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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如果从根部就已经烂掉了,你再怎么修枝剪裁叶子,再怎么松土施肥浇水,都是无济于事的。
陈宫对王允道:“董卓余党虽然不足为惧,却也不是旦夕可以平定的,我愿从军为一参谋,助吕布一臂之力,及早班师!”
王允点点头:“如此也好,有劳公台了!”
陈宫告辞而去,王允却睡不下,于是命人备车,径直来到了天牢。
只见蔡邕已经披枷带锁,根本无法行动了,王允挥挥手令狱卒撤去枷锁,又摆上了一桌酒菜,放到了蔡邕面前。
王允坐定,亲自斟满了酒,对蔡邕道:“你怎么这么傻?”
蔡邕笑笑:“我一直都是这么傻的,子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三度直言进谏,三度被贬,不管上位者是谁,我都没有眨一眨眼睛,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现在换了你执政,我也一样!”
王允皱着眉,将酒一饮而尽,幽幽说道:“董卓有那么好,值得你为他哭?”
“不知道!”蔡邕静静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我只知道,我这一生中,对我这么好的人,他董卓算是一个!你王允也曾帮助过我,如果你被害,而董卓尚在,我也会去哭你的!”
王允闭上眼睛,心却在颤抖:“我没有说你错,我只是说你不该这个时候,如果再过些时日的话……”他说着猛地一拍案几,“你知道现在我想不让你死都不能了吗?”
蔡邕幽幽道:“现在是你王允专政,你说让谁死,谁就会死,你说让谁活,谁就能活,你说谁是好人,谁就是好人,你说谁是董卓余党,谁自然就是董卓余党,包括我蔡伯喈!”
王允听了蔡邕这番话勃然大怒:“放肆,蔡伯喈,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蔡邕摇摇头:“恰恰相反,我只是担心你势单力孤,支撑不了现在这个局面!”
“哈哈哈!”王允哑然狂笑,指着蔡邕道,“世人都说你蔡邕迂腐蠢笨,其实你才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人!”
“所以聪明的人不能活在这个世上的!”蔡邕淡然笑道,“人太聪明,反而难以控制,因为他自己不聪明!”
“是在说何进和董卓吗?”王允盯着蔡邕一字一句道。
蔡邕也直视着王允:“如果你一不小心,也会步他们二人后尘的!”
“我不会!”王允忿然说道,“我自为官三十多年,一心为公,无半点私心,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蔡邕又喝了一杯酒,忽然厉声道:“那么,司徒陈耽被十常侍诬陷下狱冤死时,你在哪里?左中郎将卢植被宦官左丰从战场上以怠战罪名囚禁时,你在哪里?董卓横行跋扈时,你在哪里?如今有幸把诛杀国贼的功名自揽身上,敢说不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我为何现在才到长安,你当我这一路是全用来游山玩水了吗?别人不知其中缘由倒也罢了,我会不知道吗?”
“哈哈哈哈!”王允大笑数声,“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
说罢他起身便出了牢房,对狱卒道:“再给他加几道枷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见他!”
“哈哈哈!”蔡邕也在笑,笑得很是凄然,笑得给他披枷带锁的狱卒们都有些心惊。
次日,吕布整顿好了兵马,准备向弘农进发,张辽和高顺来见:“将军为何不带上我等?”
吕布打量了他二人一眼,冷冷道:“你二人另有任务,长安西面也不平静,我只和宋宪魏续等人前去弘农即可,怎么,你们认为凭李傕几人的实力,我敌不过?”
“敌过是能敌过,只怕取胜之日,奉先自己也没有剩下多少兵马了!”说话间陈宫策马而来,向张辽高顺等人见礼。
“原来是陈宫,你一个文人怎么到我这里了,这可不是朝堂,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啊!”吕布打量着陈宫道,“昨天不是还要说辅佐司徒大人吗?”
“事有轻重缓急,辅佐之事改日可谈,近来学了些兵法,正好对这些董卓的余党们试试手!”
“原来也是个闲不住的家伙!”吕布笑道,指着张辽和高顺道,“正好我军中也缺个谋士,公台可以暂时替我参谋参谋!”
张辽高顺一齐道:“那真是我军之福了!”
这时兵马已经点齐,宋宪等人差人来禀报:“粮草兵马已备,可以进发了!”
吕布高举手中方天画戟:“出发!”
一支人马浩浩荡荡开往弘农。
此时弘农的攻防战已经持续多日,旷日持久的战争让所有人都有些厌倦,而董卓之死,无疑打击了李傕等人的斗志,但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不能让城内的牛辅知晓,只继续加紧攻城,只可惜粮草将尽,军心涣散了许多,李傕便自与张济围攻弘农,令郭汜和樊稠趁夜带兵四处抢劫百姓财物,牛辅在城内虽然看见,却也无可奈何。
“文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尽快找个法子想好后路!”城楼之上,已经有些疲色的牛辅对同样操劳的贾诩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贾诩似乎永远都是成竹在胸的样子,眯着眼睛道,“将军难道没有发现近日来攻城的部队少了许多吗?”
“恩,确实如此,我也正奇怪呢!”牛辅诧异万分道。
“长安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情!”贾诩望着四面狼烟喃喃道,“否则不可能连粮草都断了!”
“啊?”牛辅难以置信道,“文和何以得知?要知道李傕攻城的势头比之前更加猛烈啊!”
“呵呵,正是因为如此!”贾诩笑道,“以此来掩饰分兵之事!这就叫欲盖弥彰!所以瞒不过我的眼睛!”
“如此真是可喜之事!”牛辅道,不过随即又换了一脸忧色,“只是不知道我们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不知能坚持到何时!”
“内无粮草是真的!”贾诩顿了一下,然后断言道,“外面只怕正有一支援兵前来!”
“哦?”牛辅又喜又惊,“文和何出此言?”
“直觉!”
“什么?你说吕布带着人马向弘农这里来了?”城外李傕听完探马的报告,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的,吕布亲自带的兵马,约有一万五千人马!”探马气喘吁吁道,看来赶了不少的路。
“这样啊!”张济听了不以为意道,“我们有十万人,何惧他吕布?”说罢转身喝令道,“张绣出列!”
“侄儿在!”披挂一身的张绣纵枪出马,来到张济和李傕的身前,“叔父有何吩咐?”
张济道:“吕布正向弘农而来,你带五千人马先去拦住他,我随后给你押阵!”
张绣称诺而退,李傕想了一想道:“对付吕布,不能力敌,只可智取,不如我亲自前去,四面围住,必能生擒吕布!”
张济想想很是,便叫回张绣:“你助李傕将军,一切听他吩咐!”
“诺!”
李傕领着二万人马,向着吕布军而去,又令副将李别李暹各引五千人马,准备左右夹击吕布,张绣则领五千兵马为先锋,负责前去搦战吕布,务必引到埋伏中。
张绣领命,引军出前,未出三十里便遭遇了吕布的先锋李肃,张绣挺枪出马,指着李肃大骂道:“这不是曾游说吕布投靠董公的李肃吗?怎么现在成了吕布的先锋了?”
李肃明白张绣是在嘲笑自己,不禁大怒,更不多言,拍马挺枪,直取张绣:“无名下将,受死!”
张绣冷笑一声,自料李肃是个舌辩之人,倘若便这样杀了他,实在有些无趣,心中如此想,手下却并不留情,见李肃近前,长枪蓄了万钧之力,以迅雷之势反击,李肃未及反应过来,兵器已经被张绣的重击击脱了手。
张绣一面高笑:“我二人谁生谁死?”一面又是一枪,挑落了李肃头盔。
李肃大惊失色,哪里还敢再战,当即披头散发策马奔逃回去了,引得张绣军一阵哄笑。
此刻吕布刚扎下营寨,正与陈宫商量如何进击:“李傕等人号称十万,虽然未必有这样多,但也未必少于五万人,况且又都是西凉劲旅,不容小视!”
陈宫也点头道:“我们人马本就不占数量优势,须得找个万全的法子,才能尽数歼灭敌人!”
“蔡邕大人是如何一回事?”吕布忽然问陈宫道,“而且听说司徒大人要处死他呢!”
陈宫叹息道:“你到底是听说了,长安军民都在惋惜这件事呢,已经无可挽回了!连太傅马日磾都私下说王允灭纪废典,就不怕绝后吗?下面的人说的就更难听了!”
吕布长出一口气道:“司徒大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和从前大不一样,再者,现在长安可用之人甚少……”
正言说间,忽然小校来报:“启禀将军,先锋李肃遭遇敌将张绣,败了一阵,回军来领罪!”
“什么?”吕布大惊,“张绣居然到了这里?”
陈宫也皱起了眉头:“敌人可真是会选人,现在能匹敌将军的只有此人了!”
“好,我便让这小子见识见识我的武勇!”吕布提起方天画戟,同时下令道,“李肃克敌不力,斩!”
听了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陈宫劝道:“两军未曾交战,便先斩大将,只怕于战不利!”
“公台有所不知!”吕布在马上看着陈宫道,“此人是个舌辩之人,却不是个打仗能手,当日义父遇害,他也要算一份,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正愁没有机会下手,趁此机会杀了正好,就算不是今天之事,我也会找其他由头的!”
说完吕布纵马出营召集士兵去了,只留下一脸愕然的陈宫。
此时弘农城内,牛辅却病倒了,他却不肯让他人知道,自己回到房中,吃力躺下,只觉腹中疼痛难耐,这时房间进来一人,牛辅以为是婢女,只沉声道:“不是吩咐过不许人进来的吗?还不快出去?”
来人却像没有听到牛辅的话一般,径直来到床前,将手中剑锋直抵牛辅身前。
“阿媛!”牛辅看清了来人,居然是董卓女儿董媛,“怎么会是你?”
“没有想到是我对吧!”董媛冷笑着说道,“你背叛父亲,导致他被奸人所杀,今天我就是来找你报仇的!”
“什么?岳父被杀了?阿媛你听我说!”牛辅想起身,只是腹中的疼痛实在难耐。
“不要叫我阿媛,你不配!”董媛眼中蓄满了清泪,手中剑锋已经刺入了牛辅的身体,血丝殷殷溢出。
“我承认是我不对,如果你要取我性命的话,我不会有半句怨言!”牛辅挣扎着挺着身子道,“可是,我是为了岳父好,也是为了你好,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不要说了!”董媛一怒之下,长剑直接刺入了牛辅心口。
“噗!”牛辅吃痛无比,却不哼一声,“你怎样想我也好,我只愿你能原谅我做的一切!”牛辅说着,气息渐渐变弱,却还是强自说着,“每次有危险,我都愿意替你去抵挡,只是以后,可惜,我不能再去保护你了!”
董媛闭着眼睛嗖的拔出长剑,疯狂地在牛辅身上砍杀这,血花四溅,口中大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你让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奶奶,没有了依靠,却为什么唯独要对我这么好?我不要你对我好,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而面对他的,却是牛辅已经渐渐变冷的尸体。
门外的士兵听到了声响,纷纷闯了进来,却看见了一幕血腥的场面。
“这个人杀了牛辅大人!”
“牛辅大人死了?”
“我们杀了她!”
士兵们一起向董媛攻来,董媛却没有看见一般,任由这些士兵把他们的兵器刺入自己的身体。
“噗,嗤,唰!”
董媛笑着,仿佛这些人砍杀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和自己无关的东西一般,她恨,恨自己的身份,恨自己的父亲,更恨眼前这个自己爱的人,恨这个乱世,恨她从没有幸福过,只有死了才能解脱,才能远离所有这些烦恼和不快乐。
她眨动着美丽的眼睛,睫毛上密布着细细密密的水珠。
“父亲,女儿来了!”
贾诩也和几个大将赶来了,看着眼前的惨象唏嘘莫名。
不过更坏的消息传来,外满忽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士兵来报告:“不好了,敌军攻破了四面城门,纷纷杀进城来了!”
“啊!”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震惊了,现在牛辅死了,如何是好?
贾诩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不说话,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员大将站出来说道:“大家不要慌张,牛辅大人已经死了,敌人也攻破了城门,我们抵抗也是一死,不如把牛辅大人的首级带给敌人假意献功,然后趁敌不备杀了李傕他们!”
“好!”众人一呼百应,都一起看向贾诩。
贾诩点点头:“只有如此了,胡赤儿将军,事不宜迟,动手吧!”
张济率先带兵突入了西门,一路并没有遇到多少抵抗,正行走间,却见一众将士提着一颗人头拦在当路,正要下令作战,对方却纷纷放下了兵器,将手中人头扔到了张济面前:
“牛辅想带着金银珠宝逃跑,我等恨其怯懦,杀之来投将军,还望将军不弃!”
张济拿起血淋淋的头颅仔细看了一番,发现正是牛辅无误,当即大喜过望:“你等立下奇功,我先记上,回报李傕大人,必有重用!”
“我等真心来投,也希望将军不计前嫌,长安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将军断了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