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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早点儿回来,就能见你最后一面了……怨你咧,要额听你的话,没你的话,额就在那里等你咧……额错咧……”
一阵风沙扬起,好像老石的在天之灵在回应她的话。
“你都听见额的话了?”老石的老婆呜咽着说,“额天天在那里等你回来,你这个老不死的就悄悄回家了,也不告诉额一声啊……你好狠心啊……额听你的话,你咋就不能听额一次话咧……”
她就一直坐在那里,哭着、喊着、说着,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不是柱子提醒她,她还不知道要哭诉多久。
柱子重新埋好了老石,柱子媳妇搀扶着老石的老婆回到家里。等柱子进屋,柱子媳妇说去做吃的,让柱子陪着老石的老婆。
“嫂子,石头哥到底是咋地啦?腿上和腰杆子上都被枪子打了……让他去医院,他说有人抓他,咋劝都不去……拖得太久才这样的……”柱子问老石的老婆。
老石的老婆说:“你也不要问,额不会说的。老石头做得对……这样死了,总比被那些歹人抓住好……”柱子媳妇又进来,把孝衣递给老石的老婆又出去了。老石的老婆对柱子说,“额啊明天还得去西安城一趟才能回来守孝……”柱子的嘴巴张了张,老石的老婆挥挥手,“你什么也别问,额不会说的。”
那天晚上,老石的老婆坐在床沿上坐了一夜,陪伴她的只有一盏油灯,算是给老石守灵了。天色刚麻麻亮,她就起身回了西安。她不敢披麻戴孝,怕引起怀疑,就是在发髻上插了一朵棉花做的白花。
高振麟看见老石的老婆脸上的泪痕和发髻上的白花,惊骇不已,“老石他……”
老石的老婆点头,“额赶回来给你说一声,都已经埋了。是前几天的事情。”
高振麟虚脱似地坐下,捂住脸饮泣。
把店门关好,老石的老婆回头说:“这次额错了……额以为他命大……”高振麟捂着脸喃喃说道:“老石都去了,你在这儿哭会儿吧,他在天上能听见,出了这门就别哭了。”
高振麟抹了一把脸,说:“你也回去陪他几天吧,替我给他烧点儿纸,等我有时间就去看看老石。”
老石的老婆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高振麟。高振麟刚想接,她又收回手,“你是党员不?”
“我是。”
“那好。这是额的党员证,老石的工作以后由我来接替。”
高振麟红着眼睛,擤擤鼻子,“我得向上级请示。”
“好,额等上级的回复。”
老石的老婆悲戚的脸孔如同刀刻一般嵌进高振麟的脑子里,高振麟好像看到了杨红叶失去孩子时的模样,那种歉疚排山倒海而来:为什么自己老是给别人带去“不幸”?看着别人不幸,不如自己替他们去承受。
3
恍惚着回到站里,高振麟到秦大伟那儿请假,说是身体不舒服,下午在宿舍休息。
“恭喜你订婚,等着喝你的喜酒。”秦大伟两只手臂放在桌上的文件上,不让高振麟看见文件,“快去休息吧,这段时间你父母来你一直在忙,这样也怪累人的。”
高振麟明白秦大伟对他和曹茜茹的恭喜是发自内心的,秦大伟在个人事情上不是那种小肚量的人,对秦大伟道了谢自己回到宿舍。正在开门,奶妈齐淑珍端着盆子欲上楼,看见他,大声问:“振麟,你今儿下午没事儿?”
扭头看齐淑珍,高振麟笑,“请了假,休息一下。”
齐淑珍端着盆子退回,走过来,说:“为啥请假?不舒服?”
高振麟点点头,门已经打开,“您有时间就进来坐坐吧。”
把盆子放在地上,齐淑珍进屋,坐在屋角的椅子上,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屋里的全部,包括高振麟的行动。倒了一杯水,高振麟递给齐淑珍后自己坐在离她不远的椅子上,也是默默地打量着齐淑珍。
齐淑珍喝了一口水,关切地问:“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有人牺牲了。”高振麟低低地回答,门是开着的,只能用很低的声音说话,“就是去除掉林晓楚的那位同志。”
齐淑珍身体一颤,颤抖着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听说林晓楚最后还是逃脱了?”
“嗯。”高振麟和齐淑珍说话还是比较拘谨,从以前的陌生人到现在的同志,他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听大伟说,飞去香港了。”
齐淑珍摆摆手,说:“不说这些了,说说你的喜事儿吧。茜茹是我从小带大的,我把她看做是自己的闺女。眼看她要出嫁了,心里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和她结婚了,晚上发电报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茜茹睡觉睡得比较沉。前年和去年有段时间睡眠不好,吃了很长一段时间老裴的中药才调理好。”
高振麟试探问齐淑珍:“您是……”
“我不是。”齐淑珍知道高振麟想问,她是不是“古城”,所以断然否认。两人都不把“古城”二字说出来,但互相知道对方要说出口的是什么,“我只是负责电台的安全和一些情报的传递。”
高振麟点点头,靠在椅背上,“那您是什么时候入党的?”
齐淑珍听了高振麟的话就笑。她近五十岁的人了看着只有四十出头,身体有些微微发胖,瓜子脸,头发往后梳,露出有些细微皱纹的额头,“入党?我没入党。”
高振麟一阵惊讶,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打量她,闭口不再说话。
“不入党就不能参加革命?”齐淑珍笑着说,“群众也是有觉悟的。”
高振麟还是不说话,在想:说什么呢?他相信延安,可延安方面并不知道具体情况,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没有入党又是在军统西安站长家里做事的人,林晓楚的叛变已经让整个局面变得复杂和充满危机,自己要是莽撞行事再出事情怎么办?最后还是一个理由说服了他:相信延安,相信组织。
“那您以后要配合我的工作。”高振麟小心翼翼地说,“情报有人给我,我也会收集,到时你主要配合发电报。”
“这么久了,这个电台在我的看护下从来没有出过事情。”齐淑珍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兴奋,“你啊,就放心吧,高高兴兴去结你的婚吧。”齐淑珍起身,拍拍手掌,“我得把衣服拿回家晒了,还要去准备嫁妆。”
送走齐淑珍,高振麟坐在椅子上思忖:齐淑珍不是党员,但她应该和“古城”有联系而且她是深得“古城”的信任。高振麟分析:齐淑珍太有可能是“古城”了,从他回到西安伊始,所发生的一切都有人在配合他、掩护他,这个人无疑就是齐淑珍,而且她有极大的便利条件替他掩护。可齐淑珍不是党员又怎能是“古城”?齐淑珍说她不是党员,那也只能用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来解释,别无其他理由。
最终算松了一口气,高振麟担心和曹茜茹婚后不方便工作的顾虑消除了,这比什么都要好。合上眼,眼前闪现出老石面带憨憨的笑容向他走来,后面是躲躲藏藏的满脸仓皇之色的林晓楚,他不禁又痛恨满怀。
他在那里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赫然发觉最要紧的事还是要搞到关于关押八路军十六集团军人员和曹天浩“给八路军办事处滋事”的情报。但要搞这个情报,现在还无从下手。翻身下床,他在屋里来回踱着步,最后决定:只能求助于齐淑珍了。
到曹家,齐淑珍正在客厅,但因曹茜茹刚好也正从书房出来,没有和齐淑珍说话的机会,也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对曹茜茹说:“今晚金老板请我们吃饭。”
曹茜茹就起身,“我去换衣服。”
曹茜茹去了卧室换衣服,高振麟突然想起刚进到客厅时的一个细节:曹茜茹又是从曹天浩的书房出来的。转头问齐淑珍:“夫人呢?”
“出去会朋友了。夫人的朋友从南京来,陪着玩儿去了。”齐淑珍一边回答一边走到高振麟身旁,“有事?”
高振麟警觉回头看看曹茜茹卧室的地方,转头急急地说:“一,延安要关于关押十六集团军人员的情况。二,老曹说要搞八路军办事处的情报。”
齐淑珍点头,“我会转告‘古城’的,让他尽快搞到情报。”
高跟鞋的声响传来,他们知道是曹茜茹换好衣服了。齐淑珍对曹茜茹说:“出去吃饭,别贪吃甜的东西啊,小裴大夫要你忌甜食。”
曹茜茹跟奶妈撒娇,“什么都不能吃,难受得很。”
第十四章
1
拿着一封信,冯劲松反复琢磨着,那封信是通过交通员带回来的,上级用机密文件来处理的。开始冯劲松以为是重要情报,打开一看是一封申请信,是“古城”申请组织同意让晓光去西安,让高振麟和晓光见一面,信中还提到高振麟即将和曹茜茹结婚,请务必同意。
再次逐字逐句看完那封信,冯劲松给上级打了电话,“带晓光去西安一直也是我的想法,但是安全不得不考虑。”
上级回复:“有一批物资要运到延安,你带一队人马去,回来的时候也可以保护一下。”
放下电话,冯劲松心里有底了,但是怎么去给杨红叶和杨良书说这事呢?这是他最为难的地方。他想还是先试探一下杨红叶的态度,便打通平剧团的电话,平剧团的人说杨红叶随团去慰问部队去了。他又给农校的杨良书打电话,“老杨,有个重要事情,你马上到我这里来。”
杨良书没来之前,冯劲松又看了几次那封信,有个直觉,这是“古城”写给上级的;信的字体很隽秀,不像出于男性之手,难道“古城”是个女同志?
正琢磨,杨良书来了,坐下就气呼呼地喊:“你找我绝对没有好事。”
冯劲松为难地一笑,“息怒、息怒,老伙计。是这样,我最近接受一个任务要去西安,上级的意思要我带着晓光去看看他父母牺牲的地方,告慰牺牲的同志。”
这事让杨良书安静了下来,拿出烟卷递给冯劲松,自己点燃,闷着头吧嗒吧嗒抽了几口,“这个时候上级怎么突然安排晓光去西安?”
“其实早有这个安排,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冯劲松不能透露高振麟是假“叛变”的真相,“这次上级安排我去,我想有我在比较合适,所以就带晓光去一趟。”
杨良书狐疑地看了冯劲松半天,问:“你保证晓光去西安和高飞没有关系?”
“我保证。”
“去多久?”晓光到了延安之后,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延安,杨良书自然有些不舍。
“十天左右吧。”
杨良书抬起脚,把烟在鞋底按熄,一声不吭地走了。冯劲松追出去,“哎,你回去给晓光收拾东西啊,估计这两天就要出发了。”
杨良书没有心情上班,揣着心事,回到家,坐在桌子边上等着晓光放学回家。杨妈妈和杨红叶都下部队演出去了,家里就只有他和晓光。自打高飞离开延安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杨良书猝不及防,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疑窦丛生,可终究找寻不出答案。
拍拍大腿,杨良书站起来,竟有些吃力,他在心底嘀咕:真是老了啊!出门,他把警卫员叫来,“你身上有钱没?”警卫员笑呵呵地掏出钱递给他,拿着钱,杨良书说,“我去接晓光,顺道在街上吃点儿好吃的。”说着往外走,警卫员要跟来,杨良书没回头,说,“别跟着我,我自己去。”
走到学校门口,杨良书往校园里望了望,没有一个人影,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快放学了,他躲到大门口的旁边。刚站好,就听见放学的摇铃声,一会儿一群孩子唧唧喳喳跑了出来,等到晓光跑出来的时候,杨良书飞快从后面拦腰抱住他。
晓光发出惊叫声,回头一看是杨良书,兴奋地大喊:“姥爷,姥爷。”
杨良书狠狠地亲了亲晓光的脸蛋,“上课淘气了没有?”
“没有。”晓光干脆地回答。
放下晓光,杨良书牵着晓光往街上走,“没淘气,我不信。老师说你这小家伙上课爱搞小动作、爱说话。”
晓光抬起脸看着杨良书,“我最近改正这些缺点了。”
“改正缺点就是好孩子。这样,今天姥爷奖励你,咱们上街吃馆子去。”
晓光雀跃起来,一老一小美美地吃着两碗羊肉泡馍。杨良书吃得快,吃完抽着烟看着晓光,“晓光,冯伯伯要带你去西安。”
嘴巴上还挂着一丝汤汁的晓光抬头问杨良书:“我去西安做什么啊?”
“就是带你去玩儿。”杨良书说,“你不想去?”
“去多久啊?”晓光眼睛闪亮,流露出兴奋和憧憬。西安在他的记忆里是遥远的,但西安肯定是好地方,是个大城市,这个他知道。
杨良书摸摸晓光的头说:“去十天左右吧。”
“那我功课怎么办?”
“功课落下,回来找老师和妈妈给你补上就行了。还有,你去西安可是姥爷同意的,你咋谢谢姥爷呢?”晓光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摇头。杨良书说,“吃吧,吃完再告诉我。”
等晓光吃完后,杨良书牵着晓光回家。西北风吹来,寒意阵阵,两人加快了脚步回到家里。晓光做作业,杨良书在一边看文件。等到晓光欢叫着说做完作业了,杨良书给他洗脸洗脚后,说:“今晚和姥爷一起睡,好不好?”
晓光高兴得自己先爬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