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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两畿置中丞,余置刺史,边镇增设节度使。自开元至天宝初年,共增至十大镇,分述如下:
(一)朔方节度使,治灵州,安北单于二都护府属之,捍御突厥。
(二)河西节度使,治凉州,断塞吐蕃突厥往来冲道。
(三)河东节度使,治太原,与朔方为犄角,备御突厥及回纥。
(四)陇右节度使,治鄯州,控遏吐蕃。
(五)安西节度使,治安西都护府,统辖西域诸国。
(六)北庭节度使,治北庭都护府,防御突厥余部。
(七)范阳节度使,治幽州,控制奚契丹。
(八)平卢节度使,治营州,安东都护府属之,镇抚室韦靺鞨诸部。
(九)剑南节度使,治益州,西抗吐蕃,南抚蛮獠。
(十)岭南节度使,治广州,安南都护府属之,绥服南海诸国。
这十镇节度使,各统数州,得握兵马大权,经略四方。突厥吐蕃奚契丹等,虽屡次扰边,终究不敢深入,且常被节度使击退,唐室兵威,复远震塞外。但方镇渐强,国势偏重,终成尾大不掉的弊害,玄宗不知豫防,反以为四夷震慑,天下太平,乐得恣情声色,自博欢娱,为此一念,遂令内嬖迭起,废后守嫡的变端,一件一件的发生出来。正是:
忧勤方致兴平兆,逸豫终为祸乱媒。
开元十二年,废皇后王氏,这是玄宗第一次失德。究竟王后何故被废,待小子下回表明。
本回历叙开元初年诸相绩,姚有为,宋有守,固皆良相也。然姚以救时自喜,才具非不可观,而机械迭出,终非正道,即如病殁之后,犹计赚张说,史传上虽未明载,而姚崇神道碑,明明为说所作,稗乘未尝无据,生张说不及死姚崇,泉下有知,崇且自夸得计,然亦何若生前之推诚相与,使人愧服之为愈也。故论相体者终当以宋璟为正,次为苏颋,次为源乾曜张说。说以宰相巡边,有文事兼有武略,不可谓非一时杰士,开元初政,彬彬可观,何尝非三数良相,奔奏御侮之效乎?乃知〃为政在人〃之非虚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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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蔡东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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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信妾言皇后被废 丛敌怨节使遭戕
却说王皇后受册以后,始终未产一男。玄宗生性渔色,与王皇后不甚恩爱,不过因她是患难夫妻,预平内乱,所以强示优崇,俾正后位。应四十一回。当时后宫有一赵丽妃,本潞州娼家女,容止妖冶,歌舞俱娴。玄宗为诸王时,曾至潞州,纳入此女,大加宠爱,即位后册为丽妃。父元礼,兄常奴,皆因妃干进,得任美官。妃生子嗣谦时,后宫刘华妃已生子嗣直,长嗣谦一两岁,论起理来,无嫡可立,应该立长,玄宗宠爱丽妃,竟于开元二年,立嗣谦为皇太子,这已是根本上的错误。论断明允。赵丽妃外,尚有皇甫德仪,刘才人等,也因姿色选入,颇邀上宠。皇甫德仪生子嗣初,刘才人生子琚,子以母贵,幼即封王,嗣初系玄宗第五子,受封鄂王,琚系玄宗第八子,得封光王。还有陕王嗣昇,母妃杨氏,排行第三,就是将来的肃宗皇帝。鄫王嗣真,钱妃所出,排行第四,第六子名叫嗣玄,封鄄王,第七子早殇。这八子生日,均在玄宗未即位时。到即位后,选入武攸止女,武女生得聪明秀媚,杏脸桃腮,差不多与武则天相似,武氏常生尤物,莫非关系风水不成?入宫时仅十余龄,偏已了解风月,善承意旨,引得这位玄宗皇帝,特别爱怜,居然与她朝欢暮乐,形影相依,所有赵丽妃皇甫德仪刘才人等,统觉相形见绌,渐渐失宠。玄宗册封武氏为惠妃,惠妃恃宠生骄,不但轻视赵丽妃等,就是入谒正宫,也是勉强周旋,动多失礼。王皇后看不过去,免不得当面呵斥,她遂隐怀忿恨,尝在玄宗面前,撒娇弄痴,泣诉王后如何妒悍,如何泼辣。玄宗正爱恋惠妃,怎肯令他人得罪娇姿?当下激动怒气,趋入正宫,便大声痛骂王后,且说要即日废去。王后泣下道:〃妾不过得罪宠妃,并未尝得罪陛下。就使陛下不念结发旧情,独不记妾父阿忠,即仁皎小名。脱紫半臂易斗面,为陛下作生日汤饼么?〃语见《王后本传》,想是睿宗被幽时候。玄宗听到此言,也不禁良心发现,把怒气销了一半,因把废后问题,又搁置了好几年。
惟惠妃日思夺嫡,满望产一麟儿,当可上觊后位,镇日里祈祷神佛,果然雨露有灵,红潮不至,十月满足,生下一儿,面目很是韶秀,酷肖乃母,不但惠妃喜出望外,就是玄宗也得意极了。三朝命名,叫作嗣一。名中寓意,已作长儿。哪知鞠育年余,竟尔夭逝,玄宗非常悲痛,追封悼王。接连又值惠妃怀娠,格外注意,参茶补品,几不知服了多少,待至分娩,又得一男,貌秀而丰,仿佛图画中婴儿,玄宗命名曰敏,总道他丰颐广额,定可延年,不意甫及周岁,又染了绝症,无药可医,呜呼哀哉,乃复追封为怀哀王。既而惠妃又生一女,貌亦甚丽,数月即殇,追号上仙公主。三次生而不育,造化小儿亦恶作剧。至四次成孕,复幸生子,取名为清,那时玄宗及惠妃,喜中带忧,只恐生而不育,复蹈覆辙,凑巧宋王妃元氏入宫贺喜,见玄宗面带愁容,问明情由,玄宗即以实告,元氏遂替他设法,请出居藩邸,愿代抚养,且自己甫生婴孩,可以哺乳。玄宗大喜,惠妃也很赞成。时宋王宪即成器改名,见四十二回。虽徙封宁王,藩邸仍旧,乃将乳儿送至宁邸,由元妃亲为乳哺,视若己生,后来竟得长成,受封寿王。嗣惠妃又生一男二女,男名为琦,女号咸宜公主,太华公主,亦皆成年。后文自有交代。惠妃既得生男,越加骄恣,与王皇后更不相容,时常在玄宗前,搬弄是非,诬成后罪。玄宗已着了色迷,禁不住惠妃絮聒,郁愤交并,又欲废后,偶然记起故人姜皎,可与密谋,因复召入京师,令为秘书监,与商废后事情。皎以后无大过,必欲废立,只好将她无子一事,作为话柄,尚可塞谤。玄宗亦以为然。及皎退出,竟与同僚谈及秘谋,顿时辗转相传,都下共知。玄宗闻他漏泄机关,不觉大怒,严词谴责。张嘉贞迎合上意,劾皎妄谈休咎,构成罪状,乃请制惩皎,杖配钦州。皎且悔且恨,行至半途,得病身亡。皎未能谏正君失,不死何为?王皇后得此消息,愈不自安,只因平日抚下有恩,除武惠妃外,却无一人谈及后短,所以玄宗尚在踌躇,又悬宕了两年。
后兄守一,常欲为后划策,补救事前,因思前时姜皎传言,只为无子一事,倘或幸产一男,便可免废,于是今日祈神,明日祷佛,也作儿女子态,应该速死。寺僧明悟,乘机迎合,谓皇后应祭南北斗,取霹雳木刻天地文,及皇上名字,合佩身上,便可得子,将来并可追步则天皇帝。守一喜得秘诀,急忙入告皇后。皇后也不明好歹,当即照行。偏有人通知武惠妃,惠妃便禀明玄宗,无非将巫盅厌胜等罪,加在皇后身上。玄宗即骤入中宫,把皇后身上一搜,果有证物,害得皇后有口难分,没奈何说出守一转告,是为求子起见。玄宗早欲废后,苦无罪案可援,此次得了证据,还管什么真伪,便手敕颁发有司,大致说是:〃皇后王氏,天命不祐,华而不实,且有无将之心,不可以承宗庙,母仪天下,其废为庶人。〃又将守一赐死。可怜王后弄巧成拙,贬入冷宫,恹恹成病,不久亦亡。后宫思慕后德,多半哀恸。玄宗亦觉自悔,乃以一品礼敛葬。
武惠妃既陷死皇后,遂想继立,玄宗恰亦有意,令群臣集议。御史潘好礼独上书谏阻,略云:
臣闻诸礼,父母仇不共天,春秋子不复仇,不子也。陛下欲以武惠妃为后,何以见天下士?妃再从叔祖非他,三思也,从父非他,延秀也;二人皆干纪乱常,天下共嫉。夫恶木垂癊,志士不息,盗泉飞溢,廉夫不饮;匹夫匹妇尚相择,况天子乎?愿慎选华族,以称神祗之心。春秋宋人夏父之会,〃无以妾为夫人〃,齐桓公誓葵丘曰:〃无以妾为妻。〃此圣人明嫡庶之分也。分定则窥竞之心见矣。今太子非惠妃所生,而妃固有子,若一俪宸极,则储位将不安,古人所为谏其渐者,良有以也,愿陛下详察之!
玄宗此时,尚非全然昏昧,且朝中宰相,亦多说武惠妃不当为后,所以惠妃痴心妄想,仍归无效。
惟玄宗侈心已生,喜功好大,张说自朔方还朝,适张嘉贞坐弟赃罪,左迁幽州刺史。说代秉大政,迎合上意,建议封禅。又恐突厥乘间入寇,特用兵部郎中裴光庭计议,遣中书直省袁振,慰谕突厥毗伽可汗,征召番臣,从驾东封。毗伽可汗与阙特勒暾欲谷环坐帐下,置酒宴振,且与语道:〃吐蕃狗种,奚契丹本突厥奴,犹得尚主,独我国求婚,屡不见赐,究是何意?〃振许为奏请,乃遣大臣阿史德颉利发入贡,阿史德系突厥姓,颉利发,乃突厥官名。扈驾东巡。玄宗先幸东都,备齐法驾,于开元十三年仲冬启跸,百官四夷从行,有司辇载供具,数百里不绝。及驾至泰山,亲祀昊天上帝于山上,令相臣祀五帝百神于山下。次日,祭皇地祗于社首,又次日御幄受朝,大赦天下,封泰山神为天齐王。张说多引亲近属吏,办理供张,礼毕加赍,往往超入五品,但不及百官。中书舍人张九龄,劝谏不纳,而且扈从士卒,仅得纪勋,毫无赐物,因此多有怨言。如此乏财,何必张皇。玄宗还朝,也知国用匮乏。进计臣宇文融为户部侍郎,从事搜括,不顾民生,岁入得增缗钱数百万。玄宗目融为奇才,大加宠信。独张说阴加裁制,遇融建白,往往沮抑不行。融遂勾通御史中丞李林甫,共劾说引用术士,徇私纳贿,应亟加罢斥云云。玄宗敕源乾曜诣御史台,彻底查讯。乾曜尝奏阻封禅,与说不合,更因说不自检束,迹有可疑,遂加重复奏。玄宗再令高力士视说,说正惶惧得很,见力士到来,故意的蓬头垢面,席稿待罪,且乞力士代为缓颊,悄悄的赠他珍物。俗语说得好:〃得人钱财,替人销灾。〃力士既得好处,乐得卖些人情,复旨时极陈张说苦状,并言说为功臣,不宜重谴,玄宗乃止罢说相职。令为集贤院学士,专修国史。
先是左史刘知几,领国史几三十年,著有《史通》四十九篇,评论今古,尝言作史须兼三长,一曰才,二曰学,三曰识,时人推为名论。著作郎吴兢,襄辑史事,《则天实录》,实出兢手。及说修国史,知几坐子太乐令贶罪,贬为安州别驾,抑郁而终。说追览《则天实录》,中有宋璟激动张说,使辩证魏元忠事。说不禁愤叹道:〃刘五太不肯相借〃。原来刘有兄弟五人,刘最幼,因叫他刘五,吴兢时适在座,起身答道:〃这是兢所编成,史草具在,不可使明公枉怨故人。〃说遂求兢改易数字,兢正色道:〃若徇公请,是史非直笔,何足取信后世?况明公肯受善言,犯颜敢谏,直声已足传播,何必掠美沽名呢?〃夹叙此事,所以传吴兢,并及刘知几。说乃罢议,令仍旧草。玄宗虽已罢说政事,仍然器重,遇有大事,往往遣人咨问。适吐蕃使臣至都,呈入国书,用敌国礼,玄宗恨他不臣,意欲发兵进讨,左丞相源乾曜,素来是唯唯诺诺,没甚主见,新任同平章事李元纮杜暹,但知清洁自守,也不甚熟悉边情,玄宗乃召张说入议。说面奏道:〃吐蕃无礼,原宜讨伐,但近与吐蕃连兵十年,甘凉河鄯诸州,不胜疲敝,他果悔过求和,请陛下大度包荒,姑听款服,俟边困少纾,养精蓄锐,再图挞伐未迟。〃玄宗听了,意殊未怿,淡淡的答了一语,只说待与王君熟商,再定进止。说不便申谏,叩首而出,殿外遇着源乾曜,便与语道:〃君有勇无谋,贪功心急,若入议边事,必主用兵,我言定不见用,但恐边衅一开,师劳财匮,君能发不能收,不但君自误,且从此误国呢。〃张说智料,原是足取。乾曜不加可否,惟含糊答应,算作了事。圆滑得很,也是投时利器。
看官道君是何等人物?他是个瓜州人氏,投入右骁卫将军郭知运麾下,知运与他同籍,倚为心膂,此处叙入君籍贯,并非别寓褒贬,实为下文父被虏张本。累功至右卫副将。知运尝屯兵河陇,以勇略闻名,颇为戎夷所惮。开元九年,病殁军中,君即起代知运,得为河西陇右节度使,判凉州都督事。玄宗因欲讨吐蕃,特召他入朝,果然不出张说所料,一经入议,便请发兵,玄宗即将西征全权,委与君,君即日还镇,调集边旅,定期出征。吐蕃闻唐军大集,出发有期,先遣部酋悉诺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