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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家中就陈墨一个独苗,六娘笑了一下:“阿娘省的,知道大郎不会胡乱用钱。”
第008章 深夜来客
当三人回到子午村,已经是午时。
小小的子午村渺渺炊烟正在升起,春日的暖阳映照着一切,加上正在归家之人,给这个山间小村带来无数温馨,一幅平静祥和景象。
山中百姓的生活简单而朴实,无论谁家的院落都是高不过腰,也算是山村特色。沿途与乡亲们打着招呼,看到六娘三人,乡亲们自然也不断跑上来问候一番。
看到六娘母子和李三斤安全回来,陈泉也放下了心。
饭后休息,这一番折腾,陈墨已经精疲力竭。
直到太阳西垂了很久,陈墨终于起来了,除了头仍旧有些痛,一切过去了。
逃过一劫的六娘心情大好:“大郎辛苦了,今晚我给大家做餢飳饼,家中还有半只炙兔,一会着正好在家中吃酒,大郎记得一会去叫上曹村正和三斤父子,再叫上几位叔伯。”
餢飳饼就是油煎发面饼,而炙兔就是风干的兔子。六娘今天高兴,算是再次小小奢侈一下。
曹村正五十来岁,在子午村这样一个小山村也算是村中的能人,无论村中有了什么纠纷他总能和和气气的处理的很好,也能和官家来催役的人说上话,算是一个百事通,很受村民尊重。
就在曹村正来到陈家时,一阵肉香已然传出。
气候宜人,在院子中放上一个矮几,摆上几个小胡床,男人们迅速围坐。
一大坛高粱浊酒拿出,一个个粗瓷大碗斟的满满,山民没太多的讲究,最年长者曹村正举起酒碗:“为了六娘平平安安回来,也为了六娘的款待!”
酒没什么度数,喝不醉,可陈墨对酒也不感冒,因为实在不好喝,而这种自酿的酒卖相极差,看着也不舒服。不过,享受的是这种氛围,于是举起酒碗:“敬各位长辈!”
几位叔伯都是老实巴交的山民,也不多话,端起碗就干。夜色降临,刚过月中,不算特别黑,灯油也省了,隐隐绰绰中几个男人品尝着六娘的手艺不断举起酒碗。
寂静的山村中突然狗吠声响起,随后连成一片。
除了陈墨家,山村中几乎家家养狗,而这些狗对村中的人很熟,除了有外人过来或者出现野兽,不会有这样的异常。
作为村中的主事者,曹村正立即起身:“我去看看,都准备一下,世道太乱,千万不要有强人出没。”
陈墨也立刻起身:“三斤,去取弓箭和长矛,我们去看看!”
这已经是最近几日的第二次了,村民们迅速的行动,人喊狗叫,好不热闹。
几人出了陈家的门不久,正好陈墨的堂兄陈三林几人举着松明跑到了街上。
“曹村正,是入村方向,好像有外人来了。”
“赶紧让村中妇孺老弱做准备,不成就打锣撤往山中。”
晚上有人来很不正常,这是山村,外面除了夜路极其难行,野兽也很多,谁会大晚上跑过来,曹村正不敢怠慢。
当陈默等人来到村口处,众多的村民举着松明,提着弓箭等武器已经做好了准备。
竟然又是几名军士举着松明站在村口前,身后还有几匹马。这些军士带着武器,穿着陈墨熟悉赭色的轻皮甲,但没有剑拔弩张,对村民的行为也没有异常的表现,好像是在等待什么。
唐律规定,诸私禁兵器者,徒一年半。但是,这些军士对村民持武器虎视眈眈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乱世需自保,每个村落都是如此。国家现在管自己都管不过来,村民的自保自是无人理会,这个乱世让那个私禁兵器者的大唐律其实已形同虚设,军士对百姓的反应也见怪不怪。
“村正,这几位军士说是来请陈医生去诊病。”看到曹村正过来,一名壮年人立即迎了上来。
曹村正知道不能和军士发生纠纷,他赶紧上前问道:“尔等是何处军士?夜入本村可是真的要请医生去诊病?”
一名军士脸露焦急之色,他上前一步抱拳道:“我等是分驻谷口的神策军军士,我家将军今日入夜前突发胸痛,眼看人事不醒,军中医官束手无策,烦请村中的陈医生随我等过去看一看,必有重谢!”
又是神策军,这身军服怪不得如此熟悉。陈墨禁不住一阵心烦意乱,他记得那位周将军就是神策军的大将军,这些军士难道是那位周大将军的手下?
流年不利吗?怎么总是和神策军打交道?
神策军是现在大唐最主要的军事力量,这些军队就分屯在京师、畿内与关中要塞之地。由于地处通往西南的要道,在子午村东侧不远的子午谷就有驻军,既然知道陈墨,这些军士看来是子午谷的驻军无疑。
子午谷以难行著称,这条路是穿越秦岭去往西南及周边地区要道。穿越秦岭去往西南及周边地区的道路主要有六条,从西到东依次为;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库谷道、武关道。秦岭地区山高谷深,尽管这六条大道全都占据险要,但在古往今来的战争中,它们仍然许多次或被攻破,或被偷渡,这其中,子午谷里的子午道,却是这六条古道中,唯一一座多次被人谋划偷渡、但却从来没有成功过的险峻要塞。所以,“秦岭六道,子午为王”,它实际上是皇家逃难的高速公路。
而神策军属于禁军,原为西北的一支戍边军队,主要职责是抵御吐蕃,讨伐藩镇叛乱。广德元年吐蕃进犯长安,禁军溃败,代宗奔陕州,宦官鱼朝恩率此军护卫代宗,京师克平之后鱼朝恩便率神策军归于禁中。永泰元年吐蕃军队再次进攻关中,神策军于是屯苑中,分为左、右厢,正式成为天子禁军。
神策军是特权军队,属于皇帝直属,这支战功卓著的军队其实现在在民间的名声并不好。因为这支神策军已经不是以前的那支能征惯战的神策军了,这支军队大部分是皇帝逃蜀回来后新招募的士兵,很多士兵其实就是蜀地和京畿之地的工商富家子弟。战斗力不强不说,军纪更是无从谈起。
长安城附近地势平坦,实际上无险可守,为了防止藩镇作乱,作为皇帝亲军的神策军就一直有能战的军队驻守在这条用于逃跑的高速公路上。
几名士兵透着彪悍的气息,也很规矩,一看就不是那种混饭吃的军士。看来,现在还真是驻守子午谷的将领生病了,特意来请陈泉去诊病。不去是不行,这些驻军距离子午村只有几里,而这些军将得罪不起,如此恭敬的等待已经算是不错了,曹村正看向陈墨。
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身份证,腰牌之类的东西作为身份证明。陈墨无法确认对方的真实身份,但是看样子这些军士的军服很规范,也很熟悉,士兵举止从容,并不像匪人。
大晚上顺着山路跑来,应该不会有错,陈墨立刻道:“那我去,我去取药箱。”
陈墨自信自己一家人没得罪过什么人,不用担心有什么阴谋针对自己。父亲年龄大了,这大晚上也不放心,为了村中的安宁,陈墨更不能犹豫,再者,就是匪人也不会为难一个医生,去一下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陈墨答应的很痛快。
第009章 急救
子午谷的北口叫做子口,南口则叫做午口,这就是子午谷的由来,而南端的午口也就是神策军的驻地。
尽管骑着马,可山路黑暗狭窄,根本跑不快,当陈默一行急匆匆来到午口已经用了近一个时辰。
午口正好是刚刚进入子午谷最狭窄的地段,驻军营盘就在午口后一个巨大的石堡之内。而石堡所控这条山间险路,就是天下闻名的“荔枝古道”。
这段历史,还与那个著名的“一骑红尘妃子笑”的传说有关。
昔年,唐玄宗为满足杨玉环吃新鲜荔枝的喜好,颁旨在涪州建优质荔枝园,修整涪州到西安的道路,从涪州置专驿,换人换马不换物,接力快速传送,建起来一条全程两千里,专供荔枝运输的驿道。这段古道从涪州起,经宣汉、万源、通江等地,最后进入子午道到达长安。
尽管蜀地荔枝在质量上不及岭南所产,但比之从岭南进贡,路途可节省一两千里,于是,荔枝古道便成了唐代秦岭中最繁华的一条山间驿道。同时,也让这条驿道的道路得到修缮,军队的驻防也更加用心。
火光照亮着子午谷整座关隘。
一间宽大的石屋中,十来名军士满面悲戚之色,一个老者仰卧在石屋内的矮床之上,床边还有一个身穿军服的年轻人蹲在床前紧紧抓住老者的手。
“陈医生来了!快闪开!”
在一名军士的引领下,陈墨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蹲在床边的年青人瞬间站起身,他扭过身看到手提药箱的陈墨,立刻就向陈墨跪了下来。
“医官说家严已然不幸,请救救阿爹,就是来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
百事孝为先,陈墨理解年轻人,但没有时间理会他。陈墨就跑到床前,放下药箱就把手搭在老者的颈部,随后立即试了一下鼻息,又迅速将耳朵贴在老者的左胸。
颈动脉还在波动,心跳极其微弱,虽然体温下降,但有希望。
毫不犹豫的伸出双手,陈墨的双手重叠,对准老者的胸部就用力压了下去。
压了一会,陈墨扭头对年轻人喊道:“捏住你阿爹的鼻子,嘴对嘴用力的吹气!快~”
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愣了一下,紧跟着就反应过来,他立刻依照陈墨所说上前捏住老者的鼻子,随后凑上去就要对着老者吹气。
“把嘴掰开一些~”
年轻人依言掰开老者的嘴,随后捏住老者的鼻子。
“张开口,吸气。。。吹!”
指挥中,陈墨没有停止自己的按压,这种胸外心脏按压他曾经实际操作过,很熟练。
“放开!”
陈墨在继续,除了正在帮忙的年轻人,屋内的其它军士们就象看疯子一样,愣愣的看着正在疯狂按压老者胸部的陈墨。这种救人方式谁都没见过,何况。。。军中医官说老都将已然不幸。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
此时,陈墨脑门的汗水已经流了下来。
“再来!”
“再来!”
。。。。。。
。。。。。。
汗水噼噼啪啪落在老者的胸前,陈墨没有停止,他对年轻人的指挥也没有停止。。。。。。
“噗。。。。。。”突然,陈墨清晰的听到老者的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停~”陈墨兴奋异常的喊了一句。
陈墨停下来,而此时的年轻人已经傻了,他张大嘴看着老者。
伸手摸住老者的颈动脉,感觉了一下颈部的搏动,陈墨的手指伸向老者的鼻下。
“把灯取过来!”
陈墨极度兴奋,因为这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例人工心肺复苏的获益者。一口气上来,证明老者恢复了呼吸,陈墨也感觉到了脉搏有力的在搏动,这是生命复苏的迹象。自己很幸运,老者同样很幸运,如果不是自己,如果自己再晚来一分钟,这位老者恐怕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的机会。
有些昏黄的灯光下,老者的胸膛在微微起伏。
已经傻了的年轻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扑向老者:“阿爹!阿爹!快醒醒!我是小睿,我是小睿啊!”
灯光下,老者惨白的脸色和青紫的嘴唇慢慢的转为红润,胸膛的起伏越来越有力,这是缺氧的症状在迅速消失,生命体征在转为正常,陈墨一屁股坐在地上。
“给我来点水喝可以吗?”
声音有气无力,一连串的事情,加上老伤未愈,陈墨真的累坏了。本来就没怎么骑过马,为了老者他还骑着马一路狂奔,而随后对胸部的长时间按压更是消耗了他最后的力量,全凭一股信念坚持到现在。老者心跳和呼吸的恢复让他最后的一口气泄掉,人彻底累翻了。
神医啊!死人也能救过来!
好吧!屋中所有人都被这神奇的一幕震惊了,至于陈墨的要求,谁也没听到。
这时候,老者的手动了一下,口中发出低低的**,趴在床前的年轻人立刻一声惊呼:“阿爹醒了!醒了!”
醒过来还需要时间和过程,至于留不留后遗症陈墨不知道,坐在地上的陈墨低声道:“彻底醒来还要等等,诸位能给我点水喝吗?”
年轻人终于醒悟过来,他立刻扭身爬了两步,向着陈墨就是几个大礼:“神医请受左睿之礼,救父之恩永世不忘!”
“我要喝水。。。”
第三次了,陈墨怀疑这个军营是不是建在沙哈拉大沙漠中,喝点水有这么难吗?
屋内的军士们,包括名叫左睿的年轻人都服了,这位神医简直有些。。。渴极了,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免了。
午口关当然不是沙哈拉大沙漠,喝口水不难,不一会,一名军士端着一个大瓷碗跑了回来。
没有污染的水真特麽甘甜!
这是不用置疑的,陈墨深有感触。
陈墨享受过无污染的甘泉不久后,老者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也算是再次展现了陈墨这位神医的神奇。
冰凉的手再一次有了温度,名叫左睿的年轻人眼泪哗哗的呼唤着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