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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腾摘下拳击手套摔在彭旗的脸上:“你真他妈有种。”
彭旗怒目而视:“有什么招儿你们尽管使,老子不在乎。”
沈腾无奈地冷笑着:“行,还能说话,我出去喘口气。”
沈腾甩着胳膊走出了刑讯室。
张登走向前,看着彭旗,诡异地笑着:“下一节目,开始?”
彭旗满不在乎地看着张登。张登身后的两个特务盯着彭旗,冷笑起来。
张登诡异地笑着:“你以为我还是沈组长这个打法啊?你想得美啊!”
刑讯室里架起了一根铁管。张登轻轻一跃,双手抓住了铁管,两臂弯曲用力,两腿悬空绷直:“看清楚了吗?来,扶他上杠。”
两名特务站在板凳上,将彭旗的手按在铁管上,然后迅速闪开。然后将地上的一个铁钉板抬到彭旗悬空的脚下。彭旗朝下看了一眼,钉板上密密麻麻的长钉闪着金属的寒光。
张登阴险地说:“千万要抓紧,不然的话,你的脚就会千疮百孔。知道什么叫蜂窝式的伤口吗?这就是蜂窝式的伤口。你缝,缝不了;你补,补不成,再好的医生也无济于事,医生他只能和你一起眼巴巴地看着这双脚慢慢烂掉、臭掉。”
彭旗的手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身子开始往下沉。
“我出十块,赌他用不了一分钟,就得掉下来。”
“我感觉他还能坚持一分钟。”
“我的钱刚才都输了,我押这块手表,顺便可以计时。”
特务们七嘴八舌,鼓噪不止。一个特务摘下手表,放在了桌子上。三人盯着手表倒数:“59,58,57……”
彭旗额头冒着汗,指尖钩在铁管上,濒临脱落。
戴天明在走廊里遇到沈腾,看到他疲惫的样子,便问:“沈组长这是怎么了?”
沈腾喘着粗气说:“还能怎么?审犯人,体力活;不像你,花前月下,旧梦重温。”
听沈腾这样说,戴天明故意笑了笑:“怎么样?招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看是早晚的事儿,一般人是挺不过刑讯这一关的,除非他是铁打的。”
“走,看看去。”戴天明拍着沈腾的肩膀,补充一句,“注意身体,体力活儿让手下人干。”
见戴天明如此关心自己,沈腾心头一热:“戴组长,有句话我本不该说,但咱们都是共事多年的交情了,不说出来,我觉得对不住你。”
“你说。”
“我原来很喜欢秦慕瑶,但现在,我得离她远点儿。到此为止,其余的你就别问了。”
戴天明马上明白,秦慕瑶很可能就是地下党,而且被那云飞出卖了。
“11,10,9……”刑讯室的特务们正在倒计时。
门外的戴天明听到刑讯室里面的特务们在数数,很是纳闷。
沈腾、戴天明推门走进刑讯室。彭旗在他们数到“3”的时候掉了下来。
戴天明手疾眼快,箭步上前踢开钉板,彭旗“砰”地摔在地上,顿时失去知觉。
沈腾上前,伸出手试了试彭旗的鼻息,转过脸怒视着张登:“干他妈什么呀?站长的话你们都没听见?回头这小子走不了路你们抬着呀?都给我滚,滚!”
张登等三人拿起桌上的钱和手表匆匆离去。
就在这时,尚九城、那云飞走进刑讯室,楚荷背着相机,拿着注射器跟着走进来。
“怎么了?”尚九城看到彭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随口问道。
“没事儿,晕过去了。”沈腾赶紧回答。
“那就用不着这个了。”楚荷晃了晃手上的注射器。
沈腾看看尚九城:“要叫醒他吗?”
尚九城摇摇头:“不,给他擦擦脸,换身衣裳,准备拍照。”
那云飞在一边开始慢慢解开上衣扣子,换上了一套血淋淋的脏衣服。两个特务把那云飞吊在刑具上,然后帮彭旗穿上了国名党军官军装,擦净脸,戴上一副墨镜。
两名特务端着酒菜,拎着一张桌子走了进来。
戴天明看着这一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尚九城看着彭旗穿着国民党军服的样子,不禁冷笑起来:“彭旗啊彭旗,一个可怜的肉身,一个丧失灵魂自由的躯壳……你先是被同伴抛弃,接着又被组织所遗忘,你那卑微的生命也只能在死神那里得到庇护了。在这个野蛮、暴力横行的时代,妥协、屈服是你唯一的出路,背叛、顺从才是你可以继续活在人世的理由。”
特务把彭旗抬到酒桌前,嘴上还叼上了香烟。
尚九城挥挥手,楚荷把相机镜头对准彭旗,开始拍照。
在几名特务的摆弄下,闪光灯下出现了几幅画面——彭旗带着墨镜手持皮鞭抽打那云飞;彭旗与楚荷勾肩搭背开怀畅饮;那云飞愤怒的眼神,彭旗卑微地为沈腾点烟,倒酒……
特务们为彭旗摆出的造型栩栩如生,尚九城看着看着,阴险地笑了起来。
戴天明走出刑讯室,来到灯光昏暗的楼梯口,掏出一支烟,苦涩地吸了起来。他在心里想:斗争形势越来越严峻了,跟组织又失去了联系,在这紧急关头……
刑讯室内,按照尚九城的吩咐,摆上了一桌酒菜。
尚九城、那云飞、沈腾、张登围在桌前。戴天明走进来,喊了一声站长。
“快坐吧!”尚九城满脸兴奋。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躺在地上的彭旗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眼前模糊的影像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尚九城看了彭旗一眼,然后问沈腾:“他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吧?”
“从昨晚被抓到现在,连口水也没喝。”
“去,喂他吃。”尚九城拿起一个鸡腿递给那云飞。
那云飞接过鸡腿,点了点头,走到彭旗跟前:“吃吗?吃吧。”
彭旗笑着,看了看那云飞,点点头,又把嘴巴张得老大。那云飞轻蔑地看了一眼彭旗,晃动着手里的鸡腿,慢慢递到了彭旗嘴前。彭旗突然一口咬住了那云飞的手,死不撒嘴。
那云飞疼得嚎叫起来:“放开我,混蛋,我让你咬,我让你咬!”
那云飞抬起另一只手,攥起拳头猛击彭旗头部,彭旗又昏倒在地。
沈腾、张登看着那云飞手上鲜血淋淋,不禁笑了起来。
尚九城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都看见没有?我们这位彭旗老弟不但嘴硬,这一嘴的钢牙也是不容小觑啊!”
楚荷拿着照片走了进来:“站长,照片洗好了。”
尚九城接过照片,一张一张翻看:“彭旗老弟真的是很上相啊!有没有兴趣欣赏一下?”
一张张照片展现在彭旗眼前,彭旗不屑地看了尚九城一眼。
尚九城站起来,饶有兴趣地说:“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共党分子彭旗刚到容城当天,就被我保密局容城站特工拘捕。被捕后,这名共党分子因忍受不了皮肉之苦,于是举起双手,跪地投降。此名共党投降后,为表忠心,向我站提供了另一名潜伏在容城的共党地下报务员的姓名及住址,因此我们才顺利抓到了这名共党分子,也就是他,代号风标的那云飞。同时,彭旗还为我站提供了大量共党绝密情报,并使得多名潜伏在容城的地下共党相继落网。怎么样?故事虽然不是很精彩,但很完整,如果你认可的话就点点头,明天就可以见报。”
彭旗冷冷地回应:“卑鄙!”
“卑鄙?卑鄙不算什么,你知道吗?我还将利用那云飞的叛变,把他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算在你的头上。我要给你制造一个天衣无缝的冤案,让你难以向上级组织澄清事实,就算你浑身都长上嘴,你也未必说得清楚。怎么样?我们合作吗?”
彭旗低头不语。
尚九城继续说:“彭旗老弟,我跟你说实话吧!这可是我最后一招了,如果你还无动于衷,那我无计可施了。我只能把这些消息全都发出去,然后再让你在这个刑讯室里慢慢死去。目的很明确,就是死,都不让你成为共党的烈士;死,我也要让你在共党那里留下千古骂名。”
彭旗听了尚九城这番话,垂着头,有些沮丧。
尚九城拿着一杯酒递到彭旗面前:“怎么样?彭旗老弟?想合作就喝了这杯酒。不想合作,建议你现在开始就倒计时,你的血会一滴一滴地流干,在十天之内,你会慢慢死去,在这十天里,你的收获将非常大,你一辈子没有尝过的滋味都将在这240个小时里一一品尝,最后到地狱里慢慢回味。”
彭旗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特务们看到这一切,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尚九城拍了拍彭旗的肩,又伸出了一只手,把彭旗扶到桌前。
“我代表全站的弟兄感谢你。来,彭老弟,咱们喝上几杯。”尚九城转过头,看看沈腾:“沈腾,开香槟酒。”
“砰”的一声,沈腾打开了一瓶香槟。
众人碰杯,一饮而尽。
彭旗刚刚放下酒杯,便发现一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尚九城用枪使劲地顶着彭旗的脑袋,冷冷地说:“你彭旗吃了这么多苦头,遭了这么多洋罪,终于洗心革面,脱胎换骨,成了我尚九城的人。说实话,我相信你,但是,我手里的这把枪,它不相信!”
尚九城的话冰冷、生硬、无情。
彭旗灰丧地说:“我已经没有了退路,您又不给我生路,看来我只能死在这儿了。站长,请您开枪吧。”
尚九城冷笑起来,预压扳机,“啪”的一声,是空枪。尚九城放肆地笑着,放下手枪,端起酒杯:“好兄弟,我敬你一杯。”
二人碰杯对饮。彭旗随后问道:“现在几点了?”
沈腾看下表:“9点35分。”
彭旗一副着急的样子:“10点之前,我必须发一封安全到达的电报给我的上级,不然,他们就会知道我已经出事了。”
尚九城听到这个消息,看看手腕上的表,挥挥手,命令特务将彭旗架到电讯室。
楚荷将彭旗带来的密码本递给了尚九城。
尚九城接过来翻了翻,将密码本递给遍体鳞伤的彭旗:“先说说这本密电码。”
彭旗平静地说:“这部密码用了安全检查信号系统,这个系统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它同时拥有两个检查信号,具备双重检查体系。”
尚九城看了看表:“说清楚一点。”
还没等彭旗开口,楚荷解释说:“所谓安全检查号就是上级对报务员发回的电讯可靠性的鉴别信号,是上级和报务员之间联系的秘密暗号,它可以保证上级所收到的电讯不是在敌人的控制下发出的。”
戴天明的眉头皱了起来。
彭旗看看楚荷,又看看尚九城:“是的。楚组长说得没错。上级指示,一旦我被捕,可以把对方要求的安全检查信号交出去。第一个安全信号出现后,如果没有第二个安全信号来证实,就等于告诉上级,我是在敌人胁迫下发报的。”
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9点52分。
尚九城满意地点点头:“非常好,你现在可以用你的双重安全信号给你的上级发报了。”
特务们将彭旗架到电台前。
楚荷突然说:“站长……”
尚九城疑惑地看着楚荷:“怎么了?”
楚荷说:“电报员发报是用摩尔斯电码的长短讯号组成一组组相连的讯号,这些讯号,由于各个电报员拍发过程所掌握的长短、间隔、手法、速度的不同,听起来,也和我们讲话一样,各有不同,这就叫做报务员的手法,等于一种独具一格的签名。如果他在发报时做了手脚,即使使用了双重安全信号,熟悉他的发报员也会知道电报是他在紧急情况下发出的。”
听了楚荷的话,尚九城心头一惊:“有什么办法能防止他做手脚?”
“可以编一些电文,让他模拟发报,正式电文中的每个字都会在模拟电文中出现,模拟发报过程中记录他的发报手法,然后让他正式发报。发报完毕,进行比对。”
“好,就这么办,速度要快。”
楚荷拿起桌上的铅笔飞快地拟写电文,然后递给彭旗。
彭旗戴上耳机,冷静娴熟地发报。一旁的楚荷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
彭旗发完最后一组电码,摘下耳机:“发报完毕。”
尚九城看了看表,9点59分。于是命令道:“正式发报。”
江北指挥部电报室。司令员和政委坐在电台前的桌子前抽着烟。单晓楠等几名报务员在电台前待命。突然,滴答声响起,红灯闪烁。
司令员连忙走到电台前:“是风车吗?”
单晓楠转过头来:“是他。”
单晓楠在便签纸上抄下一组数字。
司令员又问:“他使用双重安全密码没有?”
单晓楠回答:“用了。”
司令员兴奋地说:“给他回电:待命。”
彭旗发报完毕,摘下耳机。尚九城看了看楚荷,楚荷点了点头。
楚荷看了一眼彭旗:“请你说一下双重密码的使用方法。”
“第一个安全信号是,在第三个字和第四字方格之间加36,在第四个字和第五个字方格之间加18。”
站在一旁的戴天明目光焦灼,内心焦虑。
那云飞将收好的电文递给楚荷。
尚九城问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