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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别人比下去了为荣耀,以被别人比下去了为耻。这对生活本身,又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呢?
当然没有,每当她看着陈安娜在人前吹嘘马跃是英国某某名牌大学毕业时,郝乐意的心,就一阵阵的发飘,唯恐人家接着往下问,那马跃现在在哪里高就呀?
这样的尴尬,不是没发生过,而且是经常的。陈安娜让人问得面红耳赤,瞠目结舌,所有不具备美好结局的自我吹嘘,都是愚蠢的自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陈安娜被砸了无数次了,可就是记不住,郝乐意也没办法。
马跃去英国读研究生的这一年多,应该说是郝乐意结婚以来最惬意的时光,其一,因为马跃不在,陈安娜上楼视察或者叫她下去吃饭的积极性就小了,除了接送伊朵,基本不上楼;其二,逢了有人再问起马跃的工作等,她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去英国读研了。当然,她承认,这么说的时候,内心的虚荣也是蠢蠢欲动的;其三,马跃在英国,也就是说马跃不用疲于奔命在找工作、失业的路上了。她再也不用听他抱怨,公司里的谁又给他小鞋穿了,也不用听他阳春白雪地嗤笑别人是如何巴结上司了,更不用听他炫耀他是怎样让公司的某个不地道的小头目出了丑了……
可现在,他回来了,给她带回来的不是幸福也不是希望而是一枚重磅炸弹。是的,他回来之前,她就猜到了这炸弹的存在,可她是多么不愿意承认啊。所以她宁肯不说话不理他也不愿意去核实这个几乎可能确凿的怀疑,她宁愿让所有人都说是她郝乐意疑神疑鬼也不愿意那枚炸弹真的存在……可是,就在昨天晚上,马跃几乎是主动的,抱着博她宽恕的姿态,引爆了这炸弹,难道他以为只要兑上忏悔,这枚炸弹就能变成烟花博她一笑了?
这太可笑了。他不仅和别人同居过,还出轨了,他是个感情前科犯,她能理解他不告诉她,怕她难过。可是她突然觉得,陈安娜让他回英国读研他就麻溜地答应,原因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叫小玫瑰的女人,他放不下。据说男人失意的时候,最怀念的就是夭折在半路上的恋情,什么读研?根本就是借口,见小玫瑰的借口!他是得逞了,可陈安娜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二十多万元啊。
郝乐意失魂落魄地刷着牙,刷着刷着,洗手池一片殷红,恍惚中居然把牙龈刷破了。她漱了漱口,洗脸,草草抹了点东西就准备出门。因为今天有很多事要做,上午她打算把郝宝宝叫到幼儿园谈谈,按照惯例,下午苏漫会去幼儿园转一圈,然后她再把幼儿园近期的情况和她聊聊。她和马跃,除了离婚,没别的路可走。
她知道,只要一出卫生间,马跃就会缠上来,这机会她不想给。所以,在来卫生间之前,她就换好了出门的衣服,手包也挂在大门后了。
马跃在门外嘟囔了些什么,她没心思听,收拾停当了,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马跃好像去了厨房,就轻手轻脚地开门,摘下门后的包闪出了门。
02
马跃正在厨房煎鸡蛋,热牛奶。他想,既然说没用,就用实际行动表示吧,他要给郝乐意煎一个漂亮的鸡蛋,煮一杯漂亮的牛奶咖啡。听见大门响,他还以为是陈安娜上来了,心里有点发毛,因为陈安娜最看不惯他哄郝乐意,说他这是惯毛病,虽然她郝乐意有工作,可有工作有什么了不起?房子是他们马家的,再说了,自从伊朵一出生,吃的玩的还有奶粉全是她这当奶奶的包了,她是马跃的妈,她的就是马跃的,该马跃做的,她这当婆婆的一样没落地替他做了,没对不起她郝乐意的地方!
马跃把奶锅从灶上端下来,才探出头去喊了声妈,却发现家里空荡荡的,走到卫生间门口一看,里面空了,卧室也是空的,这才明白郝乐意已经走了。马跃顿时觉得,仿佛四面的墙都在朝自己挤压过来……
厨房传来了哧哧的干锅声和焦煳味,马跃失神地看着厨房的门口,一寸也不想动。煳吧煳吧,连这个家、他这个人一起煳了才好,每当心灰意冷,马跃就会产生玉石俱焚的消极念头。
大门上钥匙响,马跃以为郝乐意忘了拿什么又返回来了,忙冲到厨房去关火——煎鸡蛋已经变成了一摊冒着刺鼻黑烟的黑炭。
进门的是陈安娜,看着厨房滚滚涌出来的烟,捂着鼻子往里奔,“马跃,你这是烧着什么呢?你作死啊你?”
马跃蹲在地板上,用锅铲咯吱咯吱地往下锵煳在锅上的鸡蛋。
陈安娜边咳嗽边打开厨房窗子,问马跃到底是怎么了。
马跃蔫蔫说没事。
“没事?昨晚我听见你们吵架了。”
陈安娜错愕地看着马跃下巴上的伤口和满脖子的血说:“你这满脸的血是怎么回事?郝乐意给你挠的?”
“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你碰的?我见过碰头碰胳膊碰脚的,碰下巴的我还是头一遭见!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去问郝乐意!”
马跃噌地站起来说:“妈——!真是我自己碰的,我昨晚坐在沙发上看着看着电视就迷糊着了,歪倒了碰到茶几角上了!”
“是不是她不让你上床睡?”
“不是!”马跃有些外强中干地辩白。
“不是?我也得信的。”说着环顾家里,“这房是我的,家具也是我买的!不想和你一张床睡她就滚出去,欺负你?啊?她想干什么?山中无老虎,她还想猴子当霸王?老虎在楼下,她不知道啊?”
“知道知道,妈,我们的事,您就甭管了。”马跃推着她往外走。
陈安娜却挣脱了他,索性一**坐下说:“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瞒不过去也六神无主的马跃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陈安娜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你吃黄油把脑子吃坏了?你和那个女人的事,郝乐意也就是猜疑,又没看见,你自己连老底都挖出来了?”
“既然已经说了,就诚恳点。”马跃低着头,“如果我不说以前就认识小玫瑰,她会觉得我更可恶。这样还有情可原,毕竟是旧相识,不是我另有新欢。”
陈安娜气得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她什么态度?”
“离婚。”马跃小声地,“妈,怎么办?”
陈安娜本来想说离就离,可看马跃一副可怜相,心就软了:“别听她吓唬你,她这说气话。”
“不像。”
“气话说起来都像真的,什么像不像的,离不了。”陈安娜胸有成竹,要是在一年前郝乐意这么说,她还有信的可能,可现在……离婚,除非郝乐意傻了。因为现在的马跃不是以前的马跃了,正宗海归研究生,和在国内考不上大学跑到国外混文凭的野鸡海归不是一回事,好工作会有,好前程也在前面等着呢。和马跃离婚,这不等于是把自己辛苦伺候到结果的大树让给别人?陈安娜想着想着,甚至都笑了,一点危机感也没有,拍了拍马跃,让他赶紧把脸洗了。
陈安娜让马跃去洗了洗下巴,自己从抽屉里翻出创可贴,边给马跃处理伤口边问:“碰成这样,血淋淋的,郝乐意真不管啊?”
马跃龇牙咧嘴地说:“她没看见。”
陈安娜用鼻子哼了一声:“你就护着她吧!”
马跃丝丝地吸着气说真的,昨晚吵得厉害,他一赌气就没上床睡觉,就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直看到天亮迷糊着了,才歪倒了碰破下巴的,就点皮肉伤,他能那么没骨气地跑到她跟前晒?
“懂什么?越是两口子吵了架,受了伤生了病就越得晒,得让对方知道,因为吵架心情不好。你上了多大火,病是心里有火气病的,受伤了是心里有火急火攻心把人弄恍惚了才受的伤。你这样啊,她就会想这人还挺把我放在心上的,生一场气就把自己作成这样了,然后呢她就会心疼你。女人就这样,嘴里骂得再凶,心里也是疼你的,就跟当妈的骂自己儿子一样。”陈安娜嘟囔着,用创可贴把马跃的下巴给糊了一层又一层,糊完了马跃跑到镜子跟前一照,惊叫了一声:“妈——!”
“怎么了?”
“您干吗呢您?把我下巴给糊得跟个叫花鸡似的。”说着就动手往下撕,陈安娜打了他手一下:“我浪费这么多创可贴,是特意的,你撕什么撕?”
“您干吗特意?多难看。”马跃傻愣愣的。
“就你在伦敦那点破事,撂哪个女人身上都饶不了你,你交代也交代了,忏悔讨饶都没用了,就剩扮可怜这一条路了。她不是没看见你下巴碰伤了吗,今儿中午,你就主动点,去幼儿园请她吃饭。她要不出来吃,你就叫个她爱吃海鲜的芝心披萨……”说着陈安娜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塞到马跃手里,“用得着的时候就刷,密码是你生日。”
马跃心头一颤,突然觉得自己混透了,“我都多大了,还刷您的卡。”
陈安娜瞪了他一眼,叹气道:“我还没说完呢,乐意不是没看见你碰伤下巴了吗,我给你包得夸张点,方便她看见。只要看见了,她肯定心软,哪儿有不疼自己男人的女人?她正在气头上,你顺着她点对她好点,把她哄开心了,趁年轻再给我生个胖孙子……”
马跃对着镜子左右打量了自己一番,越看越觉得滑稽,决定买个口罩戴上,宁肯让人误以为他感冒了也不能让人看见他顶了个叫花鸡一样的下巴。
03
和往日的所有早晨一样,郝乐意又毫无意外地被堵在了东西快速路上,汽车风扇交换进车内的空气里,充斥着令人懊恼的汽车尾气味,在等前车挪动的空,她给郝宝宝打了个电话,让她上午到幼儿园去找她。郝宝宝虚虚地说想趁上午啤酒屋人少安静看会儿书。郝乐意知道她是怕挨数落,遂把声调放平缓了说,没别的事,就是想和她聊聊以后。
放下电话,郝宝宝心里就扑通上了,这要在以往,她是肯定不怕郝乐意的。对她来说,郝乐意简直就是半个妈,甚至比亲妈还疼她,所以,每当贾秋芬数落她,她就会说后妈都比她好,乐意姐也比她这亲妈疼她。贾秋芬就说她拿着棒槌就当针,郝乐意是疼着她宠着她,可她疼她宠她不是因为她这妹妹多么可人疼,而是郝乐意有良心,当年她这当婶婶的没白疼她,就拿宠爱妹妹来回报她这做婶婶的。贾秋芬总是边说边叹气,说这个乐意呀,真是的,一片好心,可苦了我了。然后眼睛就红了。
可今天,她有点怕,因为她喜欢马腾飞,又帅又多金的男人,而且还不是她上赶着主动钓的,是马腾飞的妈先看上了她。然后呢,马腾飞对她也算是青眼有加,这让她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幸运的灰姑娘,现在正坐在奔向希望的南瓜马车上,眼看幸福就在不远的前方闪烁,可剩下的这段路,还是要好生走的。
马腾飞说她身上有股原生态味儿,原生态是什么?不就是单纯,没被社会大染缸污染吗,可要命的是就在不久前,她刚堕了胎,还有之前的烂事,像一兜丢不掉的垃圾一样,挂在每一个认识她的人的记忆里。如果马腾飞或者马腾飞**知道了,这该有多讽刺,搞不好她和马腾飞的恋情,也就被往事的垃圾熏黄了。
现在,郝宝宝最怕的还不是知道她烂事的别人,而是郝乐意,因为她的老公是马腾飞的堂弟啊,就算她的烂事马跃不知道,可郝乐意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自己这是在骗马腾飞?
郝宝宝有点害怕,她得好好跟郝乐意商量一下,求她对以前的破事保密,还得跟她讨讨主意,怎么样才能顺顺利利地嫁给马腾飞这个有钱人,遂手脚麻利地换着衣服,就听贾秋芬喊她出去帮把手。
为了节约成本,每天早晨,贾秋芬都会拖着车子去早市把一天要用的材料买齐了,洗涮干净,该切的切该腌的腌,该串的串上,到中午晚上就不用手忙脚乱了。洗和切都是力气活,不舍得让郝宝宝干,腌是技术活,不放心郝宝宝干,唯一能指望点,就是一切准备就绪,让郝宝宝帮着串肉串和青菜。这要放以前,她虽然知道郝宝宝考研究生有痴人说梦的味道,但还是像所有希望奇迹出现的母亲一样,连这点小活也不舍得她干。可现在,她逐渐看明白了,考研对郝宝宝来说,就是不上班的啃老托词,心也就灰了,但凡是郝宝宝能干得了的活,也喊她过来干一点,郝乐意说得对,再这么惯着她,怕是连个婆家都找不到了,要工作没工作要婆家没婆家,作为一个女人,得活得多没精气神儿?
可郝宝宝最讨厌的就是串肉串,觉得生猪肉上有股难闻的腥味,坐那儿串上半小时,全身上下都给熏透了,怎么也洗不干净,喷香水也盖不住。尤其是她和马腾飞好了以后,串肉串这活,是死活不干了,为这,娘俩经常吵,每次都是郝宝宝胜利。
郝宝宝换好衣服,挎上包,边往外跑边说:“不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