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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亥身为黄巾贼,却看不起褚燕这种山贼,从褚燕入伙一直到现在,他都对褚燕有点不服气。不过,经过这次褚燕带兵,让和他有着一样想法的许多人都改变了看法。或许,这就是高飞之前的用意吧。
当天午后,浮云布满空中,淡一块,浓一块,天空象一幅褪色不匀的灰色布。大气潮湿而燥热,在这八月的天气里像一个蒸笼,秋老虎果然不简单,闷的望平城里的人都心里发慌。再加上战争临近的那种紧张气氛,所有的人都觉得胸中压着一块巨石,险些要透不过气来。
黑云堆成了一整片,象一块厚铁,渐渐往地面上沉,似乎已经盖到了屋脊上,颇有一番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韵味。
赵云一直站在城楼上,目光时时刻刻的注视着北方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有一点懈怠。对于他来说,这还是头一次指挥军队,所以他也变得尤为谨慎。
突然,地平线上闪烁出来了大批的骑兵,官道和官道两边的田野里都是骑兵,黑压压的一片人,以推土机式的姿态向着望平城而来。
“咣——”
望平城上,钟鼓楼里的大钟瞬间被敲响了,发出了极为震撼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望平城。连续三次的撞击过后,望平城里的百姓纷纷都躲在了家里,门窗紧闭,不敢露头,老人抱着孩子,丈夫抱着妻子,全家人都哆嗦的挤在了一起,像是死神即将从他们面前擦过一般。
城中的士兵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除了那一百骑兵外,其余的两万五千人都头一次参加真正意义上的战争。褚燕、于毒站在城楼上,看到几万骑兵地毯式的推了过来,杂乱的马蹄声不觉在耳边环绕,和汉军打了一年多,在山林里你追我打,他们还似乎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势,心中不禁生起了一丝惧意。
“子龙,鲜卑人来了,看这样子绝对不止三万人!”管亥跟随高飞在凉州打过羌人,十几万的羌人都见过,对于面前的这几万鲜卑人丝毫没有惧意,反而略显得有些兴奋。
赵云点了点头,轻声道:“没想到只这短短的几天工夫,鲜卑人就聚集了这么多人,看来这一次是想大举南下了。我们必须在此地挡住他们,否则的话,辽东将受到史无前例的波及!”
于毒瞎了一只眼,独眼看着那么多骑兵滚滚而来,从未见过这么大场面的他早已经有了一丝惧意,左顾右盼了一番,动了动嘴唇,便略有些慌张地道:“主公不是去辽东属国借兵嘛,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来?要是主公没来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
褚燕个头大,胆子却未必见得大,在冀州和汉军在山林里打仗他不怕,可是在这原野上和鲜卑人的骑兵部队较量,他倒是有些底气不足。但是,他却好过于毒,至少没有怕成那个样子,只是被鲜卑人的纯骑兵队伍的阵势给吓到了。他听到于毒的话,伸出长长的手臂,一把将于毒揽在了臂弯里,淡淡地道:“你给我闭嘴!主公说话算话,说今天能到,就今天到。上次在千山主公不是照样来了吗?”
赵云、管亥回头看了一眼褚燕和于毒,两个人相识而笑,扭过头的时候,两个人似乎明白了什么,都隐隐觉得高飞是故意让褚燕和于毒来见见大场面的。
鲜卑人还在继续向前推进,从后面的地平线上浮现出来了越来越多的骑兵,整个望平的土地也都在这些骑兵的奔跑下变得颤巍巍的,像是要地震一样。
“管亥,带领弓箭手准备!褚燕、于毒,下城楼去,各带一千刀盾兵等候在城门口,听到命令行事!”赵云见鲜卑人越来越近,当即吩咐道。
“诺!”
吩咐已毕,褚燕、于毒便下了城楼,各自带着一千刀盾兵堵在了城门口,其余的士兵则分散在道路两边,时刻准备着。
越来越近了,鲜卑人不快不慢的匀速前进,每向前奔驰一段路,就给望平城里的人造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过了一会儿,鲜卑人的前部突然停止了前进,停留在了距离望平城五六百米的地方,而两翼的骑兵则分别从城池的两边迂回了过去。
“糟糕,看来鲜卑人是想将我们全部包围在里面,想在两个门同时攻打。”赵云的眉头突然皱的更紧了,当即转身对管亥道,“你快去南门,再带五千人去支援卞喜和裴元绍,南门交给你指挥,只许坚守,不许迎战。”
管亥当即点了点头,快步跑下了城楼,带着五千士兵便朝南门跑了过去。
赵云看着面前的这些鲜卑人,但见所有的骑兵都披着薄薄的皮甲,手中都挽着一张弓,腰中悬着弯刀,每个人的头发都是只有几寸长,更有甚者将头发大半剃光,只留下中间的长长一片。
“这些鲜卑人和羌有不同,羌人虽然也会射箭,但是却喜欢抡着马刀向前冲。可这些鲜卑人却人人带着弓箭,以弓箭为主导,看来一会儿定有一番遮天蔽日的箭雨。”赵云打量完了这些鲜卑人之后,心里默默地想道。
“传令下去,让城楼下面的士兵全部退到道路两边的房廊下,尽量不要抛头露面,其余的人堵在门洞里!”赵云扭转了身子,对身后的一个亲随叫道。
“诺!”
鲜卑人似乎并不急着进攻,两翼的骑兵还在渐渐地向南门驶去,似乎想等南门的部队集结之后于同一时间发动猛攻。
自汉朝以来,在匈奴逐渐淡出大草原之后,居住在今天蒙古大草原上的鲜卑人,在“逐水草而居”的同时,时不时高举狼头大纛,啸聚而来,狂风一般地忽然出现在汉族人的北部边地。他们践踏庄稼,洗劫城市,烧毁房屋,杀戮当地居民。大肆劫掠后,他们往往又掳走成千上万的汉人为奴隶。往往未等汉族大军到来,鲜卑人便又鬼魅一般地消失在无尽的大草原中。吃肉喝酒之余,这些野蛮人在朔朔北风中享受他们掠来的女子玉帛,嗷嗷狂叫以示庆贺。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十年二十年,而是长达数个世纪之久。
看到这些鲜卑人,赵云的心里燃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战争了,而是民族和民族之间的厮杀,鲜卑人想征服汉人,汉人也想征服鲜卑人,在征服和被征服之间你来我往。
突然,鲜卑人群中,一匹骏马当先驶出,马上的骑士向前奔驰了一段路,朗声喊道:“今我鲜卑大兵压境,你们要是放下手中的武器,出来投降,我们可以饶你们不死。如果执意抵抗,那只有死路一条!”
“呸!谁死还不知道呢?”赵云回答道。
那名前来劝降的鲜卑人当即驰马奔回了人群中,只一小会儿功夫,望平城外,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呜咽的号角声,成群的鲜卑人策马狂奔而出,将手中的箭矢向外射了出去……
133血战(1)
“放箭!”看到鲜卑人的弓骑兵如同卷云一般的压了过来,赵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冲守在城楼上满弓待射的一千弓箭手大声吼道。
一声令下,矢如雨下,两拨不同箭羽的箭矢相向而出,可汉军那一千支箭矢瞬间便被密密麻麻的黑点给淹没了,无数的箭头朝着城楼上飞了过来,划破长空的发出着“嗖”的声音,冰冷锋利的箭头“噗”个不停,陆续射进了守兵的体内。
“哇……”城楼上的守兵只这一瞬间的交锋便有不少被当场射死,发出了许多声惨叫。
赵云紧握着手中的长剑,拨开了射来的箭矢,回顾左右时,但见将近一百人已经被射穿了心窝,其余尚有三四百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箭伤。他眺望城下,冲过来的鲜卑人只有少数的人坠落马下,而且鲜卑骑兵此时已经拉开了手中的弓箭,准备进行第二波的射击。
“快躲到城垛后面!”赵云当即大叫了一声,他不得不承认,鲜卑人比羌人要难对付,只这一次交锋,鲜卑人的骑射部队就已经压制住了城楼上的弓箭手,而弓箭手也都纷纷露出了惧意,第一次参战的他们,多少都还有着一丝恐惧。
赵云靠着城垛,两侧的空隙中飞过来不少箭矢,从他的耳边“嗖”的飞过去,径直射进了面前的城楼上。城楼的木柱和门窗上插满了箭矢,而且一支支箭矢仍然在不断的飞来。
身边是自己所指挥的弓箭手,眼睛里露出了极大的惊恐,鲜卑人的箭阵太厉害了。
“可恨!如果这里是陈仓城就好了!”赵云愤恨地自言自语道。
城外的马蹄声发生了变化,奔雷一般的蹄声渐渐远去,而箭矢也没有再射上来,只两拨箭矢,城楼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了。
赵云从城垛露出了头,斜眼看了一下城下的鲜卑人,但见这些骑射部队在奔驰到城下五十米左右便掉头分开两列回去了,再次聚集在了五百米外的空旷地带,再次调转马头,将锋芒对准了望平城。
紧接着,他看见大约五千骑射部队的后面腾起了一阵尘雾,官道中间的队列突然打开,从尘雾中驶出来了十名骑士并排在一起的队伍,而马背上的骑士手中都杵着一根圆锥形的木头,那长度足足有两米五。
赵云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他打过羌人,可是羌人与鲜卑人有太多不同,羌人虽然悍勇,但是他们却仗着自己的用力抡着马刀冲过来,借助马匹的快速移动力施行突击,想用马蹄踏平前方的一切。可是,在他面前的鲜卑除了用弓箭外,还用上了木头,他想不出来这是要干什么,不由得在心底发出了一声疑问:“鲜卑人……这是……这是要干什么?”
杵着圆木的鲜卑人骑兵越聚越多,他们十个人一排,从尘雾中驶出来,然后聚集在了骑射部队的后面,一字型的铺开,前排和后排之间呈现出了三米的空隙,一排一排的向后排去,在二十米的空地上足足排出了六排,而且每排人数都已经达到了两百人,看上去层次分明,攻击姿态十分强势。
“呜……呜呜……呜呜呜……”
鲜卑人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不同的是,这次的号角声与第一次的单一的“呜”声不同,其中充满了不同的变数。
“伤兵快下城楼,鲜卑人要进行第二波箭阵攻击了!”赵云意识到鲜卑人要进攻了,可是却猜不出鲜卑人的意图,为了减少伤亡,他便急忙下达了命令。
几百个伤兵陆续下了城楼,城楼上霎时间空荡了下来,等伤兵下了城楼,一些健全的弓箭手再度登上城楼,弥补了城楼上的弓箭手。
“这一次我们要后发制人,等鲜卑人射箭完了要回去的时候我们再还击,都明白了吗?”赵云见识了鲜卑人第一次的打法,见到鲜卑人撤回的时候是他们最没有防守的时候,便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决定。
“诺!”城楼上所有的士兵都大声回答道。
城外滚雷般的马蹄声再次响起,鲜卑人的骑射部队犹如层层波lang般向望平城驶来,同时拉开了手中的弓,在冲到射击范围内,便松开手,将箭矢射出去。于是,如蝗般的箭矢再一次铺天盖地的射来,带着划破长空的呼啸声,从城垛两边,城墙上空飞舞着插进了城楼上,将城楼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赵云紧靠着城垛,听到城下马蹄声的变化声,以及马匹的嘶鸣声,当即从身边的死尸手里捡来了一张大弓,搭上箭矢,用力拉开了弓箭,大声喊道:“就是现在,放箭!”
随着赵云的一声令下,城楼上一千名弓箭手纷纷露出了头,将已经拉满的弓箭朝城下密密麻麻的鲜卑骑射部队中射了出去。鲜卑的骑兵正在从两翼调转马头向后撤退,突然感到背后射来的箭矢,猝不及防,数百名骑兵在这一拨箭矢中坠落马下。
可是,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鲜卑人都是善射的马上健儿,后面刚冲上来的骑射手一见城楼上有人露头,便将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将城楼上射完箭矢没有来得及躲避的一百多人射成了刺猬一样。
赵云和其他人背靠着城墙,看到身边被箭矢射死的士兵,都是一阵惋惜,可更多的是透着一股子惧意。
“都打起精神来,如果我们守不住这里,大家全部要死!听我的命令,再来一次,这一次要反应快点,全体准备!”赵云看出来了士兵的惧意,可是现在他也只能说些鼓励的话语了,毕竟都是第一次参加如此战斗的人,就连他对鲜卑人的这种打法也尤为头疼,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去对付。
城下,鲜卑人的骑射部队再一次撤走了,坠落马下的尸体也被马蹄踏的血肉模糊,在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去在意那些死人了。
“轰!轰!轰……”
赵云和所有人的耳边突然传来了厚重的马蹄声,马蹄声起落一致,跟刚才的骑射部队有着太多不同。
“难道这次没撤?”赵云心中泛起了嘀咕,稍微露出了头,朝城下看了一眼,当城下的情景映入眼帘时,他整个人都觉得全身起了一阵激灵,急忙回过头,冲城楼上的弓箭手大声喊道,“快下城楼,快下城楼,快下城楼!”
士兵们都怔了一下,一时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