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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公主咬着嘴唇几乎就要流出血来,眼睛里的泪水也似乎要夺眶而出。她死死按捺着自己的性子,施礼道了声“儿臣告退”,转身就朝外走了。
“好好在仙居殿呆着,别到处乱跑。”李世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高阳公主不禁娇躯微颤了一颤,应了声“是”,闷头走出了蓬莱殿。
出了殿,高阳公主谁也没理会,直接朝后宫走去。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伤心、失落又郁闷痛苦过。那个曾经最爱自己的父亲,居然为了对自己的大臣以示恩宠,就要将自己嫁给房遗爱那样的废物男人!
“他真的是我的父皇么?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脑海中又回忆起李世民对李明达的宠爱与呵护,高阳公主心里更加难受,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他还不准我到处乱跑,分明就是不想我去找那个臭男人、贼军校嘛!”高阳公主抹了一把眼泪,恨恨的跺脚把牙一咬:“我偏要去!反正他也不要我了!”
秦慕白回到军营,可没有那么好的福份真能倒床就睡。离开军营几天的时间,有些军务是必须要他亲自料理拿主意的。
在衙署里忙了一阵料理完这些事情,秦慕白如释重负刚扯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庞飞慌忙跑进来报道:“将军,高阳公主在营外求见。”
“就说我不在,出营料理军务去了。”秦慕白扯了个哈欠准备往床榻上倒。的确是很累,倒床瞬间就会睡着的那种感觉。
可是庞飞没有退下,表情有些惶恐不安,小心翼翼的低声说道:“可是公主捎来话说,如果你现在不出去见她,她就……她就一头撞死在辕门!”
秦慕白捂着额头痛苦的摇头:“真是头疼!”
第88章 小恶魔的眼泪
来到军营门口,秦慕白却没见到高阳公主的人。找守营卫士问,卫士说公主刚才来露了个脸扔下话就走了,说是“你家将军知道我在哪里”。
秦慕白心里嘀咕着:不对,这不像小恶魔一惯的“死缠乱打”、“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作风呀,好像吃准了我“一定”会去御水桥边找她似的。还说我不来她就一头撞死……看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否则她不会突然这么一反常态。
想了想,秦慕白还是决定去看看。
御水桥边,高阳公主像往常学琴时一样坐在石凳上,一手托着腮,看着泛光的河水发呆。贝齿咬着嘴唇,一向骄傲又淘气的神色被忧郁和伤感所取代,怔怔的坐着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秦慕白走过去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不由得有点惊讶:这哪里是平常那个精力旺盛又古灵精怪的小恶魔呢,分明就像是一个刚刚失恋了的小怨妇嘛!
“公主,我来了。”秦慕白走到她旁边,轻声道,“你怎么了?”
高阳公主没有说话,依旧怔怔的看着河面,眼眶中的眼泪,却忍不住滚落下来,从她润白如玉的脸颊滑落到腮边,一丝丝,一滴滴的落下。
秦慕白惊讶的耸了一下眉头,弯腰下来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有什么事情这么严重,都把你弄哭了?别哭,说说,是怎么回事?”
“呜……!”高阳公主压抑许久的情感被秦慕白这几句温柔的话语刺激得爆发了,顿时失声痛哭,一扭头撞头秦慕白怀里将他抱住,哭得稀里哗啦的。
“好好,没事了,哭出来就没事了。”秦慕白只好抚着他的肩膀轻拍,因为不明情由也不知说什么来劝她好了。
高阳公主的身子哭得一耸一耸,只把满胸的委屈发泄了个痛快。许久后,她的情绪总算是渐渐平息了一些,于是松开了秦慕白,有点尴尬和转过身背着对他,自己用衣袖抹着泪痕。
秦慕白在她身后的石凳上坐下,也没有急于说话,就这样和她静静的坐着。他心想,能让高阳公主如此痛苦的人和事情,定然是和皇帝有关。既然是皇族家事,自己怎么好主动问起干涉太多?她愿说,那便自己说,自己做为她的朋友当个倾听者是必须的,能帮忙的尽量帮忙;她若不愿意说,自己绝不去问。
又过了许久,高阳公主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但仍然背着秦慕白,如同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你娶我吧。”
那语气既不是发问,也不是感叹,而像平淡得像说一句与她毫不相关、无足轻重的事情。
“你说什么?”秦慕白简直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娶我吧!”高阳公主转过脸来,直盯着秦慕白的眼睛,眼神和表情坚定得有点悲壮。
“这!……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了?”秦慕白眉头一皱,心中飞快的盘算:从高阳公主刚才的反应来估计,肯定是在皇帝那里受了委屈,否则天底下不会有别的事情能让她如此激动和伤心。现在她又突然说要嫁给我——那肯定是皇帝突然要把她嫁出去了嘛,而且嫁的还是一个她很不喜欢的人!
难道,李世民像历史上一样,要把高阳公主嫁给房遗爱了?!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也别问太多——我让你娶我,听到没有!”高阳公主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挥舞着双臂,几乎歇斯底里的吼道。
“公主,你先别激动!”秦慕白急忙站起握住她的双肩,说道,“有什么慢慢说清楚,没有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你这么激动和冲动,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啊!”
“我不管!打死我也不嫁给那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高阳公主咬着嘴唇,奋力甩开秦慕白的双手,突然挥手指着秦慕白,“你是不是男人?我都让你娶我了,你怎么都不肯表态?难道我李玲还配上不你吗?!”
果然!——秦慕白心头一动,果然是皇帝要将高阳公主许配出去了,而且这门婚事让高阳公主自己极度的反感!
“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公主金枝玉叶倾城国色,配一百个秦慕白都绰绰有余。”秦慕白说道,“但现在问题的重点显然不是我愿不愿意娶你。就算我愿意,又能娶得到么?最起码,皇帝陛下就不会同意吧?”
“你别提他!”高阳公主更加激动了,捂着自己的耳朵跳脚喊道,“他已经不喜欢我了、他已经不要我了!他都要把我当作一件物品赏赐出去了,他已经不是我以前那个父皇了!”
“呜呜呜……”高阳公主吼完这些,突然颓然的坐到在地上,痛哭失声。
秦慕白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心想,看来高阳公主的确是在皇帝那里受了很大的刺激。这么多年来,父亲一直是她最敬重也最爱的人,李世民也的确是一向非常的宠爱她,这也成了她最大的人生资本与精神支柱。
可是现在,一棕婚事将这一切都摧毁了。现在的高阳公主,肯定是有了被李世民抛弃的感觉,认为自己已是一无所有。以往让她引以为傲的后台与支柱,全部在一瞬间轰然倒塌……这个打击,远比让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还要大。于是她就逆反了,宁死也不嫁给他父亲给她指定的那个人,借此来抗争与发泄,其实说到底……她做这一切还是希望能再度赢回李世民的父爱,拿回曾经拥有的一切。
这小姑娘可能是对我有些好感,但绝对还不至于就已经发展到了“非我不嫁”的地步。实际上,她现在年纪还很小,就算早熟也顶多是情窦初开,怎么可能自己主动想到谈婚论嫁?所以,她说什么要我娶她,只是个幌子和武器,用来刺激和回击李世民的。可是……她这样把我拖下水也未免也太“毁人不倦”了,这不是把我秦慕白推到到了皇帝的枪口上吗?
想清楚了这些,秦慕白蹲到哭泣的高阳公主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公主,其实事情未必像你想像的那么糟糕,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呢?”
“有吗?”高阳公主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松开捂着脸的双手一扭头看向秦慕白,通红的双眼,脸上搽的胭脂水粉都被泪痕冲出了一条条的痕儿。
“看看,哭成什么样了?”秦慕白微笑着递给他一条手帕,“擦擦干净,坐下来,我们慢慢谈,想个万全之策才行。你这样鲁莽的与皇帝陛下对着干,肯定不是最好的办法。你一向如此聪明又最懂皇帝心思的人,怎么突然一下就犯糊涂了呢?”
秦慕白的这些话,对高阳公主太受用了。她接过手帕站起来,转过头擦了擦脸,指那石凳:“那坐下说嘛!我说四哥说,你这家伙的馊主意鬼点子最多,你快给我想个办法!”
“呵呵,那微臣遵命了,公主殿下!”秦慕白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故作紧张的四下看了一下,窃声道:“事关皇族家事,我一个外臣可是无权干涉的,这是犯忌的事情。所以,你可一定要保密哦!”
“放心哪!”高阳公主看到他这副贼兮兮的样子,顿时破啼为笑,“我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吗?真是!”
“公主一向重信守义为朋友两肋插刀,这谁都知道嘛,哈哈!”秦慕白狂拍了几句马屁,又将高阳公主哄得笑了。
“别贫嘴了,真讨厌,弄得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高阳公主尴尬的直抱怨,用手帕擦着眼睑。
“好,废话到此结束。告诉我,皇帝是准备怎么安排你的婚事?”秦慕白问道。
高阳公主咬了咬嘴唇,将皇帝准备将她嫁给房遗爱的事情,跟秦慕白说了。
“果然……果然和历史上一样啊!”秦慕白心中叹道,“难道这就是高阳公主无法改变的宿命么?”
“喂,我都说完了,你快帮我想个办法嘛!”高阳公主急道,“我是打死也不愿意嫁给那个房二的!那家伙我以前在三哥魏王的府上见过的,虎背熊腰愣头愣脑的,简直就是个蛮夫,只知道骑马射箭打猎喝酒这种事情,还和一些公子哥儿结朋成党整天混在一起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我以前只见过一次,就非常讨厌他了。这还让我嫁给这样的人……我以后怎么活嘛!”
“说得也是啊……上前在魏王府曲水游觞时我也见过那个房遗爱。他说,他现在就等着娶公主,然后一辈子荣华富贵无忧。啧啧,是个胸怀大志的男人哪!”秦慕白摇头道。
“这时候了你还落井下石奚落我?”高阳公主生气的瞪着秦慕白,“满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房家二少是个酒囊饭袋一事无成的废物,偏却父亲视而不见,为了对房玄龄以示恩宠,就要把我当作一件物品似的赏赐给他们房家。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女儿以后怎么生活,和房遗爱这样的人过一辈子,能有好日子过么?”
“好好,你别激动。事情说清楚就行了不要议论皇帝陛下,我们想办法就是。”秦慕白转悠着眼珠子,作冥思苦想状。
第89章 疏不间亲
过了半晌,高阳公主等得不耐烦了:“喂,想到了没有嘛?”
“别急嘛!要是这么容易就想到的,定然不是好计策。 /”秦慕白说道,“你要知道,这可是对皇帝用计啊。皇帝何许人?一个不小心就能被他看出破绽,计策如果败露,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啊!”
高阳公主的小脸蛋儿颤了一颤,露出一丝惧意,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跟父皇作对……可是,我真的是打死也不愿意嫁给那个房二嘛!”
“这事儿不能从皇帝那里入手,咱们不能跟他较劲,就算你有那个胆量,也没那个实力。”秦慕白说道,“所以,只能迂回的来……”
“你的意思是说,从房家那里入手?”高阳公主眼睛一亮,拍手喜道,“对呀!我拿父皇没辄,还斗不过姓房的吗?哼哼,房玄龄这个人胆子最小了,看我怎么去收拾他!”
“不行。”秦慕白果断的摇头,说道,“房玄龄从来就不胆小,要不然他可能成为一国之宰相,陪皇帝陛下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立下奇功么?他那是老道持重,低调谨慎,但这不代表他软弱和无能。千万不要小看了他,若是没点真本事,他怎么可能混到今天的地位呢?所以,房玄龄看似好欺负,其实也不是你能斗得过的。”
“那只能去收拾房遗爱喽?”高阳公主眨巴着眼睛,满不情愿的道,“可是,我压根看都不想看到他嘛!”
“房遗爱是你唯一的突破口,用不用,你自己看着办了。”秦慕白说道,“皇帝那里想也不要想,不管是谁,不管他如何受宠,说到底都是皇帝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对我们来说这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也无法战胜的铁律。房玄龄,他与皇帝的关系,未必不比你和皇帝的关系差。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君臣一体无话不谈,你要是敢对房玄龄耍什么小把戏,他就算不方便直接跟皇帝说,只需略施小计也能让皇帝知道。所以,只能从房遗爱那里入手——三个对手当中,你也只有战胜房遗爱的实力!”
“我想想、我想想……”高阳公主站起身来,有食指轻轻敲着自己的额头,来回踱步的冥思苦想,“有什么办法让那个房二,死活也不肯娶我呢?……而且,就算他自己不肯,房玄龄父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