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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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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困局
    以海制陆的设想很早便有,朱永兴也一直在做着准备。或是拉拢,或是联合,或是购买,再逐步打击敌人、壮大自己,在分别歼灭了广东、福建的清军水师后,趁着郑家内乱的时机,水师的实力终于可以把计划变成现实了。
    三支舰队分别在福建、浙江、长江展开,或袭扰,或直捣,有效地牵制住了东南各地清军的力量,使得清廷增兵福建,抵抗明军的意图大半落空。
    杨彦迪所率舰队以舟山为基地,不待休整便杀入杭州湾,一战击溃了清军杭州水师,佯攻杭州;随后又趁夜撤走,凌晨突然在金山登陆,攻破县城,劫掠官库后带着上千自愿跟随的义民乡勇及家眷扬帆而去;第三天,在舟山安置完民众后,舰队又出现在象山湾,登陆攻破宁海县,又是象金山一般的如法炮制。
    明军水师倏忽来去、攻掠如风的打法使浙江沿海处处告急,迁界筑起的土木长垒不堪一击,负责守卫的清军既分散且无战斗力,哪里能抵挡三千装备精良的陆战队。而沿海的空白地带又给明军登陆带来了隐蔽性,往往是兵至土垒才为清兵所发觉,多数清兵仓促间点燃狼烟便逃之夭夭,根本不敢与明军接战。
    而明军攻破长垒后,只需稍加宣传,便有饱受苦难的百姓蜂拥而出,至海边登船而走。舟山很快便有了五六千百姓,筑城建屋,基地更加巩固。
    
    陈上川所率的长江水师继续沿江而上,接连击败福山、杨舍、江阴、靖江、孟河、永生的沿江汛兵共两千余,进抵瓜洲。
    张名振、张煌言的几次入江作战,使清廷也意识到了长江防务的脆弱。亡羊补牢,清廷派固山额真石廷柱为镇海将军,领八旗兵驻防镇江京口;又重新设立江南福山、杨舍、江阴、靖江、孟河、永生等各营沿江汛兵,并且把储藏在江宁库中的红衣大炮移至京口。
    但在顺治十六年。郑成功率千艘战船再入长江,将清廷苦心经营的江防工事砸了个稀巴烂。郑军连克瓜洲、镇江,进抵石头城下。虽然最后因轻敌而失败,但清军也损失惨重,在江阴、瓜洲、镇江布置的火炮悉数被毁或被郑军缴获。
    这几年清军又重建江防工事,但实力并未恢复到顺治十六年的水平。特别是火炮,清廷财政一直紧张。没有太多的资金铸造,现在也只有当年的一半数量。
    陈上川所率舰队以西进为主,并不上岸攻掠,只打击江上的清军,行进速度不谓不快。在瓜洲,长江水师迎来了一场大战。面对清军的江防工事。以及瓜洲与镇江的清军水师,长江水师火力全开,奋勇厮杀,战况至为激烈。
    而明军火器的优越性在江、海水战中充分发挥,三百余门大小火炮更远超清军。在一天的激战中,长江水师截断了清军用铁链、船只连结而成的锁江防线“滚江龙”,摧毁清军江上浮营(又称木城)三座。夺得谭家洲大炮数十门,并击溃了清军的两支江上水师。
    空气中还残存着硝磺的气味,江风吹来,其中又混杂着烧焦和血腥的味道。江面上满是残破的木板碎屑,尸体或仰或趴,在水中载浮载沉,血色一缕一缕,在水中扩散。
    “我军沉没八艘。重伤九艘,轻伤二十三艘,官兵伤亡六百余。”
    听完粗略的战报,陈上川轻轻叹了口气,一场大胜,却也损失不小。长江水师共有两百多艘舰船,作战船只一百三十余艘。其他的都是运输船。而损失的都是作战船只、作战人员,由不得他不心痛。
    “加紧善后。”陈上川有些沉重地下着命令,目光转向瓜洲城,眼睛微眯。一点寒光闪过。
    江上一片忙碌,明军士兵换乘船只,收敛遗体,将重伤难行的舰船上的火炮转移。虽然船舰有所损失,但也缴获了不少清军的船只,尽管多是小船,可也使明军没有缺船的担忧。
    “清军连舢板都出动了,以后再无力阻挡我军的前进。”一个参谋军官见陈上川心情不悦,低声在旁安慰道。
    “是啊,镇江的清军也只能缩在城内了。”陈上川勉强一笑,重新振作精神,传令道:“命令前锋舰队,立刻出发,不给清军布防准备的时间。”
    突破了瓜洲,再有前面的镇江,清军的江防工事便被全部瓦解。虽然长江水师还不具备攻占岸上目标的力量,但前进路上的阻碍已经很小。长江中游地区的沿江汛兵,以及各省的弱小水师,完全不是长江水师的对手。
    一路坦途吗?当时朱永兴曾交代过,万一遇挫便退回舟山,待邓耀或杨彦迪的舰队完成牵制任务后,再合力杀入长江。
    现在,陈上川有信心达成战略目的,但也未轻敌骄傲。前锋舰队早已出发,他却等舰队完全整顿好,才在瓜洲城清兵的黯然注视下浩荡向西。
    
    明军并未因为郑家内乱的退出而放缓攻势,但闽省的陆上战事却似乎放缓了。攻城掠地,步步为营,明军不慌不忙地向福州逼近,趁着耿藩兵马收缩,轻松光复了诸多县城。
    绞索慢慢收紧,耿精忠放弃四周州县,搜罗集结了近三万人马,龟缩于福州。而翘首以盼的援军却令人失望,浙江清军已到达温州,却因为杨彦迪舰队的四处袭扰,被焦头烂额的杭州将军噶褚哈大部召回。江西在朝廷严旨下,倒是也派出了援军,可一步三回头,走得极慢。等到李嗣兴所部一出梅岭,佯攻大余时,援军又急速回头,驻于赣州,再不动弹。
    长江告急,南京要增兵;浙江沿海告急,也需兵防守。相比于福建,浙江对清廷来说更为重要,财赋之地,粮米之乡,漕运之始,那是万不容有失的。
    可怜耿精忠,盼星星盼月亮,却只盼来了指手划脚、逼他死战的满洲太君及随从。这区区数百大爷,让耿精忠欲哭无泪。

第二百一十八章 江南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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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明之不振,关键在于从来没有一个能够调动全部抗清力量的权威核心。清廷内部虽然也常有勾心斗角,但大体上能做到令行禁止,赏罚分明。清胜明败,根本原因不是强弱异形,而是内部凝聚力的差异。
    事实上,南明发动的两场大战役都是有可能取胜的。在南线的广东战场上是西打,东不动;北线的长江战役是东打,西不动。仗打成这个样子,还谈什么胜券。
    只要郑成功以主力配合李定国,广东必下无疑,尚可喜、耿继茂难逃孔有德的下场。李、郑联军如能收复广东全省,明清局势就将大不一样。而长江战役中,明军在水师上占了绝对优势,又有清统治区内大批复明志士的准备接应,西面可以投入的兵力也相当多。
    那时,除了孙可望指定由刘文秀统军攻常德或岳州顺江东下以外,夔东十三家军队所处的地理位置也极为有利,战斗力也很强。可为什么夔东十三家的军队没有采取行动的任何迹象呢?
    很简单,拥明势力内部由于某种原因不能同心合力,实际行使最高权力的人物私心自用,目光狭窄,没有做好协调工作。
    现在的抗清形势则大不相同。闽省为主战场,却不是孤立的。晋世子李嗣兴背倚韶关,坐镇大小梅岭,以佯动牵制江西清军;长江水师入江作战。意图会合十家。向湖广施压,并威胁长江沿线;邓耀、杨彦迪两支舰队。可分可合,威胁福州及闽省北部,袭扰并牵制浙江清军。
    协调,配合。呼应,明军因为有了统一指挥而战力大增。借助水师的力量,又牢牢地控制着战略主动,战局继续向着不利于清军的方向发展。
    其实,开始行动的并不只是东南地区。在四川,庆阳王刘震为先锋,率兵马出嘉定。东进攻打叙州(现宜宾),作出水陆并进,威胁重庆的态势。
    而夔东十三家集数万之众,突然由巴东乘船顺江而下。先破归州(现秭归县),随后进兵攻打彝陵(今湖北宜昌市),楚军野战落败,龟缩于城内急叫援军。
    长江水师则在击破清军江防后,又炮轰南京以示威,然后溯流而上。期间小战不断,但频繁而不激烈,沿江汛防清军已经无法再阻挡他们的前进。
    “南北江岸建设墩堡,派兵分守,以防盗贼,本为善法。然止见有兵丁一二名者,甚至空堡而无兵丁者,自南昌以下则更寥寥不可问矣。至安庆又见演武场操点水师,兵丁不过二百余人,皆老弱不堪,如同儿戏;且战舡狭小,仅容数人,视大艘(指长江水师的百吨级舰船)如望高山。如此形状,安望其对垒破敌,决胜于江河之上?所以海寇狂逞,如入无人之境,汛防官兵未闻乘风波战,是徒有防守兵将之名,虚糜朝廷金钱,而毫无江防之实效”
    清吏科右给事中郭一鹗曾经自鄂州登舟,溯江而下,把在沿途所见,写下奏章呈报清廷。他看得很细致,分析得很正确。墩堡空虚,防务松驰,船只狭小,官兵没有水战经验
    但看出问题是一方面,要解决问题则困难重重。清廷也自知其弱,所做的调整便是尽量集中水上力量,在南京下游至入海口建立江防工事,以期阻遏明军的攻入。而一旦作为重点的江防工事被摧毁,中上游的虚弱便暴露无遗。
    
    整个大战略的实施,情报局作为幕后英雄,功不可没。没有长期默默的经营,哪能建立起顺畅的联络通道,夔东十三家也不可能在合适的时间展开攻势,进行接应。还有东南沿海,水师的袭扰也多是依据当地情报站人员刺探传递的情报。
    赏罚分明,才能激发干劲和积极性。朱永兴审阅一遍名单,痛快地签署了嘉奖令。
    “殿下不可心慈,此次借题发挥、敲山震虎,却也免了日后血流成河。”叶虎没有去接嘉奖令,执拗地重申自己的建议。
    “谁说日后会血流成河?”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你的忠心,孤是知道的。建议呢,也有可行之道。只是——牵连太大了。”
    叶虎想了想,说道:“那便只处置几个领头儿的。殿下宅心仁厚,希望其他人能从此吸取教训,再不敢生出异心。”
    “异心哪——”朱永兴苦笑一声,沉思良久,方才缓缓说道:“便是张心知了。如果他的人头能让别人醒悟,也算是死有所值。”
    叶虎心中并不满意,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和宣教司配合好,小事大影响,从此便绝了他们的心思。”朱永兴继续交代着重点,“倘若还是执迷不悟,便是千夫所指、人所唾弃的下场。”
    “属下明白了,请殿下放心。”叶虎躬身听教。
    “江南的策反工作可以加强。”朱永兴停顿了一下,话题转到了现在的战事,“先沿海,再内陆。趁着人心动摇的时机,尽量配合我军的攻掠,以扩大影响。”
    叶虎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昔日江南士人多有与东南延平王、舟山张尚书联络者,不知殿下以为可用否?”
    “哪些士人,可有名姓?”朱永兴淡淡地问道。
    在明末清初,也许是变幻无常的环境,也许是腥风血雨的恐惧,很多人的行为前后矛盾,反复无常,令人难以理解。
    比如李成栋,先是屠夫,后又反正,以身殉国;比如钱谦益,在弘光时期见风使舵、恬不知耻,清军攻来后又腆颜剃发,主动投降,并做了高官。但在京城仅半年,他又称病回家,秘密投身于反清复明的洪流之中。
    顺治三年冬,好友黄毓祺反清起事,急需钱粮,希望他能慷慨解囊。钱谦益二话没说,马上照办。不料事情败露,钱谦益被捕入狱。出狱后,他“贼心不死”,又从顺治七年起,多次冒险赶赴金华,策反总兵马进宝。此间,他多次入狱,但始终不改其志,与姚志卓等人联络东南、西南抗清势力,策划了长江之役。
    在行动之外,钱谦益还用自己的笔鞭挞满人,咒骂其为“奴”、“虏”、“杂种”等等,大力颂扬抗清志士的英勇事迹,与之前那个贪生怕死的钱谦益判若两人。
    追根究底,还是人性未泯灭,良心未尽丧。满人的嗜杀本性和无数汉人志士的宁死不降,再加上别人对他绵绵不断的羞辱和耻笑,使钱谦益内心所剩不多的良心觉悟了。因此,晚年的他明知有杀头的风险,依然奋力抗争,算是多少安慰了自己的良心。
    “当钱谦益往北充修明史副总裁,留居南京的柳氏与人通奸,其子愤之,鸣官究惩。等到钱谦益回来,怒骂其子‘国破君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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