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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方才皇帝陛下与我聊她聊了许久。”阴妃说道,“一夫之家,只能有一主之妇。皇帝若将高阳赐婚于你,按照俗规,皇室公主定然只能做正妻,绝没有做妾的可能。如此一来,势必委屈武媚娘,也会让你十分为难。此前,皇帝曾招武媚娘进宫,不料她已与你有婚约在前,于是皇帝乐得做下顺水人情,将她赐婚予你,而且你们婚期都已确定,便在一年之后。在那个情理上讲,武媚娘先入为主又是皇帝赐婚,当为正妻。此处,是为矛盾。”
秦慕白点了点头:“站在皇帝陛下与娘娘的立场上看,正妻之争的确是件苦恼之事。但在微臣看来,真正让我苦恼的,还不在此。”
“哦,那是什么?”阴妃好奇的问道。
秦慕白拧了拧眉头,说道:“娘娘有所不知。微臣武媚娘……也算是情投意合,而且我对她已算有了承诺在先。公主殿下……微臣不否认也被她的深情与真挚所感动,但此刻之所以答应迎娶公主,一则是不忍辜负,二则也是不想她再度失望与崩溃。”
“也就是说,你对高阳的感觉,还比不上武媚娘?”阴妃不由得有些讶然。
“实话实说,诚然如此。”秦慕白坦承的说道,“高阳是需要我,我不忍离开她;而武媚娘,则是的确与我两情相悦。娘娘,换作是你,我当如何?这两个女子,我都不能辜负!”
“明白了……”阴妃缓缓的点头,长叹了一口气,“其实皇帝陛下与我心中都清楚,一直以来,都是高阳主动倾情于你,对你一厢情愿。因此,皇帝陛下没有任何责怪你的心思。现如今,高阳这般境况之下你却不离不弃果断的愿意接受她,也足以见得你的确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说得难听一点,就算是皇帝的女儿,又有谁愿娶一个曾经疯过的女子呢?”
“娘娘不必如此说话。”秦慕白忙道,“高阳在我的眼中,从来就没变过,依旧和以前一样。我无法抗拒她对我付出的炙热的感情,也是真心的为她所感动了。我不会辜负她的,但也不忍辜负武媚娘……因此,希望皇帝陛下与娘娘,能给微臣一些时间。至少,我要和高阳公主与武媚娘二人,面对面的将话说清楚、谈明白,以免将来家门不睦。”
“言之有理。其实陛下与我也正是此意。”阴妃说道,“陛下说了,赐婚之下,暂时隐而不发,只要你与高阳二人心中清楚就好。实则,这也是一时权宜之计。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高阳的病着想。倘若哪一天她的病完全好了,而你又当真不愿意娶高阳,我们绝不勉强你。”
“娘娘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秦慕白点点头,“陛下此举甚是妥当。毕竟,高阳公主的婚事方才闹完,满城风雨到处都是关于她的传闻。如此的一个风头之上,陛下也的确不好改口宣布重新赐婚。就让高阳公主安安静静的过一段平静的生活吧,让她心中宁静的、满足的养病,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正是。”阴妃点了点头,“不过话说回来,虽是权宜之计,但陛下绝对是君无戏言。他答应了将高阳赐婚于你,就定然不会反悔。但是,他给了你反悔的权力。慕白,皇帝陛下真是对你偏爱有加啊,有唐以来,还没有谁有过这样的权力。”
秦慕白微然笑了一笑:“陛下也是出于无奈的,他怕我现在不答应。其实陛下真是多虑了,秦慕白,岂是那种见利忘义薄情寡义之徒?陛下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公主殿下又对我一往情深可谓执迷不悟……我若再不答应,或是事后反悔辜负公主,与禽兽何异?”
“本宫就知你是个重情重义的血性男儿,因此也放心将高阳托付于你。”阴妃面带微笑感激又温情的看着秦慕白,微然点点头,说道,“慕白,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不管高阳会不会、能不能嫁入你秦家之门,或是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妻子,在我眼中,你都如同我的亲人一般了。因为,你是我女儿最爱的男子。而高阳,却是我此生最大的寄托与依靠。”
秦慕白微笑点头:“谢阴妃娘娘信任。”
“不必谢。”阴妃婉尔一笑,“若说谢,我还没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你说得对,高阳真的好起来了。如果她康复了却失去了母妃……那定是我所犯的最大的错。当时,我真是太自私了。”
秦慕白婉言劝道:“娘娘,话也不必这么说。人活着,不光是为了别人。有时候,也该有自己的执着与念想。永远活在别人的世界里,找不到自己的依托与存在的价值,的确会生活得很凄苦。”
“无妨,我习惯了。”阴妃嫣然一笑,转身朝殿中走去。
秦慕白怔怔的看着阴妃的背影,心中喃喃的念道:习惯……了?
第169章 装疯卖傻
秦慕白与阴妃回到了宫殿中,高阳公主取来了一个小盒子,揭放开来,里面全是珍贵稀有的首饰。
“全是你的了,玲儿。”阴妃微笑道,“你不是巴望着这些东西许久了吗,还埋怨为娘一直不肯给你,现在都送给你了。”
“娘,我还没出嫁呢,嘿嘿……”高阳公主偷瞟了秦慕白一眼,脸上微红,窃笑。
看到高阳公主这个样子,秦慕白心中略自放心。想来,她的情绪应该算是稳定了。只不过,如果让她一直留在这皇宫之中,早晚接触同样的人和环境,指不定又会受到什么刺激。于是他琢磨着,是否让高阳公主换个地方住。
吴王李恪府上,倒是个不错的去处。一则李恪是高阳公主的皇兄,她过去住几天也算情理之中;二则,自己也方便去那里看她。
正寻思着怎么跟阴妃说起,高阳公主倒是先开腔了。她紧巴巴的挨着阴妃哼道:“母妃呀,我……我想出宫去玩儿几天。”
阴妃慈爱的抚着她的头:“你想去哪里呢?”
“我要去三哥府上住几日!”
“那你便去好了。”
出乎秦慕白与高阳公主的意料之外,阴妃非常爽快的、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一时间,高阳公主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了:“娘,你答应了?”
“这还能有假么?去吧!”阴妃依旧面带微笑,慈爱的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你受苦了,想去哪儿玩,就去哪里吧。记得带上几名使唤的侍婢,身上多揣些钱,去了你三哥府上可不要太调皮,给他添乱就行了。”
“哇!母妃你真是太好了,我好喜欢你!”高阳公主大喜过望,抱住她的脖子就在她脸上连亲了几口。
秦慕白在一旁微笑的摇头,心想,这大概也是皇帝交待过了的,以后不必再强力管制着高阳公主了。她想怎么样,就让她怎么样。
也许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病情着想。
“慕白,劳烦你整顿车驾,将玲儿送到吴王府中。”阴妃微笑的对秦慕白道。
“微臣遵命。”秦慕白拱手应过。
高阳公主喜上眉梢,抱着那个珠宝盒子就喜滋滋的几步跳到秦慕白的身边,当着母亲的面挽着他的胳膊肘儿,对阴妃说道:“母妃,那我还想……慕白陪我几天可不可以呀?他方才从绛州公干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可辛苦了,也给他放几天假嘛!”
“这个为娘就做不得主了。”阴妃笑呵呵的道,“你去问你父皇。”
“我不去!”高阳公主嘴一撇,一口就回绝了。
“公主殿下,不必如此。”秦慕白说道,“一切还是以公事为重吧!待我先送你去吴王府上,还得回来向陛下交旨。你稍安勿躁,先安心在吴王府上小住。我若有空,自会去看你。”
“噢,那好吧……”高阳公主似有点不乐意的点了点头,但仍是心花怒放忍不住欣喜万分。
“玲儿,收拾一下,去吧!”阴妃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安静又温柔,透出无限的慈爱与温馨。她满怀眷恋与怜惜的看着高阳,又充满希冀与感激的看了看秦慕白,对他点点头,充满了信任。
秦慕白也郑重的点了点头。二人之间,心照不宣。只有高阳公主有点迷惑的暗自嘀咕: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呀?
不久后,此前服侍高阳公主的三名宫婢来了,帮着她收拾了一大箱子衣服用具与首饰脂粉,装了满满一大马车。
临行时阴妃对秦慕白有叮嘱,一切不必张扬,就让高阳在外面散散心即可,也没必要让外人都知道她出宫去住了。于是秦慕白领了三五随从,护送她的车驾前往吴王府。玄武门守门的将校都认得秦慕白,见是皇家亲勋卫率出城都没敢查验,直接就放行了。
刚出了皇城走到半路,高阳公主撩起车帘让婢女叫来秦慕白。秦慕白便骑在马上,问她有什么事。
“快,上车来陪我呀!”高阳公主笑嘻嘻的道。
“瞎折腾。”秦慕白笑骂,“这就几步路就到吴王府上了,这一会儿你都按捺不住么?”
“我不嘛,我就要!”高阳公主笑嘻嘻的道,“慕白你知道吗,我今天有多开心?这恐怕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一天了!我感觉,我就像是一只困在笼中的鸟儿,突然被放飞了出来,直上青天自由翱翔一样。好轻松,好爽快!我的开心,必须要有你分享,你快下马,上车来哟!”
附近的几名婢子都偷笑起来,秦慕白笑道:“看吧,她们都笑话你了。别多事了,安心坐车,一会儿就到吴王府了。到时候有大把的时间陪你瞎扯淡。”
“什么、什么叫瞎扯淡嘛,真是!”高阳公主忿忿的抱怨了几句,见秦慕白拍马向前走了,对她几名婢女喝道:“都怪你们!还笑,看我一会儿不用木板夹子打你的手心儿!”
吴王府到了。守门将校秦慕白可是都认得,因此长驱直入毫无阻档。早有人进府通报了吴王知道,李恪已然迎了出来。
李恪站在厅堂的台阶上,远远看到秦慕白,就笑了:“这家伙回京来了?呵,这下有得热闹了。”
这时高阳公主已经下了车,李恪惊讶的抬了下眉头:“奇怪,这小丫头怎么如此堂而皇之的摆着车驾,到了我府上?好似还带了不少的东西,难道是来给我送礼的?”
“哈哈,你们二位来得好巧啊,今日正好是本王生辰。”李恪哈哈大笑的迎上前。
秦慕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突兀的怔了一怔:“当真这么巧?”
“慕白,你别听他的!上个月他才刚过完生辰。”高阳公主嘻嘻的坏笑,上前道,“三哥,你就别臭美了。我带的这些东西可不是拿来送你的。这全是我的衣服首饰。”
“你想干什么?”李恪警惕的问道。
“嘻嘻,看你紧张成什么样儿了?”高阳公主笑道,“也没什么啊,小妹想念哥哥,于是想到哥哥府上来住些日子,你莫非是不欢迎?”
“呃……你都已经来了,我还好意思说不欢迎么?”李恪无奈的摇头苦笑,“我今天没干坏事啊,怎么一出门就撞这么个彩头?”
“三哥你什么意思?你坏蛋!”高阳公主轮起小粉拳就要打,李恪哈哈大笑的躲开。
秦慕白不禁笑了,这一对兄妹,还都挺会耍宝的……倒是这高阳公主,怎么看也一点不像是疯了的人啊,好得这么快?
“好了,二位,不必站在这里说话,快随我进堂用茶。”李恪大笑,将二人请进堂中。置座煮茶,丝竹舞乐也呈了上来,颇为悠闲。
“哎呀,好舒服……”高阳公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咂了咂嘴,“三哥,慕白……我终于解脱了!”
李恪挥了挥手摒退了闲人,亲自用茶碾子碾着菜叶,笑道:“你们倒好,干些坏事,把我这个无辜的好人拖下水。”
“殿下此话何意?”秦慕白问道。
李恪一撇嘴:“怎么,自己干的事情自己就给忘啦?”
“我干什么了?”秦慕白一头雾水,茫然的问道。
“那你问她吧!”李恪朝高阳公主努了一下嘴,继续埋头专心的碾他的茶叶去了。
“慕白,是这样的……”高阳公主挪得离秦慕白近了一些,在他耳边说道,“上次我去绛州的事情,被我父皇知道啦!”
“这不奇怪。”秦慕白说道,“你这么大一个人,一路过去人多眼杂,难免泄露行踪。可是这又怎么了?”
高阳公主紧张兮兮的说道:“于是父皇就知道了,我是去见你的喽……”
“然后呢?”
“然后就是……”高阳公主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嘿嘿的干笑了两声,说道,“房遗爱的事情,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查出实情了,知道了是我给他下了药……”
“什么?”秦慕白愕然一惊。
“就是这样喽……”高阳公主无奈的撇了撇嘴,“我一回宫,父皇就对我发起了雷霆大怒,说就算我愿意,他也没脸再把我嫁给房家了,说要将我远远的嫁到吐蕃去!还追问我,是不是跟你有了私情,是不是你教我用了这种计策陷害房遗爱。”
秦慕白拧了拧眉头,没有发问。事实证明,高阳公主肯定是没有出卖自己的,要不然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境况。
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