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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只剩下我们俩人了。良久,我才抬起头,冷冷的看着江哲信,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他拉我的手,轻轻的说:“我们回去再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周嫂还在厨房里收拾,决计不能在这里争吵。
走进我们居住的小楼,他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来,我没有较劲,我需要好好想清楚以后的事情。
“凌汐,我母亲的病……,我很感谢你刚才没有反对。过去,我对你……,以后,我会……好好待你。”他费力的说着。
“江哲信,我刚才没有反对,只是因为不想让江夫人难过,并不是我改变了主意。我可以继续配合你演戏,可以和你结婚,但是,我们只能是名义上的夫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还有,等江夫人病好了,或者……,我还是要走,请你到时兑现我们当初的约定。”我打断他,我知道目前只能这样了,就当我为江夫人做的最后一件事,回报她对我的信任和疼惜。
第 66 章
江哲信大概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微微呆愣了一下,复杂难以琢磨的情绪在他脸上浮现,随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我太了解他了,可以肯定他现在的心情绝对不会愉快,对于我的忤逆和条件,他必定是感到恼怒和愤恨的。那我也没办法,我必须得让他同意下来。现在的我已经决心不会再做对江家不利的事情,那么,也自然不能再接受他为所欲为的欺负。
我看进他黝黑的眼眸,再次强调了我的态度:“我知道你们江家在本埠的影响力,简单凑合的假结婚决计行不通,尤其是瞒不过江夫人的眼睛,所以我同意一切都按照江夫人的安排来,假戏真做。可是,你要明白,即便只是和你做名义上的夫妻,对我来说也已经是最大的牺牲了。我早就说过,我不想嫁给你,只想嫁给自己爱的人,如今一切都只是为了宽慰江夫人。如果你不能接受,那么,我绝对不会和你结婚的,明天我就会直接跟江夫人说。你自己考虑清楚。”
他靠进沙发里,双臂交缠在胸前凝视我的脸庞,低沉的说:“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我轻叹口气:“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以前就不应该有交集,现在更没必要了。
“我……”他欲言又止,咬了咬牙才说:“你真的很善良,妈妈的病来的太突然,你能一直为她着想,让我很……”
他从不对我示弱的,所以后面无论是感动或是道歉一类的话他最终也未能顺利出口。我本来也不想听的,所以干脆也不为难他,直接接口道:“不必说了。只要你能答应我说的,并且在将来我离开的时候不为难阻拦,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尽量说的平静,其实心里也是暗潮涌动,他对我的伤害固然可恨,可是,我自己当初也是有目的的,是自己愿意留下来不做反抗的,要说怨恨与亏欠,又岂是一句两句就能理清的。
他靠着沙发仰头盯着天花板片刻,几次张口像是要说些什么,终归又都放弃。
最后,他只说了句:“我答应。”
我点点头:“好。那么,我上楼了。”
他没有反应,我起身离开。我想也许是江夫人的病让他变得消沉吧,他不复过去的冷酷和凌厉,这样也好,以后尚不知道要做多久的假夫妻,日子应该不会太难熬。
我把自己泡到热水里,放松紧绷的情绪。一个念头忽然又蹦了出来,我匆忙的跳起来,用淋浴冲去身上的泡沫,披上浴衣就跑出浴室。
我拉开梳妆台右侧最下面的那个抽屉,小心翼翼的把那套钻石首饰的盒子拿出来。
我捧着它坐到床上,一打开盒盖,耀眼的光芒立刻闪现。我仔细看了一下盒子的结构,把首饰连同嵌放它们的绒布板都取出来,底下出现一张带有饰品照片的首饰证书。我来不及细看,把它也拿出来放到一边。底下就是绒布面的盒底,再没有任何的东西!
我狐疑的试着拉扯了一下绒布面,它纹丝不动,牢牢的与木头盒子黏合在一起。我又细细查看盒子四周,没有任何多余的缝隙,不可能藏放纸片。难道是江夫人记错了?还是她真的只是试探我,其实根本就没有放东西。
我呆呆的盯着盒子,又把视线转到首饰上,最后落在了那张首饰证书上。
我拿过证书看上面的文字,正面是全套首饰的照片,然后就是记录首饰上的钻石和翡翠的重量、净度、颜色、品质等级等等的数据和评语,证书是塑封的,跟其它的珠宝证书没有丝毫的不同。
我又把它翻过来,背面的内容是关于这套首饰的制作工艺和钻石翡翠不同寻常的来历和悠久历史。其中的几个手写名称和手写数字引起了我的注意:瑞士迦叶投资拍卖行,瑞士弗兰多珠宝收藏鉴定中心,钻石项链认证编号:*2237…8865490983…26,钻石耳饰认证编号:*6900…533241123650…59,再往下,还有三串不同的十位数字,分别标示这套首饰的其他批号。
其中的名称和数字均不是打印体,而是娟秀的书写体,我的心一动,江夫人当时说的就是‘写’在一张纸上,难道,这些就是隐晦的信息和密码?可是江夫人怎么做到的呢?难道是她写上去以后才又整体塑封的?那么可真是心思缜密,下了大功夫了。这么做不但隐秘更重要的是非常安全。落在不知情的人手中,它就只是一张比较有特色的珠宝证书而已,不会引起任何猜想和怀疑。
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投资拍卖行和珠宝收藏鉴定中心则一定在暗示着银行和投资公司的名字,这个要上网查查才知道。也只有确定了这个,才能肯定后面的那些编号就是账户和密码。
我又仔细的看了很久。
现在才明白,江夫人做事并不盲目,她当初虽然把首饰送给我,但是只要她不说破,这个与我就没有任何意义。是她的病才让她最终下定决心告诉我的吧,我应该怎么做才算对得起她的信任和嘱托呢?在离开时告诉江哲信?还是交给江华?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神游,我下意识的喊道:“等一下。”
喊完我就幡然醒悟,这个时间只有江哲信会来敲我的门,他岂会是肯等的人,我盯着房门,等他破门而入。
可是,房门没有被推开,门外的人似乎真的在等。是了,如果他想破门而入,又何必敲门,他在这里从来都是横行霸道不敲门的。
我手忙脚乱的把证书和首饰全都放回到盒子里,放回抽屉。然后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浴衣,系紧腰间的带子才走到门口把房门打开。
门口就是江哲信,他倚靠在墙上,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才说:“睡下了吗?”
我有点怀疑的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有事吗?”
“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你谈谈,妈妈现在不是病的昏昏沉沉的那个时候了,她是很敏锐的,我们之间的任何别扭都很难逃过她的眼睛。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很好的相处。”
我深吸口气:“对不起,我无法因为你的几句话就当作过去的一切伤害都不曾发生,我几次都差点丧命,我没有那么宽宏大量。你不能奢望我再深情脉脉的对待你,即使演戏,我也做不到。”
他沉默无语。
“不过,”我轻叹口气,一切只为了江夫人,“我会尽力不让江夫人起疑的,只要你别再做让我痛恨的事情。我不会再认命,逆来顺受了。〃
我转过身子,背对他,不想再和他对视。
片刻后,他的声音传过来:“也许将来你会明白一切的。无论如何,现在我谢谢你。”
随着话音的落下,我听到了他离去的脚步声。
不用等到将来,我现在就已经明白一切了。可是我无力改变任何事情,这是我的悲哀。
我关上房门,紧紧环抱住自己,贴着门慢慢蹲下去,我已经筋疲力尽。
第 67 章
既然一切都已经达成共识,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在为婚礼的筹备而忙碌着。
江夫人虽然口上说自己不会太操劳,但是实际上,却是投入全部的精力和热情,不论是结婚用品的选定,还是婚纱照、婚礼、婚典以及婚宴的一系列安排,事无巨细,她都参与意见,为我们考虑周详。
我们都为她的身体担心,却又都无法过多的劝说,因为我们都理解她的心情。身为一个母亲,自知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离开前最后再为儿子亲手料理好婚事。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的,与这份喜悦相比,劳累和病痛都已经丝毫影响不了她了。
我对有关婚事的一切都只是伪装出来的热情,这些对于我,无非就是下一场戏码的道具,看似富贵繁华,其实不过是场虚无的梦幻而已。可是,对江夫人的感情依恋却是真实的存在并且与日俱增的。她对我毫无保留的慈爱与疼惜,在诸多事情上都体现的淋漓尽致,这场婚礼有着为儿子娶媳妇的排场,也同时有着嫁女儿的风光。我又一次在她身上深刻感受到如同自己亲妈一般的温情。很多次,在夜里独自辗转的时候,我都因为愧疚和不舍而潸然泪下。如果可以,我愿意缩减自己的寿命来换江夫人的健康,她真的不应该得这种病,不应该承受这种病痛。
也许我实在缺乏演戏的天分,虽然已经极力掩饰矛盾的心情,却似乎总也瞒不过任何一个人的眼睛。江哲信将我对选购结婚用品的冷淡看在眼里,他自己却相反的投入更多的耐心和热情。他执意拉着我在家居名品店里转来转去,非要我选定自己中意的东西。对于我的冷脸和沉默,他象换了个人似的,充满了包容力。看着店员不断追随他身影的眼神,我更觉得他的作秀可恶至极。
对于自己没兴趣的购物行动,我很快就显出疲惫和倦意。他带着我走进贵宾休息室歇脚。我无意和他多说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江哲信,以后再买什么,你只管自己决定就行了,不需要再问我任何意见,更不必耽误大家时间。我更愿意在家多陪陪江夫人。”
江哲信正给我面前的茶杯里注水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继续完成。他把茶壶放回桌上,想了想才说:“凌汐,无论这场婚礼在你心里有没有实质意义,我都希望所有选购的东西都是你满意的。你喜欢什么尽管说,女孩子第一次做新娘总应该是高兴的,没有遗憾的。”
他说的似乎很认真,口气表情也都配合的很真诚,可是偏偏在我眼里是出奇的可笑,甚至匪夷所思。他伤我有多深,他难道全忘记了?我明明不爱他,只是做戏嫁给他我有什么可高兴的?还说什么没有遗憾?!
他到底在想什么,我永远也搞不懂,就算他还错误的认为“许凌汐”有利用价值,也不必这么费力讨好吧?讨好?是了,就是这个词。我也很疑惑,虽然已经达成演戏的共识了,可是,他好像真的演过了。似乎是从谈论婚事之后开始的,我一直都有这种感觉,若在家里倒也罢了,现在又没有江夫人在跟前,他还这么大费周章的干什么?
“江哲信,这个婚姻不是我期盼的,所以,我不会高兴。至于遗憾不遗憾的,我不在乎,只要江夫人高兴、安心了,其他的都不重要。江夫人对我好,我为她做什么都值得,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和你无关。除了在家里当着江夫人的面,其余时间你不用勉强自己再这么辛苦的演戏。说实话,我还是更习惯你对我的漠视和冷淡。”
听到我的话,他握住杯子的手指异常用力,关节处都有点泛白。他端起茶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重重的放下茶杯,他盯着我说:“我没想在这个时候演戏,我只是想尝试对你好一点。”
我咬了咬嘴唇,掉开了视线。那又何必?我不明白。
“只要你能实践约定就足够了,”我第一次收敛浑身的刺儿,平心静气的说,“其余的,都没有意义。我们回去吧。”有很多话我都说不出口,我们之间的纠葛牵涉的人和事都太多,不是我们两个人全都摊开了就能理清楚谁欠谁的问题。那么就这样吧,保持现状,直到各奔东西的那天。
“如果,我没有那么对待你,我们现在的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他的声音很低很低。
我摇摇头。
不会的。不会有任何不同。因为我们都曾经背负责任。你有你的仇恨,我有我的任务,我们注定立场相对。一旦你发现我其实也一直在欺骗你,你也同样不会放过我。
他的声音更加低沉,犹似在叹息,“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对你……。”
我默然,只当未曾听到他的话。
江夫人也同样看出了我没有其他女孩子要做新娘时应有的雀跃和激动之情,可是,她永远都是从另一个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