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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热弟的,你能把他抱井里去?”
马光明说对!他要还不上我就把他抱井里,再压上块石头!
可马光远没被他抱井里去,半年后,钱就还回来了,作为答谢,还就手送了马光明一枚戒指,给陈安娜的,可他一做大伯哥的,送弟妹戒指显得有点别扭,就顺手给了马光明,陈安娜以为这戒指是马光明为讨好自己,偷偷攒了私房钱买给她的,就美滋滋地戴上了,当她听说是马光远送的,像烫着了一样,连拽带撸地摘了下来,远远地扔了出去,害得马光明趴在地板上找了半宿。
戒指是找到了,出于虚荣,陈安娜戴了一阵,可后来就不戴了,因为田桂花戴了一枚,不仅巨大,还是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戒指,比马光远送她那枚光屁股戒指高贵、值钱多了。陈安娜不戴这戒指另一个原因是不能容忍田桂花看她戴着戒指就大惊小怪吆喝,好像马光远不仅富甲一方,还慷慨大方,送弟妹金戒指就跟心善的人每天必给路口的小乞丐一毛钱一样轻松自然。
陈安娜觉得,照田桂花大惊小怪的次数,马光远至少应该送了她一百枚戒指,可马光远没送,陈安娜就懒得再给田桂花当恩主的机会了,把那枚戒指装进了一个火柴盒,当然,那是一个很漂亮、很有收藏价值的火柴盒。
因为陈安娜和田桂花的这些夙仇渊源,马光明有心跟陈安娜说今晚你就别去了,又怕陈安娜跟他恼,就懊悔自己嘴贱。
马光远放着酒店的好酒好菜不吃,约他回家喝酒聊天,主要是因为心里苦闷。为儿子和儿媳妇的事苦闷,因为儿子马腾飞结婚都两年多了,儿媳妇余西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号的醋罐子,除了她和田桂花,马腾飞和其他女人连句话都不敢说,两口子整天打得鸡飞狗跳。人都说吃醋是因为在乎,余西的在乎就算变态了点他们也没所谓,只要马腾飞受得了就行,以为等有了孩子,余西忙活起来,也就顾不上马腾飞了,可结婚都两年多了,余西的小腰身,还玲珑有致地精细着,田桂花的眼珠子冒出火来了,昨儿个急了眼,追问之下,余西道出了一个让田桂花五雷轰顶的真相,她的子宫,早在结婚前就让马腾飞给作没了,所以,她的腰身得一直精细到老,也就是说马光远和田桂花,一辈子都甭想当爷爷奶奶!
马光远因为这约他喝酒,可陈安娜……就马光明了解,一旦她去了,今晚的饭桌上肯定没别的了,就听她把马跃往天花乱坠里夸吧。
再一想陈安娜刚才的那高兴劲儿,马光明嘟囔了一句“狗欢抢屎,人欢没好事”,就捞起手机给陈安娜打了回去,想跟她说晚上还是别过去了。可陈安娜一看电话号码是他的,以为是怕她变卦,晚上不去大伯哥家吃饭了,这样的事发生过几次,接起手机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不就晚上去你哥家吃饭嘛,我答应了去就肯定会去,我到点上课了。说完,啪地就把手机挂了,关机,上课去了。
马光明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牙缝里挤出俩脏字。他知道,如果再把电话打过去说明情况,陈安娜肯定会觉得受了奇耻大辱,一场战争就拉开了序幕。
马光明知道陈安娜一去,今晚这顿饭就算能吃得安生,所有人的心也得提到嗓子眼堵着,倒不是陈安娜天生就是事儿妈,而是她太自我感觉良好了,良好到了侵略性极强,更要命的是她是当老师的,教了书育了人,练就了张口就来的好口才,所以,朋友们都喜欢和她一起逛街,因为她砍价功厉害,再能说会道的小贩都能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乖乖就范。大嫂田桂花呢,脾气粗拉性子直,天生不是那种能藏住针的棉花性格,相反是属生铁的,你针来了,我刀砍回去,因为嘴笨加上绝不认输的脾气,只要她和陈安娜凑一起,饭菜再精致都没她俩的唇枪舌剑精彩。
其实她们俩也没啥深仇大恨,陈安娜自诩文化人,从没把田桂花这从火腿厂宰牲车间出来的大嫂放在眼里,田桂花也心知肚明,知道陈安娜要强,总想高出旁人一头,比别人优越,她嘴笨争不过她,就在穿戴上下工夫,只要有妯娌俩都出场的聚会,田桂花打扮得珠光宝气,相形之下,陈安娜不那么地道的优雅,就显得寒酸了,一感觉出寒酸又不甘于寒酸的陈安娜就会试图从语言上找补齐了,田桂花虽然嘴笨,可也绝不会老老实实地让陈安娜找补,于是一场大战就开始了。
一想原本祥和的一顿晚饭,可能因为陈安娜的加入而在唇枪舌剑中开始,马光明的脑仁就一炸一炸地疼,可难得陈安娜心情这么爽朗,马光明忍了又忍,还是把按在重拨键上的拇指撤了回来,决定珍惜陈安娜的好心情,热爱和平,不打这电话了。
那天晚上,非常出乎马光明的意料,陈安娜非但没和田桂花吵起来,他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陈安娜对田桂花使用了一个母亲对另一个母亲的惺惺相惜。
这一切,只是因为田桂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有钱有个屁用,她和马光远的老年没有幸福可言,都让余西毁了。
余西是田桂花的儿媳妇,他们的儿子马腾飞是标准的高富帅,还是有真才实学没有歪歪毛病的青年才俊,他和余西是初中同学,也是彼此初恋,后来马腾飞读了高中,因为恋爱荒废了学业的余西上了职高,学的是电子商务,听起来很吓人,其实毕业后,只能干个超市收银员什么的。这要按田桂花或者陈安娜的看法,余西已经完全
配不上已在工艺美术学院读书的马腾飞了,可马腾飞不在乎,他就爱余西,不仅高中就明目张胆地挑明了他和余西的关系,还肆无忌惮地做了主宰余西身体的第一个男人,等他去北京读书了,职高毕业的余西,连工作也没找,直接去北京陪读,因为马光远有的是钱嘛,不要说把一个儿子和准儿媳妇放在“帝都”他养活得起,就是十个儿子放在“帝都”当纨绔子弟他也养得起。
因为这,田桂花整天和他吵,马光远让她吵急了,就甩出了一句话:“我辛苦挣钱干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儿子?我的儿子,将来工作也是因为爱好喜欢而工作,不是为了生存糊口!更是为了让他因为爱情而结婚,娶他想娶的人,别学他老子……”田桂花听得泪水长流,关于儿子的婚事马光远发表的这长篇大论,相当于告诉她,当年娶她不是因为爱。
其实她早就知道的,一直在自欺欺人不承认罢了,可等马光远情急之下道在当面,这感觉就像小刀刮在骨头上,疼得她肝胆齐颤,对儿子和余西的婚事,再也没提半个字的反对意见。马光远说得对,就算给儿子再找个门当户对的看上去学历也般配的又能如何?如果他不喜欢那个女孩子,或者他们认为那个看上去和儿子般配的女孩子爱的根本不是儿子,这婚结得也怪没意思。她也看明白了,马光远在儿子职业以及婚姻上的纵容,不是对儿子的溺爱,而是为了圆自己那个未竟的梦,他拼了一辈子,就是为了给儿子争取过他想过却没过上的生活。
说到家,田桂花还是个朴实的传统型婆婆,虽然对余西有一万个不满意,可儿子和老公认了,她也就不去挤眼为仇了,索性端出个温暖婆婆的架势来,给未来儿媳妇买这买那的,相处得倒也不错,可她和马光远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马腾飞和余西在北京那几年太能作了,一点儿也不爱惜身体,马腾飞居然让余西怀了八次孕,因为还没结婚,小男女两个也想多享受几年二人世界,余西一怀孕就去堕胎,因为有钱,每次都选择无痛流产,因为无痛,余西也就不觉着痛苦,不觉着痛苦她就不长教训,觉得反正流一次产就跟来一次大姨妈没区别,有什么好怕的?至于医生的警告,谁听?听他们的,这不行那也不行的,干脆不用活得了。
到底是太年轻了,他们不懂得有些痛苦,其实是养料,适当地尝试一点,其实是能吸收到对人生有用的营养的。因为耽于享乐,他们拒绝品尝痛楚,拒绝了所有的苦口良药,马腾飞即将毕业那年,余西三个月内接连怀了两次孕,也就是说,上次堕胎还没将身体养好呢,又怀上了。这一次他们去医院,余西彻底失去了子宫,因为频繁的刮宫,和间隔太密的怀孕堕胎,她的子宫像薄而脆弱的纸张一样,再也挺不住了,因破裂而流血不止,为了保命,她不得不让马腾飞在同意切除子宫的手术通知书上签字,并为自己的年少轻狂而懊悔不及,却也是回天无力了。最后,这两个悲痛而情深意坚的年轻人达成了一致,把切除子宫的事瞒着父母,结婚。当然,结婚是马腾飞主动提出来的,因为切除子宫后,余西整天失魂落魄,好像她切掉的不是子宫,而是半条命,对于有些女人来说,现实也确实如此残酷。
马腾飞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造成的,作为一个男人,承担责任是责无旁贷的。所以在大学毕业的当年他就和余西举行了婚礼。
余西在婚礼上哭得稀里哗啦,所有人都误读了她的眼泪,以为她的悲喜交加,是因为她一个看上去毫无前程的女人,居然真的替灰姑娘们实现了嫁“高富帅”的梦想,能不激动吗?可她哭成这样的真正原因只有马腾飞知道,婚礼现场就是他们今生幸福的最高峰了,再也没了递进的可能。没了子宫的余西,完全不是从前的余西了,她因自卑而多疑,因婆婆田桂花期盼她怀孕而焦虑,焦虑和自卑纠结在一起,彻底摧毁了她。她患得患失,唯恐失去马腾飞,见不得马腾飞和她以及田桂花之外的任何女人说话,只要马腾飞上班她就要抓狂,因为马腾飞的工作是大学讲师,在余西的假想里,满校园都是向往师生恋的孟浪姑娘啊,她竭力说服马腾飞辞职,理由是马光远老了,经营着两家酒店,忙不过来,何况大学讲师那点薪水,还不够她买化妆品的。
是的,马腾飞是有份看上去体面的工作,可他们两口子,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啃老族,不仅房和车是公婆买的,连零花钱都是公婆给打到卡里去的。可马腾飞对做生意毫无兴趣,非常喜欢并享受给大学生们上课、神侃甚至吹大牛的生活。余西一个人说不动,把公婆也搬了出来,田桂花当然也希望儿子能帮老子一把,可马光远无所谓,说不勉强马腾飞,他拼了大半辈子刨钱,那些刨钱路上挥洒的汗水和卑微已彻底埋葬了他的理想,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无耻的狐狸,在追着一只叫欲望的兔子,不停地奔跑,跑得趔趄而丑陋。而真正的他,是多么想停下来,慢下来,坐在人生的路边,和一个叫灵魂的家伙,聊一聊曾经的理想。
可他就像上了轨道的列车,停不下来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跑下去,积攒资本,让儿子有资格做个有理想的纨绔子弟,这辈子都只做自己想做也喜欢做的事,不为谋生打工,这才是正常健康不拧巴的人生,他和田桂花这辈子是过不上了,可他一定要让儿子过上。所以,当余西极力说服让马腾飞辞职到酒店帮他时,生平第一次,他对儿媳妇产生了排斥,因为没猜透她的心思,他以为余西贪心,他挣下的钱,足够马腾飞两口子活个十辈子八辈子了,她怎么还把老公往挣钱机器里塞?
因为马光远的排斥,余西的计划落了空,她像只疯狂而黏人的小狗一样,粘着马腾飞,不管他去学校还是参加聚会,她就像一件柔韧牢固的铠甲,把马腾飞牢牢地罩在里面,一开始,因为愧疚,马腾飞还能忍受,可在密不透风的铠甲里待久了,马腾飞就烦了,他开始变着花招地逃避余西的监视,一旦逃避成功,甚至还有点小伎俩得逞的快感,玩着玩着就上瘾了,其实,他逃避余西监视也不是做坏事泡妞去了,只是想有点儿私人空间。为此,他甚至让马光远投资给余西开了一间香水吧,不为挣钱,只为分散掉余西倾注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可余西只干了半个月,就识破了他的阴谋诡计,管他赔钱不赔钱的,店门一关,继续和马腾飞玩猫捉老鼠。田桂花因为寂寞而殷勤地关照着余西的肚子,这关照让余西更是惶恐,惶恐多了,战争就起来了,她和马腾飞。直到前几天,因为马腾飞再一次成功地甩掉了余西的跟踪,余西彻底崩溃,在家发疯似的摔东西,田桂花看不过眼,就数落了她两句,让她别光顾着玩,赶紧生个孩子把马腾飞捆在家里。余西闻言,泪下滔滔地道出了子宫已被切除的事实。
田桂花登时就五雷轰顶,从酒店回来的马光远也被这个真相轰蒙了。
这一次,陈安娜破了天荒地和田桂花一团和气,也是因为这,作为女人,哪怕是有文化的女人,在自己有孩子的情况下,也难以接受永远做不了奶奶或姥姥这个事实的,这个事实到底有多残酷?就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