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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利郡苦着脸摇了摇头,伸手拉开了钱祚徵,蹲下来,亲手为士兵包扎。
钱祚徵也不拒绝,一屁股坐在了城砖上,双手不停地揉捏着酸痛的小腿肚,两眼情不自禁地瞅向城墙之外。
城墙之外,贼寇不成阵列,连遮风挡雨的营寨都没有,仅仅只是乌合之众而已。然而,就是这些乌合之众,让钱祚徵吃足了苦头。他万万想不到,平日温良恭顺的百姓,在督战队的威胁下,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
他又愤恨不已,要是城中精兵足够,哪里容得这些乌合之众嚣张?一个冲锋,非得将他们冲得七零八落,落荒而逃。
他眺望着城外的青山绿水,耳边忽然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战鼓声。
坏了!贼寇攻城了!钱祚徵如同弹簧一般,猛跳起来,仔细聆听战鼓声的方位。
战鼓声越来越清晰可闻,里面还夹杂着隆隆的马蹄声!
“马蹄声!”钱祚徵如同一个孩子一般,一跳三尺高!也难怪钱祚徵如此失态,他知道,河南战场上,除了林纯鸿有一支成建制的骑兵外,没有任何人拥有这么多骑兵!
“荆州军来了!”
将士们的反应丝毫不比钱祚徵慢,欢呼声响彻城头,直侵云霄。
钱祚徵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在他眼中,分明看到一片黄云犹如暴风一般,向着贼寇袭来,将督战队冲得乱七八糟,纷纷死于马蹄之下。
黄云之中,一面旗帜高高竖立着,上面高书着一个大字:盛!
钱祚徵长舒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往一边歪去。耿利郡见势不妙,纵跃上前,扶住了钱祚徵。
哪想到,钱祚徵紧闭着双眼,喉咙中传来如雷鸣般的呼噜声……
第三百七十九章 马不停蹄
待钱祚徵醒来,已经是满天繁星。
他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屋顶,忽然又如被人掐了一把般,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脚丫子冲出卧室,大喝道:“来人!”
钱祚徵的暴喝声还未落下,一名模样周整的丫头慌慌张张地跑出来,颤抖着叫道:“老爷……”
旋即,耿利郡从旁室冲了出来,满脸喜色,唠唠叨叨道:“老爷醒啦?贼寇退了……如潮水般退了……”
“退了?退了就好……退了就好……”钱祚徵不停地重复着,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抓住耿利郡的双肩,不停地摇晃着:“荆州军呢?林纯鸿到了没?”
耿利郡被摇得七晕八素,好不容易待钱祚徵停下来,说道:“荆州军并未停留,驱散孙可望后,又掉头往东南方向走了……”
钱祚徵大吃一惊,林纯鸿这么急着往东南方向行军,难道想杀鸡用牛刀,彻底将李定国部一网打尽?为一李定国,荆州军居然出动三万人马,目的绝不是那么简单!
钱祚徵想破了脑袋,也猜不透林纯鸿的用意,只好不去想,问道:“为何不叫醒我?”
“林纯鸿进了城,属下本准备叫醒大人,却被林纯鸿阻止,说让大人好好睡一觉。林纯鸿对大人赞不绝口,说汝州正因为有了大人,才免遭荼毒,整个河南,无一人能赶得上大人。临走之前,林纯鸿还……”
耿利郡停住了话头,颇有点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措辞。自林纯鸿离开后,耿利郡就一直在琢磨钱祚徵与林纯鸿之间的关系,甚至还怀疑钱祚徵早已投靠了林纯鸿。
“有话快说,吞吞吐吐算什么!”钱祚徵对耿利郡停住话头莫名其妙,有点恼火。
“林纯鸿留下了五万支弩箭,还说,三天之后,程舒会送十万支弩箭过来。而且,林纯鸿还留下了五门火炮和三十名炮手,说供大人驱策……”
钱祚徵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耿利郡在怀疑他与林纯鸿暗中有联系。钱祚徵懒得与耿利郡费口舌,默然半晌,方对耿利郡说道:“走,带我去看看火炮……”
……
汝州城城墙东门处,黑亮的炮筒闪耀着金属的光泽,一枚枚子铳整齐地码放在炮筒三丈之外,子铳旁边,三十名炮手排着整齐的队列,右手抚胸,对钱祚徵行礼。
钱祚徵回了礼,上前抚摸着炮筒,感慨万分。前些日子,如果有这五门火炮,汝州何至于吃紧至斯!
“荆州军中管这种火炮叫霹雳炮,一门火炮配备九枚子铳,射程长达千步,一分钟最多可发射六次,可配备开花弹、实心弹,破阵、攻城均可用……”
旁边,一名指挥官模样的炮手不停地解释着。
钱祚徵虽为文臣,却身先士卒,手刃过贼寇数人,又指挥了汝州保卫战,对火炮的作用当然熟稔至极。射程千步,足以阻止贼寇靠近城墙,即便贼寇不计伤亡,从阵中狂奔千步至城墙,也成了强弩之末,根本无力继续爬墙。
更让钱祚徵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十五万支弩箭,五门火炮,外加三十名炮手,至少价值十万两白银以上,林纯鸿说给就给了,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到底是乱世之枭雄,还是治世之能臣?
钱祚徵无法给出结论,末了,只好在心里叹道:也许,是兼而有之吧,如今之大明,臣不安其位、民不乐其地,没准就需要林纯鸿这样的枭雄……
兵败如山倒,用来形容此时的孙可望,最为恰当不过。
纵然张献忠、孙可望都视携裹的百姓为草芥,但是,被荆州军追得狼奔豕突,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孙可望好不容易甩脱了如影随形的荆州军,找到了喘息之机,扎营于临汝一处山岗上,令张百川四处收拢贼寇。
收拢的结果,让孙可望愤怒万分,六万多乱民,十停去了八停,余下不过万余。
孙可望一口闷气无法宣泄,高举着一口明晃晃的腰刀,向身边的一棵小树猛砍。
小树仅仅碗口粗,孙可望的力道相当大,一刀就将小树拦腰砍断,树冠歪倒在地,发出一阵哗哗的声音。
孙可望正准备继续砍上几刀发泄怨气,却被张百川拉住了胳膊。张百川用手摸了摸树桩上的缺口,缺口整齐、光滑,足以显示孙可望精湛的刀技。
张百川面露喜色,大叫道:“将军一刀之威,竟至于斯,属下佩服!”
孙可望对自己的武技相当自负,这时听了张百川的马屁,心情却不见好转,怒道:“刀技精湛又如何?还不是被林小三追得跟一条狗似的!”
张百川望了望连绵的营寨,道:“将军请看,大军初败,却不见一丝颓势,将军失去的是一些窝囊废,收获的是万余效死之士,若将军将余下的万余人马配上甲装和武器,岂不是又多了万余精锐?再加上原来的两万余精锐,将军直接控制的精锐达到了三万余。”
孙可望的嘴裂了裂,想笑,却最终没有笑出来。
张百川接着说道:“豫西平原官兵云集,估计张大帅准备转移了。转移之中,那些窝囊废除了消耗粮食,又有何用?张大帅令将军驱使窝囊废攻城,用意也应该在于此。”
这话终于消除了孙可望的疑虑,对孙可望而言,只要别让张献忠生气,别让刘文秀骑在头上拉屎拉尿,什么事都算不上大事。
最终,张百川的一句话更是让孙可望深以为然:“将军当立即率领人马紧随在张大帅左右,遮护张大帅的安全!”
孙可望不再磨蹭,立即令大军拔营,追着张献忠西撤的脚印,往西而去。
张献忠的境况比孙可望好不了多少。
当荆州军靠近汝州城时,张献忠正在一处村寨中快活。听闻荆州军来了后,张献忠立即令大军西撤,尽量不与荆州军接触。
不过,张献忠不想与荆州军打照面,但盛坤山却非常渴望面见他。一路上,盛坤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咬着张献忠的屁股,不是发动突袭就是摄在后面攒射,让张献忠苦不堪言。
万般无奈下,张献忠只好不停地派出断后兵力,阻止盛坤山靠近。
张献忠一直逃奔至伊川县半坡这地方,方才甩脱骠骑军,止住了奔逃的脚步。
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张献忠彻底迷茫了: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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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执着与放弃
“快……快……”
大军在汝州之南向着伏牛山飞奔,底层军官犹嫌士兵脚步太慢,不停地催促。
荆州军驱逐孙可望和张献忠后,将辎重甩给预备队,轻装前进,迅速往伏牛山方向挪动。
林纯鸿的军令甚急,一方面令骠骑军为先锋,侦骑四出,严防李定国消失在层峦叠嶂的伏牛山中;另一方面,林纯鸿又担心李定国耍花招,严令四个车步军紧随骠骑军的脚步,随时准备支援。
包括骠骑军在内,大军连续行军三日,又大战一场,疲累在所难免。
不过,这对时常进行超限训练的荆州军而言,并非不可忍受,士兵们斗志昂扬,跨着坚定的步伐,紧随着猎猎作响的大旗,一步也不肯落下。
林纯鸿骑在阿拉伯大白马上,正有一句没一句地与陆世明闲聊:“汝州之战十有**惊动了李定国,如果我所料不差,李定国正在往背孜口方向逃奔。”
陆世明一点也不相信,摇头道:“以贼寇的探哨速度,哪能迅速将汝州的情况传给李定国?”
林纯鸿道:“名将对战场的感觉异常敏锐,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探马汇报,就能嗅到危险的气息。”
陆世明大笑道:“李定国充其量一贼首尔,算哪门子的名将?”
林纯鸿笑着摇了摇头,道:“李定国天生就是打仗的料,稍加琢磨,必然是当世之名将!”
两人正聊着,传令兵的呼喝声远远地传过来:
“报……”
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道:“李定国抛弃一切辎重,正率兵往背孜口急赶,距离不过五十里!”
陆世明大惊,用不可思议地眼神望向林纯鸿。
林纯鸿笑道:“现在你信了吧?襁褓中的名将,也不容忽视啊!”
说完,林纯鸿立即下令道:“传令盛坤山,死死咬住李定国,待车步军赶到,再发动攻击!”
……
张献忠传令孙可望靠近后,皱着眉头,陷入深深的忧虑之中。现在河南四处都是官兵,该往哪个方向流窜,这是个大问题。
北边有黄河,荆州军北上之前,刘泽清就死死地挡住了他的道路,现在损兵折将后,基本上只能望河兴叹。
东边更为危险,不仅有一直难以逾越的汝州,还有严阵以待的荆州军,往东无异于送死。
往南,张献忠一想到郧阳,就觉得毛骨悚然。当初高迎祥麾下精锐至斯,却被林纯鸿三两下就砍下了脑袋,张献忠不认为自己有比高迎祥更强的实力和更好的运气。郧阳地区山高路险,处处透着危险的气息,张献忠不敢冒这个险。
难道只能往西?
西边就是陕西,近日,李自成正与孙传庭、洪承畴在陕甘交界处鏖战不休,除了潼关有重兵把守,其余地方官兵倒是不多。要是能进入陕西,伺机与李自成汇合,共同应对官兵,倒不失为一条好计。
但是,如何才能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形下,顺利进入陕西呢?
正当张献忠头痛万分时,刘文秀神色惶急地冲进来,不等行礼,就大叫道:“父亲!荆州军扎营伏牛山北麓的背孜口,侦骑四出,将李定国堵在了汝州以东!”
张献忠大惊,猛地跳了起来,抓住刘文秀的肩膀,大喝道:“什么?你说荆州军没有追上来?”
刘文秀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膝行向前,抱着张献忠的大腿道:“父亲,艾能奇已经被林纯鸿擒住,现在李定国又被隔绝在大军之外,祸在旦夕之间,父亲一定要想法子接应李定国。”
张献忠神色沮丧,默然半晌,道:“该想个万全之策,否则,不仅救不出李定国,反而还会搭上我们的性命!”
“救兵如救火,父亲当早下决断。”刘文秀死死抱住张献忠的大腿,带着哭腔道。
“李定国会往哪个方向走呢?荆州军既然已经抵达背孜口,冲破防线已经不可能。李定国用兵颇为老道,当不会攻打背孜口……”
张献忠锁紧眉头,一边想着,一边对着刘文秀说道:“汝州和背孜口之间,一马平川,正适合骑兵驰骋,李定国也不会傻到从汝州和背孜口之间钻过来……”
顿了顿,张献忠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一拳砸在了案台上,断然道:“以李定国之能,十有**会钻入伏牛山区,借山川险隘阻截身后的追兵,然后翻越伏牛山,通过栾川与我们汇合!”
张献忠的冷静和缜密感染了刘文秀,刘文秀松开了双臂,拜伏在地上,铿锵道:“父亲,儿子愿率军至栾川接应李定国!”
张献忠正待答应,忽然孙可望帐外求见。张献忠紧锁的眉头略略舒展了点,立即令人将孙可望带进来。
当孙可望听了张献忠的打算后,急忙劝谏道:“父亲,此事还请三思。荆州军距离我们不过百里,旦夕可追至,黄得功见我军败退,也紧追不舍,此处停留等待李定国汇合,危险至极啊!一旦白杆兵、黄得功和荆州军合围,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孙可望的话猛然惊醒了张献忠,他暗自痛骂自己:救李定国事小,逃出河南事大,自己怎么一时心急,就因小失大,忘了这茬呢?
顺带着,张献忠对刘文秀也相当不满,训斥道:“被你乱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