多年,并非蠢材,稍为沉思后言道:“刺史大人申明皇上兴农之意,我们实在振奋。本州战乱之后,百姓流离,至今未有恢复,是该兴农的时候了。”
陈君宾问道:“本州的人口如何?”
“前隋最盛时计户六万八千余,计口二十五万六千余人。然现在不足其三分之一,户不足二万,人口为七万五千二百五十七。”
陈君宾点点头。这名别驾能随口报出准确的人口数字,可见其平日比较留心。他接着问道:“依你看,本州要在短时间内恢复农桑生机,能行吗?”
“陈大人,依下官看难度不小。一者,人口太少,难以大量垦荒;二者,这些年百姓积蓄不多,口粮不足。现在春耕之时,有些人竟然无种可下;三者,本州一些人向来重商贾,他们不愿意在家乡种地,而愿意出外走动贩运。”
陈君宾目光转向其他人:“陈别驾这样说,你们以为呢?”
众人纷纷点头,皆赞同陈别驾的话。
陈君宾目光炯炯对众人说道:“陈别驾说的这三点,我也赞同。只不过他还漏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吏治败坏。这一点,不是我妄自评议,而是吏部考功侍郎亲口对我说的。原刺史为何致仕,盖缘于此也。”
众人面露惶恐之色。若说吏治败坏,原刺史应居“首功”的话,那么,堂内的众位也人人有份。他们没有想到,新任刺史下车伊始,就先来了个下马威。
陈君宾接着道:“皇上谆谆告诫我们,要以前隋之吏治败坏为殷鉴,藉以革新我朝吏治,以取得民心。诸位,本官今日到任,不是来追究大家的。只要大家今后记住皇上的话,勤勉理政,一心向农,则小过失可以既往不咎。当然,对于那些贪墨成风,民愤极大者也不能轻易放过。望大家好自为之。文学功曹,你可替本官拟一道文书。”众人洗耳恭听,心想新任刺史上任后的第一道文书是革新吏治的内容。
孰料陈君宾口授道:“可着各县令明日巳时来这里见我。”
文学功曹不由得面露难色,这样将文书送出,各县令得讯后再赶来,时间太紧了。
陈君宾明白文学功曹的心事,说道:“你是觉得时间太紧了?不妨,又不是让他们坐轿子来,他们就不会骑马吗?对了,你再加上一句:本人为官一任,当以清廉律己。若有敢进献者,当即免官,让他们不要把心思用在这上面。”
文学功曹依令当场拟出文书,送给陈君宾过目。陈君宾略改了几字,嘱人分头誊清,并派快马送出。
各县令接到文书后,虽埋怨时间太急了一些,然也不敢怠慢,立刻跨马上路,皆在陈君宾规定的时间内赶到了邓州府衙。
陈君宾自卯时二刻即升堂,与州吏们商议兴农之事。陈别驾昨晚上想了一夜,今晨首先向陈君宾献了一件大礼物:“刺史大人,本州近日得了一宗大宝物。想是刺史大人驾到,以显祥瑞呢。”
“什么大宝物?”
“南阳县令前日禀道,几名猎人在其县西境之山中,偶然发现了一处粮仓。周围百姓闻言后前去哄抢,该县令听说后及时带人前去制止,保住了大部分的谷物。他们细细一查,竟有五窖之多呢。因是国家之物,他们不敢妄动,特请州衙示知如何处理。”
陈君宾闻言大喜:“这里竟然有这么大的粮仓?嗯,大约是前朝留下的。算来至少有十年了,那些谷物没有霉烂吗?”
“没有。这些粮仓依山而建,仓内温湿适宜,又与外界隔绝,因而保存良好。下官这里有呈来的样品,请陈大人一观。”说完,他将一只小布袋递给了陈君宾。
陈君宾解开袋口,将里面的谷物慢慢摊在案面上,然后拈起数粒投入口中,闭起眼慢慢咀嚼,细细体会其中滋味。很快,他睁开眼睛说道:“不错,虽是陈粮,依旧能食。好哇,陈别驾,这是一件好礼物。”他略作思索,接着道:“按道理,发现了这个谷仓需呈报朝廷知道。不过,这些谷物毕竟是前朝留下的,我们只要将之用在本州百姓身上,报与不报也没什么要紧。我的意思,这个谷仓就不要呈报朝廷了,待我们将来有了收获,多向朝廷贡献一些就成了。你们以为如何?”
将这些谷物留在本州毕竟是一件好事情,众人纷纷同意。
陈君宾眉头顿展,高兴地说道:“好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了这些谷物,算是替本官解了大急。今后如何振兴本州,就看我们的本事了。”
六县令陆陆续续到齐,陈君宾上前一一与他们认识,然后退回升座。他满意地说道:“本官到任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召见你们。时间虽匆促了一些,然大家都能按时来到,很好,令行禁止,为吏治之基本要素。望大家今后能仿此例,并要求下属也同样做到。”
陈君宾眼光一转,面向南阳县令刘铁立道:“刘县令,你很好呀。本官刚刚上任,你就送来一件大礼物。我今天听说之后,高兴劲儿还没有下去呢。”
其他五名县令面面相觑,以为刘铁立捷足先登抢先送了礼物。陈君宾接着道:“刘县令的这件礼物,实在是造福本州六县百姓。你们不要在那里胡猜疑了,这件礼物其实是前隋留下的一个粮仓。刘县令,说起南阳,除了光武皇帝及其手下二十八宿以外,本官又想起其他三人:诸葛武侯、张仲景、张衡。诸葛武侯结草庐于卧龙岗,后佐刘备治理蜀国,为一代名相,其功劳伟业就不用说了;张仲景号称‘药王’,善治伤寒;而张衡造地动仪、浑天仪。由这些人看来,可以说南阳是人杰地灵啊。刘县令,这些人的遗迹尚在吗?”
陈君宾不入正题,反似一个饱学的儒士在这里引经据典,弄得大家一头雾水。刘铁立答道:“禀大人,张仲景、张衡其墓尚在,武德年间又重立了墓碑。至于诸葛武侯,前隋时已在卧龙岗修建了武侯祠,下官任上又加以修缮。由于百姓信其灵验,香火一直很旺。”
陈君宾点点头:“诸葛武侯在卧龙岗结庐而居,那是他瞧中了这里的山水秀美。诸位,我提起这些前代有名人物,并不是考究学问的,而是想说,我们邓州是个好地方。对了,褚县令,你那个地方不是还出了一位范蠡吗?这里山美水美田更美,因有优秀人物辈出。眼下虽田亩荒芜,无非因战乱影响,加上前任刺史未好好治理所致。嗯,只要我辈从今日开始上下努力,相信能够恢复生机的。”褚县令为临湍县令,相传范蠡就出生于临湍。
下面的人脸色未免古怪,新刺史直说原任刺史治理不力,那么属下也应该人人有份。他们哑口无言,如木偶一般静静听陈君宾训话。
“本官已经说过,对于你们以前的过失,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且民愤极大的,本官概不追究,但必须干好今后之事。今天大家来了,回去后要办好这几件事。第一件,抓住春耕的时机,尽力恢复荒芜的田亩并抓紧补种。我听说,一些人家里,因缺少种子无法耕种。这些种子,要由官府出面购来分发到农户手中。”
下面的人听说让官府组织种子,都皱起眉头。刘铁立期期艾艾地说道:“大人,由官府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