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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要奏弹司农卿陈思问赃私之罪!”监察御史颜赵卿叩一头坚定的说道。
“颜清臣!你这黄口小儿莫要血口喷人!陛下,颜御史无端栽赃陷害老臣,请陛下为臣做主,臣的一世清名被这小子一言贻尽,臣要请陛下治他的罪,不然臣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列班第十一的司农寺卿陈思问出来厉声骂着,又朝上而跪不住的叩头哀哭。
李隆基皱眉问道:“颜爱卿,你可有证据,不然便是枉告了。”
“臣有证据,臣这里有证人证言可做佐证,如能与陈司农家搜出证据与之对上,那便是坐实了,如是没有,臣自当领罪!”颜真卿铮铮然而道,从怀里掏出一本簿高高举过头顶。
众臣皆是大哗,都不敢胡乱说话,一时之间这大殿之中除了颜真卿回荡着的话语之外,只剩了司农卿陈思问的大骂声。
“呈上来!陈爱卿,你这般成何样子!还有没有读书人的斯文,真是丢脸!”李隆基拍案沉声道,心里也是有些不满。
果然陈思问寒战不敢再嚷,只是伏在地上不住的痛哭。
高力士接过,躬身交于李隆基。
“高将军,念!”李隆基不受,轻轻问道。
“老奴遵旨。十九年七月,永丰仓临盗取仓粮卖于商贾,事发,贿二千贯。十九年八月,导官署令择九谷多报损耗,获利一千八百贯,许八百贯之资买的金牛像贿之。。。。。。”
“够了!”李隆基拍案而喝道,“陈司农,你还有何话说!这上面所载是真是假?给朕一个交待!”
“陛下,老臣糊涂,老臣一时糊涂呀!”陈思问到了如今也不敢瞒着了,只想能将罪小些,于是哭号道,“陛下,都是属下不争气,出了纰漏,但事后臣已是严令让其补上,如今俱是补上了亏空,还望陛下明察!”
“好,那你是认了?”李隆基的心中极是愤怒,这大大的硕鼠竟是藏在了自己的眼皮下,而且还是以清水官员之称的司农寺里,真是极大的讽刺!
陈思问瘫做一团,叩头道:“臣认罪!”
“你糊涂!你无耻!”李隆基终是暴发,拿起案上的玉龙镇尺便砸了下来,没打着人却是击在地上,但飞溅起的碎渣打在了臣工的袍服之上,发出扑扑的闷响。
“来人,拖过去,押入大理寺,待案情落实,明春问斩!其家眷正妻陪斩,余者发配掖庭宫永不放逐!”李隆基大怒下旨。
“陛下,看在陈司农已是将亏空都补上的份上,请恕他一死!”与之相交的工部尚书韩休出班言道。
“请陛下三思!”几位相公皆是出班。
皇太子李瑛也离座跪倒求道:“父皇陛下,这陈司农虽是罪大恶极,但念在其为国也曾效力,且已是改悔才令属下补上亏空。昔楚襄王爱四君,纪郢人庄辛以劝。王不从,后秦兵伐楚占鄢等地。王悔之,庄辛对曰:‘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摘自战国策,庄辛谓楚襄王),王听善,以辛为君,收万里地。父皇,陈司农不至于死,请三思。”
“怎么连你也来驳朕的脸面,好,好,好!是个做皇太子的样子,竟然会看风使舵!传旨,陈思问品行不端,赃私狼藉,流配瀼州!其余处罚不变!”李隆基对李瑛也是失望之极,但也是改了主意。
“谢陛下,谢陛下圣恩!”随着一声声的呼喊,陈思成被拖了出去。
李隆基朝下扫了一眼又道:“颜爱卿据理求真,当是纯心扑实,迁殿中侍御史加阶宣德郎。众卿可有异议?”
“臣等附议!”见是盛怒之下的李隆基,这颜真卿又是做的对,便纷纷表态。
“好,裴敦复拟旨中,下发门下,尚书二省。”
“臣遵旨!”中书舍人裴敦复领旨。
“清徐县男李爱卿。”李隆基忽唤李扬。
李扬出班躬身回道:“臣在!”
“你与朕走一趟,并颜爱卿领右金吾长史张旭率金吾卫去查秒陈思问,揖拿其家人,寻访证据!”李隆基严厉的说道。
“臣领旨!”李扬与颜真卿相视一眼,领旨下去,出兴庆宫奔皇城右金吾卫去寻长史张旭。
路上,颜真卿面色愁苦,与李扬言道:“李县男,如今下官与你可是树为众臣之敌了。”又摇了头,“恐怕日后不大好过了。其实奏弹陈思问下官已是想了好久,直至最后才忍不住发了声,如今想想一言便将从三品的官员打入覆灭之地,真是可叹!但下官却没后悔,此等祸害如不尽早铲除,那我大唐的赫赫基业便是危急!李县男,请与下官说真话,你是否也是如他们那样的有怨言或恨意,怪下官多事?”
李扬想了想,也不知轻重的说道:“颜御史你做的极对,本官自是赞成。如今你难道没有看出,本官因这县男的爵位,也是将众大臣得罪了。”
“是呀,你我都是官小职卑之人,不比那些高门大户里走出的重臣,人家皆有资本,连圣上都让了三分,而你我呢,一道旨意便能使家破人亡了。那时未是做官时极想着做官,可谁能知道这做官的苦,即要顺着陛下之心思,又要随着重臣与座师的意,当真是难做的很。还不如不做这官,回家卖字去!”颜真卿叹道。
李扬虽有同意,但不知这颜御史的深浅,自不能说出,只能拱手笑笑算做是回话。
二人骑马不时便进了皇城,入右金吾卫所,寻长史张旭宣了旨。
张旭不敢怠慢,点齐金吾卫弓手三百,执戟士三百,皆快步奔向陈思问的宅地。
将陈宅围住,李扬挥手,金吾卫破门而入,将宅里诸人控制。
有校尉禀报后,李扬与颜真卿、张旭这才进入院中,在凄凄惨惨的陈家人面前宣了旨,顿时陈家之人大声号哭起来。
第三百零四章 查抄
妇人奔号被金吾卫一脚踢倒于地,怀抱婴儿朝远远站着的李扬等人哭叫道:“天使,请你放过我儿,奴家就是再世为牛为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求你了,求你了!”不顾地上之寒冷,身着单薄之轻纱跪于地上不住的叩头。
押解的队正有些厌恶的呸道:“你这恶娘子,也不知道吸了多少百姓的血汗,仗着貌美独霸了一间大房,有人为你烧着暖阁,吃着河西的萄萄,又指使着数名艺伎与你歌舞。这倒是罢了,是你家老爷与你的,可你不该为了肤白面嫩竟让下人淫乱侍女,怀上孩子后,将其打掉或生下活活的扔掉,将那有了乳汁的侍女当成了奶牛。你倒说说,这些人难不成不是父母所生,就任你糟蹋!呸,你也有今日,本官倒要看看你的下场,等本官将你等押了回去,与将军定将你讨要过来做做营妓的滋味。那千人骑万人压可是舒服的很,比之你家老爷,本官营中可有的是青壮的郎君,包你快活!”
“啊!”妇人惊呆,一时之间哪里能接受了这些,一想到那些未成的婴儿都个个变成了历鬼在自己的眼前乱晃,便是迷了心窍,发了疯的乱叫起来。方才还是视若珍宝的小儿,如令却成了烫手之物,急急的撒手扔于地上,好在小儿包裹严实,未是摔死便也哇哇哭起,也将暂迷了心的妇人哭神,扑了上来便是要拾起自己的孩子。
“退下!”队正嚓的一声将佩刀抽出,厉声喝道,“好狠,好毒的贼妇人!天下竟会有你这般的东西,来人,将婴孩抱起。”
妇人见孩子被人抱起转而走去,便是撕心裂肺的叫喊着朝那边扑去:“还奴家的孩子,还奴家!”
队正冷冷一笑,支出了一条脚,将妇人绊退,用刀指了她哈哈大笑起来,戏弄道:“起来呀,贼婆子,你家老爷可是犯了贪墨的重罪,苟且了一命还是老天开了眼,你还相作甚!你难道想随他去襄州,本官可告诉你,你不过是个没分份的小室,人家正妻才有那福份,而你,来,给爷笑一个,爷兴许心情好会每天少安排几名青壮弄你,不然的话,你可要受苦了。小的们,过来看看这贼妇人姿色好赖,明日诸位可有福了。”
几位胆大的卫士过来嘻嘻的瞧着,其中一名伏下身子,蹲于妇人跟前,伸手捏起小脸,嘻笑道:“队正,小娘子长的不错,可否让小的第一个先上,小的可是未娶过媳妇。”
那妇人不管这些,仍是求道:“请军爷,将奴家的孩子还于奴家,奴家只有孩子,奴家任凭军爷处置。”
啪!那人反手抽了一巴掌骂道:“真是晦气,这般恶心的母狗,小的才不要呢?小的相对了坊里的小娘可比你这恶毒的母狗强上万倍!呸”
“什么事,何事喧哗!”李扬注意这里吵闹哭号,便是问道。
“回县男,这陈罪人之小室意欲逃走!”队正撇了一眼仍是哭叫的妇人,脚下使了力的踢在她的脸上,顿时哭声一停,却是晕了过去。
“莫要生事,快些作事,将人犯分类关押,财物尽数堆在院中,由军中主薄、录事清点造册。”李扬心里已然知是何事,便吩咐道,“将那妇人与陈罪人之妻妾关在一起。”
“是,来人,将她清走!”队正领命。
颜真卿看着叹了一声与李扬说道:“由着他们去吧,县男莫要用强,恐对已不利。只要不出了人命能交了旨就罢了。”
李扬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却有种凄凉的感觉。看着一院跪倒的奴婢,齐齐发抖不敢作声的样子便道:“这充入官奴婢的侍儿,是等内侍省来人领走,还是由我们押回?”
“应是内侍省领旨过来领走吧,反正不过是换了家主人,他们倒是无所谓了。这其中指不定能几人就是换了好几家了。”颜真卿笑着回道。
“哦,那便等等,一并等核准了财物再行处置。”李扬点头,朝院中乱碌着的张长史唤道,“张长史,请过来些。”
张旭将手上之事交待与军中录事,过来与李扬见礼道:“下官右金吾卫长史张旭见过清徐县男,敢问县男何事唤了下官。”二人职官品秩相同,但李扬还有从五品上的开国男,这样称呼也是恰当。
“张长史,你可否让将士们轻巧一些,虽然张罪人已是判了流,但他家中之人大多是无罪而受了牵连,不至再多受苦。你看可否?”李扬还是忍不住提了出来,只因又是看到执法卫士在打骂着几名人犯。
“哦,下官知道了。”张旭回头往叫喊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县男宅心仁厚,下官替陈罪人家中谢了。”说罢朝李扬拱了拱手,忙赶着去阻止。
就是这样,小小的责骂还是禁行不止,只因众卫士有受过杨思问之气的,借机报复罢了,对此李扬等人也是无可奈何,自己总不能事事皆到,整个查抄都跟在身后监督。好在大多为推掇,不会肆意的打骂了。
门外有卫士进来禀报:“天使,内侍省来人,清点家着奴婢,问天使可是整好了。”
“请进来吧,快完毕了。”李扬回道。
进来数人,当先一位寺人朝李扬拱手道:“下官内侍省奚官局令见过清徐县男,下官前来是奉旨来陈罪人家中领人的。”
李扬笑着与之见礼,将清点的张旭又是叫回说道:“张长史,这人数可是清点完毕?”
“已是清点完毕,这陈罪人一家共有人数二十二口,陈罪人正房,妻一名原为郡夫人现奉旨剥去,子一人、女一人;媵六人,共出子四人,女六人;妾二人,出子一人,无女。另有奴四十六,官配三十,私户十六;婢一百四十一,官配一百三十,私十一;其部曲三百二十一户,计七百八十二口,部曲妻同数,客女六百七十二。所雇随身二十,充任门子、打更等职。寄身的亲戚有四户,分别为族堂弟、族人、妻弟,妻侄共计十八口,充任管事等。这是名薄,请县男验看。”张旭念完后,双手递过。
李扬接过未看内容却是赞道:“真是一手好字!”便大略看了看,便在上面用了印,转交了奚官局令。
奚官局令看过问道:“这些人等现在何处,这院中怕放不下吧。”
“回内官,这只是一部分,大多今其待于屋中集中看押,陈罪人之妻妾也是如此。这都是清徐县男所交待的。”张旭回道。
“哦,县男可是有心了,下官也省了好多的事。即是点清,那下官便是领人了。凡十三至十九间的女子,十三岁以下的童儿皆是领走。”奚官官令对身后之人说道。
李扬奇道:“为何不尽数带去。”
“回县男的话,内宫之中只能接收如此,那其余的自有别处来人领去。下官带走时可与县男写清的。”奚官局令笑着回道。
李扬笑笑道:“原来如此。”便不多语了。
一时之间,从各房赶出符合之人,乱哄哄的吵闹尖叫。
奚官局令皱眉道:“胆敢抗拒者立地格杀!”,从人群之中拖出二位闹的最欢的小娘子,看样子是像陈思问的女儿,被金吾卫一刀一个砍杀于当院,这便镇住了,各个战颤着排好了队。
奚官局令与李扬笑笑道:“都是律比畜产的奴婢了,还当自己是个人物,真是好笑。李县男,对待如此贱民,不与些颜色是不好好听话的。”
说的李扬身上也是直愣愣的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