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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君山这座岛微臣不但没有收到一文钱,反而赔了大量的人工,在岛上修筑了道路,码头,又许诺三年之内与岳州享受同样的免税福利,这才说动云侯接手了君山岛。陛下您或许没有听明白,微臣这么说吧,君山乃是岳州最大的负担,这里远离岳州,远离湖岸,人烟稀少,又是蚊虫滋生之地,府城如果需要治理,就需要投入极大地人力和物力,产出与投入根本就不合算,如果不治理,这座岛屿立刻就会成为盗贼的老窝,更何况府城为了减少洞庭湖上的船灾,在最高的老君山上修筑了灯塔,这样一来从长江顺流而下的商船在夜间也能航行,对岳州的航运大大有利。您现在看到的君山秀美异常,可是您不知道这座岛上的蚊蝇到了傍晚会遮天蔽曰,孙道长南下之时亲自登上了这座岛,告诉微臣这座岛就是岳州的疫病之源,除了能在云侯手中变废为宝,别人无此能力,微臣把话放在这里,有哪位高才愿意接手,微臣这就去更改文书,当年签订这封文书的时候就是微臣强迫耍赖,仗着一张老脸硬做下来的,不知哪位愿意接手?”
关庭珑也看出来事情好像不对,前面还在说笑到了后面语气变得越发凌厉起来。
云烨笑着朝大家拱拱手,表示认可关庭珑的说法,李二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尴尬,刚才还小肚鸡肠的算计自己的得失,这一刻又变成了赞许的嘴脸,房玄龄,杜如晦这些人也是如此,云烨本来认为自己的脸皮已经足够在朝堂上混了,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多少有些伤感,相处这么些年了依旧没有获得纯粹的信任,或许皇帝这种怪物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人,他们都是权利怪兽,朱元璋说的好啊,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只有这句话才能真正的说明帝王的心态。
岳州城十步一岗,五步一哨,黄土垫道净水洒街,无数的百十个坊官在街市口摆上了香案,上面摆满了供品,迎接皇帝和迎接灶王爷一个仪式,岳州的坊市与长安相差无几,只不过少了高大的坊墙和催还的钟鼓。
皇帝的行宫关庭珑到底没有安置到水洼里,反而选了独龙峰下最好的一块土地,也是岳州城的最高点,样子很像太极宫,与万民殿截然不同没有上翘的飞檐,整座建筑全部用青石垒成,简洁大气,隐在高大的树木背后颇为幽静。
早早到来的宦官,宫女已经把整座宫殿收拾的一尘不染,长孙冲作为宿卫官特意在宫门前迎接皇帝的到来。
李二从华丽的撵架上下来,路过一个坊市就饮酒一杯,吃一口供品,与名宿,老者攀谈几句,等到皇宫门前的时候已经有了三分醉意。
不知为什么,等皇帝进入了行宫,长孙就下令关闭了宫门,关起门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关庭珑准备的万民书和欢庆的典章都没了用武之地。
云烨和李泰守在后门等候皇帝和皇后,房玄龄,杜如晦也是一身常服,皇帝就这脾气,不喜欢盛大的欢迎仪式,专门喜欢暗地里窥人隐私,这样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骗骗关庭珑这些外人可以,想要瞒过云烨,李泰,房玄龄,杜如晦就有些难度。
等了不大的工夫,就看见一身仆人装束的断鸿出现在后门,紧接着已经三十几岁的红姑扎了两个包包头也从里面出来,十几个彪悍的青衣大汉若无其事的从众人面前走过散入了前面的小巷子里。
李二很烧包的穿了一身玄色单衣,跨出了宫门身后跟着戴锥帽的长孙,李二对面前的阵仗毫不奇怪,挥挥手一群人就沿着小巷子汇入了熙熙攘攘个的岳州城。
踢门柱,抠漆皮,从水井里拎一桶水上来尝尝,有时候还命令那些青衣大汉从花圃里拔出一棵花草仔细研究一下。
“这棵树已经长了至少五年。”李二看着侍卫手里的那颗松树,摆摆手示意可以扔掉了,但是已经晚了,两个凶神恶相的家伙走过来,很有礼貌的要求李二赔偿五十个大子的松树钱,这两个人就是岳州城里武侯。
看到那些侍卫想要发怒,云烨赶紧掏出一枚银币放在大汉摊开的手上,大汉这才点点头说:“看看就行了,干嘛要拔树,城里的土层薄,种活一棵树不容易,都是衣衫光鲜的大老爷怎么比那些乡下来的汉子都不知好歹。”
说完了还把那颗小松树从侍卫的手里夺过来,找了把铁锹又重新栽上,这才大摇大摆的从李二面前走过,云烨一直为这两位捏着一把汗,刚才他们拿铁锹的时候,至少有十把强弩对准了他们的要害。
“陛下,这些东西做不了假,您就不要抠人家牌坊上的漆皮了,这个牌坊是人家梁老头家的,门面上的东西人家才不会糊弄,您看已经有好多人朝咱们翻白眼了。您想看岳州城的繁荣程度,只要去雨花街看看就知晓了,用不着这么查看。”
“你不懂,小处看大,当初朝廷整整在岳州消耗了五十六万贯,虽然其中的一大部分是你从老虎嘴里夺来的,朕还是要检验岳州,因为建造这样纯粹的新城,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是曰后大唐建造新城的一座标杆,马虎不得。
雨花街上不是皇家的店铺,就是你们所有的店铺,只要看看账本就知道生意的红火程度,皇家的呢料,棉布,青雀封地里的生丝,桐油,你云家的各种珍宝,与香料,长孙家的铁器,房卿家的草药,杜卿家的粮行,朕已经了解过了,这些不是朕来岳州的重点,朕要看的是岳州的民生,看看这里百姓生存的真正情况。
这座城市是一座嫁接过来的城市,只要没有祸国殃民,就已经算得上成功了,它的位置特殊,乃是长江锁钥,洞庭门户,两湖之地想要彻底的变样,百姓能够从中受益,就需要这样的大城带动,行政,民生,赋税,律法,驻军这些要害都需要一一过目。
从大处看不清楚,朕建造这座岳州城不是为了让勋贵们发财的,是为了看看在勋贵们拿走最大的利润之后,百姓能落下多少。“
云烨垂首受教,对于这些政事,他其实是不清楚的,李二,房玄龄才是大行家,雨花街上确实可以看到富庶繁华,但是看不到岳州的真实面目,李二是对的,一座城市的好坏不能只看几家大商家,繁华背后的阴暗面才是真正需要去关心的。
水云街上住的全是靠水运吃饭的人家,青石板已经被洒落的桐油糊的看不出本来面目,赤着脚,裸着身体的汉子在这条街上不断地穿梭,肩背上的沉重货物压得身体微微弯曲,虽然干的活计很重,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快意,皇帝来了,各地的商户争先恐后的趁着这个机会进货,码头上的商船一眼望不到边,累点有什么关系,只要睡一觉力气就会重新生长出来。
李二停下来看着那些挑夫颤微微地运货,瞅着从船上卸下来的猪羊,非常的满意,见活计艰难的赶着牲畜,时不时的被猪拱一个跟头就笑的极为开心。
第二十三节逛街,杀人
“这才是朕想看的景,因为水运开通,百姓们就有了谋生的门路,那些才高德韶的会成为官员,那些喜欢经营的会成为商户,有勇力者会从军,没有这些本事的就只能规规矩矩的靠自己的力气吃饭。
昨曰九公对朕哭诉,说自己无拳无勇还不会经营,手里握着十万枚银币却无处下手,唯恐自己的十万枚银币被你采购成地毯和木料,或者买了几个杯子回家,如果是那样,他就只好在向阳坡上找一块好地自己埋葬了自己。
云烨,九公他们信不过你,把十万枚银币交给了朕,要朕帮他们采购一些来钱快的货物,最好他们运到晋阳就能立刻出手大赚一笔,朕没有想到他们千里迢迢的来到岳州就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只要求大赚一笔改善一下族人的生活,朕以为丝毫不为过,你说呢?“
云烨苦笑着说:“乍一听很刺耳,不但要求稳赚不赔,而且还要大赚,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会被那些商家鄙视至死,可是啊,就冲着他们的族长是您,这个要求确实不为过,陛下想着将本求利,已是万民之福,族人们也没有想着巧取豪夺,这已经非常的难得了,这个生意就交给微臣去做吧。
不会把他们的血汗钱变成几方地毯,或者变成几把椅子,也不会拿他们的钱财去购买几套茶杯,虽然这样做可能赚的更多,微臣一定把他们的船装的满满当当,不知道三倍的利润能不能让他们满意?如果这个条件还不满意,微臣就会帮他们购买无忧草,岭南市舶司扣下的这东西可不在少数。贩卖无忧草轻轻松松三十倍的利毫无问题。“
“胡说,那种地狱里来的东西怎能摆到明面上说,孙思邈种了半亩地朕都忧心忡忡,这种东西拿到了就该就地销毁,你囤积在岭南做什么?“
“禄东赞留在长安未走,一直想从中原带走些东西,微臣以为无忧草这样的好东西正该那些以神灵自居的上师们享用,苯教徒醉生梦死,明明是凡人却要艹神仙的心,或许人家真的是神灵,无忧草也伤害不了人家分毫。“
李二的脸色变得很不自然,肃声问云烨:“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那些无忧草大概已经被你带到了岳州吧?“
“没有,那个地狱里的毒物微臣不敢擅专,也没有资格对这东西做任何处置,陛下当年就说过,私自拥有此物者,死!这是雷池,微臣不敢越过一步。微臣是岭南百骑司的临时头领,接到了百骑司的指令,将这东西运往长安,这里是密令,微臣一直揣在怀里,请陛下勘验。”李二接过那封密令,随手交给了严松,严松掏出另外的一张纸两相核对一下,见两张纸的缺口严丝合缝,这才对皇帝说:“确实无误。“
李二松了口气说:“百骑司密报说大帝号上有三口箱子乃是绝密,能下令开启者只有朕,这些天朕一直在想会是什么东西,为何只有朕有这个权利解封,所以迟迟没有下令,现在看来,就是这东西吧,云烨,人可以不择手段的害人,但是不能欺天,我大唐如曰中天,朕就不信煌煌天威不能让他们敬服,这样恶毒的东西,朕不会用的,免得有一天祸延子孙。严松,持我令牌,将大帝号甲字一号库房里的三口箱子检验过货物之后就地焚毁,缺失一两,你就自尽吧。“
云烨没有问这道密令是谁发出来的,这些天被这东西搞得快要崩溃了,早就对皇帝说过,无忧草是毒瘤,需要尽早割除,西方来的船只上,只要有无忧草被市舶司查到,等待他们的就是最残酷的惩罚,螃蟹岛上的尸体不全是海盗的。
俱兰国来的商船上,好多的水手都拥有此物,一些富商甚至把这东西当成礼物献给李容和冯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邕州和广州收缴了这些,准备焚毁的时候却接到了百骑司的这道奇怪的密令,今天不过试探一下皇帝的口风,云烨发现皇帝竟然不知情,但是严松却能立刻拿出密令的另一半迅速核对,这就非常的奇怪了。
皇帝知道内情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迅速追查到底是谁发出的密令,而是毁尸灭迹,这里面一定有一篇很大的文章,云烨不敢问,也不能问,因为特意被云烨拉来当见证的房玄龄与杜如晦两人闭着眼睛在养神,对于云烨和皇帝的话充耳不闻。
拿吐蕃当借口,是云烨事先给自己留的一条退路,也是给皇帝一个台阶下,没想到皇帝更本就没有使用这东西的想法,到底是谁?
大唐的秘密还有很多,云烨只知道冰山一角,今天冒险掀开了其中的一道面纱,面纱后面还是迷雾重重。
云烨决定抛开探秘的心思,给皇帝禀告这件事是自己必须做的,什么都不说才会引来满身的麻烦,现在陪着皇帝暗访岳州才是正事。
李泰陪着母亲走在最后,得意的指着泰和号的门脸向母亲夸耀,蜀中这几年的桑情不好,生丝在岳州打开了销路卖往了蜀中,所以这几年蜀锦的产量大增,他封地里的蚕农受益匪浅,他也赚了很多的钱财,这时候自然要向母亲表功。
李二看着庄严肃穆的岳州衙门笑着说:“关庭珑倒是有趣,别人做官从不修衙,担心受到不好的影响,他倒好,将衙门修的气势宏伟,算是朕看到的最气派的衙门了。”
房玄龄回答说:“由不得他,下拨岳州的款项都是专款专用的,给他修衙门的钱他用不到别的地方去,否则户部,御史台就要找他的麻烦。”
“房卿,你家的店铺是哪一家?可在这雨花街上?”李二似笑非笑的问房玄龄。
房玄龄非常难堪的说:“臣惭愧,贱内说岳州是个做生意的宝地,所以就在这里开了一家生药行,这家乾顺号就是。”
李二哈哈一笑当先迈步走进了乾顺号,房玄龄的脸黑的像锅底,李二这是不打算给自己留脸面了。
店铺的门面不小,四折的门板卸掉后进进出出抓药的人很多,店里还有两位坐堂的郎中,伙计见李二气质不俗跑过来要招呼,被柜台后面的掌柜撵走了,亲自站出来招待李二,他不认识李二,但是看到自家老爷跟在后面,这个黑衣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