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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今日当堂彰扬李靖之功,固然是其感于李靖功显绩彰,也确实想借此激励群臣忠心为朝廷办事。特别在靖安边境的当儿,让众武将以李靖为榜样,有勇有谋,一举克定对手。
即日午后,鸿胪寺派出特使前往高昌。特使手中持有李世民亲手写就的诏书,其中诘责麴文泰,历数其与大唐离心的种种劣行,令其来京谢罪,只要其痛改前非,可以不加追究。
大唐特使到了高昌,麴文泰此时不愿意与大唐登时撕破面皮,亲自出面接待特使。
特使宣读了李世民的诏书,然后对麴文泰道:“皇上的意思,想尊王都听明白了。只要尊王能使西域道路通畅,复归焉耆旧地,还其人口,尊王再到长安谢罪,皇上即可既往不咎。”
麴文泰道:“文泰一时糊涂,做下了令皇上生气的事。请尊使放心,从即日起,西域通道恢复如初。至于焉耆之事,却与文泰无关,实乃西突厥叶护阿史那步真所为,其攻掠焉耆之后,现屯兵可汗浮屠城。”
特使想不到麴文泰竟然将进攻焉耆国的事推得如此干净,追问道:“焉耆国王突骑支向皇上进表一道,其中言说尊王与阿史那步真联手攻陷其国。”
“嘿,突骑支遭到阿史那步真进攻之时,曾遣人来此求救。我知道唇齿相依的道理,遂发兵去救,不料西突厥势力太大,我救援不及,只好收拢其被打散的人众妥为安置。那突骑支颠倒黑白,到皇上面前胡乱告状,实在可气。望尊使这几日到各处走一走,弄清事情的真相,到皇上面前替我辩明冤枉。”麴文泰说到这里,神情变得很激昂,似乎真的遇到了天大的冤枉。
特使听出了麴文泰没有动身赴京的意思,急忙问道:“尊王放心,鄙人见了皇上,定当如实禀报所闻所见。若是焉耆王胡乱攀诬尊王,只要尊王前往长安面见皇上将实情奏闻皇上,则真相即可大白。”
麴文泰不接话茬儿,转对其子麴智盛说:“尊使一路劳顿来此,定是异常困乏。你今日替为父招待尊使,先设一盛宴为其洗尘,再挑数位美貌的胡女侍候其安歇。”
高昌国为西域的通衢,这里汇集了许多西域各国的美女,她们多是高鼻深目,肤色白皙,与中土之女形貌迥异。当高昌国与大唐交好之时,麴文泰常常选取最为美貌的胡女进呈宫中,大唐来使到来时,他也要选取胡女侍候,让来使乐不思蜀。
特使现在闻听有胡女侍候,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遂辞别麴文泰取乐而去。
麴文泰安顿好特使,自己带领数名随从快马奔向可汗浮屠城。他径直到阿史那步真的帐前下马,要求面见阿史那步真。
麴文泰见到阿史那步真的第一句话便是:“叶护,大唐特使来到鄙国,申斥我与叶护联手的事,这如何是好?”
前面已经说过,西突厥肆叶护可汗畏惧大唐势力,不敢与大唐正面冲突。阿史那步真亦有同样心情,闻听此言,面上出现慌张之色,急忙道:“果然惹出事来了!想是你欲进攻伊州的消息传到长安,所以派人前来问罪?”
麴文泰看到阿史那步真惊慌失措的样儿,心里不以为然。高昌国早先臣属西突厥,后来又臣服渐渐势强的大唐,麴文泰在其间亲眼目睹了突厥汗国由极盛到衰落的过程。他多次想过,突厥人若不是内部相攻,外人难以撼动汗国的基石。就拿西域来说,大唐势力逐步西进,西突厥不思整固地盘,泥孰可汗与肆叶护可汗还在这里攻伐不已。麴文泰想到这里,心头升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句话,有点瞧不起眼前的阿史那步真。
然为了对付大唐,麴文泰知道与眼前此人联合方是唯一途径。他拢了一下心神,说道:“叶护,你想想,大唐若知道我们联手欲攻伊州,其本该兴兵来讨伐才是。来使绝口不提攻伊州之事,这又是为何?”
“为何?”
“大唐京师至此近万里,其间道路难行。大唐皇帝所以派使来抚慰,缘于他深知发兵来攻西域非易事,只好求其次,让我臣服为上策。”
“这么说,大唐其实有求于陛下?”
“不错,正是如此。大唐皇帝李世民以骁勇善战著名,灭掉东突厥,攻破吐谷浑即可见其手段。我这些年来得罪大唐的事不少,李世民为何忍气吞声,情愿交好呢?他其实非不想兴兵,盖因无胜算把握。”
“陛下所言有理。”
“叶护,如今西域势力最强者,唯肆叶护可汗。我们从此联手,先攻破伊州,威慑大唐不敢西顾;再攻破龟兹诸国,最后拿下泥孰可汗。如此,肆叶护可汗就可独霸西域,与大唐分庭抗礼。”
“好呀,陛下雄心委实令人可叹可敬。”阿史那步真一直认为汉人好诡计,眼前的麴文泰侃侃而谈,让他顿生警惕之心。
麴文泰留心观察阿史那步真的神色,知道他口中虽称赞,然心中肯定不以为然,遂追问道:“叶护认为此议可行吗?”
阿史那步真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大汗说过,若联手攻伐龟兹诸国,还是可行的。只是现在去攻伊州,时机未到,还是谨慎一点最好。”
麴文泰心中暗骂阿史那步真胆小如鼠,不过他表示可以联手攻伐龟兹,也算是有一点收获,可谓不虚此行。
麴文泰念着大唐特使还在国中,遂匆忙作别而去。
特使这数日偎红倚翠,享受着无边的艳福,早忘了催麴文泰的事。这日,麴文泰告诉特使,说准备好新下的葡萄请他去品尝,特使方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自己的安乐窝。
麴文泰手指眼前一大盘一大盘如马奶似的葡萄,说道:“鄙国无物可献,唯有这新熟的葡萄还算甘甜,请尊使品尝。待尊使返京之时,也烦请将此物献与皇上。”
葡萄在长安未广泛种植,仅西内苑内有葡萄园,此物长途运输时难以保鲜,所以长安等闲人难以尝到。
特使这几日遍尝异域艳女的滋味,葡萄与其相比要平淡许多。他拈上数枚填入口中,还是赞道:“高昌葡萄驰誉天下,鄙人艳羡已久,不料今日得偿心愿。”
麴文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想不到我这小国之中,还有尊使艳羡的物事,这倒使我脸上有光了。”特使听麴文泰笑得古怪,认为他必是暗指自己这几日的淫乐之事,不免心虚。
麴文泰手指葡萄说道:“为了转运这些葡萄,使皇上能早日尝鲜,我派人至天山绝顶采来寒冰以图保鲜。算来明日这些寒冰就要运来,尊使,你能代我护送葡萄先行吗?”
特使诧异道:“皇上派鄙人前来,是想请尊王一同赴京。听尊王的话音,似乎尊王不同行吗?”
“皇上下诏让我归还焉耆人众,尽管此事我有冤枉,毕竟还要将这些人送回旧土才好。为了办好这件事,大约需要数月时日,尊使也看到了,智盛年轻才浅,我若离去其难以成事。如此,我需缓行数月。”
特使期期艾艾道:“这……这如何是好?若尊王不成行,鄙人见了皇上不好交差。”
麴文泰坚定说道:“就这么办了!皇上英明无比,定能体恤下情。对了,尊使回京之时,若看那些异域女子顺眼,不妨携带回京。”
特使连连摇头,在这里享几天艳福还是可以的,若把那些女子带回长安,再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
第二日,特使押运葡萄走上返京的路程。这日来到伊州地面,特使看到一名大将威风凛凛当路而立,定睛一看,识得此人正是李大亮。原来李世民为了防备伊州发生变故,遂让李大亮带领五千精兵前来加强防守。
李大亮一面加强防守,一面派人四处侦知高昌和西突厥的动静。像特使在高昌国的作为,他也略知一二。二人见礼之后,李大亮揶揄道:“瞧特使的神色不错,想你这些日子在高昌国定是快活得很了。”
特使满面羞惭,嗫嚅道:“下官……下官为了护送葡萄,不好在伊州停留,恕不奉陪了。”说完拱手离去。
李大亮后来将特使在高昌国的荒唐行为密报给李世民,此名特使的下场可想而知。
李世民那日处理完特使之事,接下来与身边的几名臣子进行了一番议论。
马周说道:“这名特使胆大包天,明明知道高昌国与我国交恶,竟然不顾国体,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岑文本道:“想起苏武出使匈奴之事,委实令人可敬可叹。苏武不理会匈奴的威胁诱降,宁肯到北海牧羊十九年,其节不改,实为使者之楷模。”
李世民叹道:“是啊,人之心性难测,此名使者如何能与苏武相比?朕这些年来推行清明政治,无非想让各级官吏袒露心迹,除官俸之外,不妄取他财。大约人皆有贪欲吧,朕遇到这等事,不能像对待长孙顺德那样,赏物以使其自悟。”
长孙顺德此时已逝去多年,李世民提起的这档子事还是贞观初年时的事情。贞观元年,长孙顺德接受他人赠绢,被人告发到李世民那里。李世民叹道:“顺德数有功于国家,国家之府库其实为大家共有,他何必如此贪心呢?”李世民惜其有功,不愿意加罪,第二日,李世民在殿上反而当着大家赐给长孙顺德锦绢数十匹。长孙顺德接绢在手,明白其中的曲折,满面羞惭而退。看到李世民如此处理长孙顺德,当时的大理卿戴胄大惑不解,问李世民道:“陛下,长孙顺德枉法受财,罪不可赦,奈何复赐之绢?”李世民回答道:“顺德若有人性,其得绢之辱,甚于受刑;若其得绢后不知羞愧,即与禽兽无异,杀之何益!”
李世民现在又发问道:“难道官俸太薄,不能满足人心吗?”
魏征答道:“陛下,人之贪欲之心与生俱来,那是没法子的事。君子之道,在于顺势而为,止其贪欲之心而为进取之心,人人如此,国家也如是。所以尧舜清明理政,又有孔孟之道,皆以道德及国家之力压抑人之恶性,而彰扬善良。此名使者处在京城,犹能修身养性,循规蹈矩,而到了域外受人尊敬,遂将禽兽之心彰显。如苏武持节不改者,毕竟太少。”
“如卿所言,世上的好人其实太少。”
“若天下人皆如苏武那样,何必再施教化之策?”
“麴文泰呢?此人能否教化?”
“利之所趋,教化即退而其次。高昌人同为汉人,妄想偏处一隅与我国分庭抗礼,是不识大势。”
李世民哈哈一笑,转对其他人说:“朕所以心爱魏卿,一者爱他敢于犯颜直谏,且谏言皆是深思熟虑而成;二者爱他能识大势,不出迂腐之言。魏卿,以眼前之势,你以为对麴文泰唯有给予雷霆一击方有效果吗?”
“不错,臣之心机早已向陛下剖说明白。”
“好吧,朕派人向麴文泰宣示旨意,他已答应入京谢罪,我们就耐心等候吧。”
岑文本忧心地说:“若麴文泰虚晃一枪,竟至不来呢?”
李世民森然道:“麴文泰一意孤行,即是自取灭亡之道。其为汉人,不思归属朝廷,反而挟外人自重,妄想与中土分裂,他实在是打错了算盘。昔汉武之时,高昌、龟兹等地皆为汉土,朕岂能使之长期孤悬海外?朕这些年一心一意谋求国内农桑事旺,尚未派一兵一卒前去打通西域通道,唯思与他们和睦相处。不料这些人以为朕的举措是示弱以人,哼,朕难道会容忍你们各方势力长期在西域耀武扬威吗?终有一日,那里要变成我国州县。”
李世民无意之间暴露了自己图谋西域的志向,其时,正是在场之人同仇敌忾之时,魏征等人未辨其话中深意,也就没有深入展开此话题。
麴文泰打定主意不来长安,让李世民空等了三个月。
这日,李大亮派人送来一道密奏,其中言说麴文泰和阿史那步真磨刀霍霍,已经做好进攻龟兹的准备。同时,泥孰可汗也派人来京,言说阿史那步真派人威胁利诱辖下部落,已经有三成人投奔了肆叶护可汗,其处境异常艰难,恳请李世民施予援手。
李世民阅罢这些奏报,接连几日召群臣商议,很快定下了征讨高昌的大计。褚遂良遵旨拟就了《讨高昌诏》,诏书中历数了麴文泰数年来的劣行,说他阻碍西域通道,攻灭焉耆,交接外族,欺凌国民施以暴政,并挑拨其他族人与大唐的关系。
李世民历数了麴文泰的罪恶之后,犹不忘显示自己有宽大之德,表示文泰若面缚军门,泥首请罪,将全其性命。
他派人将这道诏书送往高昌,又将之明发天下,准各州县在城门处张贴,以晓谕百姓。
长安各城门处皆张贴有此诏书,引来许多路人观看。这日金光门前聚拢了一堆人,一名文士模样的人悄然诵读,身后一群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一名粗豪之人嚷道:“高昌王麴文泰亦为汉人,他不思归属,反而交结突厥人,早该打了。”
身边一名身穿袈裟的僧人说道:“阿弥陀佛。皇上有好生之德,实有慈悲心肠。诏书中说,即使天兵到达高昌,只要麴文泰面缚军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