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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一起?”绍廷很热心地建议。
而关竞风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我要回去了。”看似很认真吃饭的芯辰冷不妨说了句。
左延清原已打算坐下的动作一顿。
“哎呀,看我这是什么头脑。”余绍廷突然拍了一下脑袋,“芯辰刚就在说这地方太小了想回家吃。结果我一看到关先生你,一高兴就给忘了。不好意思啊关先生,你也知道的,最近案子太乱,忙得我脑袋也快懵了。”
“没关系。”关竞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就在不看他一眼的芯辰旁边坐下,而左延清就坐在余绍廷身边。
两人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用左手拿起餐巾纸,替关竞风擦拭碗筷。
“左小姐真是贴心哪,”余绍廷招来Waiter打包,一边羡慕地说着:“我说芯辰哪,你什么时候也能帮我擦一下碗筷呢。”
尹芯辰不客气地送了他一记白眼,惹得余绍廷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你不帮我,我帮你成了吧?”
他站起身,伸手拉过芯辰搁在桌上的纤纤玉手,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理所当然地十指紧扣:“关先生,那我们先回家了,你们慢慢吃。”
“好。”关竞风点头,同样地连看也没看芯辰一眼,可桌子底下的手却倏地紧握成拳。
尹芯辰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就在顷刻间被人抽光,余绍廷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也需要地、支撑性地紧扣着他的,以最稳重最不为所动的脚步,离开餐厅。
“对不起。”直到回到家打开门,两人已经走进公寓,她才低低地开口。
“什么?”
“害你要到家里来吃饭。”
余绍廷笑了,看着她俯着身将餐盒放到桌子上,一盒盒打开。下一刻,他伸出手来,抬起眼前这副细致的下巴:“尹小姐,你是不知道我多巴不得可以二十四小时和你独处吗?当然,地址选在你的香闺,绝对能让这种迫切感升级。”
说完不等芯辰做出任何回应,修长的手指又放开她,余绍廷退开身体,让她继续布置餐桌。
暧昧的暗示让芯辰的动作顿了好一会儿。
而他却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时,眼神被沙发对面一个巨大的音乐盒吸引过去。
“这是……”余绍廷起身,走向它。
“一个音乐盒。”尹芯辰淡淡地解释。
“我可以看看吗?”
“随便。”
话音甫落,他已打开音乐盒的盖子,优美愉悦的《致爱丽丝》伴着一场盛大的舞会,进入余绍廷的感观里。
突然间,他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芯辰没有听清楚。
“I can’t see anyone else just because of you。——这个音乐盒的主题。”
“啊?”
“你不知道吗?”
很明显,她并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音乐盒的故事?”
当然,她知道音乐盒的故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九年前,就在她生日的那一天,这个质地上乘的盒子被打包着越过万水千山,来到她怀里。
然而余绍廷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故事。
“这是在贝多芬逝世七十五周年的纪念日上面世的,全世界只有两台。”
“什么?”尹芯辰错愕,“你的意思是说……限量版?”
“对。”
“你会不会认错了啊?”
“不可能。”余绍廷很肯定地摇头,“当时全世界的报纸都在报告,2002年,对吗?”
“2002年?”
对,就是那一年。那一年,她十六岁。
可是这个音乐盒从遥远的十六岁至今,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她竟有这样的价值。
“当时全世界只有两台,就在英国的伦敦,可想而知争着买它的人有多少。但是令很多人吃惊的是,这两只音乐盒一只落到了一个荷兰富商的手上,别一只由中国人购得。当时我们这边的报纸还特意报了这件事,就是因为那个中国人是我们闽南籍的。”
“你是说……”
“没错,就是送你音乐盒的那个人。”
尹芯辰震惊了。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盒子一定是价值不菲的,看它的面料,看它的做工,看它的音质,可是谁知道这竟是全球仅限两例的限量版!
关竞风竟然能够把它送到自己面前?
仿佛看出了芯辰所想,余绍廷适时地开口:“你知道他是怎么在那么多竞争者中获胜的吗?”
她摇头。
“因为在竞拍会上,那位中国籍富商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想把这个音乐盒送给我的学生,因为下周就是她的生日’。”
想也不用再想,她已知道了他口中的那个学生是谁。
“然后……他就这样拿下这个音乐盒了?”
“是。”
“为什么?”她不解。
余绍廷微微一笑:“难道你不知道吗?传说中这首曲子是贝多芬写给他的学生的。”
“啊?”
“当时他已值盛年,对那名漂亮的学生有满腔爱意却迟迟没有表达,后来他就写了这首曲子送给她。芯辰,你不知道吗,《致爱丽丝》代表的是爱情啊。”
《致爱丽丝》,代表的是爱情啊。
尹芯辰站在几个打包盒前,对着另一边的巨大音乐盒以及余绍廷难得严肃的脸。他不微笑的样子还真有人民警察的风范,若有所指的目光定着她,定着芯辰怔住的脸。
“现在,你的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呢?”
一瞬间,尹芯辰回过神来,慌乱的思绪自脑中一闪而过,而她好像是想隐瞒些什么却又知大势已去的样子。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眼前这个精明的男人已经全部看出——
“那位赠送音乐盒的中国富商,就是关竞风,对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
余绍廷也没什么表情地:“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想不出你身边的人除了关竞风和傅明析外,谁还有那样的经济实力可以买得起这只音乐盒。而傅明析……”余绍廷的语调陡地低下去,可是一字一句依旧清晰,“据我所知,他是三年前才从那荷兰富商手上拿到另一只音乐盒的,而代价,是‘兴进’一整年在荷兰的生意。”
“你说什么?”这一下,尹芯辰更严重地错愕。
“另一只音乐盒,就在傅明析家里。”
“不可能!”芯辰立即反驳,“我去过那么多次,可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然而,余绍廷笑了:“需要我带你去见识一下吗?”
这一刻的他,突然间又不像刚刚抬起她下巴的那个暧昧男人了。
突然之间,余绍廷朝她走过去,力道轻却也不容反抗地握起她的手:“来,芯辰,我带你去看另一只音乐盒。”
余绍廷打开傅明析家的大门,左手熟悉地在玄关口扭开壁灯,领着芯辰越过花厅进入卧室。
“我想带你看的东西在他房间,你进过他的房间吗?”
芯辰满胸都是疑问。
这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悄然改变了,包括这个男人以熟悉的姿态引领她步入这个理论上说来应该是她才更为熟悉的明析的卧房。
“进过一次。”
“所以你一定不太熟悉。”绍廷拍开卧室里的灯。明亮的灯光立即将满室照得通明,在芯辰还来不及感叹明析的房间竟然到今天还保持得一尘不染之时,绍廷开口道:“那个东西在那边,”他的手指向衣柜,“第三个门打开,最底层有一个柜子,打开,里面有个保险柜。”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芯辰诧异。
但是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仍旧自顾着:“保险柜的密码,是19871230。”
原本已经打算照着他的话走向衣柜的人突然一滞,高挑的身子走到他前边的几步之遥,突然间停住,扭过头来。
“这个密码,芯辰你应该相当熟悉吧?”
何止是熟悉?19871230,一九八七年十二月三十日,那是……她的生日啊。
可是为什么又会是这个保险柜的密码?明析为什么要将它设为这个保险柜的密码?
莫名而又陌生的感觉,从他说要带她前来观赏另一只音乐盒时便隐隐浮起在她心底的那种陌生的战栗感,这一刻突然更清晰地膨胀在整个心房。
尹芯辰回过头来,带着一种形容不上来的复杂神色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不用管我怎么知道,芯辰,你不是想看那个音乐盒吗?也许,那里面还会有什么会令你大吃一惊的东西。”
这一刻,她终于发现了那种莫名的战栗感源于何处——是的,就在他陡然改变的态度上。
“快呀。”
尹芯辰强烈地察觉到周遭不一样的氛围,某种阴谋的脚步突然在她耳边清晰地响起。
“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就是那个音乐盒。”
“只是音乐盒而已?”
面前的这张脸突然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你在怕什么?”
“我……”
“不敢打开衣柜了?”
“不是……”
“到底谁还说想念明析舍不得明析?这一下,却不敢打开他遗留下来的东西了?”
“不是的!”
“那是什么?”余绍廷的声音极低,可却又带着分明的讽刺,“你不敢打开是吧?那就让我来吧。”
语罢他的长腿一迈,在芯辰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走到衣柜旁,打开第三扇门,拉开最底层的柜子,果然如他所言,一个保险箱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让我来。”突然,芯辰也蹲下身来,看了一眼绍廷后,手指一伸,点到那一圈圈的数字上面。
1——9——8——7——1——2——3——0——
“铛!”保险相反应敏捷地打开,熟悉的红色丝绒呈现到眼前。
一模一样的颜色,一模一样的质感。
尹芯辰诧异地睁大眼。
“打开看看,是不是连音乐都一样。”余绍廷低低地建议。
在嗅到异样之间,她的手指已经自发地搁到音乐盒边沿,轻轻地掀开盖子——
熟悉的《致爱丽丝》!
熟悉的百人大舞会!
陌生却又隐着久远熟悉感的……挂号单。
芯辰脸上的血色顿时全部褪去,原本蹲下来的身体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往后跌坐到地毯上——
一百六的智商,极好的视力,她瞥到挂号单上那几个字——
2005年7月22号……妇产科……
沉默逼得人无法呼吸,强硬地横陈在这个房间里,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终于,地上的女人终于在被这股沉默逼到窒息之前艰难地开口:“你……早就知道了?”
“是。”余绍廷蹲下身来,无限靠近她的身体,只是没什么起伏的语气遥遥相对地和她的虚弱形成鲜明对比,“那个音乐盒,是我早就知道的。不过你去堕胎的那张挂号单,明析死的那天我在搜查房间时才发现。”
尹芯辰张了张口,无数个问题从脑海里一涌而过,可是一刹那太拥挤太慌乱,连带着舌头都开始不听使唤地打结。
余绍廷看着她百味杂陈的面孔。灯光下的尹芯辰,不施脂粉,质量奇差的睡眠和精神压力硬生生逼出了两颗黑眼圈,唇色亦苍白得吓人。
他的浓眉一紧,终于还是心生不忍,扶起她几乎没有一丝力气的身体,坐到床上:“你想问我什么?”
芯辰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她想问他什么?
她想问他的太多了。可是那么多的问题,纠结着颤抖着疯狂着在她大脑里左推右挤,最终被问出口的只有那个问号最大、最令她纠心的问题:“明析……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去堕胎的那一天。”
“什么?”如何也料不到的答案突然甩到她脸上,尹芯辰身子一坠,一整天没进食的胃就在这个时候整个翻滚起来。
“你以为他一直不知道?”余绍廷的手体贴地扶住她下滑的身体,可是口中吐出的话却仍旧没有温度,“其实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只是因为你一直强行掩饰,所以他只能配合你,假装不知道。”
“那种感觉,我想你应该很明白。就像你也什么都知道,比如他对你的感情,只是你假装不知道,于是他所能做的事也就是假装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突然,尹芯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突然摇身一变改换角色的男人,“你在说什么?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吗?”然而余绍廷的语气依旧平静,不慌不忙得就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淡定地看着床上太过于激动的女人:“你真的觉得我胡说八道吗?芯辰,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一个星期换26个女朋友,你真的以为有人能博爱到这种程度吗?嗯?就你所认识的傅明析,那个在大学里追了你整整一学期每天带着早点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你的傅明析?你真的相信?”
“你怎么知道?”芯辰无血色的脸对着他,终于在一大串质问下抓出刚刚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对,那一瞬间,比第一个问出的问题更迅速、更突然地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让她连抓都抓不住的就是这个问题:“你认识我们?认识那么多年前的我们?”
“这个问题我现在不想回答你。”余绍廷放开她,站起身走到床对面的窗户边。这一段距离配合着灯光让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
尹芯辰睁大眼。
“第一件,是关竞风带你到福州拿掉孩子的那一天,其实他的车就在关竞风后面,全程——你明白我的意思,就是从头到尾,他都看到自己的孩子是怎么被人强行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