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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公刚跑出殿外,却突然愣住了,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不会吧,这匹万里马怎么是匹老掉牙了的马,难道真的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百里奚见秦君亲自来迎,心里十分激动,他颤巍巍地跪下行礼道:“奚早闻主公有伯王之志,今日见之,果然名不虚传。”
穆公看着百里奚颤巍巍的样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扶起百里奚,怏怏地问道:“老人家,您今年高寿啊?”
百里奚说:“不高不高,哥们儿我年方七十,比姜子牙还小十岁。”
穆公叹了口气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先生虽然高才,只是年纪大了些,如能晚生二十年的话,那就完美了。”
百里奚信心满满地说:“让臣去逐飞鸟,搏野兽,那么臣确实老了。可是要论坐问国事,比起姜子牙八十岁还能帮武王定鼎天下,那哥们儿我还年轻得很呢!”
秦穆公被这句豪言壮语一下子给镇住了,对百里奚的看法立马改观,于是转变态度,恭恭敬敬地请教他道:“我们秦国地处戎翟之地,中原列国都势利眼,看不起我们,拿我们当不开化的野人,有什么盟会也从不让我们参加,先生有什么妙招,能让我们秦国尽快实现四个现代化,追赶齐晋宋,参加联合国呢?”
百里奚回答说:“主公身居高位,还能对我这个亡国俘虏糟老头子不耻下问,真是让臣太感动了,啥也不说了,眼泪哗哗地。那就让我糟老头给您好好地分析一下吧。秦国地处岐、丰之地,山如犬牙,原如长蛇,只有一条崤函峡谷能与中原相通,真可谓易守难攻,这是秦国的第一个优势;第二个优势,秦国的周围都是些戎、狄等少数民族部落,大大小小总共要有十几个小国家,这些地方土地肥沃,民风彪悍,如能为我所得,必将大大加强我们秦国的实力。主公您只要能善用这两个优势,对西戎诸国德抚力征,以并其地,则可独霸西陲,然后紧扼山川之险,任他中原争霸不休鹬蚌相争,我自猛力发展经济,合纵连横,待到中原列国因互相征伐而国力耗尽,我们再趁机长驱直入,此长彼消之下,天下间还有谁是您的对手呢?”
百里奚此策真可谓天下之策,之后商鞅和张仪也正是用此计策让秦国统一了天下,可惜秦穆公后来耐不住寂寞,想在有生之年去当那个霸主,否则秦国说不定会提早个一百来年统一天下。
秦穆公听了百里奚这番论述,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马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给百里奚鞠了躬,说道:“你真是太有才了,孤有井伯,犹齐之得仲父也。”
百里奚四十年怀才不遇,今日终遇明主,得以一展抱负。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一定不能失去信心,只要你有能力,机会总有一天会来到你的身边,就像那首歌里唱的那样:“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让我不低头更精彩地活!”只有能耐得住寂寞和被忽视,才有可能最终迎来属于你自己的那个阳光灿烂。
6 隐士宰相
接下来的三天,穆公和百里奚日夜问对,通宵达旦,废寝忘食,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这三天是秦国春秋历史中最重要的三天,大政方针,由此而定。
主公得了贤才,大家自然不好打扰,直到第四天两人聊得差不多了,公孙枝才得以见到他们,不过,他不是空手来的,他带了一只雁来表示祝贺。
“主公您已经得到国家所需要的圣臣,我特来为国家祝贺。”公孙枝说。
秦穆公笑纳了。
公孙枝接着说:“秦国地处偏僻,人民愚陋无知,这是国家危亡的根源,百里奚之才高臣十倍,臣这个上卿的位子还是让给他吧!”
百里奚反对:“这怎么行?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为兄能遇明主,都是拜弟所赐,我怎么好意思抢你的官做。”
公孙枝说:“你能遇到明主是你的福分,我能遇到贤才让位是我的福分,你别光想着你的福分,也要成全一下我的福分啊。”公孙枝还真厚道!百里奚这朋友交得值。
秦穆公笑着说:“井伯你就不要再推让了,难得子桑这么厚道肯让贤,你就成全了他的美德和高义吧!井伯当上卿,子桑当次卿,共同辅佐寡人,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百里奚说:“不行,我还是要推让,不过这次不是推让给子桑,而是推让给另一个人,此人之才又高出臣十倍。”
秦穆公心想,这个百里奚比公孙枝强十倍是匹万里马,现在又冒出个人来比百里奚还要强十倍,那不成了十万里马了,天哪,寡人的运气不会这么好吧!
于是秦穆公赶紧问道:“不会吧,这么厉害,说说看,是何方神圣?”
公孙枝忍不住插嘴道:“我知道是谁?宋国隐士蹇叔。”
百里奚说:“没错,就是蹇叔。当年臣流浪在齐国的时候,想去投靠齐君无知,蹇叔劝阻了臣,臣好险听了他的话没有去,否则早就丧身在那场政变中了;后来我又想去投靠周王子颓,还是蹇叔劝阻了我,让我逃脱了杀身之祸;再后来我回到虞国当官,蹇叔也劝阻过我。我虽知道虞君不能重用我,但实在穷得没法了,心里贪恋利禄和爵位,就姑且留下了。我两次听了蹇叔的话,都得以逃脱险境;一次没听,就遇上了这次因虞君亡国而遭俘虏的灾难,可见蹇叔的才能远胜于我,他现在就隐居在宋国的鸣鹿村,主公快派人去找他吧。”
这几个人推来让去,毫无私心,果然是共过患难的好兄弟。
秦穆公一听,心想,这个蹇叔还真神啊,于是立刻下令,派公子絷带着重礼去宋国迎请蹇叔。公子絷真可怜,每次都是跑腿的命。
一个月后,公子絷带着人才回来了,不过请来的不只蹇叔一人,还有他的两个儿子白乙丙和西乞术。
白乙丙名丙,字白乙。西乞术名术,字西乞。这名字取得都不咋地啊,可见蹇叔年轻的时候还只是个土老帽,之后怎么会有那么高才能的,令人费解。
秦穆公听说这次访贤,买一送二,顿觉自己赚了不少,于是立刻命令百里奚出城迎接。
三十年未见,两个老朋友又一次在异乡相逢,不由感慨万千,涕泪交流。
“三十年了,三十年风风雨雨,老哥哥,我们终于见面了!”百里奚抱住蹇叔,忍不住抽泣起来。
蹇叔也是老泪纵横:“是啊,我也好挂念你,能在有生之年又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百里奚心有余悸地说:“老哥,你这回不会又来劝阻我吧,我跟你说,这次咱们碰到的真的是个明主啊,断非齐君无知和周王子颓可比。”
蹇叔笑了:“老弟以为我隐居于宋,就不知道天下大事了吗。我早已得知,秦主雄才伟略,求贤若渴,正是为兄梦寐以求的明君。咱们兄弟日后同仕秦国,可以共创美好未来了!”
秦穆公早已听说了蹇叔的本事,所以一见面,就恭恭敬敬地请教起来:“寡人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称霸天下,可是现在中原列国以戎翟看待秦国,连会盟都不让我参加,好郁闷哪。”
蹇叔摇头说:“那个什么会盟不参加也罢,夫霸天下者有三戒,毋贪,毋愤,毋急。贪多就会嚼不烂,愤多就会失冷静,急多就会摔跟头。所以我秦国目前最大的要务,是发展生产,创建和谐社会;夫攘外必先安内,要先安定好关中地区的少数民族,才能立足本国,寻求发展;而不是去急着参加会盟,干预他国内政;国家强大了,国际地位自然高了,到时大家还不求着您去参加会盟?”
秦穆公对蹇叔的应对十分欣赏,于是封蹇叔为右庶长,百里奚为左庶长,位皆上卿,谓之“二相”,令封公孙枝为次卿,蹇叔之子白乙丙、西乞术为大夫,从旁协助。有了这么些个千里马万里马帮忙,秦国立法教民,兴利除害,奖励生产,加强军备,不到五年,秦国大治。
7 四十年生死两茫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东坡《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
大器晚成的百里奚终于实现了他年轻时的抱负,创造了无比辉煌的业绩,可是屈指算来,他已经七十多岁了,从三十岁离家出外闯荡,到七十岁时功成名就,四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家人,无时无刻不在苦苦地寻找他们的下落,可是这么多年来,妻儿都音讯全无,难道,难道他们真的已经在灾荒中死掉了?……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他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能在临死之前见到自己的妻儿,成了他此生最大的一个心愿,也是最后的一个心愿。
这一天傍晚,百里奚拖着疲惫的身躯下朝回来,吃了晚饭,独自一人坐在华堂上,环顾着穆公送给自己的这个空荡荡的大宅子,心里也变得空荡荡的,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一个人怀念往事,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回忆变成了他唯一的寄托和依靠。
暮色四起,夕阳斜斜地照在门外的院子里,倍显落寞。
起风了,萧瑟的北风吹进堂来,吹过百里奚斑白的须发——他的确很老了,老得年轻时很多事都快要忘记了,可是他永远没办法忘记的是自己离开家乡的那一个早晨妻子杀母鸡煮小米为他饯行的那幅画面,这幅画面定格的远处,不断地浮现在他的眼前,那,是自己和家人见的最后一面,而这一别,就是整整四十多年。
如果他们还活着,老妻应该快七十岁了,儿子也应该长成了一个中年,呵呵,说不定连孙子都有了,如果他们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会不会不认得他们了呢?百里奚怔怔地想着,脸上露出了浅浅而略带几分凄凉的笑容。
这时几个乐工鱼贯而入,百里奚纷飞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哦,又到了每日奏乐的时候了,他到了秦国以后,每天夜色来临的时候都要听一些家乡虞国的乐曲,以解思乡之苦,这已经成为他这些年唯一的习惯,因为这些熟悉的音乐能抚平他沧桑的皱纹,让他杂乱的心境宁静下来。
一曲即终,堂外突然多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她躬身道:“老妇人也略懂音律,相爷能让我为您演奏一曲吗?”
堂内众人都愣了,这个老妇是谁,怎么如此放肆,百里奚的管家见此情景忙冲了上去,呵斥道:“你不过是府里新雇来的洗衣妇,不好好干活,跑进来凑什么热闹,还不快出去,不要打扰了相爷的雅兴!”
“让她试试吧,我这个奴隶都能当上宰相,为什么洗衣妇就不能弹琴呢!”百里奚喝止了管家,把那个老妇召了进来,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老妇很亲切,很熟悉。
老妇来到堂内,也不说话,面色从容地坐到琴边铮铮淙淙地弹了起来,随着泉水般清雅的琴声,她哀婉地轻声唱道:
百里奚,五羊皮,忆前时,烹伏雌,炊扊扅,今日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五羊皮,父粱肉,子啼饥,夫文绣,妻游衣。嗟乎,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五羊皮,昔之日,君行而我啼,今之日,君坐而我离。嗟乎,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听到这儿,一下子愣了,抬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个老妇:她的脸上满是千沟万壑的皱纹,杂乱的长发像一缕缕白絮飘飞在风中,那抚琴的有如枯枝的干瘦双手上一道道皲裂的口子,不知历经了多少生活的磨难和沧桑;只有一双明亮的双眼,就如冷夜波涛中的一点灯塔,闪烁出凄婉幽怨的光芒,一下子照进了自己心灵的最深处。
这,这不就是这四十年多年不断闪过自己脑海的那个眼神吗,百里奚一下子站了起来,踉跄地走下堂来,紧紧地握住老妇的手,发出颤抖而嘶哑的声音:“夫人,是你吗?”
“是我,夫君,我找得你好苦啊……”两行清泪从老妇干瘪的双颊上滑落下来,滴在两个老人紧握的双手上。
四十年的分离在这一刻化作了四秒钟的对望,他们颤巍巍地紧紧抱在了一起,老泪纵横,像是秋风中的两片落叶,终于掉落到泥土里,埋在了一块。
原来,杜氏自百里奚走后,靠自己织麻过日子,转年碰上灾荒,无法糊口,掩埋了病死的老母后,就带着儿子逃荒,颠沛流离,一面抚养儿子,一面四处打听百里奚的消息。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打听到秦国有一个新任的宰相叫做百里奚,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丈夫,就辗转流浪到了秦国,进相府当了洗衣的女仆,希望找机会当面认一认。碰巧遇上乐工弹琴贺寿,就借琴责夫一试,想不到他真的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夫君。琴弹得好,歌词也哀怨凄清,于平实之间见真情,后来这首琴词被收入在《乐府诗集》中,千古传诵,看来杜氏这四十年来才艺长进不少,百里奚当真会讨老婆。
之后,百里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