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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古乐再度萦绕整个殿堂,美女们翩然起舞,玲珑身段婀娜姿态,不遗余力的扭着小蛮腰,很快又夺去了大半注意力。
“严相倒是挺懂得声东击西的道理。”迟玥恒轻笑:“不过有本王在这里,还是不要妄想能轻松过关才是。”
“臣从未奢想过,有九王爷出现的地方必然掀得起大浪,这一点臣很早前就有所觉悟了。”严子湛讥诮的扯起嘴角,而后慢条斯理的晃了晃手中酒杯,只是凑到唇畔之际又迟迟没有仰头饮下,似乎有故意磨蹭的嫌疑。
片刻,某只素白玉手坚定的探出,拽住那藏蓝朝服的衣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成功让那酒杯里的佳酿洒在了地上。
迟玥恒眯眸:“严夫人意欲何为?”
锦夜不发一语,拿过酒壶就往原本置放于矮桌上的空碗里倒,一壶酒不多不少正巧是一大碗,满满至碗沿。浓浓酒香很快溢开来,一闻就明了是后劲极大的烈酒。
她却眼不眨心不跳,喝酒跟个喝水似的,咕咚咕咚下去一大碗,随即迅速为自己满上,继续重复先前的动作。
不过顷刻,三壶酒,一滴不剩。
“严夫人果真是女中豪杰,这等酒量,就连军中的好将士都得甘拜下风那。”迟玥恒啧啧称奇,那番邦进贡的酒有多烈,他再清楚不过了,莫说三壶,半壶就能让端庄女子当众撒泼了。
反观锦夜,未见醉意,反倒肤色比原先还惨白了些,拢着衣袖沉声道:“望王爷莫要怪罪妾身替夫君代酒。”
迟玥恒轻笑:“再为难你们本王就不好和母后交代了,宫门外自有车马,二位随宫女从偏厅出去吧。”目送着二人出门,他摇摇头,还真是遗憾没有看到那宴席功夫一流的丫头发酒疯。
“九哥……九王爷……听到了没?你们都给朕停下,不许奏了!”绵软童声倏然响起。
场面刹那静止。
迟若宸鼓着包子脸:“朕在说话呢,你们还奏个没完没了,一帮废物!”
“皇帝。”闵太后不悦的皱眉,挥手让迟玥恒过来,“小九,来皇帝身边坐下。”她叹一口气,着实不想在一年一度的秋宴上扰了兴致,便给乐师使了个眼色。于是舞姬退下,换成抒情悦耳的秋日曲调,极好的安抚了因为一惊一乍从而惶惶不安的在场众人。
迟玥恒撩开衣袍,盘腿坐下:“皇上有何吩咐?”
迟若宸好奇的四处张望:“怎么今儿个好些人没来啊。”
“若皇上是指宋首辅的话,他午时就差人去内务府送了信,说是近些日子缠绵病榻,恐无法出席。”迟玥恒耸肩,那只老狐狸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平时只要严子湛出现他是丝毫不肯错过争锋相对的机会,哪里晓得这场盛宴竟然就缺席了。
“今年科举同时拿下文武双科状元的裴……裴卿家呢?”一时想不起名子了,迟若宸搔搔头皮。
迟玥恒微笑:“似乎被安排在了角落,但臣方才巡视一遍,并未看到其人影,皇上关心起政事,臣颇感欣慰。”
迟若宸咽了口唾沫,真对不起九哥,其实上次进宫殿试的时候,裴状元说要给他做纸鸢来着的……
月夜,两道身影一前一后。
锦夜的指尖一直在往下滴水,即便用内力逼出酒意,她的步子也已然有些踉跄,喉咙口火烧一般,连带着意识都开始模糊。
“你……”看着她费力的走至树边靠在上头休息,严子湛终于忍不住开口:“若是撑不住,我便唤马车进宫门来接你。”
锦夜没开口,身子慢慢往下坠,最后擦着树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严子湛踟蹰半刻,最后仍是上前查看,还未完全走近,那昏昏沉沉的女子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他挣扎了好一阵子未果,无奈的蹲下身来:“松手,不想回府了?”
“你是故意的。”伴随着结结实实的一个酒嗝,少女的嗓音听上去已经有了醉意。
“什么?”严子湛蹙眉,被对方冷不防抬头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的双颊酡红,连脖颈都是泛着浅浅粉色,此刻抱着双膝歪着头,动作娇憨,眼睛却是格外的灿烂。
“你是故意的。”又重复了一遍。
严子湛不耐烦,拽住她的手腕就要把她拉起来:“有话回去再说。”
“我不回去,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这个混蛋!”锦夜猛然站起,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给绊倒,而后又醉意朦胧的扁着嘴低语:“你故意和皇帝说替我挡酒……你故意……咳咳,你迟迟不喝酒,你就是要演戏让我……觉得感动,我真蠢,明知道你的图谋还帮你喝那呛的要死的臭酒……”后半句话没了下文,她忽而失了力气,软软的靠到他身上,似乎是睡过去了。
严子湛未伸手抱她,只是任由她靠着,久到前面带路的宫女催促了他才不着痕迹的逸出轻叹:“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强迫自己。”
重阳殿外,意外相遇
比起殿内的喧闹景象,重阳宫外那漫长的又寂静的小道上简直冷清的可怕,拐出大道后就是通往皇城侧门的小径,而这儿除了偶尔巡逻经过的禁卫军和蕴着橘黄的宫灯外,再无多余陪衬。
只不过,这冷嗖嗖的景象维持不了半刻,就被路尽头多传出的歌声给侵蚀了平静,曲调断断续续,走调破音,惨不忍听。但显然唱歌的女子却极有兴致,被酒嗝打断之后还咯咯直笑。
“莫要再唱了!”严子湛的太阳穴已然开始隐隐作痛,一手制住她不安分的爪子,另一手费力的捂住她的嘴。没想到手心刚刚接触到她唇畔时,就被其狠狠咬了一口,他反射性的缩回来,瞪着面前醉态横生的女子,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锦夜不理他,兀自甩袖,七歪八扭的朝前走,可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半途华丽的被裙摆绊倒,啪嗒一声就摔到了地上。
“……”严子湛用力闭了闭眼,开始庆幸自己方才屏退领路宫女的决定,谁能料到这丫头发酒疯能发的这么惊心动魄。原先便是很勉为其难的半抱着她走路,若是一直安安分分也罢,但没过半晌她就醒了,而后蹦蹦跳跳,聒噪的像只麻雀。
这真是他活了二十三年来所听过的最难以入耳的小曲,他揉了揉被咬的红肿一片的虎口,转头瞅着那自跌倒后就未再起来的粉色身影,语气淡淡:“若再装死,你就一直躺这里吧。”
“我不起来……”锦夜软趴趴的滚了两圈,依旧未有起身的意思,只是身上那价值不菲的婆娑裙跟着受苦,沾上了不少灰尘。
“起来!”严子湛似乎听到了脑中的某根弦断裂,发出啪的清脆声响。他用力拽起她的手臂,口气恶劣:“我不介意把你抛下,你尽管试试看。”
“好凶噢。”她眨着长睫,语气绵软,还夹了那么点儿委屈。
严子湛沉默,尽管不愿承认,但这回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挫败无奈了,早知如此,就不要她代饮下那三壶酒。宁愿得罪那九王爷,反正,得罪那家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抿了抿唇,他很不甘的放柔语调,一边冲她探出手:“跟我回去。”
“你是谁?”锦夜半歪着头,美眸里醉意朦胧,想必已经毫无半分理智可言了。
“随便你。”严某人没来由的暴怒,转身就走,他紧抿着唇,没来由的心烦意乱。为了这个女人,他愈来愈不像从前的自己,那些所谓心软所谓妥协本不该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一念及此,他生生厌恶起这份被人牵制的情绪来,当下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去。身后隐约传来哭声,他充耳不闻,就这样吧,她爱如何就如何,不过是他人派进来的细作,今后还是保持距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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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内墙外的最西边,有一处密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盛夏能挡去过多阳光,寒冬也能挡御风遮雨。不过在这初秋微凉的天气里,那用处就只有一个了,坦白说,还真是个不怎么光彩的用途。
有私通的宫女太监,又或者是宫里的妃嫔将军,总而言之,幽会的小情人们偶尔会借此地一游,互诉衷肠暗通款曲,大多是见不得人的肮脏事。这儿的树影极端茂密,尤其是在夜晚,挡住两个人的身影绰绰有余,再加上守卫的士兵们鲜少来这角落处巡逻,也就便宜了那些野鸳鸯。
此时此刻,这见不得人的幽境里,竟然同时站着一男两女。
男子着朝服,眉目妖娆,姿态闲散,懒懒的靠着树干,手上拎着半壶酒,吊儿郎当的晃着脑袋。至于两位女子,均是装扮的极为隆重,只是表情看上去有些诡异,同时恶狠狠的瞪着对方,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黄衫女子先发制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紫衣女子恨恨道:“你又来做什么?”
“裴状元和我约好了。”
“你少胡说,裴状元明明是同我约好了!”
“你可真不要脸,堂堂侍郎千金满嘴的谎话,可笑。”
“呸,你还有脸说我,死缠烂打是会遭人厌的,早些滚回你爹的员外楼里去吧!”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而后吵累了,才同时转向那一脸事不关己神态的美男,娇声抱怨:“裴状元,你来评评理嘛……”
裴亦寒仰高头,佳酿从壶口溢出,他不慌不忙抿了一口,继而轻笑道:“既然都来了,就好好陪陪我,美人儿之间怒目相向,可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画面啊。”指尖轻佻的抚上紫衣女子的面容,他在听到另一声不满的哼声后又揽上黄衫女的腰,惬意的眯了眯眸:“这样可好?”
二人不依,仍然嚷嚷:“不嘛,你让她走……”
“这可真是伤脑筋啊。”裴亦寒夸张的抚着额头,笑道:“二位美人儿均是天香国色,不分伯仲,叫裴某如何选择才好呢。”他摇了摇空酒瓶,随意丢至一边,盘腿坐下。
少女们依附上去,黏在他身边,还在争吵不休。
“别再闹了。”裴亦寒语调微凉,他是出来寻乐子的,不是来听废话的,安抚的摸了摸她们的长发,他暂时缓下情绪:“你们瞧,如此良辰美景,莫要辜负啊,我们三人一起,又有何不妥。”
“但是……人家不要看到那个小贱人对你搂搂抱抱嘛。”
“你说什么呢,死丫头!”
裴亦寒终于放弃,刷的一声站起来,那笑容已然带上了敷衍的意味:“啊,抱歉了,裴某忽而想起半途离席可是要被皇上责罚的,为了仕途,裴某只好忍痛先暂离二位一段时间。”
少女们傻眼:“你……”
裴亦寒利落的转身挥手:“乖乖等我回来吧。”
快步出树林时,他甚至逃难一般的用上了轻功,只因后头传来的聒噪嗓音太过尖锐,他无奈的耸耸肩,这皇宫里的女子真不可爱,比起来,弄堂里的豆腐西施可就**多了……啧啧……
一念及此,他决定还是早些回宴席去请辞,到时出了宫又可去温柔乡里畅游一番。漂亮的眸子笑得弯弯,裴亦寒理了理微乱的朝服,敛去笑意换上严肃神情。
刚走到重阳殿外的小路尽头,就有女子的哭声窜入耳际,他本欲绕道走,可转而一想又觉麻烦,大不了视而不见就行了。于是微抬高下颔,准备目不斜视的经过……
距离路中央的那道粉色身影愈来愈近,那嗓音却也越来越熟悉,到后来,他几乎是自发的顿住脚步。
坐在地上的少女正巧抬眸,哭得一抽一抽,看见他后也没多大反应,只是孩子气的擦眼泪。
裴亦寒大惊:“锦夜?”
她没理他,自顾自哭得好不伤心,脸上的妆都糊了,看上去很是狼狈。
裴亦寒愣住,他倒是从未见过这丫头哭,人前人后总是一副倔强精明的样子,即便落泪也是夜半偷偷抱着被子,此时又怎会不顾形象的放声哭泣?
再走近些,就闻到浓浓的酒味,他调高眉,一把拉她起来:“你喝酒了,怎么回事?还有,你怎么会进宫来参加宴席?你是什么身份进来的?”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
可惜锦夜目前是没有什么心思回答的,脑子里依旧昏昏沉沉,想着刚才离去的那个决绝背影,越想越伤心,伤心的连那个人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鼻子一酸,挣开裴亦寒的手,又坐到地上。
他顿感匪夷所思,论酒量,她是一等一的好,这一回儿到底是喝了多少。不过话说回来,这种酒后失态的方式还真是丢脸,大哭耍赖,活像个孩子。裴亦寒蹲下身拍拍她的背:“好了,起来,师父在这里。”
锦夜抽抽鼻子,慢慢张开手:“抱。”
裴亦寒恶意的笑:“抱有什么意思,不如亲亲好了,师徒身份,相当刺激。”话音刚落,就看到她茫茫然的点头:“好,亲亲。”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容,哭笑不得:“锦夜,为师忍不住想说,你这妆容目前看上去还真是丢脸的一塌糊涂啊,为师都亲不下去。”
她眨着眼,表情很无辜。
裴亦寒轻笑:“既然你都要求了,我就勉为其难的试试好了。”小心的将她带入怀里,他微低下头,正欲在红唇上轻啄一记,忽而又停住,耳畔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令他戒备的转过头看向路尽头。
同是藏青衣衫的颀长身影站在那里,整个人蕴着说不出来的诡异气场,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冷到骨子里的语调:“你敢亲下去试试。”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