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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仕途-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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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欢小心翼翼地道:“朋者,志同道合也。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从远方而来,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吗?夫子,可对?”

    司马峰先是点头,接着摇头:“中规中矩,还未得圣人之旨。”

    “难道还有别的解释不成?”沈欢疑惑不已,他的解释是普遍之译法,通行天下的何晏的《论语集释》也是这样教导大家的,如果却让人反对,怎能不郁闷。就是一旁的沈节君,也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司马峰,还有着思考的神色。

    司马峰笑道:“难道只有志同道合才能当作快乐的朋友?远的不说,就说朝堂之上,政见不同者比比皆是,但对方都不是小人,难道他们来了,该扫帚相对,或者给他们闭门羹吃?”

    沈欢闻言一愣,觉得也有道理,如果双方本来是朋友还好说,可以以自己的那个解释去应和,但如果关系颇浅,又不是志同道合,该怎么办呢?

    实在是想不出来,沈欢只好再向司马峰行了一礼,道:“学生不知,请夫子指教。”

    司马峰不答反问:“圣人之道为何?”

    沈欢只能再次小心地答道:“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这是曾子在《论语·里仁》篇里概括孔子总体思想的话,是取得孔圣人同意的,说这是他“吾道一以贯之”。

    “不错!”司马峰点头道,“正是忠恕而已。为事忠,待人恕,正是圣人之道呀!明白这点,就不难解释那个‘朋’字了:难道不是志同道合之人,就不能宽待他了,就不该高兴了?因此圣人又说: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正是此理!”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然还有这种解释!先不说一个人能不能做到这般无私,单是这份高尚的思想,即令人佩服了!沈欢真的无话可说了,人家浸淫圣人之道数十年,自己才几年的功夫,若求思想之深度,简直是天方夜谭!

    “妙,妙!”一旁的沈节君倏地拍掌大笑,“实在是太妙了!君礼兄,小弟今日得闻如此圣人之道,真是不虚此行。没想到君礼兄治论语已到这个境界,真是可喜可贺!欢儿,今后老实点,跟着夫子好好学习这个圣人之学,对你今后会大有裨益!”

    司马峰笑道:“思进兄太过客气了!”

    倒是沈欢,有点哭笑不得的意思,本来以为能应付过关混进甲班,如今看来,希望越来越渺茫了,连一个老头子都对付不了,实在是有辱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呀!别人穿越那可都是仗着后世学识把古人欺负得抬不起头的!自己堂堂大学毕业生,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熟读诗书,难道今天要铩羽不成?

    眼珠一翻,沈欢计上心来,恭敬地向司马峰问道:“夫子,司马太史公说孔门有七十二贤人,夫子可从论语里看出这七十二人中有几个少年人,几个成年人?”

    司马峰郁闷了:“这个书里未曾说过。”

    “说了!夫子,孔圣人是没说,不过他的门人说出来了!”沈欢心头嘿嘿奸笑,“学生有时读书觉得枯燥烦闷,近来却是读出了趣味来,就是有关这七十二贤人的故事!”

    “哦?”司马峰与沈节君都来了兴趣。

    沈欢说道:“《论语·先进》篇里说‘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六个五,即是三十,六个七,即是四十二,不正合七十二贤人之说么!”看到这里,各位看官可能觉得有点眼熟了,或者已经在驳斥了,不错,这正是金老射雕里蓉妹妹戏耍那个笨蛋书生的场景,如今给沈欢借来一用,也收到了不小的成果。

    “荒唐!”司马峰与沈节君同声斥道,既而大笑,人家这话在原文的大意是倾诉理想的,大概意思是大人和儿童在沂水洗个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风。后来有了“春风沂水”这一成语,指放情自然,旷达高尚的生活乐趣。没想到给沈欢一歪解,却成了什么七十二贤人的计算方法,本来荒谬,却不无乐趣。

    沈节君对沈欢可就不客气了,指着他的鼻头骂道:“你就是这般读圣人之言的么!都读的什么书,简直荒谬!”

    司马峰阻止道:“思进兄不必如此,贤侄那不过是玩笑之言而已,正如他所说,读出趣味来了!还有,那个六五三十,六七四十二的记数之法,也够敏捷,值得称道。”

    沈欢摸摸鼻子,貌似,这个时代,乘法口诀还没有出现吧,呃……他又可以做这项发明的创始人了!

    司马峰突然正色道:“沈贤侄,你凭此趣味读法,好像还未能打动老夫让你进甲班呀!”

    沈欢恨不得咬牙切齿了,读书读出个趣味,总比那枯燥苦闷好多了,也比你们这些死读书读死书最后读书死的人要好上不少!这样都打动不了你的芳心……看来是要出绝招了!内心里叹了一口气,总是拿后人的东西来忽悠古人,有点对不住后人的感觉呀!不过没办法,谁叫我运气好,穿越了呢!再说了,人民的智慧是无敌的,我用了之后你们还可以想出更好的东西来嘛!

    沈欢注视着司马峰说道:“夫子,《论语·泰伯》里有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何氏集释里是这样句读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是说对于老百姓,只能使他们按照我们的意志去做,不能使他们懂得为什么要这样做。小侄伯父亦是这样解,不知夫子可有他解?”

    司马峰一愣:“这解释没错呀!”

    沈欢学金老天龙里的家伙,摇头晃脑地道:“非也,非也!谬矣谬矣!”

    “放肆!”沈节君大喝一声,“圣人之言,可是任你诽谤?欢儿,知之为知之,不要不懂装懂,这不是为学之道!”

    司马峰看到沈欢脸色安然,没有羞愧之色,人也很是淡定,不由奇怪,虽然对于这个年轻人非礼圣人之言有点不豫,不过心底来了兴趣,欲一探究竟,不由问道:“难道贤侄又读出什么趣味来?”

    沈欢装模作样地道:“这次倒是没有趣味,却是读出了疑惑来了!夫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很明显是愚民之言,若是由说出‘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的老子来说,还可信。然而孔圣人一生教化天下,要‘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主张有教无类,这种愚民之策,又怎么会是他的本意呢?”

    沈节君愣住了。司马峰也是一愣,最后脸显疑惑之色,呐呐说道:“也许是圣人觉得百姓能力不够,为了稳定着想,逼不得已才行之吧。”

    沈欢暗笑,这种解释,那著名于后世的程颐与朱熹,也操此说。不过他由后世而来,对于这个论语里争论不休的话,心中有着多种解释呢。其实这句话在论语里独立成段,像被人砍掉了手脚,无头无尾,因此才引得后世之人争论不已。

    沈欢拍手道:“夫子高人也,正是百姓能力不够,所以学生才有另外一种解释!”他无耻地把新观点占为己有了,梁启超,对不住了,你再另外想个别的解释出来吧,“夫子,既然百姓能力不够,那一生主张教化天下的孔圣人,是不是应该站出来让百姓的能力足够呢?”

    “啊……”司马峰与沈节君齐声叫了出来。

    沈欢侃侃而谈:“学生以为,做‘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句读,却是后人误解了圣人的意思,而应该做‘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来解,意思就是说,百姓如果能力足够,就任由他们去做吧;如果不足够,那么就通过教化让他们知道,之后去做!而不是什么不能使他们知道!”

    静!除了静,还是静。此时若是有针落地,沈欢估计自己也能听得出声音来,因为司马峰与沈节君都傻愣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定定地站着,也不说话,只有眉头皱着。

    片刻之后,司马峰才回头神来,紧紧地盯着沈欢,这个年轻人,真是给他震惊呀,“唉”地长叹一声,转头对沈节君说道:“思进兄,你我治论语数十年,到头来,还不及一小儿矣!往常读论语,也不乏疑惑,总以为圣人之言大抵如此,只懂考究经典出处,却未曾想过要从旨意上着手,惭愧,惭愧!思进兄,你家有个好麒麟儿呀!”

    “小弟也惭愧呀!”沈节君苦笑不已,最后转过话头,“欢儿这孩子,小聪明是有的,不过还当不得君礼兄如此称赞,往后还请多多指教于他!”

    司马峰叹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贤侄虽小,今观之却得圣人大道了!此解不仅打开了某已往困惑,还符合圣人教化之道,就是句读之分,也符合规律,可为此语正解。不过,沈贤侄,你年岁还小,以后切记不要在外人面前反驳圣人之言,免得落下狂生外号。待你年岁既长,学识渐深之时,方可立一家之言!”

    沈欢当然只能说受教,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他如今需要的就是名声,大宋一朝,文人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他就是要积累名声,达到发家致富的目的,或者凭此名声登上高处,为这个千疮百孔的大宋天下做点什么。况且张爱玲也说了,成名要早。不趁年少出点风头,也太对不住自己的身份了。

    司马峰沉吟一会才道:“好吧,不说其他方面,单是贤侄读论语能读出如此新意,也能进甲班了,老夫就安排你进去吧。还望以后再接再厉,勿使你伯父失望!”

    沈欢大喜过望,好家伙,花了这般大劲,终于肯松口让自己进重点班了,真是可喜可贺。

    司马峰见时日不早,找了个姓周的老夫子带沈欢去宿区安顿下来,之后再带他到甲班去熟悉情况。

    看着沈欢远去的背影,司马峰回过头来,拍一下沈节君的肩膀,道:“思进兄,不需担心,贤侄在此不会受什么委屈的,不是还有小弟在这里么?再说了,贤侄大才,在甲班只要低调点,也无人欺负!”

    沈节君呵呵笑道:“玉不琢,不成器!该是让这孩儿吃点苦了,不然怕要养成目中无人的陋习。走,我等煮茶论道去!”

    司马峰大笑跟上,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再次看向沈欢远去的方向,只能看到点隐约的背影,含笑点了点头,算是注意这个新进的学生了。之后再快步跟上沈节君的脚步。

    不说两位老友互相切磋去了,再说沈欢,待把行李安顿好后,就迫不及待地让周夫子带他到甲班去。路上凭着些须马屁,倒也与这个周夫子熟络了。夫子年五十,教的却是《孟子》,也是圣人之言。

    甲班不大,比之后世的教室要小点,简陋许多,连光线采亮都不是很好,不过木桌木凳,墨香纸香萦绕四周,倒也古朴有雅致。也不愧是出了名的书院,想来官宦与富家子弟不少,个个锦衣美袍,倒是沈欢的粗衣显得寒酸了,不过不要紧,书厢内还有大半寒家子弟呢,打扮与他差不多。

    不过沈欢甫一进房,即刻得到了众多的瞩目,盖因年岁太小了,稚嫩的脸蛋一望可知才十五六,房里很多人却都已有十**,就是超过二十的青年,也不少。这样一来就显得沈欢的特别了,真让他们吃了一惊,以为这少年走错了房子。可待周夫子安排他在房里后排坐下的时候,才知道是名副其实的甲班弟子,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沈欢也不以为意,算是在这个新环境安顿下来了。

    待在这里待过十天之后,他对这里也算熟悉了。明眼冷观,更是发现甲班这个不大的群体也有着三个分流。一是达官贵人子弟,更贵的上国子监去了,他们这些人的亲人品级低了点,未能把儿孙送进国子监,只能送到这里来,不过嵩阳分院怎么说也是名院,更多的是收集有才学之人,因此这些人在这里算是既贵且才,如此一来,他们就看不起那些贫民寒家子弟了;二来就是寒家子弟,一般都比较有才,奈何祖上身份低微,在这个以出身论身份的时代,当然受人冷眼;还有一个就是商者富人子弟,他们更惨,虽然有钱,大宋朝也不像其他朝代一样不允许商人子弟科举为官,不过在别人眼中,还是商贾之流,名声极其不好,不说官人子弟看不起,就是贫民出身的子弟,面对他们也好像高人一等,这些商人子弟就像寓言里的蝙蝠,非兽非鸟,身份很是尴尬。

    沈欢当然只能属于贫家子弟,不过这家伙根本不知谦让为何物,极其张扬,夫子讲课时更是连连发问,或者回答质疑,出了不小的风头,本来贵人子弟就不屑他的身份了,如此一来,就是低调的寒家子弟也看不惯他,因此十天下来,只结实了一个富家子弟的学子而已。勉强可称之为朋友。

    这人姓周名季,字云飞,年十**,家有大酒楼,颇为富裕。为人还算豪爽,言谈滑稽,颇合沈欢这个未来人的胃口,与之深交。周季年轻,但因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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