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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吉插言道:“父亲,就让我随孝恭兄出征吧,当能助他一臂之力。”
李世民见到李元吉又想掺和,本想不说,但还是忍不住道:“四郎,你就不要再去添乱了,南征是大事,你好好在家读书多历练吧。”李元吉见李世民又找自己的茬儿,脸红脖子粗,嘴一动就想发作。李建成见状,向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妄动。
李渊问道:“二郎,你接触的人多,就推荐一人来辅佐孝恭。”
李世民断然道:“李靖最合适,此次西征成功,李靖居功至伟。由他辅佐孝恭兄南征,肯定能够建立奇功。”
李渊道:“好,我相信二郎的眼光,大郎,明日上朝你就让温大雅拟旨吧,授孝恭为山南道招慰大使、行军总管,李靖为行军副总管。”
分兵援北和定南的大事就在这场家宴中定下来,李渊很高兴,几杯酒下肚,红光满面,他说道:“上阵还是父子兵,这话一点都不错,我朝天下大计总还要我们父子四人共同筹划才好。四郎,明日午时过后,你陪我摆驾鄂县狩猎,可惜马三宝随婉娘在龙门,他对鄂县的地理了如指掌。”家宴尽兴而散,李渊转入后宫。现在李渊已把尹德妃、张婕妤丢开了手,后宫佳丽众多,花彩纷呈让他目不暇接。这李渊年龄上了岁数,然龙马精神,入长安这两年时间里,又生出了两个龙子、三个龙女,连李世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弟弟、妹妹。
第二天圣旨下来,两路军马分头准备。李靖这次被封为行军副总管,深知这是李世民举荐的原因。回想当初沦为李渊阶下囚的日子,再看现为朝廷一方大员,真是恍若隔世。
散朝后,他随李世民一起回到承乾殿的仁文厅里,拱手向李世民作谢:“元帅,李靖此次随你西征,都是你拿的主意,怎么把功劳都扣到李靖的头上?让我心里实在不安。元帅,你年龄小我十岁胸襟如此宽阔,李靖自叹弗如。”
李世民笑道:“药师兄何必太谦?世民此次向你讨教兵法,收获颇大,真所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金子必然会发光,皇上封你为行军副总管,正是想借重你的才略为大唐建功立业呢。”
李靖大为感动:“元帅,请放心,李靖此次随赵郡王南征,定当倾心倾力,赞襄大计。”
李世民微笑,他忽然问道:“药师兄,我曾听到有关你的一个传说,一直不曾问,今天这里就我们两人,就帮我解解疑吧。说的是你年轻时曾入龙宫,龙母唤出两个青衣女子,一个满脸笑容,一个微有怒色,任你挑选其一,两个都带走也行。想你当时胆不大,只要了那个微有怒色的女子。出了门,那女子告诉你:‘方才郎君若并取二女,则文武兼备,后当出将入相,今舍文而取武,异日但可为一名将耳!’说完她取出兵书相赠。我曾读了你的三卷兵书,这个故事是你兵书的来历吗?”
李靖哈哈大笑:“元帅如此聪明,还会相信这种骗人的故事吗?龙宫谁又见过?龙母何在?要真有这种事,我们都可以不用读书,不用练武了,反正注定你是一位大将军。”
两人相对莞尔。
李世民又道:“药师兄,我原来赠你的那匹‘玉极骝’,这次在陇西中了几箭,脚力大减。一会儿,我让李安领你去马厩把‘白蹄乌’牵走,就算我赠你的送行礼物。”
李靖急忙推辞:“不敢,不敢,元帅你爱马如命,前次相赠‘玉极骝’已是感激万分了,哪儿能再次横刀夺爱?”
李世民不容李靖推辞,坚决让他收下。他调侃道:“我们若是文士,就到灞桥折柳一枝,极富诗情画意。谁让我们都是打仗的命呢,一匹马就权当成柳枝,唯盼你连传捷报,为定大唐天下建立殊功。”
这李靖辅佐李孝恭南征,他们先设计攻破南阳,贼首朱粲落荒而逃,再向西行招抚巴蜀,然后沿江东行屯兵信州。他们沿江首破萧铣,再降辅公柘,将江水沿岸及以南的国土归入大唐版图。李靖诚心向唐、精心设谋,战功赫赫,每场战事的紧要关头,只要李靖在,皆能化险为夷。说起来,这都是李世民的功劳,他救李靖、识李靖、用李靖,成就了一名伟大的军事谋略家,使其三卷兵书《卫公李靖兵法》流传后世,这些都是后话。
第九回 良臣遭诬命归西 北境易帜叹败绩
刘文静出使到东突厥时,始毕可汗身患重病已奄奄一息,刘文静在牙帐延宕多日,终不得相见。无奈,他将李渊所贡宝物交给叶护吐谷浑邪,这叶护吐谷浑邪是始毕可汗的第一要臣,官职为颉利发。他深知刘文静的来意,承诺说只要李渊继续称臣纳贡,东突厥无意侵夺唐境。有了这个承诺,刘文静满意而归,他不指望东突厥对刘武周施加什么影响。东突厥并不希望中土势力一方强盛,反而希望他们势均力敌,自己俨然就是他们的主子,可以居中获利。
刘文静回到长安向李渊禀报,李渊赞他不辱使命。最近长孙顺德和刘弘基率军到晋州,关内压力一下子减轻许多,刘武周的南侵势头受到遏制。李渊不让刘文静再回前线,授他为民部尚书。
武德二年四月,始毕可汗一命呜呼,其弟俟利弗继承汗位,是为处罗可汗。消息传到长安,李渊为始毕可汗废朝三日,遣使节持币前往东突厥牙帐吊问。
刘文静入主民部之后,痛感百姓流离失所。当时大唐所辖民户不足二百万,与前隋最盛时民户九百万相比,差距甚大。朝廷调兵调粮,往往捉襟见肘。这几年,刘文静在征战之隙,基本上行遍大唐所辖地域,眼见土地荒芜,流民无所定居,亟需休养生息。前隋文帝所制定的均田令和租庸调令经隋炀帝和隋末战乱的破坏,基本上丧失了功能。
刘文静上奏李渊要求重订均田令和租庸调令。李渊准奏,让民部到各地调查田亩情况,最后由裴寂、封德彝、萧瑀、于志宁和刘文静一起确定新令。
武德二年七月,均田令和租庸调令出台,李渊颁诏先在京兆范围内试行。
均田令的主要内容是将田亩分成永业田、口分田、勋田、职分田数种,规定百姓、官员的受田数量。隋末战乱,地主死亡逃散的很多。他们遗留下来的田地,有的转移百姓手中,有的成为朝廷控制的荒田。这次初颁的田令既承认百姓占有这些田地的合法性,又使那些无地或少地的百姓可以依令向朝廷请受荒田,进行耕种。这对于快速恢复和发展田亩经济,起到积极作用。
租庸调法规定,每丁每年向朝廷缴纳粟二石,叫租;随乡公所每年缴纳绢二丈,锦三两,不产丝锦的地方,纳布二丈五尺,麻三斤,叫庸;每丁每年服徭役二十日,如无徭役,则纳绢或布替代,每天折合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叫做调。这种赋役令规定了役期的最高限度,并可以庸代役,保证了农民的耕作时间。
制定律令的人中,裴寂官职最高,他对田亩与律令所知甚少,偏偏自以为是,爱发议论而又离题甚远。萧瑀和封德彝是前朝老臣,精明官事,萧瑀有时还指摘几句,封德彝则往往一笑了之。于志宁倒是个真正干活的人,整日里出出进进,搜阅典籍,无暇管这些闲事。独刘文静不理他的茬儿,甚至在李渊主持的廷议中,只要裴寂开口所言中毛病太多,刘文静马上沉着脸反驳过去,弄得裴寂好不尴尬。
裴寂散朝后回到府中,想起刘文静的得意嘴脸,心里的无明火顿时涌上来,就在院里来回转悠。这时下人来报,说齐王来访。
话音未落,李元吉已冲入院中,他边走边嚷道:“裴公,散朝时我叫你,你头都不回,有什么急事儿?”
裴寂和李渊称兄道弟,李元吉到了裴寂面前自认晚辈。不过两人都有一件好处,就是不学无术,对玩乐颇有心得,关系非常亲密。
裴寂摇摇头,叹道:“你喊我了?我怎么没听见?哦,都是刘文静这小子把我气糊涂了。”
李元吉哂道:“刘文静?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气吗?走,我领你到一个好地方,那里有一个新鲜的乐子,你肯定没见过。”
裴寂再摇头,说道:“唉,我没有心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不出这口气,我寝食难安。”
“这事儿好办,我们找父皇吹吹风,让父皇申斥他一顿就成了。”
“有什么理由申斥?齐王啊,你想刘文静自认为是功臣,二郎又和他交往甚密,若没有过硬的理由,如何说动皇上?”
“父皇最信裴公,刘文静又算什么?”
裴寂不语,心想齐王毕竟是公子哥一个,有些道理和他说不清楚。
李元吉忽然一拍脑袋,说道:“对了,裴公想找好理由,现在倒是有一条好路子。”
“什么路子?”
“刘文静有一个小妾名叫蛾儿,还有点姿色,听说她对刘文静颇为不满。”
裴寂眼前一亮,说道:“好哇,齐王,此事就有劳你了。你可派人与蛾儿私下联络,许以金帛,她不是还有些姿色吗?干脆,你再许诺她将来可以归入齐王府。只要蛾儿死心塌地,不愁找不到扳倒刘文静的好理由。”
两人一拍即合,如此就定下计来。
这天刘文静又与裴寂大吵了一架,心中怒火万丈。回家后,星星已经满天。最近他的家宅中常有怪事出现,文静疑家中有妖,让其弟弟通直散骑常侍刘文起召来巫师,在星下被发衔刀做法事。刘文静把刘文起叫过来喝酒,巫师在外面大显神通。想到裴寂的官位在自己之上,又一副可恶样子,刘文静气不打一处来,喝得酩酊大醉。酒酣之际,他拔出剑来向房柱击去,骂道:“当斩裴寂首级。”
刘文静的这些情状被蛾儿看得一清二楚。
蛾儿是刘文静入长安后新纳的小妾,此人歌伎出身,虽有妖娆姿色,毕竟有些促狭之气,渐渐为刘文静不喜,近一年来刘文静基本上不理她。蛾儿寂寞难耐,顿生怨怼之意,闲暇时常找以前的姐妹解闷,倾诉自己的苦恼,一来二去,这些话儿就传入李元吉的耳中。
李元吉派人找到蛾儿,许以锦和前程。那蛾儿一听,觉得这是一桩好买卖,就一迭声地答应下来。来人指点到,若想彻底扳倒刘文静,不留后患,须搜集刘文静谋反的证据。
看到刘文静拔剑击柱,这个蠢女人眼光发亮,心中就有了计较。
第二日,蛾儿让其兄到大理寺出首告状,说刘文静心怀怨望,口出对朝廷和皇上的不逊言语,然后将刘文静拔剑击柱和召巫联系在一起,指证刘文静意图谋反。
大理寺将此状子报给李渊,李渊认为刘文静是朝廷重臣,不让大理寺审理,遣裴寂、萧瑀将刘文静下在牢狱问状。
眼见这个对头落到自己的手里,裴寂心里暗自欢喜。他对萧瑀说道:“宋国公,皇上令我等二人去问刘文静,那刘文静对我怨恨甚深,我就不出面了,由你查明其反状再面君吧。”
萧瑀的高祖为梁武帝,其姐即是隋炀帝的皇后萧氏,可谓家世显赫。萧瑀端正耿直,识见非凡,然因数次冲撞隋炀帝而被疏远。李渊入长安后,慕其才学,封他为宋国公,授内史令。萧瑀是李渊母亲独孤氏娘家的女婿,李渊张口闭口称其为“萧郎”,甚是亲近。这天他到狱中问讯刘文静,刘文静正冤屈不已,见到萧瑀,流泪道:“宋国公救我,这次因醉怨言,实是看不惯裴寂老儿那不学无术的样子,文静助皇上太原起兵,这些年东征西讨,那裴寂的官位反在我之上。宋公,望你将此实情向皇上陈述,我心一直忠于大唐,怎么能说我要反呢?”
萧瑀为人正直,平时也讨厌裴寂的嘴脸。他非常肯定一点,就是刘文静对裴寂有怨气不假,但对李渊断无反意。萧瑀现在当着众人之面不好多说,只说道:“你放心,我会据实上奏的。”
然这位不转弯之人却没有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此事与裴寂相关,皇上缘何还派裴寂与自己一同审理呢?
萧瑀拉着裴寂向李渊覆奏,裴寂还是躲在一边不吭声。萧瑀将所审过程说了一遍,然后说出结论:“陛下,刘文静向来口无遮拦,性格率直,他对朝中大臣有怨气不假,然对朝廷和陛下还是忠心耿耿的。臣以为可对其惩戒一番,以为警醒,不能以谋反定罪。”
李渊沉默了一下,然后目视裴寂道:“裴监,萧郎这么说,你以为呢?”
“禀陛下,臣对萧公说过,刘文静平时对臣有怨气,因让萧公主问,臣不敢说得太多,怕召来不公之议。”
李渊摇头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朕让你们共同会审,即示以公平。此事缘起于刘文静家人首告,不可等闲视之。这样吧,你们下去后继续审,不能冤枉了他,然也不能因此脱罪。”
李世民此时正在潼关以北的长春宫镇守,闻听刘文静被拘,快马奔回长安。
李渊看到李世民匆匆来见自己,明白他的来意,心想此子与刘文静的关系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