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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杜悦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时不时就会露出一截尖尖的小刺,冷不丁扎许晖一下,尽管不疼,但他很不舒服。
“说得真深奥,我都听糊涂了。”他不想正面接她的话头,探手抚了下她的脖颈。
“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杜悦却不肯就此罢休。
“……你说。”许晖勾勾嘴角,有点无奈。
“你……还会结婚吗?”
她的问题太突然,以至于许晖一瞬间差点忘了自己在开车。
他定了定神,这才扭过头去瞟她一眼:“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在忽明忽暗的街灯的光线里,杜悦的脸上没有一丝寓意明确的色彩,她冷静得像一座雕塑,让许晖心里蓦地冰了一下,他暗忖,一定是戴高阳跟她说过些什么了。
“没什么,忽然想到,随便问问而已,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车子进入一截弯道,在转过一个完美的弧度之后,原本密集的车流分散成几股,路面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许晖放缓车速,他觉得有必要和杜悦好好谈谈。
“杜悦,我不妨跟你实话实说,我……没打算再结婚。”他斟酌着字句,慢声道。
杜悦没吭声,他的回答在她意料之内。
“你应该听说过,我曾经离过婚,那是我唯一一次婚姻。”许阵继续往下语气里不无伤感,“也许我天生不讨女人喜欢。所以……我不会再自讨没趣了。”
他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了,可他想说的话其实还没有讲完,只是他没把他们送出口,而是选择藏在了心里。
如果不是因为自尊,他很想坦白地告诉杜悦:“你还这样年轻,摆在你面前的机会和诱惑会有很多,而我正在慢慢变老,我不想在重新付出全部之后,再接受一次被人甩弃的打击,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小,因为你从来就没爱过我。”
他至今无法忘怀前妻向他提出分手时的感受,他记得他在她面前愣了足有一分多钟,完全不知所措。
那呆滞的一分钟,是他心头永难磨灭的耻辱。
尽管对这样的回答杜悦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许晖真的这样说出来了,她还是感到无边的愤怒。
她很想问他:“如果我想结婚怎么办?”她的嘴巴已经张开,但还是及时合上了。
她能猜出他会怎么回答:“你想结婚?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
当然,以他的温文儒雅,他会把话说得比她想的要漂亮一些,但意思不含有变。
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隔了一会儿,许晖再度开口:“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自己想嫁的人……随时……可以离开。”
这句话其实在许晖的心里盘旋很久了,从杜悦跟他开始,他就一直在导找机会对她说。
今天他终于把它说出口了,感到的却不是轻松自在,竟有种无言的沉重和不舍。
他对她的感情就是这样矛盾。
一方面,他很清楚,他们之间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他对婚姻和感情现在全持怀疑态度;可另一方面,他却不由自主被杜悦吸引,总想靠近她,挽留她。
他不知道那必定的分离具体会在哪―刻等着他们,但他知道,它终究会来,或早或晚,这一切,取决于杜悦。
此时,他多希望杜悦能跳起来反驳自己,奚落甚至怒骂自己,因为他的的确是自私的——没有与她长久的打算,却如此厚颜地拖住她。
他甚至想,如果她唾弃自己或者逼自己跟她结婚,他或许不会拒绝,但要他主动去求她,他做不到。
车里的气氛异常沉闷,他们谁都没开口,却各自在心里把什么都想了一遍。
在把最初泛滥起来的酸楚压制下去后,杜悦选择用轻松的口吻来给这个沉重的话题做结束语:“既然如此,我们就算说定了,以后谁也不许反悔哦!”
这本来就是个能预见到的结局,只是今晚,作为对双方的警戒,他们都郑重地把它翻了—遍,如此而已。
杜悦觉得,她的悠长假期是时候结束了。
许晖没有随她―起笑,心里有团乌云状的东西正在越聚越浓。
惶惑中,他感觉自己犯了个错误,掉进了自己预设的陷讲,他的心情忽然遭透了。
第十五章同床异梦
杜悦突然变得勤快起来,她第三次把英语口语提上议事日程,为了防止自己再半途而废,这次她铁了心、认了真,一咬牙,花了好几千块去报了个口语强化班,如此一来,只要想想那花出去的钱,她就无论如何也没心思偷懒了。
在公司里,她一改往日喜欢混聊天的“恶习”,一有空就拿本资料坐在位子上默念。下班回到居所,她更是复读机不离身,连煮饭都把机器别在腰间训练听力。
陡然间,她浑身充满斗志,仿佛又回到在世铭时的日子。
许晖对她的改头换面先是如临大敌,以为是那次关于婚姻的谈话刺激了她,然而几天下来,却见杜悦神色如常,对他的态度跟往日也没丝毫改变,问及“发愤图强”的动机,杜悦轻描淡写说是因为闲得无聊。
许晖紧张了一阵,什么事都没发生,神经才松弛下来。
口语最大的难关还是在敢于张嘴说。课堂上被老师逼着,杜悦还能勉强讲两句,但出了课堂,除了读读课本外,很难有锻炼的机会。
实在没辙,她想到找许辉帮忙。他的口语和标准美语比起来虽然差着距离,但带她已经绰绰有余,连老师都说了,语言是用来交流的,不是用来唱的。
许晖每天下班都很累,现在还要被杜悦逼着跟她磕磕绊绊对口语,耐下性子来听了没几句心里先就烦了,总想找由头推托。
在他看来,杜悦学不学英语或者学得好不好都无关紧要,不过是打发个时间而己,何必太较真。
可杜悦还真就较起真来了,见他不甚情愿的样子,也不勉强:“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周末和同学去英语角玩,听说那儿老外多着呢!如果聊得好;他们还愿意请女孩子喝茶!”
许晖…听,面庞立刻扭曲了,强打起精神来拉住她:“我没说不陪你练啊!来;来,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玛丽去超市是吧……”
闲暇时,杜悦还是会跟许晖去参加一些他的聚会,但早已没有第一次去时的忐忑与好奇了。
她去的理由也简单,为的就是提醒自己,她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是。
张宜是此类场合中的常客,即使不是戴高阳牵头的聚会,他也会带她一起出来,杜悦吃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说是情侣,那张宜的脾气未免就太好了,她对戴高阳简直言听计从。
不过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或许戴高赃与高纯分手后,连带对那一类的女孩产生了恐惧心理,不愿再找个性鲜明的情人,以免到头来又自讨苦吃。
张宜和杜悦倒是很谈得来,每次见面都坐一块儿。张宜从来不对杜悦和许晖的私事问长问短,说话也有分寸,这让杜悦感觉十分舒服。
她的见识面远比杜悦广,因此总是她说的时候多,杜悦则在一旁耐心倾听,张宜看她那副认真的小模样,忍不住打趣她:“我要是男人’肯定也会喜你那专注的眼神,真是个小鸟依人的乖宝宝!”
日子从表面上看,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杜悦每天悠闲地上着班,暗地里却重新关注起招聘启事来。
她每天要去相关网站浏览好几遍,看看企业的要求,顺便也对照一下自身的资质。她还下载了不少笔试的卷子,这类资料,只要你想要,网上真是应有尽有。
她也越来越喜欢去逛一些与职场有关的论坛,听听别人对各个公司的评价、招聘时候遭遇的经历,需要注意的环节。这些东西都属于技巧,有些甚至可以被称作伎俩,搁在过去,她是不屑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知道要有所得,必须得做足准备。永远只有环境选择人,而人必须去适应环境,讨好环境。
有天下午,小林在QQ上告诉她,KF公司质量部在招文职人员,问杜悦要不要去试试。
她俩自从分开后,网络成了主要的联系纽带。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在质量部做过几年,这个职位挺适合你的。”
杜悦一听KF的大名,第一反应就是发憷,那是家在全球企业里都排的上名号的老牌美资企业,招人向来以门槛高着称,据说进这家公司的首要条件是名校毕业,杜悦虽然胸怀远志,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小林对她的退缩论调非常不满:“你连试都不试,干吗还老跟我谈什么职业生涯啊!是不是舍不得在那家公司呀?”
“当然不是!”杜悦劈里啪啦地打着字,“我现在一个星期统共加起来才有两小时的活儿,日子像一潭死水,骨头都快酥烂了,我还没到养老的时候呢!”
“那不就结了!”小林也飞快地敲字回给她,“想离开就得趁早行动,你光坐那儿想,想一百年也没用!”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呢,我的英语还是……”杜悦打出个为难的表情。
小林抛给她一个白眼,“救你这种心理,你真别想跳成槽了!成功不是靠准备的,是靠争取的!你就别再官网了,看见好的公司就上,脸皮放厚点儿,就算热价不录取,你也可以当是演习嘛!人家不收你钱,免费给你当陪练,这种好事哪儿找去?”
一番话说得杜悦眼明心亮,可不就是这样嘛!
她之所以畏手畏脚,还不就是个面子问题,换个视角看,的确如小林所说,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也怪她自己不好,被从前的那些失败打击得没了方寸,整个儿成了“有贼心,没贼胆了”。
杜悦打了个大笑的表情给小林:“惭愧惭愧,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啥也不说了,我这就投简历去!”
事情却顺利得超乎想象。
简历投出去两天后,杜悦接到了KF邀她明天上午去面试的通知,她激动地坐在椅子里半天没挪步。
花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杜悦精心准备了一份面试问答卷,背得滚瓜烂熟。
这天许晖晚上有应酬,很晚才回来,他照例是先到杜悦这边,才回自己那儿。
等电梯停在杜悦所在的楼层,他才恍然察觉时间已经太晚,说不定她已经睡了,但还是止不住想去看她一眼。
杜悦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却透出丝丝光亮,原来她还没睡。
许晖心头一热,在房门上象征性地敲了几下,直接推门进去,但见杜悦穿着睡衣坐在被窝里,双颊红彤彤的,一脸兴奋,手上擒了两张纸,正念念有词,许晖不觉笑了。
“这么晚了,还在用功,明天要考试?”他走过去,用手臂圈住她,感觉自己像在搂一个正在紧张备考中的高中女生。
杜悦的注意力被他搅散,不得不放下“功课”来敷衍他几句,“今天回来得真晚,喝酒了?”
“一点点,是不是很难闻?”许晖说着,离开她一些,“我去洗个澡再过来。”
一看他脸上的表情杜悦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心里暗暗叫苦,她还不想让许晖知道自己要去面试的事儿,而且他如果今晚睡这儿,她的预习不久泡汤了。
“我累了,想早点睡。”她故意打了个哈欠,躺下身去,用被子蒙住了脑袋,顺便也遮住了那两张写满问卷的纸。
许晖站在床前,见杜悦一副疏远的样子,刚刚挑起的兴奋不尴不尬地被晾在一旁,他有些失望,但不想勉强她,“……那好,你睡吧,我走了。”
杜悦在被子里听到他走出去的脚步声,还有他轻轻关门的动静,心里一时也有些怔忡。
她不是不愿意跟他温存,可是却不得不拒绝他。
不久前,她为自己规划了一幅蓝图,她也正一步步地照着这幅蓝图在走,在她的心里,没有什么比这个计划更重要,甚至许晖,因为她的蓝图里不包括他。 杜悦想得失了神,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必将把她带离许晖身边,可她忽然
感到恍惚,她真的愿意离开他?
她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KF公司的大堂跟它的名字一样充满气魄,两百来平方米的空间内以黑白色为基调,陈设简洁,墙上的公司全称字体小到要走近才能看清,这里除了虚空外,一切实在的东西都显得很渺小,尤其是置身其中的人。
杜悦在前台处报上自己的姓名,接洽的女孩请她在一旁稍等。没多久,人事部就下来一个女孩,把她带进了会议室。
洁白的墙壁,莹白的灯光,深棕色的桌椅,对面坐着的几位面试官脸上都带着浅浅的微笑。
她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着装既不幼稚也不过于咄咄逼人,整体面貌在专业与亲和力之间取了个平衡点,这是小林特别关照过的,要她“对症下药”, 看清职位的需求,不要盲目拔高或贬低。
不过服饰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