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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祝乙只觉眼皮重的厉害,快抬不起来了,看了看都已睡死的同伴,也没个人说话,只好站起身来往店外走去。
清冷的夜风一吹,祝乙顿时清醒了许多。
祝乙伸了个懒腰,站了站,正准备回去。
突然听到官道上一阵脚步声传来,赶忙打起精神,低声道:“地振高岗,一派西山千古秀”
黑暗中传来:“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祝乙听得切口对上,迎上来见领头的正是二爷祝虎,赶忙躬身问好。
祝虎看了眼祝乙,道:“羊牯在里头?”
“一入夜,他们便睡了,小的盯了一夜,有些困了,这才出来醒醒神。”
“办得不错,完事多赏你一份。”
祝乙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喜道:“谢二爷赏。”
祝虎道:“你们看了他们包袱没,果然有财物?不要让二爷白跑一趟。”
祝乙触到祝虎凌厉眼神,赶忙道:“包袱他们随身带着,我们没机会动。不过有个十七八的后生穿着绸缎,骑的马匹又十分神骏,应该是只肥羊。投宿时,正巧店里没肉了,他们要买报晓鸡吃。我便试探了下,要他们拿一贯钱来买,没想到他们真答应了,身上应该有不少财物。”
“如此说来,是肥羊没错了。好了,祝吉,你带三人去店后守着,以防有人走脱,其他人跟我进去。”
祝虎领人进店,把一群睡得东倒西歪的庄丁都踢醒,分了朴刀便都来到后院。
祝家庄众人做这事情显然不是第一次了,祝虎领人在院外守着,一个汉子掏出一把小刀,上前去开门。
“吱”
时迁却是做惯飞檐走壁的事情,晚上本就精神头大,还没睡熟,听到门上传来熟悉的声音,马上抬头看去。
只见一把小刀正从门缝里插进来,拨门闩。
时迁悄悄抬起头来,借着月色,透过窗纸,只见门外站着几个大汉守着,院中还有十几个大汉,手里都操着朴刀。
看着外面一群大汉,时迁头上也有些冒汗了。若是趁他们不备,撞破窗户,攀上房顶逃走肯定没有问题,只是晁勇二人恐怕措不及防,性命便不保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死道友不死贫道。
时迁咬咬牙,正要走,扭头看了看正睡得香的晁勇。想起他给自己买马赠衣,不由又有些犹豫起来。
自己一个飞檐走壁的蟊贼,何曾有人赏识、信任过他。晁勇身为江湖大豪的儿子,又是后起之秀,没有看不起他,愿意带契他,一路把包裹都交给他,全无防备之心。自己怎能一走了之。
“吱,吱。”
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个神偷。
眼瞅着门闩便要被拨开了,时迁咬咬牙,捅了捅晁勇。
晁勇睡觉也不是很死,睁眼见时迁捅他,正要说话,却见时迁指向门口和窗外。
晁勇悄悄抬起半个身子,看了看院外情形,也知道遇上黑店了。
他也没想到祝家庄居然还干这勾当,不过荒郊野外,正是谋财害命的好地方,也难怪他们动心。
“吱”
拨门的显然也是惯犯,晁勇还没想出对策,门已打开,晁勇便示意时迁躺下装睡。
一个大汉持刀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这些年,不知多少客人睡梦中被他取了性命。
眼瞅着炕上三人都没动静,大汉走到炕前,举起刀来,正要一刀砍下,却见中间一人突然跳起来,扑了过来,接着脖子一疼,便没了知觉。
晁勇暴起发难,扭断来人脖子,抢过刀,便向门外扑去。
门外守着的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已被砍倒三人。
祝虎见眨眼便折了四人,也是大怒,大吼一声,挺起手里朴刀,便向晁勇砍来。
晁勇却不迎接,侧身闪过,一刀便向祝虎懒腰砍去。
祝虎见晁勇这一刀来的快,赶忙抽身后退,却不妨被后面涌上来的庄丁拦住,躲避不及,当场腰斩。
“二爷死了,大家并肩子上。”
涌上来助战的庄丁见祝虎一个照面便被看做两截,也是大惊,呼喊着一起向晁勇围来。
一些粗通武事的庄丁怎敌得过晁勇,眨眼间,晁勇便摧枯拉朽的砍翻七八人,剩余几个庄丁见晁勇如此凶悍,也没了再战勇气,发声喊,四散逃去。
祝乙却是奸猾,晁勇杀了祝虎后,便一直躲在后边,见情形不妙,第一个便往后门逃去,眼看便要逃出去,却觉后背一痛,一把朴刀已经透胸而出,强大的力道带着他向前跑了一步,钉在院门上才停了下来。
“噗”
祝乙一口血沫喷在院门上,头一歪,挂在门上。
时迁叫醒晁三出的院子时,只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具尸体,晁勇在院中快速的移动着,或踢或掷,一柄柄朴刀便腾空而起,逃跑的几个汉子没一个走出后院。
时迁和晁三看着杀神一般的晁勇,都有些傻了。
晁勇只是想着不要让人走脱去报信,此时冷静下来看着院里屠宰场一般的情形,也有些恶心。
“快回庄里报信,二爷他们都栽了。”
时迁正发愣时,听得外面声音,赶忙翻上屋顶去看。
“不好,有四个人逃了。”
晁勇攀上屋顶,只见四个人已经快要没入黑暗中。
“好汉不吃眼前亏,收拾包裹,我们连夜赶路回郓城县。”
原来祝吉领着三人在后门堵着,本来是防备肥羊逃走。没想到刚等了一会,便听见里头人喊“二爷死了”,祝吉刚要带人进来报仇,却没想到里面又传来一阵惨叫声,听声音似乎都是祝家庄的人,顿时没了胆气,领着三人便向祝家庄逃去。
当下,晁勇三人穿了衣服,拿了包裹,牵马上了官道往南走去。
祝吉几人虽然抄小路回去,但怎比得过晁勇三人骑马。祝家庄点起人马拦截时,晁勇三人早已去远。
第十八章 论生辰纲
那日各村保正上交地契后,次日,如狼似虎的衙役便开始查点各村田地,好几个村子农汉因为保护土地和衙役起了冲突,县里土兵全部出动捉拿了上百个闹事男丁,才震慑住各村百姓。
东溪村因为晁盖没打算反抗,因此括田进展很快,村中也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是土地的主人换了一个,村民仍然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村头晁盖也并没因为没了田地便闭门谢客,因此隔三岔五的便有江湖汉子来投奔。
夕阳将落时,三骑快马出现在村口,到的晁盖庄前才停下马来。
仔细一看,却是少庄主晁勇带着庄丁晁三和一个陌生汉子。
门客听到马蹄声早已出来查看,见是少庄主回来,赶忙上前迎接。
晁勇把马交给晁三,问道:“我爹可在?”
“庄主和几个客人在后园喝酒呢。”
晁勇闻言,也猜到是哪几人了,带着时迁来到后园,果然见晁盖和三人正在葡萄架下喝酒,其中一个吴用吴学究是晁勇认识的,另两人也好认,一个一身道袍,一个一头赤发,鬓间一块朱砂记,显然正是入云龙公孙胜和赤发鬼刘唐。
晁盖见晁勇带着一个精瘦汉子回来,起身道:“勇儿回来了,不知这位是何方豪杰?”
时迁见晁盖起身,赶忙抱拳道:“高唐州时迁,见过晁天王。”
晁勇补充道:“时迁善飞檐走壁,有鼓上蚤之称,是孩儿在齐州结识的。”
晁盖听得时迁善飞檐走壁,顿时眉头一皱,抱拳说声“久仰”,便对晁勇道:“过来见过三位叔父。吴教授,你识得,这位是入云龙公孙胜,这位是赤发鬼刘唐。”
晁勇最不情愿的就是这个,晁盖结交的豪杰都长他一辈。刘唐也不过二十四五,他心底是想以兄弟相称的,可惜他爹先和刘唐结识了。好在他和阮氏三雄、林冲都以兄弟相称,上了梁山也能找机会把称呼改过来,不然满山都是叔父了。
晁勇上前作揖道:“侄儿晁勇见过三位叔叔。”
“几月不见,勇哥儿就闯出了个小霸王的名号。小生便是呆在乡下,也听得小霸王的名声了。”吴用和晁勇却是相识,开玩笑道。
“先生说笑了,晁勇不过是初出江湖。”
吴用摇着扇子,盯着晁勇道:“勇哥儿散利物却是高招,分文不花便博得偌大名头,好一式借花献佛。”
公孙胜也好奇的看着晁勇,摇头道:“说来容易,做起来难。那蒋门神连得两年头名,显然有些手段,在相扑上能胜他的不多。便是那许多钱物,又有谁能像勇哥儿一般分文不取?”
晁勇也好奇的看着这水浒中据说会呼风唤雨的公孙胜,道:“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不值一提。倒是小侄在江湖上,多曾听人说起道长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不知小侄何时能大开眼界。”
公孙胜“哈哈”笑道:“这世间哪有呼风唤雨之事,贫道不过善识天时,能推测出些天气变化,再加上一些炼丹之术,偶尔糊弄一些贪官劣绅罢了。若是万里无云,谁敢去唤雨。”
晁勇闻言,也放下心来。
若世上真有那些撒豆成兵的妖人,那他身体再变态也顶不过人家妖术,也不用费脑筋了,去山上学些道术,到时灭金兵也就是吹几口气的事情。
不过在没有科学仪器观测天气变化的古代,公孙胜的这种本领也算十分了得了,行军打仗有很多用武之处。
吴用道:“小生还有一事,需要勇哥儿解惑。”
“先生满腹经纶,足智多谋,晁勇哪能为先生解惑?”
“小生不过一个秀才,怎敢说满腹经纶。先前我去石碣村时,听得阮氏三雄说起你曾说三月后阮氏三雄便不用受朝廷欺压,却不知是何意思?”
吴用在东溪村也呆了数年了,对晁勇自然也十分熟悉。若是先前,晁勇一定会直接问什么事,断然不会如此谦虚。
那日流星坠落,晁盖庄上失火,他也来看望过。
后来听说晁勇自失火后变化挺大,他初时以为不过是受了惊吓,但今日见到才知不然。只是是何原因让原本粗莽的晁勇变化了这许多,号称智多星的吴用也有些看不透了,星君转世之说,他是不信的。
晁勇也想过假托星君转世收拢人心,不过他又没什么特殊功能,水浒中的情节也怕靠不住,说出去反而让人怀疑,不如退一步保持神秘,让他们去与那流星联系推测,笑道:“小子是见阮氏三雄武艺高强,性子又直。公田所断了他们饭碗,他们一定忍不过三个月,少不得要和朝廷做个对头。”
吴用将信将疑的看着晁勇,这倒也勉强说得通,点头道:“原来如此。”
晁盖插言道:“我就说吧,若不是河北突然闹起农民起义,生辰纲也不会走京东。他怎么能知道生辰纲的事。先生多虑了。”
晁勇见晁盖露出话头,装作惊讶的样子道:“我这一路回来,尽是官差搜捕,难道生辰纲的事情是爹爹做的?”
见晁盖看向时迁,便道:“他是我心腹兄弟,爹爹但说不妨。”
时迁闻言,更觉得自己跟对人了。
晁盖这才有些得意的笑道:“多亏了学究妙计,我们轻松劫了生辰纲。”
晁勇自然知道他们很快就会不轻松了,急道:“爹也去了?”
晁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笑道:“恩,这事是爹和你三位叔叔还有那和你结交的阮氏三雄一起干的。”
晁勇见晁盖承认,脸上更慌,叫道:“大事不妙了,爹爹仗义疏财,这远近百里,哪个村坊没有闲汉来庄上拜访。爹爹记不得他们,他们却都识得爹爹。路上恐怕早有人认出爹爹来,只是爹爹不知,不消几日,朝廷必然查到庄上来。”
晁盖听得晁勇之言,也不由大惊,忙看向智多星吴用。
吴用也以为自己做的没有破绽呢,听得晁勇这一说,心下也有些不踏实起来。手里扇子也停了下来,说道:“我也晓得这远近识得保正的人多,一路已经尽量避免保正抛头露面,只是现在想来难免有些疏失。若是真有人认出保正来,保不齐便会为了官府赏钱去告发,却是小生大意了。”
公孙胜和刘唐此时也都坐不住了。
晁勇见几人也都慌了神,又道:“也不一定就真有人认出我爹,先生说说你们如何劫的生辰纲,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破绽?”
当下吴用把刘唐来投,他又请了阮氏三雄,之后公孙胜上门,他们和白胜在黄泥岗一唱一和用酒麻翻了杨志一伙人,取了生辰纲一事,详细的和晁勇说了一遍。
这段水浒中叫做智取生辰纲,曾是后世课文,晁勇自然熟悉,也曾想过好多次其中机关。
晁勇假装仔细听完,想了想,皱眉道:“此事还有一个破绽,便是白胜那里,现在四处已经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杨志他们是被卖酒的麻翻。白胜住的安乐村离黄泥岗又近,官差必然去他那里查访,他担酒出村怎会没有人看见。你们劫的又是蔡京的生辰纲,州里官员必然逼得紧,只要有些嫌疑,官差肯定捉人。恐怕此时白胜已经在牢里了。”
刘唐闻言,叫道:“当初我便说杀了那些军汉灭口,只是保正不让下手,如今却出了这许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