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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之贤,天下之人共知,其所以狂笑,实在是彰显了其不以为然的心性。且从此可以看出,他之前悲痛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李世民心爱长孙嘉敏,别人若对她不敬,李世民定会恼怒非常。
房玄龄平时也不喜许敬宗,总觉得此人心机颇深,心思灵动。大凡人与人交往,起初讲究一个“缘”字,若志气相投,方可交往下去。房玄龄起初曾与许敬宗深谈数次,然许敬宗言语中逢迎之词甚多,实实在在的话太少,为房玄龄所不喜,此后二人也不再多话。房玄龄深知,人之性中有恶性善性,恶性多善性少者为恶人,善性多恶性少者为善人。人生在世,张扬本性时须受他人及道德约束。以封德彝为例,其在隋炀帝时,交结虞世基办了不少坏事,然到了贞观年代,尽敛其恶性办了不少好事。在当今清明政治之世风下,许敬宗能深敛其性,紧紧地夹着尾巴做人,不敢露出一点原形,然李世民百年之后,焉知许敬宗会不会再有变化呢?房玄龄想到这里,说道:“林深则鸟栖,水广则鱼游,仁义积则物自归之。许敬宗固然心思灵动,然在我朝清明政治世风下,相信他还能做出一些有益之事。”
李世民不想再谈论许敬宗,遂摆手止住此话题。他闭目凝思了一会儿,然后睁目说道:“这样吧,朕欲授马周为中书令,岑文本为秘书监,刘洎为侍中,褚遂良为谏议大夫兼知起居注,参与朝政,你们以为如何?”
四人皆称诺。
第二日的朝会上,李世民让人宣读了授任此四人的诏令。
马周、岑文本、褚遂良、刘洎出班谢恩。
李世民让其平身,说道:“朕初即位之时,定下了‘抚民以静’的国策,玄龄、如晦又向朕献了四条措施。遂良,你现在兼知起居注,应该知道这四条措施为何?”
褚遂良朗声答道:“此四条措施,一曰去奢省费,二曰轻徭薄赋,三曰选用良吏,四曰使民衣食有余。”
“嗯,不错。你还知道此四条中何者为首吗?”
“臣以为四条不分轻重,缺一不可。”
“应该这样说,然朕以为,选用良吏为其首要。须知天下之事由人来施行的道理。朕之下为百官,百官之下为千千万万的官吏。官吏守土一方,上对朝廷尽心,下对庶民负责,兴国与丧邦之关键系于其手。当初陈君宾为邓州刺史,能使邓州兴旺,盖缘于此也。朕今日旧话重提,是想告诉你们居于庙堂之高,勿忘肩头所担职责。”
“臣等谨记陛下教训,当鞠躬尽瘁,不敢稍许懈怠。”
“马周,中书省掌军国之政令,佐朕执大政,你为中书令,当知肩头所重。”李世民又转对马周道。
马周躬身答道:“臣以布衣之身,而今列身宰辅,唯得陛下信任方有今日。臣今为中书令,定当竭尽心力,裁处周密,不敢让陛下多劳心。”
“嗯,朕相信你的本事,好好做吧。你不让朕劳心,当知中书省处中枢之位,一政一令,不敢有差。近来官员参差,这政事堂议政的事,该是理一理的时候了。”政事堂是宰相议事的地方,例设在中书省。当温彦博为中书令的时候,政事堂议事的时候还算频繁。温彦博之后,政事堂的作用稍有降低,不能按常例坚持议事。
“臣遵旨。”马周答应后不再说话,躬身退回班中。
李世民办完了这件事,问群臣道:“众卿还有事要奏吗?”
鸿胪卿唐俭出班奏道:“臣有事要奏。”
李世民看到唐俭,说道:“唐卿,你把所奏的事先放一放。朕问你,你为二十四功臣之一,多年来一直在鸿胪卿的位置上,至今未列身宰辅,心中可有委屈否?”
唐俭一愣,答道:“陛下何问此话?臣名列公卿之班,总觉得自己日常所办的事太少,犹得皇上如此眷顾,委屈又从何处说起?”
“朕知道你会如此回答,因有此问。朕想通过你告诉众卿:谨守本职,忠心办事,即为朕与庶民的福音。唐卿,朕这些年来所以让你固守本位,缘于你在这个位子做得很好。边疆四邻之事,须靠德化,有时亦须镇抚,更须平日里密切联络,周旋通好。目前除了你,朕还想不起有何人能代替你。”
“谢陛下称赞。”唐俭躬身拜道。
“朕还要赞你。朕即位之后,股肱之臣罄帷幄之谋,小吏竭熊罴之力,大家协德同心,以致天下大治。你居鸿胪卿一任十余年,不求闻达,不思勋功,勤谨办好本职之事。这份德行,堪为天下人之楷模。”
李世民如此盛赞唐俭,实缘于今日擢拜马周等人为相,而心有所感。
唐俭又拜道:“陛下如此说,令臣万分羞愧。已故去的杜如晦、戴胄为理政事,皆虔恭夙夜,尽心竭节,不欲一物得失。马周、褚遂良等夙夜勤力,躬自料配,竭其力用。其他能臣无不竭其智、尽其能、毕其力。大家所以这样做,皆因陛下知人善任,事臣以礼的缘故。臣恭逢盛世,能为国家尽一分心力,已然幸甚,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李世民见唐俭神色诚恳,语意真诚,颜色中又透出一分焦急,知道自己今日当堂夸赞他,已引起他的不安,遂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也罢,朕的话发乎真诚,望你细加体会。你刚才说要奏事,说吧。”
“营州都督张俭派人来报,上月,高丽西部大人盖苏文设计杀掉百余名大臣,又驰入王宫,亲手杀死高丽王建武,自立为莫离支,从此号令远近,专制国事。”
“哦,这盖苏文平时为人如何?”
“盖苏文状貌雄伟,常常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视。其性格凶暴,动辄欺凌他人,引起高丽王建武及大臣的不安,正计议诛之。奈何事行不密,被盖苏文得悉,所以先下手为强。”
“这样的人主政高丽,则辽东那里永无宁日了。”
辽东有三个鼎足而立的国家:高丽、新罗和百济。高丽与大唐接壤,其东南为百济,东北为新罗。武德初年,这三国均遣使朝贡于唐。然三国之间经常发生冲突,攻伐不断。武德九年,新罗、百济派遣使者入长安告称:高丽屡屡侵略,又闭其道路,阻碍入朝。贞观初年,高丽、百济同伐新罗,联兵数年不退,新罗女王贞德遣使告急。当时,李世民秉承“抚民以静”之方略,不愿出兵排解,只好派使者在三国之间进行调停使之和解。此后,李世民又忙于平定东突厥及西北军情事务,无暇顾及辽东之事。这三国中,以高丽国势力最强,且渐有抗击唐廷之心。高丽王惧怕大唐伐其国,举国修筑长城,其东北自扶余城,西南至海修建了千余里长城以备唐。然高丽王建武毕竟畏惧大唐国势,不敢公然翻脸,每年皆来朝贡示好。
高丽王建武性格比较内敛,现在换了凶暴的盖苏文来主政,则辽东的变数又增加了不少。李世民先问盖苏文性格,可见他深谙这个道理。
“陛下,张俭请问下步行止。”
李世民沉吟道:“盖苏文弑其君而专国政,诚不可忍。以今日兵力,取之不难,然朕又不欲劳民伤财。”他将李世唤出班来,问道:“李卿,若兵发高丽,一万兵难当其效吧?”
李世答道:“高丽为苦寒之地,若我国派兵去讨,粮道太远不易转运,万一攻伐不顺误了时日,到了严寒天气,我军攻伐困难。高丽国深沟高垒,不似漠北那样一马平川,极难攻取,一万兵断断不行。”
“若依卿所言,攻取高丽须用何策呢?”
“臣以为,若攻取高丽须胜兵五万自陆地进发,高丽国必倾全国之力来抗拒,造成其后方空虚;此时,陛下另遣舟师出东海,自海道趋平壤,这样水陆合势,前后夹击,取之不难。只是……”
“只是什么?”
“陛下多次说过,要抚民以静,不轻易对外用兵。高丽国畏惧我国,断然不敢侵扰边境,其仅取守势而已。陛下若发十万余大兵,势必枉费钱财,且粮道太远,长途转运粮草又需十余万民夫,于国十分不利。臣以为,可以派使前去安抚,使他们勿相侵扰即可。”
“嗯,李卿所言,甚合朕意。眼下四周安静,仅辽北这里有些骚动,然不足为虑,还是以不出兵为好。唐卿,你可转告张俭,让他密切注意盖苏文的举动,一有动静,立刻奏报。”
李世、唐俭躬身答应后退回班中。
第十四回 齐王起兵叛齐州 唐皇发师讨李祐
马周被授为中书令,其机辩明锐,裁处周密,时誉归之,人们皆认为皇上以此人为中书令可谓得人。
马周在朝野中有很高的声誉,只有一件事外人褒贬不一,即是其困顿之时,他对受人恩情及遭遇白眼的经历没齿难忘。像常何、窦公、赵仁本对其有恩,马周视他们为恩人,恭敬之情没有一丝减弱;而对于那些侮辱过他的人,则睚眦必报,薄州刺史达奚恕已致仕归家,也就罢了,而浚仪令崔贤来见马周,马周不见,最终寻了个由头,废了崔贤县令之职。韦挺在常何宅中,曾笑常何在大街上寻门客实在不值,此话深深刺痛了马周。如今马周发迹,李世民对其言听计从,韦挺也因此触了霉头。当是时,韦挺任太常卿,因其性格简单脾气粗暴,难免有一些缺失,马周向李世民进言,说韦挺刚愎自用,才任粗使,难列公卿之班。恰巧此时,李世民要在京宫中挑选一些人充任分封诸王的属官,马周就建言韦挺为齐王李祐的长史,让其赴齐州辅佐李祐。当时,韦挺之女已被聘为齐王妃,李世民觉得韦挺去辅佐李祐很合适,因而准奏。如此,韦挺就离开了京城。
齐王李祐是李世民和阴梦婕所生的儿子,排列下来为李世民的第五子,目前被封为齐王,并领齐州都督任上。
自周代以降,历代君主皆封宗亲为藩王。李渊取得皇位之后,广树宗室,遍封宗子。不仅恩及弟侄,而且泽被疏远,将其再从、三从弟及兄弟之子皆封为王。以其从弟李神通为例,李神通被封为淮安王,还封其十一子中的七子为王。李渊如此滥封王位,一是破坏了他太原首义时制定的论功行赏制度,而变成了论亲与血统行赏;二是封赏浩大,导致国用不足,仓库空虚。李世民即位之后,为了纠正李渊滥封宗室和滥赏功臣的弊病,确立了论功分封和行赏的方针,对宗室子弟采取了非功不封,非亲不授的原则,如将李神通的诸子由王爵降为郡、县公爵,这样使得亲王爵位大为减少。
李世民毕竟为封建君主,其厘改了李渊滥封亲王的弊端,然对分封制难以割舍,竟然渴望实行周代封建之法与世袭刺史制度。大臣中唯有萧瑀支持此议,其他大臣皆反对。贞观二年,贞观五年,贞观十二年,朝中大臣甚至被世封的功臣为此事或上疏,或当堂辩论,激烈反对分封及世袭刺史制。李世民座下仅有萧瑀支持自己,在他一生处世行事中,从未遭到如此众多大臣的抵制,也从未见过他拒纳如此众多大臣的诤谏。他先以皇权决定实行分封制及世袭刺史制,到了贞观十三年,眼见群臣反对声浪潮涌,他只好诏停封建及世袭刺史制。不过李渊的儿子和李世民的儿子,还是可以被封为藩王的。
且说韦挺离京到齐州赴任,大约两个月后回到长安即向李世民禀报李祐的劣行。
李世民派出京官为诸王的长史、司马,其本意是怕这些年少亲王离开京城后无人管束,以致横行无法,这些京官多是刚正之人,可以就近监督。李世民亲口对这些京官交代过,让他们时刻劝谏诸王,若诸王有失要当即指出令其改正,再不改,可以直接向自己禀告。
韦挺在朝中资格较老,性格率直,又口无遮拦,其到任后,发现齐王李祐昵近群小,好畋猎,因而多次谏李祐改正。李祐时年二十三岁,其养在深宫,后又以亲王之身兼领都督,手下之人皆顺着他,何尝受过此等委屈?他压根就不听韦挺的劝谏,并对身边之人说道:“韦挺被父皇赶出京城,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只好对我指手画脚。哼,别看他是王妃之父,若惹得我火起,一样会让他灰头土脸。”
李世民接见韦挺倒很亲热,说道:“韦卿,朕让你去辅佐祐儿,缘于至亲缘故,你能知此深意否?祐儿从小被阴妃宠爱太过,养成了轻躁的性子,寻常人去说他,很难以听从。”
韦挺遂将李祐之行为说了一遍。
李世民听言后叹道:“唉,祐儿之行,怎么与昔日齐王元吉之行相仿呢?莫非这齐王之号不能再授人吗?”既而正色道:“韦卿,人若玩物丧志,畋猎无度,难成正果。祐儿为吾之子,为卿之婿,不可让他耽误下去。你在祐儿身边,须代朕行为父之责。”韦挺顿首道:“臣明白本身职责,多次劝谏齐王,奈何齐王不听,只好找陛下求助。”
“嗯,朕即拟敕书一道,数祐儿之过,让其改正。韦卿,朕刚才说了,祐儿年幼不明事理,他若一味不听,你可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