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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朕……朕不记得了。”小皇帝作望天状。
迟玥恒蹙眉追问:“如何不记得了?皇上不是亲临了严相的婚宴么。”
迟若宸哽住,好半天才憋出话来:“朕似乎喝醉了,只记得睡前被宫女灌了不少醒酒药,之前的事情再无半分印象。”语罢,他蹭蹭的退了两步,发觉对方的笑容逐渐凉薄下来后,又低声道:“九哥别生气,朕喝酒的事儿……你别告诉母后。”
迟玥恒嘴角抽搐:“我不是气这个。”
迟若宸睁大眼:“那是……”肩膀被按住,他对上某人痛心疾首的眼神,不由一愣:“怎么了?”
“我气你错过严相人生最美妙的一刻。”愤怒的语调。
“九哥是在遗憾自己未去么?”迟若宸歪着头,小心翼翼的开口:“话说回来,朕见你三天两头往相府跑,还以为九哥同严相的感情很好,哪里晓得你连他的大喜日子都要缺席。”
迟玥恒脱口而出:“我也很想去啊!”若不是怕被那家伙暗算,他早就备着厚礼上门去了。
这时,常喜忽而在殿外提醒:“皇上,该用早膳了,一会儿就早朝了。”
“宣吧。”迟若宸努努嘴,转身道:“九哥,严相今日该是会过来的,既然你没去,那么关于详情你亲自问他便是了。”
迟玥恒僵了一下,径自单膝下跪告辞:“臣临时想起还有事要处理,先回王府了,皇上不必同严相提起臣回京的消息,臣自会去登门拜访。”话音刚落,他匆匆起身离去。
余下迟若宸一人呆呆的望着其背影惆怅:“九哥对严相可真是又敬畏又关心。”
吟诵佛经的清浅女音在不远处的祠堂里回荡,配合着木鱼敲打的节奏,端庄肃穆之感油然心生。
锦夜候在屋外,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已有半个时辰之久,久到她的腿根处隐隐泛酸,捧着茶盏的手开始颤抖,直想砸到门上边去。
“少夫人,多留无益。”姚守义试探道:“妙姑进去那么久都未出来,老奴猜测是夫人不肯见我们,不如还是走吧。”
锦夜牙关紧了紧,这严家女主人好大的架子,她算是见识到了,也罢,这番前来请安本就是出于道理,既是对方硬下心肠给她吃闭门羹,那就怪不得她省去奉茶这一环节了。
将鬓角的碎发塞入耳后,她淡淡开口:“姚管家,就照你的意思。”
二人正欲离去,巧的是那门就偏生开了,妙姑探出头来沉声道:“夫人做完早课了,少夫人进来吧。”
锦夜抿着唇不发一语。
姚守义催促:“少夫人,快去吧,老奴在外边等您。”
怎么可能那么巧,还真把她当猴耍了吗?锦夜是聪明人,当下立刻就回过神来,对方一早就清楚她的来意,故意让她干等,看能耗掉多少脾气,想必之前候在门边从头到尾都在监视她们吧。
“少夫人。”妙姑不悦:“您若是没睡醒,就回去补眠吧。”
锦夜握着拳头,硬生生憋下燃起的火,礼貌笑道:“哪里,只是有些激动罢了,昨夜未见到老夫人真面貌,今日有幸,所以不免笨拙了些,请见谅。”
妙姑颔首,转而引路。
祠堂内供奉着严家祖祖辈辈的牌位,香炉内白烟渺渺,空旷的堂里未有过多摆设,一排红烛燃在烛台上,后边是藤条编成的凉椅,严家老夫人钱可芯便坐于其上,长发在脑后盘成圆髻,未见任何发饰,穿的是一袭墨绿素裙,右手戴碧玉镯,左手捻着一串佛珠,整个人几乎与周遭静谧氛围融为一体。
锦夜只一眼就惊艳,倾国倾城不过如此,严府上上下下的奴仆叫她一声老夫人怕是完全把她给叫老了。这女子,单从外貌上看,不过三十岁左右,而严子湛的五官更是完全遗传了她,区别之处不过是后者眉间多了些英武之气。
打量片刻,她便不再放肆,走至其跟前,安分的跪下,端上茶盏道:“娘,媳妇来给您请安。”
钱可芯眼都未抬半分,冷冷道:“你不必特地前来祠堂。”
锦夜笑得勉强:“媳妇昨儿个才进门,怎可造次,娘请喝下这一杯茶水,有些凉了,还望娘不要见怪。”
钱可芯并未伸手去接,倒是妙姑接过来放在一旁的小矮桌上,转身又凑到自家主子耳边轻声道:“夫人,你瞧瞧这丫头的眼睛,是不是像极了某人。”
锦夜抿了抿唇,不明所以。
钱可芯微微抬起头,下一瞬,猛然站直身子,大惊:“你……”
锦夜错愕:“娘,媳妇是否有地方做错了。”
钱可芯深深吸了口气:“宋婉茹是你什么人?”
锦夜挑眉,半晌应道:“是我娘。”
“宋婉茹是你娘?”钱可芯倏然大笑,扬手就将桌上的茶盏挥下,恶狠狠的道:“贱人生的女儿,也配进我宋家大门。”
茶水泼了锦夜一身,虽不至于烫,依然难堪。但此刻令她愤怒的,不过是对方口中那贱人二字,她娘是那么聪明温柔的女子,怎么可以被人辱骂这两个字……再也忍不住怒气,她一掌拍在桌上,五指深陷其间,咬着牙一字一顿:“不许侮辱我娘。”
“你娘勾引自己的亲生弟弟,而后还同一个长工私奔了,你说说,她配不配得上这个贱字?”钱可芯此刻面容狰狞,哪里还有半分美丽可寻。
惊天巨浪袭来,锦夜反倒忘了开口反驳,脑中回荡的都是钱可芯的话语,勾引自己弟弟?宋正青?娘和宋正青,不可能,不可能的……
钱可芯步步紧逼:“当年那件丑事闹得纷纷扬扬,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你舅舅。”
“一派胡言。”锦夜反手就是一推,无奈被妙姑挡开,她退一步,努力平静下来:“我娘是什么人,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今日我敬你是长辈,就此作罢,再让我听到诸如此类的话语,莫怪我手下无情。”一脚踏平地上的碎片,她摔门而去。
外头是静静等候的姚守义,见她出来,便迎上前道:“少夫人,如何?”
锦夜面容铁青,径自朝前走:“我想出门一趟。”
姚守义跟在她身后,大约也意识到了两人的对话不甚愉快,想了想就道:“若是少夫人心情不好,老奴这就去准备车马,不过其实今日是您回门之日,您不等着少爷一起去宋府么?”
宋府?去他的宋府,苏家才是她娘家。
正好,趁着某人不在,她可以溜回家去去怒气,顺道……也打听一下那胡说八道的女人口中的丑事到底是何等谣言。
一念及此,锦夜顿下步子:“夫君恐怕忙于政事,该是没有时间陪我了,这样吧,劳烦姚管家准备一下,我一人回去就行。”
姚守义点点头,很快就叫人备了马车。
锦夜提着裙摆上车之际,却听见初晴叹气:“小姐,怕是你走不了了。”朝后一瞧,某辆黑色奢华的马车缓缓停在了跟前。
车门打开,严子湛一撩下摆洒脱的下了车,唇畔含着的浅笑足以衬得日月失色,美眸里却满是奚落:“想跑?”
锦夜哽住,勉强道:“夫君说笑了,妾身不过是想回娘家一趟罢了。”
姚守义一拍掌:“少爷,正好您来了,少夫人今日是回门之喜,是要和夫君一起去娘家的,您看……”
严子湛恶意的笑:“既是如此,我自会陪她。”
“什么?!”锦夜惊慌,差点踩到自个儿的裙摆,为何今天可恨的事情都聚到一块了……
意外事故,马车纠缠
锦夜自坐上马车的那刻起,心就再未平静下来过,尽管她面含微笑,表面看来依旧不动声色,但那紧紧绞着绢帕的手却无意之中露了马脚。
计划被打乱,叫她如何不懊恼,就连初晴都被他刻意留在了相府,这样一来,身边再无半个帮手,而原先准备去苏府的路线也只得半途改掉。
更糟糕的是,出嫁前便同宋正青商量好第二日不会回去,那只老狐狸在不在宋府还是个问题,万一碰上那痴心不改的宋汀月,还有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宋景贤……
锦夜咬了咬唇,只觉头疼不已,悄悄别过头瞅一眼坐在身边的男子,见其眉目淡然神情清朗,便更觉郁卒。
为何她会把自己逼入如此境地?同有着心结的冤家坐在同一辆车上,还要去面对宋家那一帮难相处的人……
相对来说,她的夫君状况瞅上去可比自己要好上许多。
严子湛方才出门前匆匆褪下朝服,让丫鬟随意取一件便服,眼下这身月白外袍的确普通,上头并无半分花纹,而他也像是要刻意低调,用来束发的也不过是一支木簪,无奈看在锦夜眼里,就有了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既然想要朴素想要不引人注意,那把脸遮起来不就好了?她愤愤地想着,殊不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然开始嫉妒起一个男人来。
严子湛手执书卷,万年不改的冰山姿态,倨傲清高难以亲近。锦夜坐于他身侧,几乎可以感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子寒意源源不断的透到自己骨子里,马车里的空间算不得宽敞,两人相距不过咫尺。
遇到路面颠簸时,锦夜常常会不自觉的歪了身子,有时不小心碰到严某人的衣服,他就会皱着眉,一个眼刀子甩过来。
于是,在莫名其妙被狠瞪了数次之后,她终是忍不住,干脆的转过身子,恼怒道:“恕我直言,你若不愿陪我回门,直说便是,何必委屈了自己。”
严子湛正眼都未瞧她一下,全当了耳边风,伸着长指哗啦啦地翻书。
锦夜深吸了口气,一把抽去他手中的书卷,笑得勉强:“夫君,妾身在同你说话,你为何不应?”
严子湛也不同她解释,长手一捞,就想夺回自己的东西。
锦夜换上顽劣表情,紧紧的把书抱在怀里:“我着实闷得慌,夫君不肯说话,我也只好借夫君的书一阅了。”自认识以来,她真是难得有占上风的时候,此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即便被人说幼稚,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严子湛面有愠色,但当下又发作不得,她会武,力气又比寻常女子大了许多,自是不能动手的,当然,他也不屑动手便是。
对方既不出言讥讽也不主动出手,这厢锦夜反倒奇怪起来,如此逆来顺受着实不像那呼风唤雨的宰相大人,她瞄了瞄他的侧面,见其右颊微微鼓起,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
忽而就怀疑起来:“你在吃什么?”
严子湛顿了顿,缓缓别开头去。
锦夜顿觉荒谬:“糖?”
“胡扯。”严子湛含糊不清的驳斥,继而迅速咽下口含之物,不悦道:“你想看书,那便安静坐着,莫要来烦我。”语罢,唇畔又堆起轻蔑笑意:“话说回来,你看得懂么?”
锦夜低头,看了看书名,惊讶道:“你看兵法?你不是文官么……”
严子湛不耐:“谁规定文官不能看兵法,古人云女子发长见识短,想来你也不过是如此。”
好刻薄的嘴。
锦夜气得柳眉倒竖:“你!”
严子湛撇撇唇,摊开手心:“还我。”
锦夜用力将书按至他手心,继而凑上前冷笑道:“夫君大人可别忘了,妾身也有一贴身之物在你那里,不知几时能够还回来。”
贴身之物?严子湛怔住,半晌又不着痕迹的拉开二人距离,轻嗤:“无中生有。”
“我的长命锁呢。”锦夜咬牙:“莫不是你贵人多忘事儿,快些还我。”她的真面目早就被他知晓,自然也无须再假扮温柔可人的小家碧玉,快快夺回主动权才是正道。
严子湛凉凉扔回一句:“那么我的扳指又在何处?”
“你的扳指在……”九王爷那三个字怎么都无法说出口,锦夜哽在那里,他大约是不知道自己被迟玥恒利用的内幕,那么此时提到九王爷,又会令他起疑,想了想只得作罢,转而悻悻道:“我弄丢了。”
闻言严子湛不怒反笑:“我也弄丢了,待得你找到扳指的时候,想必那长命锁也会重见天日。”
无耻,堂堂宰相居然这般无赖。
锦夜气急,扯着他的袖子高声:“你知不知道它对我的意义,怎能说得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来!”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严子湛收起笑意:“我只明白,那抽了我十二鞭,打了我一个耳光,又附加三处剑伤的女子,我是决计不会轻易放过的。”
锦夜呼吸一窒:“你想怎么样?”
严子湛眯着美眸,挥开她的手:“我想如何,你以后就会慢慢了解。”
锦夜笑得比哭还难看:“但是……但是那个女子都已经是你的枕边人了,不如……”她正欲示弱,马车倏然猛的一震,随即方向大变,剧烈颠簸起来。
二人同时被狠狠甩到了车厢的最角落处,不巧的是姿势极端暧昧,男下女上,衣衫交缠,青丝缭乱,似曾相识的场景。
外头很快传来争执,车夫的低吼,似乎还有女子的咒骂,伴随着马儿的尖锐嘶鸣,一阵混乱。
而马车里头,严子湛几乎是半卧在软榻间,锦夜不知怎么刚好半跪于地上,上半身莫名其妙的伏在他腿间,最要命的是脸却正好面对着其某些尴尬位置,她耳根滚烫,羞得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想站起来。
孰料刚一动,头皮就是一阵钻心的痛楚。
“你的腰带缠到我的发了。”她心慌的大喊:“快些帮我解开。”
“我出门可没带剪子。”严子湛反射性的抓住她的肩膀朝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