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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一定会没事的!”
赵曙苦笑道:“父皇的身体,多年病痛,再也挽回不了。你莫要伤心,庄周亦说死生同状,看开一点,就当父皇与天地同尘了吧。你不要多说,听父皇交代一些事……你是太子,父皇西去之后,你立即登基,肩负起整个天下地责任,莫要再任性了!”
“父皇,儿臣不要做什么天子,儿臣只愿您能好起来!”
“莫要说玩笑话!”赵曙语气严厉起来,“所谓知子莫若父,你的个性,父皇了解得很。严格来说,你勤奋好学,将来一定能做个比父皇还好的皇帝!只是你生性好动,总的来说不够稳重,因此父皇很担心你将来在处理国事上也会犯了急噪的毛病!”
“父皇,儿臣……”
“你听父皇说!”赵曙打断说道,“这也是父皇最后一次教你一些帝王之道了!古人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这一点上,你一定要引以为戒。国家大事,事关天下黎民,若处之太急,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你明白了吗?”
“儿臣明白!”
赵曙叹道:“你明不明白,不是说的,今后做起来你一定要注意!”他说得多,气更喘了,还是由赵顼帮着理顺了气儿才平缓一些。
赵曙看看寝宫,挥手又把服侍的寺人退了下去,道:“现在父皇和你说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地事,你听在耳里,烂在心上,不要传扬出去,切记切记!”
“父皇请说!”
“父皇一旦去了,党项人与契丹人也许会趁机兴兵打劫。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也只是想敲诈一番而已。有朝中老臣稳住局面,战事不一定生得起来,就是打仗,也是小规模而已。你并不需花太多的心思在这上面!父皇知道你会觉得窝囊,但是你是新皇登基,也只有先稳住局面再说了!”
“儿臣记住了!”
赵曙点点头,道:“父皇要重点和你说的是用人方面的事:韩琦、欧阳修等人都是老臣,忠心耿耿,办事稳重,在大事上你可以和他们多商量,莫要做了让他们寒心之事。我赵氏天下要稳定,还需要靠这帮读书人,你一定要谨记。另外,司马光等人也可以深信,他们都是有能力的忠臣,你也只有信任他们才能稳住局面!明白了吗?”
“都明白了!”赵顼听得很认真,闻言点头不已。
赵曙突然又说道:“说到用人,新皇登基,一般都会大赏群臣,要么厚赐钱财,要么给予高官。想来这些手段不用人教你也会了吧?”
赵顼又是点头。
赵曙倏地叹气道:“这里就令父皇很担心一个人了!”
“担心一个人?”
“是啊!”赵曙目光一下子深远了许多,“就是沈欢!如今他是盐铁副使,他算得上一个奇人,也能想出不少生钱的主意,为大宋拮据的财政缓解压力。但是,父皇可以用他,你呢?你能安心地用他吗?”
“怎么不安心?”
“痴儿!”赵曙轻斥了一声,“自古朝廷最忌功高震主!如今沈欢已经是龙图阁侍制,新皇登基,你会赏赐他吗?你与他交情好,又赏识他,想必会升他的官吧?那么做什么呢?让他做龙图阁直学士么?二十岁不到的龙图阁学士,以后该让他做什么了呢,翰林学士?二十多岁地翰林学士,皇儿,你用得安心吗?”
“父皇,若想做一代明君,总该有不一样的胸襟,像刘备之于孔明,唐太宗之于魏征!儿臣……”
赵曙一下子激动起来,道:“怎么说了那么多次,你就是不明白呢!你真是气死朕了!”
“父皇……”
“唉!”赵曙深深地叹了口气,“算了,早就知道你会这般想的,有些事,有些人,一定要经历过你才会看得通透的。朕也不打算多说了!至于沈欢的问题,朕已经交代过太后了,到时怎么安排,你问问她老人家就知道了。唉,希望这招用不上吧,不然就苦了……算了算了,一切就看老天怎么安排吧!”
赵顼吃了一惊,他父皇竟然已经有事交代给太后了!具体是什么事呢?赵顼一下子也不由好奇起来,如果新皇登基,太后就成为太皇太后,到时地位尊崇,能量也颇为巨大,甚至可以影响到朝局。这一点让赵顼感觉颇为不自然,但既然是自己父皇安排,也不好拒绝,更不好说什么,只能默认了。再说他父皇的语气里也透露了这事涉及沈欢,与他的执政并无多大关系,再说用不用得到,还不一定。正如天子所说,一切就看以后地发展了。对于沈欢地印象,他并没有因为赵曙的几句话而改观。一代明君,怎能做猜忌臣子不敢使用地事呢?这一点,赵顼深深地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赵曙又交代了一些其他事项,最后在赵顼悲伤而不舍的气氛里喘着气说道:“皇儿,该交代的父皇都交代了,以后就看你的了!你出去让沈欢进来,父皇有话要单独与他说!”
第一百四十二章 驾崩
“子贤,如今这里只有朕与你两人,有些事,难道你还不肯说予朕知道,让朕临终前做个明白人么?”赵曙半趟在床上,脸色愈加苍白了,说这话时强扯出一丝笑容,才一说完,就开始喘气。 //
此时整个寝宫,除了他,就只有被诏进来的沈欢而已,连服侍的寺人都给赶了出去,太子与其他大臣,没有官家的旨意,也都不能就进来!正是因为这份特殊,更令沈欢难以安心。他本来不是一个很谨慎之人,但是回到这个时代,为了自保,也只能勉强自己做一个谨小慎微之人。
作为官家大去之前最后一个召见之人,这份特别,总让人侧目。沈欢也想不到会发展成这样,一开始被传诏进宫的时候,他就感到震惊与疑惑了,接着在宫里等了半天,大臣、太后与太子等人都一一让官家招进去之后,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就在自己以为这趟不过是官家一时糊涂让自己白跑的时候,太子出来之后,竟然说官家要见他!
纵官等待在殿里的诸人,都给官家传诏过了,而他,竟然是最后一个见圣之人!最后时候的最后一个臣子,官家会与他说什么呢?而且他的年纪与身份,又是那么地敏感与特殊,这就更让别人好奇了,甚至感到难以置信。想起刚刚其他大臣看着自己的奇怪目光,沈欢一时无语了,不说别人,就是他自己的老师司马光,那目光与神情,也古怪得紧!
可是官家的主意,大家又都不能不听,沈欢也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寝宫。其实寝宫与大殿看上去很远,却没有饶多少道,只是隔了几重帘子与屏风,站在外面。甚至能看到寝宫里的人影晃动。特别是在夜晚光线的照耀下,人影更是摇曳可见。
沈欢很不安地进来了,刚一参见官家,还来不及打量对方,对方就已经发话了。而且是令他吃惊与为难的话。一时没想明白,反问道:“陛下,明白?什么事明白?”
“你还是不肯说实话么?”赵曙叹气道,“子贤。你走近点,让朕看看!”他还是第一次称呼沈欢的表字。之前不是直接叫名就是呼以官名。可就是这份亲热,又让沈欢感到心惊。官家吩咐,不能不做,沈欢向前挪了一步。
“再近点!”赵曙又道。
沈欢再挪一两步,这次靠龙蹋近了,只有三四步远而已。
赵曙仔细地看了看他,最后才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又年轻。前途无量呀!”
“陛下……”
“咳咳!”赵曙想抢着说话。却咳了起来,好半天才平息过来。“子贤,这次让你过来,是朕想弄明白一个事,不然朕下去了也不安心!”他苍白的脸上显出一股更盛的酡红,眼睛瞬间爆发出一股闪亮地光芒。
沈欢闻言心里一突,紧张地道:“陛下,什么事劳您这般挂念?”
赵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盯着沈欢的脸,慢慢地道:“子贤,你告诉朕,你是否与这个天下的人不同?”
沈欢大经,难道自己的来历让对方起疑心了?一想到自己穿越的来历被揭穿,心里砰砰跳个不停,沈欢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心疼得厉害。好半晌才清醒过来,心思急转:对方真地看出什么来了?他是怎么看出来地呢?
“镇定,一定要镇定!”沈欢告诫自己,这次的紧张,与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陌生感觉差不多,那时候的迷茫与害怕,交杂在心头,这次甚至上升到恐惧,毕竟对方是一个帝皇,有着生杀地权力,一个不好,他在这个世界的生命,也许就到头了!
“陛下,微臣怎会与别人不同呢?”沈欢强自一笑,“臣也就一双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巴,哪有什么不同!”
“子贤,你何必再瞒呢?”赵曙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毕竟还年轻,还不能做到宠辱不惊,刚才一瞬间,你脸色复杂得紧,表面了朕地话引起了你心里地变化,朕从上面甚至能看到一丝恐惧之情。子贤,这不都表明了朕的话有道理吗?”
“陛下……”沈欢这个时候倒是镇定下来了,静心听对方说完,想解释,一时却无头说起。难道真要与对方解释自己的来历?
赵曙这时候气势弱了很多,他自己都感觉身体的力量正在逐渐消逝,只能追紧说道:“子贤,朕今日这样问你,也没有别的意思,朕只是希望能走得安心而已。你告诉朕,你是否有别人没有的能力,比如说能预见什么。从濮王之议,到西夏寇边,特别是开封大水,种种蛛丝马迹,都表明了你惊人的遇见能力。你是否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呢?”
“预见?”沈欢吃惊之后又感到好笑,弄了半天,对方只是怀疑他有这个能力而已,根本与他地身份没有任何关系。嘘了一口气,总算安心了,看向赵曙地目光,也有着佩服了,帝王就是帝王,那份眼力,就与众不同了。虽然猜测差了许多,但是自己的经历,在自己看来,都感到不可思议,更不用说没有这份见识地古人了。能看出那份所谓的“能力”,就拉开众人一段距离了。
沈欢斟酌了半天,在赵曙炽热的目光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陛下,您的眼力,臣佩服得紧!不错,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微臣不时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甚至可以这样说:臣的眼睛,能看到未来!”
“你终于承认了!”赵曙一下子兴奋起来,指着沈欢,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能来回念叨着,“朕猜得不错,你真是……”
沈欢这时候坦然地看着赵曙,只是承认了自己有某种能力而已,面对即将逝世的人,这个消息,又有什么呢?这种能力,与古代民间那些神婆又有什么两样呢?古人愚昧,总会相信某些自己解释不了的现象是神秘的神迹,他有这样的能力,赵曙会下令杀了他吗?就是会下令,面对一个临死神智不清的人,别人又会遵循吗?这才是沈欢此刻安定的信心呀!
“看到未来……”赵曙醒悟过来,“子贤,你能说说大宋的未来会怎么样吗?会怎么样……”
“陛下,臣这种能力,时灵时不灵,这样的大事,臣也说不准!”沈欢又撒一个慌来圆刚才的慌,反正来到这个时代,他撒的慌也不少了,又何必在乎这一次呢。面对一个即将去世的人,能让他走得安心,才是最大的目的。
“陛下,您放心,微臣有这种能力,一定会用在帮助我大宋富强上!”沈欢作了一次承诺,“微臣保证一生努力做对我大宋有利之事!”
“真的吗?”赵曙叹了口气,“子贤,你和朕说,太子今后的成就会怎么样?”
“太子吗?”沈欢闭目想了下神宗皇帝的一生,最后总结,“陛下,太子会是一个好皇帝,他的一生,都会在为天下百姓着想上努力!”
“是个好皇帝,是个好皇帝!”赵曙喃喃念了几次,最后笑了,“这样,朕就宽心了……子贤,你会是一个好臣子吗?”
“臣一生都忠于大宋,忠于大宋天子!”沈欢信誓旦旦地说道,当然,内心里还有一句“忠于心中的理想”没有说出来。对于这个问题,沈欢也常常思考,时间已经有好几年了,他一直都在问自己,他在这个时代,追求的是什么,又该是什么呢?
沈欢还在恍惚的时候,赵曙又问道:“子贤,你能看到太子为帝时期的执政宰相是谁吗?他能力高不高?”
沈欢一时难以回答。
“怎么?”赵曙急了,“他不成吗?”
“不,如果是他,他能力很强!”沈欢不忍心赵曙失望,“也许,也许会是……王安石!”
“王安石?!”赵曙一愣,接着激动起来,“就是那个上过万言书的王安石……不,他……”赵曙显得太激动了,脸都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一手捂着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