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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强子的脸色,但是,从强子的语气中川崎能感觉到强烈的愤怒。
过了很久,强子的火气消了一些,妮子才说,“川崎,我哥是不愿意别人提到这事,尤其,你还是个日本人。”
川崎就想,这事肯定还是和日本军队有关系。
这段时间,强子也看出来了,妮子和川崎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妮子看川崎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去年,他们家也住过八路军的伤员,也是妮子忙前忙后的照顾着,可妮子没这样,照顾是照顾,关心是关心,强子也说不清楚,反正这会和上次那个伤员不一样。
从川崎来到他们家,家里的确是有些变化的。
强子他们的爹妈去世得早,妮子一直是跟着哥哥强子长大的,虽说强子比妮子也大不了几岁,可这十年里,强子就用自己的力量护着妮子,出去挣钱换粮食养活着妮子。前些年还没闹日本鬼子的时候,日子虽说也不好过,但,至少还算太平。现在,妮子长大了,日本鬼子来了,强子更多了一份心事,得好好保护着妮子。
妮子呢,现在可以照顾强子了,现在这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妮子的事了,就强子连上地里干活,妮子也得跟着。
以前,吃完饭,没啥事,兄妹俩就早早睡觉了,妮子睡在里面的房间,强子在外边,中间隔着一道墙,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说不了几句,强子就打着呼噜睡着了。
从川崎来了,占了妮子的炕,妮子就去外边的炕上,农村的炕大,兄妹两个一个炕头一个炕尾的睡着。
妮子老早就想给哥说个媳妇了。可是,哥是个残废,少了一条胳膊的男人,根本就是废人了,干不了什么重活累活。
妮子也张罗着找人给哥哥说过媒,不过,女方一听是个残废,就没了下文了。看来这事也只能靠个缘分了。
村里没几个人知道强子的胳膊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那年刚过了年强子跟着几个说是去石家庄扛活去,到了秋季回来就这样子了。强子和谁也不说,强子不说,别人也不好多问,就算偶尔有个不识相的问一句,换来强子的一顿吼。
这天晚上,三个人又一起聊天。
川崎说到他的妹妹贞子,说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强子家里穷,他和妮子都没上过学,一天也没有上过。妮子跟着八路军伤员还学了几个字,强子一个字都不认识。
但是,强子突然感觉到这个日本鬼子对妹妹的那种感觉,就跟他对妮子的那种感觉是一样的。看来,也不是他想的那样,日本鬼子都是没血没肉没人情的狗东西。因为,两个人都是一个女孩的哥哥,都对妹妹有着很深的感情,渐渐的强子对川崎就有了些好感。
强子蹲在炕尾,抽着烟袋锅子,黑影里烟火一明一暗的,一团白烟就随着强子的吧嗒声,从他头顶冒上去。
强子说,“川崎啊,那就我给你说说,我这胳膊是咋地个事吧。我就是不愿意说,一说,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民国二十七年,那年啊,”强子又点了一锅烟,“过了年,地里的活也忙活完了,村里的几个般大的说,去石家庄干活去,说是一个月能挣一块钱。我就心思家里也没啥事了,和妮子商量着,妮子就说,去吧,自己个小心点就是了。那会,日本鬼子还没来,这村子里还算太平,妮子呢,有乡邻乡亲的照应着,也算是安全,那我就跟了他们去了。
一伙人跟着村里的一个人,去了石家庄的火车站当搬运工,就是在车站往火车上搬运东西,有时候也从火车上往仓库里搬,反正就是扛大包,粮食、被服、枪械这车站上的东西什么都有,这可真是个力气活,从早干到晚,真是累人。干活的时候,都有日本鬼子看着。咱老百姓,也不图啥的,出力气给钱呗。干了两个月,一个月一块钱,倒也是按时给了。本来想啊,再过一个月,就该收麦子了,就想干一个月不干了,回家。
哪想到,那天,日本鬼子刚刚到了一车弹药,还没来得及卸车呢,晚上就让八路军给炸了。
这日本鬼子暴躁了,非说我们这些扛活的人通八路,把我们围起来,要我们说,谁是八路谁给八路通的信。
我们就是扛活的,哪知道什么八路九路的呀,不知道总不能乱咬人吧。
可这日本鬼子不干,非得逼着我们说,不说,就吊起来打,一个个过,一个个打。我心里那个气啊。
那日本领班,平时看着还行,见了也点头哈腰的,这会也不是人了,把我吊起来打,皮都打烂了,打死我也不知道啊,我就骂那个鬼子领班,把他骂疯了,抡起刀就朝我砍过来,我一晃,砍在我胳膊上,当时就砍成两截了。我是痛昏过去了,后面就不知道了。
再后来,我听说,车站上响起了枪声,说是八路军袭击了车站,鬼子就把我们这些人机枪扫射了,几十号人都死了,鬼子扫完了就跑去和八路军打仗去了,他们以为我死了,也就没管我。
后来,他们收尸的里面有一个老爷子,原来也是扛大包的,年纪大扛不动了,平时,我还照顾他点,看我还有口气,就把我放下来,当死人一样拉出去,又把我藏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天天给我送饭送水的,还给我找了医生。
等我醒了,知道是这样的,我心里恨啊,恨日本鬼子,发誓,日本鬼子,我操你八辈子的祖宗,要是让我逮着,逮着一个杀一个。川崎啊,我也不瞒你说,我已经杀了三个日本鬼子了,就这一条胳膊一把铁锹。那天,要不是妮子拦着,你也死在我的铁锹下了,第四个了。”
强子的烟火亮起来的时候,能看清楚强子太阳穴上的筋蹦蹦的跳。
强子在说的时候,川崎认真听着,和他想的是一样的,那条胳膊果真是让日本人给祸害的。唉,这都是作孽啊,跑到中国来,杀人放火,糟蹋百姓,这叫什么大东亚共荣啊。本来川崎还想表达点什么,可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川崎啊,我也看出来了,你呀,和那些杀人放火的日本鬼子不一样,虽说,你也是日本军人,我们叫日本鬼子,可是人啊,人和人是不一样啊。那天你说,你没杀过人,我还不信,日本鬼子手里拿着枪跑到中国来,不是杀人,干嘛来了。现在,我信了,你也是个有良心的善良的人啊,日本鬼子里面也有好人。”
就这一番大实话,把个川崎里俊说的,心里热乎乎的,眼泪唰的就流下来了,只能一个劲的说,“真是对不起了,对不起了。”
强子又点上一锅烟,吸了两口,吧嗒着嘴说,“要说这个呀,也不是你川崎一个人的事,你本来应该是在大学校读书,或者到工厂做事的人,来到中国,也是无奈啊,也是被逼的呗。唉,只要,你做到像你说的没杀过人,就行了。还是给自己积点德吧,中国人讲究这个。”
川崎就一个劲的点头,“强子哥说的对,我会的。”
第065章 妮子和强子(下)
原先,川崎是称呼强子叫他曹先生的,强子就说,“什么先生先死的,我们这里只对教书的才叫先生呢,我大字不识一个的,别叫了,听着寒碜我。”
说是这么说,可是,强子也不知道该让川崎怎么称呼他,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川崎总是哼哈的,可刚才,就是刚才,川崎突然叫出一句“强子哥”,这令强子包括川崎自己都觉得奇怪。以前咋就没想到这么叫呢。
妮子说,“那年我哥出去扛活,我着心里老是挂挂着,哥的脾气倔,看不惯的事吧,就总得说道两句,弄不好就吃点亏,在家吧,乡里乡亲的都知道我哥的脾气,说多说少的也不算啥,出去给日本人干活,那可是吊着脑袋的,日本人哪还和咱讲理啊。
这不,出去没几个月,回来了,好好的走的,回来少了支胳膊,看着哥这样子了,我哭了好几天,哥那会才二十多一点,气盛得很整天想着报仇。开始,哥也想着参加八路军打鬼子来,后来,觉得自己个残废人,端不了枪,参加八路军不是给人添乱吗?所以,哥啊,就用他自己的办法打鬼子,就整天盯着找那些掉队的单个日本鬼子,只要让他碰上就没得活了。
那回,一个日本鬼子,在隔壁院子里,要糟蹋那个妹子,妹子撕心裂肺的叫喊着,我哥贴着墙听准了是一个鬼子,就提了铁锹摸过去,一铁锹就把鬼子的脑袋拍开了花,白花花的脑浆子喷了一院子,就这么着救了我们隔壁的妹子。这回啊,要不是你及时的说,你没杀过人,你也完蛋了。”
妮子说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川崎里俊能感觉到这里面复杂的情感。
强子对川崎说,“你的衣服还有挎包什么的让我给埋起来了,唯独把你的手枪和手雷带回来了,我就琢磨着,有合适的机会,这么干掉鬼子,我一只胳膊一样打鬼子报仇。”川崎里俊看得出强子属于那种铮铮铁骨说一不二的男人。
这年轻男人女人吧,只要开始相互不反感,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总得擦出点事来。
妮子和川崎之间,强子早就看出苗头来了,强子甚至还提醒过妮子,“妮子,我可是警告你啊,川崎可是日本人啊,你们别整出什么事来啊。”
妮子也不回避,“日本人怎么了?他又没有杀过人。川崎说了,他绝对不会杀害咱们中国人的。”
这话是真的,川崎里俊曾经向妮子保证过,说,“妮子,你和强子对我这么好,还有里洪叔,中国人这么善良,我不会伤害中国人的,就是我死了,我也不会。”
说是这么说,但是,毕竟川崎是日本人这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兄妹两人小心的维护着。这不,这么长时间,还真是没人知道川崎是日本人。
川崎的肩膀已经没事了,没伤着筋骨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自如的活动了。川崎一直惦记着自己皮包里的日记本,他知道,那些东西是在他昏迷的时候,被强子藏起来了。
川崎就对强子说,“强子哥,我那些东西还能找着吗?”
强子说,“能啊,我埋的,能找着。”
川崎就说,“那,强子哥,我那个皮包里有日记本,我从当兵了以后,就记的日记。能帮我找回来吗?”
强子说,“行,等到天黑了,我去给你起出来。”
天黑了以后,强子就扛着个铁锹走了。
走到那天埋川崎东西的地方,强子就解开裤裆撒尿,一边撒尿一边前后左右张望了一圈,看看附近没有人就放心了,这事是不能让人看见的。
撒完尿,强子收拾好裤裆,河北农村老式的大裤裆裤子是很麻烦的,然后,走到高粱地边上,寻找那天他做的记号。找了一会没找着,强子正纳闷呢,难道被人发现起走了?不能啊,这个地方平时是没人来的。又扩大范围找,结果发现川崎的皮包,裸露在田边的地沟里,循着过去,就发现他埋的坑已经被刨开了,还在不远处看到了川崎的军装的上衣,裤子却没有找到。
强子拿着皮包端详了一会,他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还在,放心了一些。强子想,这东西八成是被野狗什么的刨出来的,要是让人挖出来,东西不会还在的,幸亏是野狗,要是人发现这些东西,可就麻烦了。
别看强子的头脑简单,分析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强子把找到的东西卷了一个卷,掖在裤腰里,就扛着铁锹回家了。
回到家,强子先把其他东西都藏在院子角落里,只把皮包给了川崎,说,“那些东西我给你藏起来了,放在外边没好处。”
川崎打开皮包看了一眼,他要的东西还在,就说了声谢谢,没再问什么。
川崎翻开日记本写下来两个多月以来的最新的一篇。
1941年8月26日
受伤了,险些丧命,遇见两个好人救了我,强子哥妮子妹妹。
强子哥是独臂,给我们干活被我们的人砍掉的,作孽啊,觉得对不起他们。
上次扫荡过后,日本鬼子有一段时间没到曹家庄来了。
眼看就要秋收了,乡亲们说,这要是秋粮一收了,鬼子就该来抢粮食了,往年都是这样的。
这空挡里,八路军武工队的人,插空来过几回。
八路军上回来的时候,妮子在村子里还见着了,就是在她们家养伤的那个齐教员,这会当了武工队的小队长了。本来,妮子想把齐教员叫到家里来,把川崎的事详细跟他说说,结果,走到半道上,还没顾得说呢,齐教员就被人匆匆叫走了,这一走就出村了再没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川崎在妮子家里住着,有妮子和强子照顾着,腿伤也好了,扶着墙能下地了。
虽然老话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吧,可川崎年轻,骨头长得快,再说,年轻人也躺不住,不到五十天,就能走路了,强子给他削了根拐杖,拄着拐杖,还帮着强子搭下手把房子修了。后来,拐杖也不用了,还帮着妮子家里收了庄稼。
这一来二去,村里人还真的就把他当成八路军里面的日本人了,就是八路军里面的那些从日军中争取过来的反战同盟,这倒也好,再也不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