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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徐小姐,其实幼儿园最值钱的是房子,房子是杨先生顶账顶来的。”
“但是,在我妈名下。”
郝乐意明白,这一千多平米的门面房在谁名下一点也不重要,是夫妻共同财产。本想说来着,可一看徐一格一副虎视眈眈、誓不罢休的样子,遂作罢了。
“杨林说如果你答应他的条件,继续做下去的话,事情就这么定了。”
郝乐意点了一下头,又一想,不对,这不是徐一格的目的。
果然,徐一格说:“郝乐意,我估计杨林快来找你了。实话实说吧,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就是让你别答应。”
“为什么?”
“杨林的儿子一家的移民手续已经办好了,马上就走。如果你不答应,幼儿园也就办不下去了,要么盘出去,要么关张卖房子,他说如果走到这一步,他就不坚持我妈的心愿了,把属于他的那份也无偿给我,他也会劝儿子放弃他应得的那部分。也就是说,幼儿园就全归我了。”
“然后呢?”郝乐意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徐一格笑,故意拖着长腔说:“其实呢……他还是不了解我,这个地方开酒店搞门面铺子都蹩脚得很,根本就进不来客。是商用却没商用房的价值,卖也卖不上价钱,只能继续办幼儿园,CEO还是你,虽然我没我妈那么欣赏你,但是我相信,在办幼儿园这方面你是行家,我呢,做董事长。”
以前,郝乐意只知道徐一格刁蛮,没承想她有这么深的心机,就对她所说的一切产生了怀疑。她犹疑了一下说:“徐小姐,如果我不答应你呢?”
“你会答应的。”徐一格笃定地笑着。
“为什么?”
“因为我会比杨林多给你5%的股份,这是你帮我应得的报酬。”
“可你这是在让我帮你欺骗一个想履行亡妻心愿的老人。”
“我希望你这么说不是为了和我讨价还价,我比杨林多给你10%。”徐一格冷峻地看着她,“这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
“徐小姐,你误会了,我对价钱不感兴趣,只是忠于自己的内心。”郝乐意也不亢不卑。
“郝乐意,你可以不答应我,但是你千万别忘了,我是董事长。”
“如果杨先生给我股份,那么,我也是董事之一。”
“郝乐意!”徐一格曾想过,郝乐意可能会以此为把柄要挟她,多要一些股份,可压根就没想到郝乐意会拒绝,简直太出乎她意料了。她见过迎着钱往上跑的,可没见钱冲着自己来了却转身就走的,太不符合人之常情了。
郝乐意淡淡地看了徐一格一眼说:“徐小姐,您没其他事的话,我忙了。”说着,拿起U盘要往外走。
徐一格一闪,站在门口说:“嫌钱少?”
“我对旁门左道来的钱不感兴趣。”
“得了吧,郝乐意,别唱高调了,一个朝朝暮暮奔波在上班路上怕迟到的人居然说对钱没兴趣,真没兴趣你别上班啊。”
郝乐意一字一顿地说:“但我对光明正大来的钱感兴趣。”说着走到门口,“徐小姐,抱歉,我还有事要做。”
徐一格追走廊,冲着她背影狠狠跺脚,“郝乐意!”
郝乐意回头看了她一眼,莞尔一笑,走了。
徐一格忍着气,柔和而大声地说:“我等你电话。”
郝乐意没听见一样进了教室。
下午,徐一格收到了一个短信,是郝乐意发的,短信内容客气而简单:徐小姐,对不起,我只想遵守良心原则。
第十八章 你看金钱狰狞不了我的脸
01
田桂花一路打听着找到郝多钱家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酒客们散去,累了一中午的郝多钱坐在门口的马扎上,嘴里咬着一根快烧到过滤嘴的烟,歪歪依在墙上昏昏欲睡,就听街对面修鞋老张喊:“郝多钱,有人找!”
郝多钱的眼,烟熏火燎了一中午,眼眵像胶水一样把眼皮给粘住了,他用力张了张眼,居然没眨巴开,就噗地把烟头吐了,揉了两把眼,就看一个体形肥硕衣着体面的中年女人提着大包小包地正从马路对面对来。
郝多钱纳闷了一个片刻,猛地想起了贾秋芬说郝宝宝的未来婆婆要过来,就绊了一个跟头似的清醒了,想站起来迎接。可一转念,觉得不对啊,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凭什么他忙不迭地站起来迎她?就因为她家有钱啊?呸,有钱有什么了不起,他还叫郝多钱呢,然后就想起了陈安娜第一次上门的情形,心里的刀刀枪枪开始叮咣地打上了,但脸上依然懒洋洋的一副没睡醒的德行。
对,在嫁闺女这事上,越是穷人嫁到富人家,穷人就越得端点范儿出来,要不然,让人往阴沟里看。
田桂花是个讲礼道的人,虽然谎称是在附近办事路过,可毕竟是第一次上门,买了不少东西,买的时候尽挑好的贵的,这是她一贯的风格。送人东西,要么不送,要送就送好的,那种自己用好的,专挑便宜的买了送人的事儿,那是把别人当下三滥打发的下三滥行径,她瞧不上。
郝多钱面上不动声色,把装死进行到底,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因为天热,晚上的肉串就不能早晨提前串下了,这会儿贾秋芬和郝宝宝正串肉串呢,保准穿得满屋猪肉腥。像田桂花这种有钱人家的老婆,说不准连饭都不用亲自做呢,这一屋子的猪肉腥,不把她顶一跟头?想到这里,郝多钱顾不得装睡,假装没听见街对面的招呼,起身就往屋里去,边往里走边压低了嗓门说:“来人了,快收拾起来。”
贾秋芬没听见一样,继续串她的肉串,剜了他一眼说:“要没人来,你挣谁的钱去?”
郝多钱顾不得多说,一把拎起双手满是腌料的郝宝宝就往卫生间塞,边塞边压低嗓门说:“你那准婆婆往咱家来了。”
郝宝宝登时就傻了,“妈——!”怪贾秋芬不该非逼着她串肉串,要不是这样,她也就用不着丢这丑。郝多钱嗓门虽然低,可贾秋芬也听见了,她搬起盛满了生肉的塑料箱子就要往厨房去,一转念,搬也来不及了,何况这时,她听见有人敲着门框问:“这是不是郝宝宝家?”
贾秋芬呆了片刻,在脸上堆了些笑,回头说就是。又装作无比意外地,“这不马家伯母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坐快坐。”
贾秋芬边招呼田桂花进来,边不好意思地挲着两只满是肉沫子的手让郝多钱出来待客,她去洗手,烧水泡茶。郝多钱这才踱着方步从卧室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体恤和长裤。贾秋芬走到卫生间门口才想起来郝宝宝在里面,就转身去了厨房。
郝多钱不是个会说客情话的人,田桂花一时也不知如何说起,气氛就尴尬了起来。
贾秋芬从厨房探出头来,冲郝多钱说:“他爸,收拾收拾里屋,进去坐,这屋一屋的肉腥味。”
田桂花就爽朗地笑了,说她在火腿厂闻了二十年的肉味,一进门就觉得这味亲着呢,跟回了娘家似的。
原本还有些局促和提防的郝多钱,因为田桂花的实在,刷地一下就放松了,冲田桂花龇着被烟熏黑的牙齿,无声地笑着点上一根烟,就和她聊上了。
关在卫生间里的郝宝宝左左右右地把自己好一顿梳洗,才小心翼翼地推门出去,望着田桂花笑了一下,“阿姨。”
田桂花一见着郝宝宝,亲热得要命,拉到身边坐了,话里话外都是如何喜欢郝宝宝,一副恨不能现在就给娶回家的架势。人就这样,一旦被人求着,端端的,鼻孔就仰了上去。在田桂花的迫不及待里,郝多钱的烟喷得越来越高了,再三说郝宝宝还小,还得考研呢,这要是结了婚,就得生孩子,学业怎么办?
他说得郑重其事,连贾秋芬都让他端糊涂了,好像真的相信郝宝宝大学毕业两年没上班是因为她志向远大要考研。
田桂花一听郝宝宝还要考研,当即就急了,说考什么研啊,考研不就是为了找个好工作吗,嫁给马腾飞,还工什么作?安心在家相夫教子行了,他们家不指望儿媳妇那点工资打酱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首饰盒,硬塞到郝宝宝手里,说早就该给她的,今天给带来了,是她特意让马光远去订做给未来儿媳妇的礼物。
郝宝宝打开一看,眼球就震了,居然是一枚钻石戒指,夸张地哇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戴上,让贾秋芬看。
贾秋芬看钻戒的眼神,仿佛那不是一枚钻戒,而是一枚喷射着火光的什么东西,只要她看一眼,就能把自己灼伤。钻戒到底值多少钱她不懂,但是她知道,钻戒,尤其是这种看上去块头像黄豆大小的钻戒不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登时就不知道怎么着好了,忙抓住了郝宝宝的手指就往下撸,好像郝宝宝戴在手上的不是钻戒,而是一圈能把她手指烧坏了的东西,嘴里嘟囔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哪儿能随随便便地往手上戴?万一掉了怎么办?”
郝宝宝瞪了贾秋芬一眼,像从火里抢栗子似的抢出了自己的手,“妈,您干吗呢?”说着就拿眼神跟郝多钱求救。
郝多钱也气要命,觉得贾秋芬一惊一乍显得太小家子气,就拖长了嗓门喊了一声:“宝宝妈——”
贾秋芬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讪讪地笑了一下说:“这孩子,整天在家帮我洗菜、洗碗、串肉串,我怕她给戴糟践了。”
郝宝宝擎着手指,美滋滋地乐了一下说:“所以吗,以后我就不帮您串肉串了。”说着就抱着田桂花的胳膊,美滋滋地把脸贴上去。
田桂花看了这半天,郝多钱一家对钻戒的反应,并没让她觉得这家人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相反,这是她喜欢的一幕。送别人礼物的人,最想收到的效果,莫过如此——收到礼物的人眼睛一亮,好像开天辟地第一次见似的,这礼物才算是送响亮了。所以,她暖洋洋地托起郝宝宝的手端详着说:“这手长得漂亮戴什么都好看。”
郝多钱却不紧不慢地说:“戒指不是别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哪儿能随便收?”
田桂花忙说这是她做婆婆的一点心意,等求婚的时候再让马腾飞送她一枚大钻戒,送不起“鸽子蛋”送颗花生米大小的不在话下。
虚荣女人个个都是珠宝的奴隶,想象着花生米大小的钻石,郝宝宝简直要美晕了。总之,所有人都觉得这次亲家会晤很成功,郝多钱和贾秋芬觉得,女孩子选结婚对象,不仅男朋友要精挑细选,还要看婆婆,因为自古以来婆媳就是天敌,郝乐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马跃对她好有什么用?她能干有什么用?有陈安娜在那儿杵着,她就甭想有好日子过,更何况田桂花还无比真诚地表达了希望俩孩子早点结婚的愿望。
如果说田桂花在来之前,对郝宝宝还略微有些顾虑的话,那就是郝多钱。怕他真像传说的老二流子一样倒胃口,可见着本人,除了瞎拽架子,也没什么讨人嫌的地方。何况女方家长吗,拽拽架子也正常。所以,田桂花觉得,她应该认认真真地跟郝多钱夫妻表个态,以显示诚意,所以先狠狠夸了郝宝宝一顿才说:“我和腾飞爸现在是什么心事都没了,就盼着腾飞和宝宝结婚,赶紧给我们生个胖孙子,我们也享受享受有人喊爷爷奶奶的福。”
因为郝乐意叮嘱过了,不管田桂花怎么说,咱都得记住了自己是女方,不能有巴望着女儿赶紧嫁出去的言语让人看低。所以一贯见人就哈腰的贾秋芬这次没顺杆爬,呵呵地傻笑着说宝宝还小着呢,不急不急。
她说不急,田桂花急得鼻尖都冒汗了,忙说宝宝是小,腾飞可不小了,都三十二了。
郝多钱还是那句话:“男人大点没事,反正宝宝小,我也不舍得放她早出嫁。”
田桂花在郝多钱家坐了下午,话里话外地放钩子,希望郝多钱夫妻也帮着给马腾飞施加点压力,说现在的男人都这样,小时候是父母的儿子,长大了就是岳父母的小跟班了。当然,她这么说没吃郝多钱夫妻醋的意思,也不是故意说给他们听,虽说她是个粗人,可也知道跟着社会潮流走,生儿乐在养,只要孩子高兴,随他怎么着,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让马腾飞早点结婚,可她和马光远说了他未必听,她就估摸着。正恋爱的男人,就没一个不把岳父母的话当圣旨听的。所以呢,希望郝多钱夫妇如果对她这亲家以及对马腾飞没什么不满的,就帮她尽早了了这心愿,给马腾飞施加点压力。
郝多钱就笑了,咬着一根快抽完的烟说:“腾飞**,对你和腾飞我们家没什么意见,可这忙我们帮不了,怎么说我们也是女方父母。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不管你们家多大的财势,作为女方父母我们不说端架子,可矜持点是应该的,怎么能给腾飞压力?难不成我们家宝宝嫁不出去了,是困难户?”
自从嫁了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