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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夫人,我们与蛮人有盟,你阿爹打什么旗号起兵?”法正问道,他倒不是相信盟约有什么用处,而是想知道一向守信重诺的五溪人,是怎么越过这道坎的。
总不能就说自己饿了吧。
“我们五溪的口粮仅仅只能维持不到一个月了,我阿爹也约束不了那些族人,但是这次下山,是要求归还被黄军师扣押的三千巫溪族人。”
其实五溪对刘璋不满的地方太多,什么招兵,什么赐田赏爵,什么四科举仕,什么结婚赐汉姓,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出兵理由,第一这些都不算侵害,第二,这些口号没有号召力,在五溪,除了那些头人领主,其他蛮人还是很喜欢这些政策的。
而三千族人被扣押,这却是真正的冒犯,争强好胜的蛮人,一下子就能被激起凶性。
“主公,我看我们还是把三千蛮人还给五溪吧,黄军师也真是的,我们犯不着为这三千人,得罪了整个蛮族。”
王甫焦虑的说道,他这么说完全是从益州的发展考虑,在他心里,三千蛮人不过是增添三千个屯田的农夫而已。
现在益州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局面,他这个全天下最忙的县令,付出的心血终于有了回报,当然想维持下去,继续发展。
“不行。”法正说道:“这个口号明显是用来团结族人的,五溪这次弄出这么大动静,各头领领主对我们积怨甚深,不可能善罢甘休,就算把三千蛮人还给他们,他们还是能找到其他借口,反而助长他们的气焰。”
“难道真的要打吗?”王甫急道。
刘璋突然一拳头擂在桌子上,沉声道:“别说我们交回那三千蛮人不能让五溪蛮退兵,就算交了他们真退了,也决不能交。
他们主动出击,我们就媚敌求和,这算什么?我们内政之期划定五年之久,难道他们集结一次,我们就要忍让一次吗?以后南中蛮人,西部羌人还不都反了?”
刘璋说完,黄权王甫等不想打仗的都低下头,只是焦虑着益州的发展,现在往工匠坊农地开垦等方面投入那么大,如果后续没钱粮投入,前期就都白费了,这可都是他们的心血啊。
萧芙蓉沉默着不说话,她不想两方打起来,可是现在,五溪蛮方面,不打就活不下去,刘璋为了汉军尊严,不可能求和,那就非打不可了。
只是在想着自己该如何自处。
刘璋看了萧芙蓉一眼,沉吟一下,换了一种语气道:“但是,这一战,能不打就不打,媚敌的事本官不会做,但是公平的和谈还是可以的,本官这次亲自领军,只希望五溪知道轻重,否则,谁也救不了他们。”
“主公不可啊。”黄权道:“蛮人打就打了,可是主公亲征大可不必,主公若是走了,成都多宵小,要是闹事怎么办?而且明天就是主公大婚。”
“大婚就不必了。”刘璋摆摆手,脑海中闪现了一下黄玥的影子,旋即清醒:“蛮人正在集结兵力,恐怕不日就要下山,我们必须马上整顿兵马出战。
我已经下令邓芝率领四万兵马直奔涪陵,本官率亲兵三千,及一万兵马先行动身,加上巴西鱼腹等各地兵马,约有七万人,必让蛮人有来无回。
至于成都那些宵小,本官在荆州的时候他们就不敢动,现在本官就在益州,他们还能如何?这些胆量和苍蝇差不多的人,本官一日不死,他们就永远没有机会。”
见黄权还要劝,刘璋摆摆手道:“好了,公衡,本官说了,这次去五溪,能不打仗就不打仗,而和谈,恐怕也只有本官在场,才方便进行,也显得诚意,如果这样冶无铁大王还不肯撤兵。”刘璋歉意地看了萧芙蓉一眼,缓声道:“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刘璋下令法正,黄忠,高沛随军,黄权,王甫留守后方,文武各自回去准备战事,黄忠高沛集结兵马,黄权王甫安排军粮,幸亏今年益州丰收,要不然,在支撑了开垦耕地后,真拿不出粮食来。
众文武去后,只剩下刘璋和萧芙蓉两个人,萧芙蓉沉默着,手里紧紧揣着白玉剑,刘璋道:“对不起,蓉儿,我不想让你为难,可是我没有办法。”
萧芙蓉没有抬头,低声道:“夫君不用说了,我明白的,只是……只是……”萧芙蓉刚说了两句,泪水就滑了下来,趴在桌子上抽泣。
自己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为什么就要承受这么艰难的抉择,萧芙蓉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无能为力,只感觉心念俱伤。
刘璋坐到萧芙蓉旁边,抱过她浑身脏污的身体,萧芙蓉趴在刘璋肩头哭了起来,刘璋拍着萧芙蓉的背,轻声道:
“蓉儿,我这次亲自出征,就是要与你阿爹和谈,我不想让你为难,而且我觉得,五溪与我的矛盾,并非不可调和,或许可以双方罢兵,只是……蓉儿你也要有万一的打算,这次,你就不要出征了,就留在成都,好吗?”
“不。”萧芙蓉抬起头:“我去了,和谈的希望才大一些,我一定要去。”
“可是……”
“夫君。”萧芙蓉望着刘璋,泪光盈盈,过了好一会,用力擦了一把泪水,转过头去道:“夫君,蓉儿没事了,你去看看玥姐姐吧,明天本来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却因为我们五溪,让婚礼不能如期举行,蓉儿对不起她,你该去看看她的。”
刘璋想了一下,黄玥有孕在身,自己不能如期和她完婚,已经是对她的伤害了,要是战事拖延,等黄玥的身形被看出来,更对她不起。
刘璋叹了口气,吻了一下萧芙蓉,对莲花道:“服侍夫人去洗浴。”
“是。”
……“夫君,你去吧,不管有没有婚礼,玥儿都是你的人,不要因为玥儿荒废了大业。”黄玥半卧在床上,手里捧着一碗参汤,缓缓对刘璋道,脸上带着淡雅的微笑。
灯光下,看着黄玥的神情,刘璋终于放心下来,有些感动,握着黄玥的手好一会,终于起身去整顿军队了。
黄玥看着刘璋的背影,轻轻叹一口气,手里的碗偏了一些,里面的参汤流到被子上也没看见,明天这个日子,自己已经憧憬了好久,可是就这样没了,黄玥心里的失落谁也不知道。
只是黄玥知道,在刘璋心里,没有什么比大业更重要,甚至与大业相比,他的生命都算不了什么,作为他的女人,自己又怎么能不尊重他的决定?
刘璋率领三千亲兵,一万成都军队,法正,好厉害,胡车儿,黄忠,高沛随军出征,径直杀奔涪陵而去。
…………成都尹家,尹元专门邀请了严老爷子来家做客,商议大事。
“父亲不可,你这样做,一定会给尹家带来灭顶之灾的。”
刘璋大军出城,听到尹元向严老爷子表示,趁机举事之时,尹柏忍不住出口劝止。
“父亲,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现在家里的财产比以往翻了两倍,而且这样下去,还会大幅增加,我们已经算是光宗耀祖了,大将军出征,我们应该给与钱粮支持才是啊。”
“逆子。”尹元勃然大怒,指着尹柏,涨红了脸道:“我就不明白,怎么教出你这么个逆子,我给你说了多少遍,钱财都是身外物,土地是根本,你怎么就是不听,你要把尹家的祖宗羞死吗?”
“别生气,别生气。”严老爷子按下尹元,尹元坐回椅上,直喘粗气,严老爷子长出一口气道:“令郎的话倒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现在确实不是时机啊。”
“为何?”尹元不解道:“成都本来不到两万人镇守,现在刘璋带出了一万人,剩下几千人,我们世族安插进去了许多武官,再加上我们自家的家丁,张任远在西陲,刘璋东赴涪陵,我们大可一搏啊。”
“那也只是一搏而已。”严老爷子道:“一搏,就是有输有赢,赢了,我们就算把成都占了又怎么样?刘璋屠夫打回来,我们谁挡得住?
输了,输了是什么后果?我们这些所有家族,都会被刘璋抄家灭族,现在刘璋和那些商人正缺钱开西南丝绸之路呢,你要送上门去吗?
所以此时举事,无论输赢,我们都是灭族之祸。”
“还有。”尹元刚撅了一下嘴,严老爷子又道:“以刘璋的积威,川军和益州文武,要么是刘璋愚忠鹰爪,要么惧怕刘璋威严,如果你起事,就算有几个世家子武官,你以为有多少会跟着你造反?
那些官员会跟着你造反?别说其他,就算世族也没几个跟着你造反的,到时候你势穷力孤,又站在风口浪尖,如何自处?”
尹元愣怔半响,叹道:“老爷子果然时事分明,尹元差点铸成大错,可是,可是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这样忍下去吗?”
尹元盯着严老爷子,严老爷子摸摸胡须笑道:“只有千日为贼,没有千日防贼,更何况是刘璋这样的破屋,我们只要耐心等待,我相信一定有必胜的时机。”
严老爷子轻笑一声,万事在握地道:“看着吧,既然尹员外都觉得这是一个时机,肯定还有许多憎恨刘璋的人觉得这是一个时机,一定会伺机窥探的,说不定我们等的时机,就会由这些人造出来。”
…………大军东进,从成都直发涪陵,刘璋与法正兵马而行,眼见涪陵城在望,法正对刘璋道:“主公,这次我军动用七万大军,规模说大不大,不能震慑蛮军,也难以歼灭蛮军五万人。
要说小,要是真打起来,虽说应该能打退蛮人,可是七万人的消耗,也是一个庞大数字,恐怕内政都要废弛,主公什么想法?”
刘璋看着前方,沉吟片刻道:“七万大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既不是摆出一副吞了蛮人的姿态,也不能让蛮人轻视我军,如果本官要重创蛮人,孝直你有什么想法?”
法正一笑:“听主公语气,是来议和的,只是不愿满足蛮人条件,担心和谈不成。
如果要重创蛮军,正面交战是不可能的,蛮夷都惯于打顺风仗,不管是匈奴,鲜卑,羌人,还是蛮人,要是胜了,蛮兵就勇气倍增,抢劫财物女人,如果败了,就会各自退回,就算是互相征战,也不会踏进汉土。
蛮人与我们各有千秋,蛮人体力强,善射,我们军纪严明,又刚刚经历荆州之战,总体比起来,我们实力占优,所以我们要战胜蛮人应该不难,难的是重创。
等我们胜了蛮人,蛮人就该逃回丛林内耗去了,所以,我们要想达到重创蛮人的目的,就必须出奇谋,从蛮人最薄弱敏感的地方下手?”
“什么薄弱敏感的地方?”刘璋问道,这次如果能和谈,刘璋当然希望和谈,毕竟招募蛮人的形势还算好的,打仗也会消耗钱粮,但是要是蛮人得寸进尺,也只能取下策。
只要重创蛮人,五溪蛮的生活将更加艰难,那时候有更多的蛮人妇女和青年投靠到汉地,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大军进入涪陵,鱼腹等地的兵马已经赶到涪陵城,杨怀带领诸将前来迎接。
“诸位不必多礼,杨怀,情况如何?蛮人下山了吗?”
杨怀起身禀道:“还没有,不过我们的探子传回消息,蛮军已经全部集结到了酉溪土寨,大约五万人,正在向山口进发,现在涪陵城加上主公的兵马也不过两万,恐怕不是对手。”
“放心吧,刘璝一万五千人,邓芝四万人,都在向涪陵进发,就凭蛮人那点本事,能啃动涪陵城吗?下去传令,坚壁清野,严加戒备。”
“是。”
刘璋到了县府,法正道:“主公,蛮人是啃不动涪陵城的,不过我觉得蛮人也没打算啃动涪陵城,他们的目标是乡村,涪陵是我们垦田的重点地区,郊野还有许多与蛮人交易的盐场和布场,不能让他们毁了。
五万蛮军,就是五百万蝗虫,百姓就算坚壁清野,也会蒙受损失,如果我们据城而守,恐怕涪陵周边都要遭殃。”
“那你的意思呢?”刘璋一边走一边道。
“我们要主动出击,这就是我说的,要攻击蛮军的要害。”
“具体一点。”
刘璋看了另一边的萧芙蓉一眼,以前和其他人打仗没什么说的,从来没有回避萧芙蓉,但是现在毕竟是与五溪蛮打仗,对方的统帅还是萧芙蓉的阿爹,法正不得不防。
“夫君,我想先去下柏林院。”萧芙蓉随口道,柏林院是当初冶无铁养伤的院子:“上次到了涪陵城下,就直接去了五溪,蓉儿想去看看。”
刘璋看了萧芙蓉一眼:“等安顿完毕再去也不迟。”转对法正道:“孝直,有什么想法直接说。”
萧芙蓉看了刘璋一眼,刘璋没有看她,直接进了房间。
法正跟着进来,终于不犹豫,沉声道:“主公,蛮人这次出兵,不管打什么旗号,最终是因为缺少粮食,恐怕他们现在做梦都是粮食,如果有一批粮食打他们眼前过,又很容易抢到手,他们会怎么办?”
刘璋看向法正,法正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一个圈,点着中心,狠狠一按,冷声道:“逼入绝境,全歼。”
萧芙蓉心里猛地一沉。
“好计谋。”刘璋轻声道,可是从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