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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姑浮根本不去管那些亲兵,一个纵身,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回身一戈,直朝阖闾右足击来,正中阖闾大脚趾,阖闾痛叫一声,抽出血淋淋的脚,光着一只脚一瘸一拐拼命往另一边跑。灵姑浮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杀阖闾的大好机会,飞奔上前又是一戈。
眼看阖闾就要毙命于此,一个人影冲了上来,拼死挡住灵姑浮,口中大喊:“大王快坐我战车跑,这里我撑着。”原来是专诸的儿子专毅。
阖闾感激地看了一眼专毅,爬上他的战车,绝尘而去。不久,阖闾的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专毅壮烈牺牲了。灵姑浮看也不看他的尸体,径自捡起吴王阖闾丢掉的那只鞋子,屁颠屁颠地找句践献功去了,不提。
檇李一战,最终以吴国的大败越国的大胜而告终,但有一点我们必须搞清楚,吴国虽然惨败在越国的手上,但这并不意味着吴国的实力低于越国。事实上,越国国小地贫,其国力远远落后于西破强楚、北威齐晋的吴国。阖闾的惨败,一是由于自己过于轻敌,二是由于句践和范蠡不按常理出牌,使出了让囚徒在吴军面前“集体自杀”这种让人跌破眼镜的变态怪招——其实,越国这次虽然侥幸胜利了,但从长远来看,却是一个败招。因为这件事将越国彻底推到了一个风口浪尖的位置上,自己实力不足,不先努力发展,积蓄力量,而偏要在这个时候去激怒一个强大而危险的敌人,这才是真正的失策。
贰 夫椒烈焰
从前专诸的一死为阖闾换来了尊贵无比的吴国王座,现在,专诸的儿子专毅的一死能不能换来阖闾宝贵的一条小命呢?
答案是否定的。
阖闾虽然只被砍掉了一个脚趾,算不上什么致命伤,但他毕竟老了,十年养尊处优的神仙日子早已消耗光了他的强健体魄和坚强意志,再加上春秋时期医药条件落后,没有云南白药,更没有什么止痛针,因此,老迈的阖闾在随军溃散出七里远之后,终于忍受不住剧烈的疼痛,大叫一声,跌下战车,鲜血流尽而死。
阖闾一生,征战无数,全身上下竟无半点伤痕,这是他第一次受伤,却也是他最后一次受伤。没想到,威震天下英雄盖世的吴王阖闾,竟然就这么出人意料地陨落了,更可恶的是,为他掘墓的这个人,居然就是他一直瞧不起的小小越国的一个小毛孩——句践小儿,他真是好恨,好不服气!临死前,他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夫差,气喘吁吁地说:“尔而忘句践杀汝父乎?”
夫差哭着说:“夫差誓死不忘此杀父大仇,三年之内,我必将越国夷为平地。”
一旁的伍子胥也握拳道:“大王,从前,你为臣报了全家的大仇,现在,轮到臣为你报仇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太子灭掉越国,句践不死,子胥不生。”
阖闾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声长笑,阖目而逝。
从此,吴国与越国结下了比钱塘江还长、比太湖水还深的血仇。血债就要血来偿,这两个国家,将注定不能共存于这个世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果然是一段复仇的历史,伍子胥和楚国的深仇大恨只是本段历史的第一个高潮,吴国与越国的血海深仇是本段历史的第二个大高潮。伍子胥啊伍子胥,你何等命苦,总是生活在痛苦而惨烈的复仇之中,为父兄复仇,又为君王复仇,一生一世,仇怨做伴。
不久,夫差正式登基,成为新任吴国国君。这个大孝子,为了给父亲阖闾营造墓穴,竟然发动了成千上万的吴国民工,在破楚门外七里处的海涌山上,取土堆丘,又在丘上修建起长宽各六十步的剑池,池水深达一丈五尺(防止盗墓),终年不干,清澈见底,味道甘甜,可以汲饮,唐代李秀卿曾品为“天下第五泉”。夫差就将他老爹的尸体用三层铜棺深埋在这剑池之下,并在墓中修了个六尺见方的水银大池,池里放上黄金珠玉做的凫雁,还将与阖闾毕生命运密切相连的鱼肠宝剑及三千口扁诸宝剑,再加上三千人殉,一同为吴王阖闾陪葬。据《元和郡县志》载,后来“秦皇凿山以求珍异,莫知所在;孙权穿之亦无所得”,看来夫差防止盗墓的本事,还真是一流的。另外,据说此墓修成三日之后,坟丘上出现了一头吊睛白额大老虎,所以此后人们又将阖闾墓称为虎丘。虎丘是苏州著名的古迹,也是颇负盛名的佛教圣地。宋朝大词人苏东坡曾说过:“到苏州而不游虎丘,乃是憾事!”明代徐缙也说:“平生游览遍天下,游之不厌惟虎丘。”您要是来苏州旅游,没去虎丘看一下,那等于没来过苏州一样。
再说夫差,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夫差是个大孝子,当然要谨遵父王遗命,他叫他的侍卫们轮番在宫廷里值班,每当自己经过门口的时候,就大声提醒说:“夫差,尔忘越王之杀尔父乎?”
这个时候夫差就会哭着回答:“唯!不敢忘!”
同是报仇,可是比起白发魔男伍子胥来,夫差就显得没啥气魄了。大丈夫顶天立地,报仇就报仇,何必要作这些秀,夫差的行为,看似有血气,其实只是弱者所为。因为只有弱者,才需要摆个样子,借此来提升自己的胆气,一旦没有了仇恨的刺激,便会原形毕露,恢复其平庸懦弱的本性。从这点上来看,夫差不但比之伍子胥甚远,就是比他老爸阖闾,那也是差多了。
好在吴国还有一个伍子胥,对于阖闾的死,他内心十分自责,要不是当初自己跟阖闾闹意见,他就不会留在吴国而没有与阖闾一起出征了;要是自己跟阖闾一起出征,阖闾或许也就不会战败身亡了。伍子胥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当年他身负血海深仇,孤身逃到吴国,要不是阖闾仗义收留他,又帮助他报仇,他早就变成一个异国之鬼了,所以,他一定要帮阖闾报仇雪恨;而对于夫差,伍子胥则有着一种类似于父子般的深厚情感,这个小伙子,是他看着长大,也是他一手扶上吴王之位的。夫差的丧父之痛和满腔仇恨,伍子胥感同身受,因为这些事情,他都曾一一经历过。伍子胥对夫差的爱,既是一种君臣之爱,也是一种父子之爱。相信伍子胥到了临死的那一刻,这种爱也从未减轻过半分,因为他明白,夫差不听他的话,总有一天也会落得与他父亲相同的下场,那时候,他心中有恨,但更多的,是同情。同情,也是一种爱。
伍子胥真可算是春秋历史上唯一的“善恶交集体”、“黑色英雄”。
他一转眼,金刚怒目、魔神下凡;一转身,却又菩萨低眉,慈悲满怀。
当年,伍子胥全家被灭,流浪于江淮之地的时候,谁能想到日后他竟能以一己之力帮助小小的吴国灭掉泱泱大楚——作为一个臣子敢于向国君挑战,作为一个个体敢于向一个国家挑战——这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可是英雄一转眼,却变成了恶魔。就当伍子胥五战五捷,攻入郢都后,挖坟掘墓留下了那足以抵消他一生功业的三百鞭,而世间的道学家们往往都喜欢借此说事儿,说伍子胥为了私仇背叛祖国,引狼入室,杀死了多少无辜的楚民,实在是妇人心胸,残暴不仁,彻彻底底的楚奸作为。
不过,对于这么一个可怜人,我实在不忍用“楚奸”这个词来形容他。要知道,在春秋时代,国家的意义与我们现在并不相同,当时有个说法叫“楚材晋用”,楚国人跑到敌国入仕的事情太多了,如果要这么算,“楚奸”简直多如牛毛。我们看看与伍子胥同时代的人是怎么看他的吧。
庄子说:“世之所谓忠臣者,莫若王子比干、伍子胥。子胥沉江,比干剖心。此二子者,世谓忠臣也。”
屈原说:“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伍子逢殃兮,比干菹醢。”
看来,就连庄子、屈原这样的大圣贤都将伍子胥看做是与比干一般的忠臣,我们这些后辈又有什么资格称他为“楚奸”呢?
其实伍子胥此生虽多杀孽,内心未必就没有“仁”的一面,不过他的“仁”只会针对自己的恩人、战友与同志,对待仇敌,他是从来不会留情的。
我要说,伍子胥或许的确不是个符合中国传统道德观念的仁者,但是骨子里却是个江湖豪侠,恩怨分明笃定。可以说他的复仇有多彻底,他的报恩就有多强烈。当楚平王的屠刀落下时,当吴王阖闾重伤而死时,伍子胥就已经注定陷在了恩怨的轮回中,再也没有了自我。
当年,伍子胥鞭尸复仇后,原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其努力为之奋斗的东西了,因为吴国并不是他真正的国家,他真正的国家已经被自己亲手给毁灭了,此后他为吴国所做的任何事,只是尽一个朋友和臣子的义务。可是这些年过来,他发现这里早已变成自己的家了,他毕竟在吴国待了三十年,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自然会产生感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吴国的命运,已经和他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所以,对于吴军的这次大败,伍子胥的心中十分痛苦。作为一个主事大臣,对上没能保全君主,对下让子弟们遭到刀兵的伤残,他为此伤心自责,日夜哭泣。世上却没有一人能理解他。在世人的眼中,伍子胥永远是个铁石心肠的复仇男、白发恶魔。可是他对这一切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亲自安葬死者,抚慰伤员。
正是抱着这满腔的自责之心、感恩之心与同情之心,伍子胥披发明志,日夜练吴水兵于太湖之上,并在姑苏山下建立“射棚”,训导士兵射箭之法。据《越绝书》记载,在这段时期,伍子胥一连三年,都没有和妻子家人亲近,一心扑在复仇工作上,饿了顾不上吃饭,冷了也顾不上多添衣服。姑苏山下、太湖岸边,处处可见伍子胥一袭白衣满头乱发四处奔忙的身影,而他那头昭关下一夜白头的长发,已经从漂亮的银白,慢慢变成了暗淡的苍白。英雄迟暮,岁月无情催人老,伍子胥明白,他老了,精力大不如前,所以他更要珍惜现在一点一滴的时间,在这个世上,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就这样,在伍子胥的不懈努力下,吴军不但战斗力大大加强,而且在檇李之战中遭受重创的吴国海军陆战队也重新建制,且人数已增至十万之众,真所谓兵强马壮,就等着为阖闾报那一戈之仇了。
吴国伍子胥他们厉兵秣马筹备报仇的这三年,越王句践也没闲着,他明白吴越一战在所难免,所以也日夜整兵练武,鼓捣出一支三万人的大军来,并将国都从会稽山地中的句嵊山(今诸暨牌头)北迁到山麓冲积扇的顶部,即今绍兴市平水镇之北的平阳。范蠡说“今大王欲国树都,并敌国之境,不处平易之都,据四达之地,将焉立霸王之业”。意思就是,大王你要跟吴国争霸,待在山沟子里当山大王是没得用的,咱们只有往山下的平原走,依山靠水,尽得地利之后,才能和吴国一决高下。
句践和范蠡的这个策略本来是挺有远见的,宁绍这一片宽广的平原,具有背山面海的形势,距南面不远,就有山林之饶,而平原北缘濒海,又有鱼盐之利。平原上气候暖热,水土资源丰富,如此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正是于越部族可以大力发展的好地方。不过伍子胥和夫差当然不会给他们时间任其顺利坐大,吴王夫差二年,也就是公元前494年春二月,吴国倾全国十万大军,以伍子胥为大将,伯嚭副之,从太湖取水路攻打越国。吴越之间的第二场大战爆发了。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越王句践于是将文武大臣们全召集了起来,商量如何应对这个自越国建立以来最大的危机。越国君臣对于目前事态的看法,主要分为三派。
第一派就是以句践为首的主战派。他的意思,是想先发制人,拒敌于国门之外,这样就算万一战败,还有退路可走,而不至于坐着等死。
第二派是以范蠡为首的主守派。他说:“不可,臣闻兵者凶器也,今吴强越弱,不到万不得已,咱们千万不能主动出击,依臣看大王您不如坚守城池,跟吴国打消耗战。”
第三派是以文种为首的主和派。他说:“吴之甲兵,天下莫强;伍子胥此人,更是天下英雄。吴国有这样的良将指挥,我们能否获胜并没有把握。依臣看大王您不如勒兵自守,同时用谦卑的辞令向对方求和,大丈夫能屈能伸,退一步,海阔天空。”
总的来说,范蠡和文种对吴越双方的实力还是有比较清醒的认识的。吴国的兵力三倍于越,而且又是伍子胥亲自带队,越国要跟这帮矢志报仇的“拼命三郎”斗,绝对讨不了好。可是句践对于二人的分析,一点儿也听不进去,这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咱们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三年前我能干掉阖闾,今天我就能干掉伍子胥,我就不信了,他伍子胥就有三头六臂?
这个时候的句践,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