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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对他们内心的第二次煎熬,第一次写下保证书,每一个字都是同宗相残的证明,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们全部的力气,原本以为都过去了,没想到刘璋还要他们当着几千即将被处死的杨族人,充当杀死他们的人证,这与他们直接将刀刺进那些人身体内有何区别?
“杨三爷,你是否知道杨老爷子策划谋刺本官,意图不轨之事?”
“我,我……”杨三爷哆哆嗦嗦,舌头打结,几乎说不出一个字,刘璋身后的魏延立刻将宝剑拔出四分之一,寒光映在杨三爷眼眸上,杨三爷疾声道:“是,是我看见的,是杨老爷子亲自对我说的,杨老爷子谋刺州牧,罪不容诛,罪不容诛……”
杨三爷慌不择言的大喊,这时候哪有人不明白,刘璋根本就没打算过要找证据,杨老爷子脸色彻底灰败下来,这时他才明白,自己那点小聪明,那点依仗,那一套世族快玩烂的把戏,在刘璋面前多么不值一提。
“你们呢?”刘璋冷声对其他杨族领袖说道。
“嫡系杨氏谋刺州牧,意图不轨,罪不容诛。”
宗族领袖们附和着,这时的他们,除非愿意冒着被诛族的危险,否则根本别无选择。
刘璋笑了,一招手,一名士兵端着一盘冒得高高的竹简,走到杨老爷子面前道:“老爷子,看见了吗?这是你们同宗杨氏,各重要人物,写下的对你的指证供词,砍头之前,要看看吗?”
杨老爷子瘫软在地,到现在他还认为,是自己策划的刺杀,导致了整个族群的覆灭,相对于生死,百年大族因为他的愚蠢行为断送,更让他心痛和绝望。
刘璋一抬手,一把掀了竹简盘子,几十封竹简滚到了杨老爷子面前。
“行刑。”
随着刘璋冷声一喝,五百士兵拖着两百杨族人到了大刀之下,随着张任的手势,人头滚落,血水沉入白雪之中。
刘璋走到杨族各领袖的面前,随意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得记住,你们喜欢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仗势欺主,还总是振振有词,谁也抓不着你们把柄,谁也说不过你们。
但是本官告诉你们,在本官这里,本官认为你做了,那你就是做了,如果谁侥幸地觉得,只要掩饰了罪行,嘴上把执政的官员敷衍过去,就可以万事大吉,就可以继续横行无忌,你们可以试试。”
刘璋看那些老者低着头,浮出淡淡的笑容,沉声道:“你们必须抬起头来,看着这些乱贼伏法,直到斩下最后一颗头颅,否则,本官会认为你们同情乱党,相信你们应该知道同情乱党的后果。”
领袖们不得不抬头观看,可是除了雪的白色,满目皆红。
“各位好自为之。”
刘璋丢下一句,带着随从缓步向刑场外走去,后面几百口大刀同时斩落的咔嚓声与惨叫哭喊声汇合在一起,交织在雪雾之中。
君王一怒,伏尸千里。
“回府吗?”王绪问刘璋道。
“不,去蛮军大营。”
上庸,申耽拿着那封劝降信连看了两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刘璋欺人太甚,我已经同意全郡归降,每年纳粮五十万石,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我还答应开放驻军,刘璋竟然尤不知足,还扬言屠城,一定要逼得我们上庸与他以死相拼吗?”
弟弟申仪拿起信封看了一眼,皱眉道:“为了家族考虑,让我兄弟二人去成都效命,也不算什么,上庸守兵与巴西换防,申氏领袖全部移居成都,也可勉强接受,只要我们家族在,这一切都可以换回来。
可是刘璋不但对我们下了土地令,还让我们申家将五年内兼并的土地卖给官府,变成官地,这样一来,岂不是掘我们申家根基,土地大大萎缩,土地令执行,我们将永远无法恢复家族今日之荣光,还要我们申家负担一百个成都作坊的修建,将大部分银钱都投到商业之中,也太异想天开了。”
申耽一拳捶在桌子上:“刘璋这哪是在劝降,这是在逼我们反啊。”
第094章 是否有意
申仪横了横心道:“大哥,我看刘璋不过是恐吓之言,全郡投降,这是天大的好事,要是换了其他诸侯,早高兴的忘乎所以,他刘璋能不心动?非逼得我们以死相拼,最后得到一个破败的上庸对他有什么好处?”
申耽深皱着眉,良久,拳头一握,“决不能让家族的荣光烟消云散,我们军队已经在汉水覆没殆尽,弟弟你立刻将刘璋屠城的劝降信抄录百份,贴在上庸各处,组织所有百姓,发放武器,准备誓死抵抗川军进攻。”
“是。”申仪领命离去。
申耽手掌死死抓着桌沿,他心里知道,就算发动全民抗战,兵微将寡的上庸守住的把握也不到两成,现在申耽指望的是,上庸摆出一副以死相拼的态势,再加上大雪封山道路险阻,会让刘璋知难而退,到时再去献降,就要容易得多了,任谁也不愿放着一个完好的城池不要,而要一个十室九空的废城。
“可惜啊,刘表无意进取,曹操对峙官渡,否则哪容得刘璋如此猖狂。”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进来,呈上一封书信:“主公,汉中情报。”
申耽拿过来,一个字一个字看完,脸色大变,喃喃道:“我错了,刘璋一定会来攻上庸的,上庸若破,莫说家族荣光,整个申氏家族不存已。”
那是四千多杨家世族子弟被屠杀的情报,这四千人一死,汉中的经济不知道会有多大损失,刘璋连这都可以舍弃,何论一个小小上庸?四千人,所谓庞大的申氏家族,还不到这个数字的一半。
“遭了,一定不能让弟弟贴出告示,否则激怒刘璋,后患无穷。”申耽猛地一惊,亲自追了出去。
三日后,刘璋接到申耽书信,申耽接受了刘璋提出的全部条件,举郡投降,杨任带着一万汉中兵马进驻上庸,并监督土地令四科举仕以及申家迁移的执行,申家卖出了近四分之一的田地,这些田地的佃农开始享受官府的薄租,上庸终于从申家的统治中摆脱出来。
大军返回成都,实在太冷了,刘璋坐到了车中,法正同乘,本来叫萧芙蓉也进来的,小丫头怎么也不答应,不过一身红衣,在雪花中也是一道风景。
大军翻过秦岭,天气才微微好起来,见到了久违的蓝天白云,刘璋也仿佛终于舒了一口气,对法正道:“这次汉中下这么久的雪,可能有雪灾,回到成都后,让王甫运一些粮食到汉中。”
法正道:“主公多虑了,现在是临冬,收获的季节已经过了,大雪应该没有太大影响,而且汉中储备充足,又抄获了杨家资产,绝对不会有物资短缺的顾虑,倒是主公应该想一想下一步做什么。”
刘璋沉吟道:“下一步自然是荆州,荆州乃天下之腹,民富物丰,只有取了荆州,才能与统一北方的雄主抗衡,不过刚拿下汉中,士兵都有些疲惫,应该先休整一段时间。”
法正道:“休整自然是需要的,不过荆州之事也应该尽早考虑,主公应该知道,主公从江州到汉中,一路杀伐,现在益州豪族基本都是慑服在主公的鸿威之下,如果主公一帆风顺,他们不会反,而主公一旦战败,这些人必反无疑。
荆州天下之腹,民富物丰是不错,也是一块难取之地,先不说刘表坐拥四十余万水陆大军,比曹操还强上三分,我们现在总兵力却不到十万,扩军之后也不会超过二十万,再加上荆州乃世族聚集之地,主公兵临城下,他们必然同仇敌忾,哦,不对,是蛇鼠苟合,主公面对的抵抗之力可想而知。”
刘璋点了点头:“征伐汉中本官就已经知道了得罪世族的后果,要不是周不疑,还差点阴沟里翻船,荆州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好拿下,对本官来说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而要是我们在荆州折戟沉沙,我们就会变成益州豪族的骨头,既然如此,孝直有什么想法?”
法正微微一笑:“效仿当年高祖故事。”
“高祖故事?”刘璋看着法正神情,突然了悟,大笑道:“那好,本官也学一回名将韩信。”
刘璋立刻叫来魏延:“魏将军,你不用回成都了,立刻带两万兵马到鱼腹关,整军练兵,沿鱼腹、秭归一线疏通到荆州的山路。”
魏延听了命令,知道刘璋意在荆州,喜道:“末将立刻前往。”
魏延带军走后,刘璋安稳地坐在车中,舒适地道:“剩下的就是一些轻松的事了,主要是收拢中原难民开垦荒地,扶持商业,另外匠人营成立,也该做些有用的事了,连弩、攻城车都可以交给他们,这些都由得王甫黄权去操心,另外。”
刘璋看一眼外面踏马而行的萧芙蓉,“本官决定在征伐荆州之前,把该办的事办了。”
法正看着刘璋神态,哪不知道刘璋的意思,故作而言他,“主公,内政之事,属下插不上手,臣在巴西结识一位好友,想趁着空闲,去拜访一下,还请主公允诺。”
“好友?”刘璋微微一愣,上下看着法正,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你不想操理内政就明说,找些乌七八糟的借口,要去就去吧。”
“多谢主公。”
曲家茶山,山风吹拂,云荡风轻。
曲溪回老家南江后,这里就剩下黄玥一个人,在曲家群墓的旁边修了一个茅棚,每天为曲家上香,剩下的就是看日升日落,想着一些漫无边际的事。
当看到法正一个人爬上茶山时,黄玥有些吃惊,不知道法正单独来找自己做什么。
法正看着每一道墓碑前,烟雾萦绕的七根香烛,感慨道:“黄姑娘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换了别人,这么冷的天,这么荒无人烟的地方,一定会偷虚取闲,或者少上一些香烛,黄姑娘竟然能坚持下来,如今乱世,人人趋利寡德,黄姑娘实乃世之楷模。”
黄玥笑笑道:“小女子没有那么伟大,只是不想愧对自己的心而已,法先生,你一个人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法正拿了一些纸,在一座墓前烧了,站起来对黄玥道:“我是来请求黄姑娘一件事的,不过在说之前,我想问黄姑娘一个问题。”
“法先生但说无妨。”
法正沉吟了一下,看着黄玥,徐徐道:“黄姑娘是否对州牧大人有意?”
第095章 针锋相对
黄玥惊讶地抬头看着法正,法正微微一笑:“黄姑娘不会以为法某这么远跑到这里,就是为了打听姑娘心思吧,姑娘大可坦然相告,法某不会对姑娘的私事做什么评断,更不会告诉其他人。”
黄玥沉默半响,沉声道:“法先生可以说要小女子办的事了。”
从黄玥的话中,法正已经知道答案,轻叹一声,“事情有些难以启齿,还希望姑娘莫怪,我希望黄姑娘守丧结束,立即去成都与主公成婚,法正和所有益州臣工都会鼎力玉成此事。”
“什么?”法正的请求大出黄玥意料之外,怎么也没想到法正请求的是这件事,突然间又想起榆树街火红的夕阳,半响才呐呐道:“黄玥就算对他有意,他也未必对我有情,这样的事勉强不得,黄玥只能多谢法先生好意了。”
法正摇了摇头:“法正此举并非为了姑娘,而是为了主公的未来,实话说吧,大军回返途中,法正与主公谈话,主公已有续弦之意,而续弦之人是萧芙蓉萧姑娘。”
黄玥愣了半响,也不知在想什么,凄然一笑:“这不是很好吗?萧姑娘天性纯洁,活泼大方,大人与她在一起,总能从繁忙的政务中获得轻松,连头疾也会舒缓许多,他们正是良配佳缘,法先生何必担忧。”
法正长出了一口气,摇头望着天空,叹道:“萧姑娘天性纯洁是不错,可是也正因为这点,她不能成为主公妻室,先不论萧姑娘的蛮人身份,没有一点主母仪态也不说,就是萧姑娘的本性,肆无所忌,任性妄为。
自萧姑娘到成都起,做过多少错事,鬼节祭天,她擅自离席,四科举仕,她干预文试辩论,皆是一时之喜恶,没有大局观念,这些事若发生在一州主母身上会有什么后果?就如鬼节祭天,若是一州主母,擅自离席可能引起民怨,干预文试辩论,可能让全州士子以为四科举仕就是一场儿戏。
法正并非针对萧姑娘,若主公是平常百姓,娶这样的姑娘当真是良配佳缘,可是主公是益州之主,负担着万千将士和百万子民的生死荣辱,自古成大业的英雄豪杰,都有一个稳定的后堂,法正不愿看到主公大业毁弃在一个女人手中,所以斗胆来请姑娘相助,姑娘德才贤淑,还请姑娘成全我们这些为臣者的苦心,也成全姑娘自己。”
黄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白衣随着山风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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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芙蓉刚回牧府,就被周不疑拉了过去,上下打量萧芙蓉一眼,啧啧有声道:“哟,真是人靠衣装马靠毛,你这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