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句话,他已无力继续,只因她那满布着愤怒和憎恶的眸彻底击碎他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我早该猜到的,辟歧那般好的武艺都受了伤,驻守在宋家别院的高手就是你吧。”锦夜冷笑,语罢勉强的撑起身子,站直的一瞬却是头晕目眩,她咬牙忍住,盯着他一字一顿:“十年师徒,自此恩断义绝。”
裴亦寒沉默,他瞅着她一身狼狈又那般决绝的说出这句话,和她之间的种种过往回忆偏偏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他是素来独来独往的人,背负着血海深仇,却在那个月夜闯入她的房,自此纠缠不清,收她为徒,教她武功。待她从女娃娃长成少女的时候,故意忽略掉所有异样感觉,每每起了遐思,便遏杀掉不该有的萌芽,借口云游四方刻意离开……
他不该有感情,他只是为了复仇,无意招惹任何女子。他以为自己真的成功了,他以为真的从未喜欢过她。
但——若真的不在意,那心口翻江倒海的痛楚又是怎么回事。
“解药,你给是不给?”良久,锦夜率先打破沉默,坦白说,她不太喜欢他的表情,那种无法言语的悲哀怎么会适合他这样的狠心人。
裴亦寒抬眸:“没有解药。”
锦夜恨恨道:“你引我过来,莫不是就为了耍我。”
“确是没有解药,此毒名为魂断,并不致命,先是昏迷七天,而后无非就是每月发作一次,疼痛一次重于一次,到最后中毒之人皆因难以忍受苦痛而自我了断。”顿了顿,他冷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心比天高的严子湛能撑到什么时候。”
闻言她身形摇晃了下,回头瞥他一眼,竟然不发一语的抬脚离开。
他扬手挡在她前边:“你要去哪里?”
锦夜看都不看他,绕开对方径自前行:“既无解药,我便回去陪他。”走至门畔,那雨竟还未停,淋湿她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寒意。她一动不动的望着外头雨景,久久未动身,好一阵子才抹掉眼睫上的雨珠,轻声道:“我进不了宋府别院,我爹的尸首,请你替我安葬,看在……曾经师徒情面。”
裴亦寒呼吸一窒,眼底涌上酸楚,默默看她的背影渐渐远去,举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最终仍是下了狠心,执起一旁桌上的翠玉棋子掷出,隔空点了她的穴。
锦夜不能动弹,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大怒道:“你还要做什么!”
“我想同你说一个故事。”他笑容很淡,也顾不上劈头盖脸的大雨,抱着她就地而坐。
“我不想听!放开我!”锦夜气极。
裴亦寒不以为意,像往常一样安抚的揉了揉她脑袋:“你看,还在大吵大闹,莫要逼为师点你哑穴。”
锦夜无能为力,只能闭上眼,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他探出长指,抚上她的脸,抬头看向天边,轻声道:“我并不是生来便是孤儿的,之前同你说的生世,不过是拿来诳你的。我原也有美满家庭,爹是大迟的镇国将军,从不打败仗,声名赫赫,娘虽早逝,在我印象里也是极疼我的……我爹是武将,本不干政,无奈先皇骤然病重,他疑心颇重,无法信任别人,便将政权托付给一同打下江山的爹,并让左相严凤北辅佐之,我爹一介武夫,自然不懂朝纲之事,那奏章政事说白了也都是由左相在处理,他自己则主动请求驻守北疆,抵御外敌……一文一武两大重臣,倒也将大迟治理的国泰民安,之后皇太妃诞下一子,先皇大喜,驾崩前立他为太子,也就是如今登基的迟若宸。”
说到这里,他倏然顿住,像是不堪回忆的痛楚,用力的抱紧她。
锦夜白了脸:“我要喘不过气了。”
裴亦寒稍稍松了力道,埋首入她脖颈,无视她气急败坏的尖嚷和抗拒,自顾自的继续道:“左相狼子野心,不甘日后放权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便来游说我爹,想要逼宫造反。我爹怎么肯,匆匆忙忙赶至京城想要告知太后,谁知被反咬一口,甚至还伪造了我爹同敌国来往的文书,朝中权臣在左相威逼下,联名上书,可怜我裴家一百二十六口人命,被诛九族。”
“左相……左相是严子湛的爹吧。”锦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世道,黑白无常,每个人都背着心酸的过去,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做人……
“当年我十五岁,幸而爹送我上山学艺,才逃过一劫。”裴亦寒仰天大笑:“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待我练得绝世武功,待我能手刃仇人,严凤北竟然被自己的女人气到一命呜呼了。”
锦夜听着一阵酸楚,想到她死去的爹,连临死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又是撕心裂肺的巨大失落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裴亦寒闭上眼,细细在她耳边轻叹:“锦夜,我知道你也在为我难过,所以,我更不该放过严子湛对不对,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上一辈的恩怨不该……”她睁大眼,被点了哑穴。
“屁话!”他脸色陡然变得难看,俊美的面容瞅上去有些狰狞,“若今日换成你,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我裴家活该被人冤枉被屠满门?我曾在我爹尸首前立下毒誓,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定不忘复仇。”
锦夜垂眼,无声的叹气。
“你是我的徒弟,我不会看你送死。”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锦夜抽一口气,不安席卷了整颗心。
裴亦寒凉笑:“严子湛的气数到了,他狂妄自大,朝中树敌不少,这些日子我和宋正青早已布下周密计划,当年的血债,我要一模一样的从他身上讨回来。”他眯着长眸,仿佛看到严府家破人亡的场面,眼神阴寒的可怕。
这时,怀中女子动了一下。
裴亦寒大惊:“你疯了……”她居然不顾反噬冲破了穴道。
锦夜奋力挣脱他,摇摇晃晃站起来,鲜血不断从口鼻中溢出,她笑容未减半分:“那又怎样,就算死,我和他也会在一起。”脚步已经虚浮,她拖着破败的身子,一点一点朝外走。
裴亦寒摇头,一掌击晕了她,搂过她毫无知觉的身子后又露出残忍笑容:“锦夜,我不会放你走,这不仅是我的私心,更重要的是,我要让姓严的临死前都见不到心爱之人。”
72
72、渺茫之路,终有归途(完结) 。。。
十日后。
京城近来出了大事,传闻小皇帝神志不清缠绵病榻,严相则深中剧毒,已经好一阵子不曾早朝。更可怕的是,据说边疆蛮子即将来犯,一时间城里黑云满布,弄得人心惶惶,不可度日。
相比于外头的压抑氛围,皇宫内苑也好不到哪去。此刻朝阳殿里,端庄美丽的闵太后失了优雅,生生将小指上的金葱碧丝指套折成了两段,厉声道:“宋卿家此言当真?”
底下跪着的中年男子见状连忙道:“太后娘娘息怒,此事非同小可,臣自然不敢欺瞒娘娘。”
闵太后皱眉:“可有证据?”
宋正青恭敬道:“娘娘不妨传一下方太医,就可知道臣所言非虚。”
闵太后犹豫半晌,挥手:“来人,宣方太医。”
一身朝服的老头被宫女带入,而后谦卑的跪□来:“臣方敏之叩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了免了。”闵太后口气颇为不耐,急促道:“方太医,哀家要你把先前替我皇儿的诊断再说一遍与我听。”
方敏之战战兢兢:“皇上时而昏迷时而清醒,高热不退,意识涣散,这症状该是有一段时期受毒香所害。”
闵太后接过话:“太医可知,这是何种毒?”
方敏之依旧谨慎道:“老臣曾经在数年前去了趟西域,有幸碰到一位用毒高手,他身上所熏便是这种香味,短时间闻之并无大碍,一旦超过半个时辰就会浑身无力,继而出现幻觉,久而久之……”
“久而久之如何?”
“轻则昏迷不醒,重则毙命。”
闵太后刷白了脸,重重拍在檀木桌上,怒道:“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方敏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明知不是在说自己,仍然惊出一身冷汗来。
“娘娘,那奏章……”宋正清淡淡提醒。
闵太后点点头,侍女领命而去,片刻后捧着黄缎包裹的一物而来,俯低身子递于方敏之面前。
宋正青微抬下颔:“方太医,这折子可有不妥?”
方敏之哆嗦着手打开黄缎,里头是本折子,外头看来并无不妥。他颤悠悠的打开,凑近鼻翼半分,倏然神色大变:“老臣惶恐,老臣惶恐。”
那折子啪一声掉在地上。
闵太后颦眉怒目:“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方敏之咽了口唾沫,只觉额上有冷汗滑落,不敢再挑战这执掌后宫主子的威信,赶忙匆匆道出事实:“奏章内被熏了香,老臣斗胆判定,这香大约是与皇上所中的幻毒……是、是一致的。”
“大约?”宋正青冷下了脸。
方敏之面如土色,天下药物,相似者多如百种,再者,这皇宫里尔虞我诈,稍有差池就是灭顶之灾,他怎敢妄下定论,无奈上头两位的脾气实在不好琢磨,他区区一个御医怎好得罪。小心斟酌少顷,又低下头道:“老臣驽钝,确实是一致的。”
“罢了,方太医,你先下去。”悠悠叹了口气,闵太后屏退左右,精致妆容下的脸庞有些倦色,端起白玉茶盏轻啜,而后若有所思的看向雕花窗棂:“宋卿家,代皇帝下批注的人,只有一个,不是么?”
宋正青心中暗喜,表面仍是不动声色的应道:“娘娘圣明。”
“听闻他近来身体抱恙,存心是藏着掖着不肯上朝了,这些年哀家以为他始终怀着先帝栽培的心辅佐皇帝,倒忘了他是那个功高震主之人的儿子。”语罢,她又狠狠将茶盏摔到地上:“狼子野心,必为我大迟之祸。”
宋正青把头埋得更低:“娘娘,欲除此人,还得从长计议。”
“不必多说,此事哀家自有打算。”闵太后长吁一口气,扬手:“来人,传哀家旨意,令严相明日上朝,不得有误。”
。
。
深色床帏掩不去月色,隐约可见有一身影卧于榻上,外头雨声凄凄,却盖不住主人阵阵低咳,仔细辨来,甚至还能体会到主人几分苦苦压抑的痛楚。
忽而,敲门声急促,有人唤道:“少爷,九王爷来访。”
话落,那门却被人由外头推了开,锦衣玉袍的青年不请自入,对于这般无力行径丝毫不感愧疚,反而大刺刺上前撩开床帐,轻笑道:“严相,听闻你身体抱恙,本王特地来看看你。”
严子湛靠在床头,难掩病容,平日里桀骜美丽的凤眸里满布血丝,似乎忍着极大的痛苦,唯有目光仍带三分睥睨,冷眼盯着来人道:“九王爷这是来看我死了没?”
“严相说笑了,本王素来惜才,又怎会如此恶毒。”迟玥恒微笑,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又道:“听闻母后今日给你下了道懿旨。”
严子湛抬眸,淡淡道:“难得太后娘娘费心,特宣臣回宫早朝。”
迟玥恒渐渐收了笑意,揣摩了对方好一阵子,倏然失笑:“我说,严大宰相,你真不怕死?”他越来越不懂姓严的这小子了,连他都打听到了宋正青布下的手脚,他就不信,以严子湛的情报脉络,会没有意识到危机。
明知进了金銮殿,九死一生,有去无回,还能这般若无其事?
他还真不信了。
“九王爷这是要臣抗旨么?”严子湛皮笑肉不笑的回一句,还想说什么,胸腹处莫名涌上尖锐刺痛,犹如万针钻心,当下面色青白,死死攥紧了手心。
裴亦寒自然晓得他中毒了,见他大汗淋漓,明明遭受着非人的痛楚,却是半分都不哼,生出敬佩心的同时不由也有些悚然:“严相果真非同一般,对自己都如此狠心,成大事者当心狠手辣,说的可不是严相么……”
这话,是警告,也是试探。
严子湛不吭声,忍过这阵毒发后,又倚回床头,虚弱道:“想必臣在太后娘娘心中,也是这般印象。”
闻言迟玥恒腾的站起,逼近道:“若不是你这刻半死不活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我会以为你是在做戏。”他难得烦躁的踱步,回头顿住,硬着嗓子补充:“你设计了一出完美华丽的戏,从中毒到引蛇出动,一切都在你计划中。”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暗自责骂自己沉不住气。
本以为对方会矢口否认,熟料,严子湛竟微微笑开:“中毒是真的。”
迟玥恒瞠目结舌,结巴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大惊之下差点从椅子上落下来,手忙脚乱理了理衣摆,又伸长脖子问道:“为什么?”
严子湛嘴角弯起嘲讽弧度:“有人急着想复仇,已经等不及了,既是如此,我就好好陪他演一场。”
迟玥恒哑言,良久才闷闷憋出一句:“论城府之深,天下人难出严相之右。”他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又似想起什么,挑眉道:“怎么不见严夫人?莫不是被仇人劫走了?”
严子湛皱眉,那眼神刹那间阴骛凛冽,却用着异常轻柔的嗓开口:“迟玥恒,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明知故问。”
连尊称都省了,看来是真恼了。
迟玥恒见好就收,认真道:“本王很好奇,你为何不救她回来?”这两人该是爱的死去活来才对,他没道理抛下妻子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