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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身上的差事差不多都交卸了,闲来无事就喜欢在码头上溜达,大少爷今曰回家,正好过来看一眼。”
“刘爷爷,您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等明年小容到了十八岁就能成亲了,还指望您接着照顾小的呢,这时候说老可不行。”
李容和刘掌柜说笑着,见黄蜂垂着手站一边就想问,云家从来不用外人,不管是伙计还是掌柜的都是自己家人,从没见过黄蜂,就有些奇怪。
刘掌柜见李容在向自己征询就把黄蜂的来历给李容讲了一遍。
“皇爷爷也真是的,我上了折子邀请他老人家来广州看看大海,给我的旨意总是推脱,现在好了,密探都派过来,明天海鱼号出航,你就跟着一起走吧,你不亲眼看一遍,皇爷爷也不会放心。”
李容说完就搀扶着刘掌柜径自走了,黄蜂隐隐约约的听见李容在评论皇帝的小心眼,这个国家敢这样评论皇帝的官员并不多,除非是那些非常受皇帝溺爱的家伙。李容在这这些晚辈中间,算是拔尖子的,亲不间疏,这就是官场的道理,这还隐藏什么呀,正主都见着了,如果还想着隐秘的去远岛,根本不可能。
远岛太远了,黄蜂也是到了广州才对他的遥远有一个新的认识,原来大船在海上走不了直线,需要沿着弯弯曲曲的海岸线航行,看直线似乎并不太远,但是在绕了好大一个圈子之后,就遥远的让人胆寒。
第四十八节扩张的云家
没有错,遥远其实就是远岛最大的保护,想在大海上瞒过云家,侯家,冯家几乎不可能,大唐的航海业几乎就是这三家一手扶持起来的,不管他们有意还是无意,对海洋的严密控制权已经形成,而且这样的控制权不会因为岸上的势力介入而有什么变化,下了海的人,下意识的就想把自己和土地之间的联系割断。
如今下海的人多,也就慢慢的对海洋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这个认知就是海洋是最后一片能带来巨量财富的地方。
传闻很多,最有名的就是海盗王的传闻,虬髯客纵横四海,所向无敌,被云烨屡屡围剿却次次死灰复燃,听说他在大食海域劫掠另一个富饶的王国,将人家几百年积累的财富劫掠一空,但是在回程遇到了强大的岭南舰队,不得不仓惶逃窜,最后在无处可逃之下悍然钻进了魔鬼海,从此再无踪影。
有人信誓旦旦的发誓说自己看到了那艘船,就在魔鬼海的边缘晃荡,只是上面一个人都没有,似乎在鬼魂的控制下在礁石间穿梭。
也有人说只要在月圆时分,就能在海面上见到那艘船随着涌浪上下起伏,船上的船帆已经破破烂烂,但是上面有女子在歌唱,海盗王虬髯客不是因为迷途才消失的,而是遇上了海妖,被美丽的海妖所迷惑,周而复始的在海上撑船,直到变成骸骨……
如果在广州收集这样的传说,你能收集到成百上千个不同的版本,在所有的故事里面,有一条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那就是海盗王的财富依然存在……
云家是不信这一条的,出面辟谣却被人家说成云家居心叵测,准备独占海盗王的财产,所以有很多的人,冒着最大的风险驶进了魔鬼海,从此杳无音信。
这一回不一样,一块镶着黄金兽头的木板从魔鬼海飘了出来,经过一些见过虬髯客的老水手鉴定之后,确认这个长着翅膀的猛虎头,就是虬髯客的标志。
于是大海再一次沸腾起来,无数人开始乘船出海,勇敢些的居然敢驾着一个小小的舢板就匆匆下了海,抱着对金钱的无比渴望向滔天的海浪发起冲击。
李容的书房里,刘掌柜闭目养神,李容翻看着手里的信笺,重新将信笺放进信封之后问刘掌柜:“刘爷爷,虬髯客您是见过的,您老人家认为这个飞虎头是真是假?”
刘掌柜睁开眼睛呵呵一笑道:“当年虬髯客被高山羊子所擒,被人家挂在船帆上,老侯爷碍于李靖的面子,就把他救了下了,治疗好身上的伤之后,给了他一套工具,一个倭女,放逐到了一个涌浪很高的海岛上,想让他在海岛上了此一生算了。
没想到虬髯客居然能够从海岛上脱身,赤手空拳打下了诺大的威名,纵横大食海域所向无敌,说他积累了一点财富,恐怕是有的,老朽与虬髯客在这之后又打过几次交道,都是奉了老侯爷的指令去见他,警告他不得擅自越过海峡,否则杀无赦!
什么黄金飞虎头,那就是一个笑话,虬髯客的船上连船帆都是补了又补的破玩意,何来那些华贵的装饰,以讹传讹不足信也。
小侯爷,咱家没必要去找什么海盗王宝藏,虬髯客活着的时候都需要向咱家进贡,他的那点财富不用去惦记,钱财是咱家最不缺的东西,老朽估计,是有人想要搅乱大海兴风作浪,呵呵,大海上实力决定一切,且看着吧,等主谋浮出水面,咱家再动手不迟,一旦动手就将彻底的打入地狱,大海是侯爷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岂容他人染指!”
李容是正牌的郡王,但是云家的老人都固执的称呼他为小侯爷,李容自己也喜欢这个称谓,不管是在邕州,还是在广州,从称呼上就能轻易的分辨出那些是老人,那些是新晋。
“刘爷爷,有一个传闻很有意思,说是在西面的大海上,也有我云家的子孙在称王称霸,难道除了小寿,小欢,我还有别的兄弟不成?”
刘掌柜呵呵笑了起来,笑的李容有些扭捏,见李容有些惭愧,刘掌柜才说:“谣传而已,咱家就你们三兄弟而已,有一回听侯爷说,他和你母亲乃是上一辈子就有的孽缘,纠缠到这一世来了,所以就有了你。
家里面的绝色佳人还少了?侯爷这一辈子只有五个夫人,所有的子女也只会来自这五位夫人,侯爷的洁身自好是长安出了名的,虽然传闻非常不堪,但是我们这些如何会不知道,所以啊,你以后如果在大海上遇到了那个所谓的云家苗裔,尽管痛下杀手就是。”
李容笑着说:“我总觉得不对啊,那些人似乎对云家非常的熟悉,您还记得四年前有一封来自大海的信笺,上面提醒我爹爹要注意四面围攻,还说举世攻唐的格局已经形成,结果被他说中了,三个月后,我大唐就已经身陷危局,我爹爹也不得不远赴大漠作战,您以为这个人会是谁?”
刘掌柜迷惑的摇摇头说:“这些年老朽也在思虑这件事情,却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侯爷好像并不感到奇怪,所以老朽认为,侯爷是知道这个人是谁的,只是不方便说而已。
其实啊,如果高山羊子不死,整个事情就有了转机,当年在岭南水师所谓的血夜事件中,侯爷布下了必死的杀局,高山羊子没有可能逃脱,整艘船都被炸成了碎片,大帝号在海面上搜寻了好久,只看到残破的木板,没有找到几个活人,根据那些人的口供说高山羊子已经死了。
唉,小侯爷如果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妨给老侯爷去封信问问清楚就是了。顺便问问您和小媛的婚事,公主的意思是要您十六岁成亲,结果被侯爷痛斥了一顿,云家的孩子都是十八岁成亲,少一岁都不成,您明年就满十八岁了,还是早点成亲,老朽也能对侯爷有个交代。”
提到这事情李容就恼火,成什么亲啊,冯家现在已经把主要目的放在崖州了,那么大的一座岛,现在快成了冯家的私人领土,已经有冯家领地两千里的传闻了。
高州,罗州,春州,再加上那座大岛上的崖州,儋州、振州,两千里地的传闻半点不假,冯家的人口庞大,虽然被爹爹杀了两个,可是还有二十八个儿子散布在岭南当官。如果抛开自己和冯媛的感情,李容早就向离自己最近的春州下手了。
“小侯爷,这就是联姻,当初的情形可不是这样的,咱家在岭南是弱势,冯家是强势,为了保证邕州的安危,咱们不好和冯家起冲突,现如今冯盎已经老得不能理事了,冯家的主人现在是你岳父智戴,海上的主人是智勇,占着大岛也不算坏事,那座岛和远岛差不多,只可立足不能发展,可谓死地。
冯家现在把全部精力放在海上,这样也好,陆地上的事情他们迟早会交给您,只要您和小媛诞下子孙,这件事情就会立即进行,别的不敢说春州的势力他们是要交出来做嫁妆的。”
主仆二人不断地交谈着,不觉间已是入暮时分,李安澜现在一般不喜欢动弹,总是留在邕州,这里是她的家,所以待着最舒坦。
九月的岭南依然炎热,李安澜坐在凉亭里悠闲地用扇子扇着凉风,想起云烨来的那封信就不由得狠狠唾骂一下。
说闺女的情形用了一半的笔墨,问儿子的情形用了一半笔墨,等到问候自己的时候就说了一句,不许偷人!
该死的,你自己又是纳小妾,又是左拥右抱的,偏偏给老娘下了禁令,简直是不知所谓。不过通过这句话,也能看的出来,这个死人也知道老娘寂寞?
想到这里不由得嗤嗤笑了起来,除了寂寞一点自己活得还算不错,李容翻过年就要成亲,不管是云家还是冯家都非常的期待有一场圆满的婚事,到时候那个死人也会来。
云家在岭南的事物到底交给了容儿,而且交的痛快无比,小心眼的辛月大概快要被气死了吧?死人在这件事情上倒是表现的干脆大方。
满朝堂的人都在等着看云家和冯家联姻呢,只要婚礼成功,皇家就能名正言顺的插手岭南事物,固守在梅岭古道上的玄甲军也就能回军长安,这样一支精锐的队伍,常年在外并不符合朝廷强干弱枝的布防状态。
黄蜂上了云家的海鱼号战舰,说是战舰,其实也是商船改装的,和岭南舰队的真正军舰还是不能相媲美的,昨晚和自己的上司商量了一晚上,决定黄蜂走一趟远岛,即使事件上需要两年,也在所不惜,没有亲眼看到就不能算数,这是都水监的铁律。
长安水系上的樯帆如云,连绵不绝,还是没有办法和面前的海港相比较,首先在船的形体上,海船都很矮,船帆却非常的巨大,内河船普遍的高一些,但是整个船体却没有办法和海船相媲美,没有见到大帝号海上的雄姿,黄蜂觉得非常遗憾。
第四十九节同一片天空下
整整征战了四年,侯杰才把远岛上的野人清理干净,最早跟随自己的野人,现在已经熟化了。有些聪明的甚至能说大唐官话,穿着蓝衣小帽穿行于奈何州的大街小巷。不大的城市里只有寥寥几个顶着香蕉或者水果的商贩在有气无力的叫喊,成群的苍蝇在海港上飞来飞去,杀鱼的地方更是有苍蝇形成了一片片的阴云。
大象背上铺着坐垫,一个赶象人不断地拿手拍着大象的脑袋,指挥它向左还是向右,不管是用鼻子卷着树干,还是身后拖着高大的柴山,都不能让这种优雅的生活改变自己前进的步伐。
森林正在不断地遭到砍伐,这座岛上的树木太多了,人和植物争地的场景随处可见,森林深处凝烟滚滚,这是那些新到的居民正在点火烧地。
烧完之后很快就要进行开发,否则用不了多久,植物的种子就会发芽,几个月过去之后就会变得和以前的区别不大。
侯杰坐在自家的天井里抬头看着四角的天空暗暗发愁,该死的雨季就要到来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天河就像是溃堤一样疯狂的往下掉雨水。
这里的雨水非常的大,让人根本就感觉不出这到底是在下雨还是在泼水,闷热潮湿的天气里什么东西都会发霉,监牢里的那些海盗只要到了雨季也会发霉长毛,想要活着从暗无天曰的地牢里出来几乎就是一个奢望。
远岛的统治是残酷的,至少现在这个时间段,侯杰认为必要的镇压手段不可少,只有死亡和凶狠才能让那些桀骛不驯的海上汉子们服软。
螃蟹岛上如林的枯骨,保证了整个海湾没有海盗的存在,那么远岛的地牢就是索命的阎王殿。这是海上讨生活的人必须有的常识。
大海不干,海盗不绝,这确实是一句至理名言,云烨大规模的扫荡过大海之后,大海平静了一年多点的时间,好多小股的海盗在风声很急的时候就抬船上岸,一旦风声小了,他们就会接着干起自己的老营生,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海面上飘满了各种各样的肥羊。
远岛的海盗很少,因为这里太远,野人们的独木舟走不了远处,只能在近海打转,抓到野人用处也不太大,他们什么都不会干,只有抓到大唐,倭国,甚至流亡在大海上的高丽,百济,新罗的海盗才能派上用场,远岛有数不清的活需要有人来干。
奈何州上自然会有奈何桥,过了奈何桥此生不能归故乡,桥头上写满了各种离魂歌,诀别诗,家族中犯了重罪的,一般都会被遣送到这里来,这些富家公子从长安繁华之地乍一到这洪荒之地,自戕者络绎不绝。
侯杰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就严禁长安的勋贵再将家里的罪犯送到远岛来,这些人意志薄弱,到了远岛只知道醉生梦死,对远岛没有任何的用处。
整座岛上有三十万人,听起来不少,散进远岛之后,就百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