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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用心记下,躬身说道:“儿臣谨记。”
李世民叹口气,说道:“这识人一节,非是一蹴而就之事。人之性情虽大势不改,然其往往随情势变化而动。为人君者,须时刻洞察人之变化,因人而异予以规导。王莽篡政之前,何等谦恭下士,谁能想到他是大奸之臣?”
李世民看到李治无言以对,知道要把此儿辅成一位贤明君主,非是短日即成之事,遂心中又暗叹了一口气,嘱咐道:“治儿,我让你在定州居守,一者想让你居中联络前线与京城之事,多些历练;二者让你舅姥爷等人辅佐你,使你多识一些圣贤道理。我此去辽东,至多半年时间。待我们返回京城之后,我静下心来将多年的主政经验书成册,以为你用。”
李治唯有连声答应。
此后数日,李治因李世民即将出征,常常不自禁落下泪来。这日李世民亲佩弓矢,骑着“飞白”马,鞍后捆着雨衣等物,俨然一位出征之帅。其身后有岑文本、长孙无忌等人随行,李治率高士廉、刘洎、马周等人将御驾送出城外。当李世民挥鞭欲行的时候,李治禁不住又落下泪来,悲泣道:“父皇此次远征,使儿臣监国。儿臣自知责任重大,深恐失误。”
李世民停鞭厉声道:“今留你在国内镇守,辅以俊贤,欲使天下之人识你风采!夫为国之要,在于扬贤抑不肖,赏善罚恶,至公无私,你当努力行此,悲泣何为!”
李治向来怕这位严父,闻听此语,急忙将眼中的清泪收了回去,躬身答道:“儿臣谨记父皇圣训,就此恭送父皇出征。”
李世民点点头,然后扬鞭一挥,说道:“走吧。”“飞白”体会主人的心意,昂首长嘶,随即甩开蹄子迅跑起来,后面的大军也随之起动。
皇帝御驾一路上辰时启程,遇晚则休,所有人因奉李世民严令不许招摇,沿途显得比较安静。大军愈向北行,愈觉得清凉。他们在路上行了三日,这日到达幽州地界,幽州刺史早早在边界上迎候李世民。此时已午时过后,再行半日,即可入幽州扎营。这时,一名别将匆匆赶上前来,向长孙无忌禀报道:“长孙大人,大事不好,岑中书令刚才忽然倒栽马下。”
长孙无忌停下马,惊问道:“伤在何处?”
“外伤没有,只是已然气绝。”
长孙无忌似自言自语道:“是了,他这几日精神耗竭,其言辞举措,颇异平日,以致衰竭而终。”他撇下别将,扬鞭疾驰,赶上行在前面的李世民,将岑文本已逝的噩耗告诉他。
李世民听完,怔怔地流出眼泪,叹道:“大军尚未行至辽东,就损了我一员重臣。唉,文本啊,你为何如此拼命?”他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带同长孙无忌等人向后返回。
岑文本静静地躺在路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唯神情恬静,宛似劳累之后沉沉睡去。
李世民下马抢到岑文本之前,用手抚着岑文本之面,泣道:“文本啊,你为何如此绝情,我们一同行军,连最后一句话都不想对我说吗?”
长孙无忌等人及路侧的兵士见李世民如此动情,禁不住也随之垂下泪来。长孙无忌见李世民在那里哀痛不已,遂上前劝道:“陛下,现在正是行军之时,不可误了时辰。文本的事,就由臣在这里善后,陛下还是先入幽州吧。”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好吧,你派人将文本的尸身送回京城,再拟旨一道,赠文本为侍中、广州都督,谥曰宪,让其陪葬昭陵。”
长孙无忌躬身答应,李世民遂辞别岑文本尸身,带领大军向幽州城内进发。由于此事耽误,大军行入幽州城的时候已是薄暮时分,幽州刺史将李世民领入行宫,即奉上晚膳。
李世民眼望案上的膳食,举箸欲夹,忽然又怔怔地流下泪来,对陪膳的长孙无忌和幽州刺史等人说道:“想起文本离我而去,从此人鬼二途,我心中实在难受,也难以下咽。”
幽州刺史劝道:“陛下御驾亲征,今后还有许多激战和大事需陛下调度,陛下不可因此损了心力。”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何好人不长寿呢?无忌,我曾听遂良说过,文本被授为中书令,有人劝其要多置家业,文本叹道:‘我原为汉南一布衣,徒步入关,所望者不过秘书郎、县令耳。今无汗马功劳,却以文墨之事至宰相,已宠荣无限,何必要再置产业?’你听,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文本的病根儿已然种下了。”
长孙无忌不想让李世民继续伤感,遂转换话题,问道:“陛下,如今文本已逝,其经手之事太过重要,可让何人代之?”
李世民沉吟道:“我原来就说过让许敬宗帮助文本,奈何文本不听,果然有今日之事。也罢,可让驿使传许敬宗速来,让他接手文本之事。”
此后,长孙无忌等人变着法儿让李世民进膳,李世民拗不过,只好勉强吃了几口。膳食过后,夜色已浓,众人让李世民早点安歇。
忽然,城中响起鼓声,那是值夜之人以鼓声报时辰兼以巡守。
李世民闻之,心中不忍,对长孙无忌道:“文本殒没,我不忍再闻鼓声。无忌,你速令人去传,三日内不许再有鼓声。”
此后数夜,军中果然寂静无声,李世民以撤鼓声向岑文本志哀。
李世率领十万大军屯于营州,闻听李大亮的舟师已袭破卑沙城,并耀兵于鸭绿水,使得盖苏文抽调兵力驰援南线,其西部防线相对空虚,遂向李世民请旨,欲开始总攻。
其时,李世民正行至北平,当即准奏。
李世接旨后,即召集众将商议。他手指山川图道:“此去平壤,须击破二城方为通途。在我们的前面,为辽东城,此为平壤的第一道屏障,再其后,即是安市城。我意待皇上到来之前,发起总攻,先拿下辽东城,以为献礼。”
李道宗、张俭、契苾何力和李思摩等人在营州等待日久,心中早已焦急,早就想马上开战。契苾何力最为性急,说道:“李尚书有些保守了,若向皇上献礼,岂止一城?我们不如将安市城一同拿下,这样岂不爽快?”
李世摇头道:“高丽国防备日久,像辽东城、安市城最为坚固,等闲难下。我说拿下辽东城向皇上献礼,已过于乐观了。为将之道,在于知己知彼,不可一味乐观。”
张俭久在营州,深知高丽形势,其相当持重,说道:“李尚书所言甚是。昔隋炀帝四攻高丽不下,高丽正是倚仗城池坚固。我们此次进攻,不能有轻视之心,须稳妥为要。”
李世又手指山川图道:“你们看,辽东城的北面,有一建安城;其南面,有盖牟城。我意由张都督率兵二万,攻破建安城;由任城王率兵二万,攻破盖牟城,使其难以支援,又可阻挡高丽后续援兵。”
李道宗、张俭躬身接令。
李世接着道:“此二处战斗打响之后,我以契苾何力、李思摩为先锋,率兵五万,直击辽东城!”
李世寥寥数语,已勾勒出此次大战之要点。李世平时话语不多,可谓沉默寡言,其说出之语,皆是深思熟虑而成。众人知道李世作风,接令后不再多话,各自回营准备。
第二日,张俭率领北路军出营州向建安城进发。北路军以原营州兵马为主,兼有部分契丹、靺鞨、奚族人马。他们熟悉地势,进军迅速,所经道路并无高丽兵马防守,这样很快行至建安城。
建安城内仅有数千高丽兵防守,其城池与辽东城相比,要简陋许多。张俭行在路上,其手下人皆建言强攻建安城,认为其不堪一击。张俭道:“我们此去建安城,非专取该城,更要据守此城防守后续援兵。现在李尚书尚未打响辽东城之战,我们这里若动静太大,对那面不利,还是以奇袭为好。程名振奇袭卑沙城的法子,我们可以借来用一用。”
众将依计而行,契丹兵和靺鞨兵善于夜行,就充当了此战的先锋。是夜,漆黑一团,数百名契丹、靺鞨兵身穿夜行衣,手持涂有黑泥的利刃借着夜色逼近城墙下。他们向城墙上抛去带有抓钩的绳索,然后沿着绳索攀上城墙,结果了守夜的高丽兵后,即大张火把,逢人便杀,基本上将城中守军斩杀殆尽。是夜,建安城完全落入了唐军的手中。
南线的战斗此时完全变成了强攻。李道宗率军出了营州直奔盖牟城,其间有一城池名叫新城,横在当路。李道宗挥兵强攻,很快将新城拿下,如此在新城耽搁了一日。盖牟城守军闻此消息,立刻整军为备,打点精神防守城池。李道宗这一日到达盖牟城下,眼见城上旌旗招展,高丽兵持械防守,再想奇袭,已经不能。
斥候报知盖牟城中有高丽百姓二万余口,有五千兵马防守。更有一个坏消息,即是城中存粮甚多,约有粮食二十余万石。
李道宗沉吟道:“城中果然有粮二十余万石吗?若果真如是,他们打定主意凭坚城与我相抗,如此持久下去,那如何得了?”他对身边的阿史那社尔说道:“事不宜迟,立即组织精兵硬攻,那些带来的抛石车也算是有了用场。”
侯君集在攻克高昌国的过程中,其使用的抛石车闻名天下。李世民让阎立德依样建造配发军中,高丽城池坚固,定有用上抛石车的地方,唐军此来,随军携带了许多抛石车。
契苾何力依令前去攻城,他先令大军将盖牟城团团围困,然后用硬弓强弩猛射一阵,然后下令发动抛石车。
这些威风凛凛的抛石车被推到阵前,高丽兵从未见过如此的庞然大物,皆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些玩意儿有何用处。过了一会儿,他们领教了此物的厉害。只见如流星般的巨石锤急速撞过来,锤落之处,砖石乱飞,血肉成饼;又听那抛石车轧轧作响,圆石不绝地飞过,砸得人们鬼哭狼嚎。
李道宗用了一天多的时间,终于攻下盖牟城。是役,掳掠高丽百姓二万余口,检点城中粮草,足有二十余万石,如此为唐军增添了粮秣。
北路军、南路军攻破建安城、盖牟城的时候,李世悄然带领五万兵马进至辽东城下。一夜之间,唐军即在辽东城周围掘土为垒,将辽东城团团围困。
此时,李世民的车驾行至辽泽。这里泥淖有二百余里,人马难以通行。李世民站在泥淖之侧,皱眉问长孙无忌道:“这里怎么就成了泥淖?李世前来之时,为何就能通行?”
长孙无忌答道:“辽东苦寒,当李世前来之时,这里还是一片冻土。如今夏季已至,冻土被暖气融开,于是就成了泥淖。”
李世民扭头看身后长长的队伍,心想李世已开始进攻辽东城,自己若绕开泥淖另行觅路,又会耽搁数日时间。想到这里,他令人传阎立德前来。
将作大匠阎立德一直在督造战船,使命完结后,又随同李世民出征。大军行至泥淖裹步不前,他早已在泥淖边观察半天,闻听李世民来唤,急忙三脚并成两步赶至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手指泥淖,问道:“阎卿,眼前泥淖拦路,你有何妙计?”阎立德答道:“臣刚才观察多时,见此泥淖表层松软,半尺以下即为硬土,如此就有可为之道。”
“有何可为之道?”
“若有木锯之物,可令兵士就地伐树,锯而成板,一溜儿向前铺开,则可到达彼岸。然仓促之间难筹集木锯等物,只好退其次,使用一个笨法儿。”
“什么笨法儿?”
“可将运粮车上的粮草除下,选精壮之士就地取土,然后推入淖中铺成一条通路。”
“如此二百里泥淖需要多少时日方能铺到头?”
“臣事先向当地人打听过,此泥淖南北稍长,约有二百余里,然东西直线距离,不过六十里。如此,三日之内,此路可成。”
“三日?如今张俭与道宗为两翼,李世居中,已打响辽东城之战。朕观来书,辽东城内有守军五万,并有居民八万,且城坚难攻,假若高丽倾国来援,我军定会处于不利境地。我们若在这里裹足不前,万一他们支撑不下去,则此战危矣。”
长孙无忌宽慰道:“请陛下放心,李世、任城王多历险仗,张俭又有多年的对阵经验,料他们攻坚不成,定可自保。”
李世民转对阎立德道:“事不宜迟,你速速组织精壮之士布土成桥。若车儿不够,亦可用马驮土,这样日夜兼程,让大军早点过去。辽东城之战,为此役的首场大战,非打胜不可。朕所料不错,辽东城那里,如今激战正酣,我们若不能及时过去,那里定成胶着态势。”
李世民毕竟为战场中历练出的谋略大家,其置身于战场之外,便能够洞察战斗进程中的细微之处。辽东城为高丽的一座重镇,盖苏文在这里布置了五万兵马来防守。盖苏文曾对其守将说过:“若唐军来攻,你只要凭坚城固守十日,我可调遣重兵前来驰援,则其围自解。”
辽东城守将按照盖苏文的意思,闻听唐军来攻,即坚守城门固守城池。此城经高丽人多年修筑,城墙高耸,城楼巍峨,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