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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欧阳修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他月奉两三百贯,一年下来算上其他赏赐,有几千贯收入,从不缺钱,倒一时忘了当年困窘的处境了。
沈欢又道:“晚辈有幸听得一个比较有趣的故事,永叔先生可有兴趣一闻?”
欧阳修一愣,既而呵呵笑道:“闲来无事,子贤亦觉得有趣,想必不同凡响,听来又何防!”
沈欢道:“鲁国之法,鲁人为人臣妾于诸侯,有能赎之者,取其金于府。子贡赎鲁人于诸侯,来而让不取其金。孔子曰:“赐失之矣。自今以往,鲁人不赎人矣。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曰:“鲁人必拯溺者矣。”
这是《吕氏春秋•;察微》中记载的一个典故,大体意思说的是:鲁国的法律规定,鲁国人在别的诸侯国家做奴隶,如果有人能帮助他们赎身,可以回来从国库领取酬金。这条法律让许多鲁人得以重返故乡。孔子的学生子贡从别的诸侯国赎回了一个鲁人,但是回来后却辞让,不肯领取政府的酬金。孔子对他说:“子贡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从今以后,鲁人不再会赎人了。领取国库的金钱并不会损害一个人的品行,但是不领取酬金就不再会赎人了。”孔子的另一个学生子路救了一个落水的人,那个人用一头牛来答谢他,子路接受了。孔子说:“鲁人以后都会勇于搭救落水者了。
欧阳修通达经典,怎可说没明白过来,沉默半晌,既而叹道:“果然是个好故事!老夫算是明白了,子瞻,你可明白过来?”
苏轼听闻老师问话,想了片刻,不由笑道:“子贤不愧是子贤,子瞻算是领教了!”
“道理很现实,却也很简单!”沈欢叹道,“永叔老师今日若不取这些稿费,他日别人也不敢领取,苦的还是那些有才学却贫寒的子弟呀!”
欧阳修苦笑道:“佛家有云: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老夫就做一次这个贪财之人吧!”
沈欢喜道:“多谢永叔先生成全!”
欧阳修哈哈笑道:“子贤,你们可有趣呀,老夫拿你们的钱,你们还觉得占了莫大的便宜似的!”
沈欢道:“我大宋读书人多如牛毛,能科举做上官员的却没有多少,此举也是为了给这些读书人一门为生之道而已。像前朝柳三变,以他的名声,若把他所填之词辑录印刷,想必也能大受欢迎,他也该取得一笔不菲的稿费,总也不至于死后连下葬之财都没有!”
柳永虽然大了欧阳修差不多二十岁,不过他才死了不过十年,基本上可以算是同一时代之人,对于此人的遭遇,当然也颇多感慨,下场算得上是一个凄凉的文人了。这等有名之人,若真能出书,领取稿费,当不至于如此落拓,若今后真能为这些文人改变这一局面,那么他今日领取稿费之事纵是为人所讥,也都认了吧!
沈欢也颇为欣喜,这出版大业终于迈出一大步了,有欧阳修作宣传,想必这个稿费一事已成为定例,也算是自己为这个时代文人做的一点点贡献吧。像那个柳永,如此才情,最后竟然落得连《宋史》无传的结果,真令人不胜唏嘘。这稿费虽然看上去是自己吃了大亏,不过多年之后,这一批受益的作者成为一个整体,那力量也非同小可!
沈欢又道:“永叔先生,这个稿费多少晚辈的朋友是这样规定:以版税而论,版税呢就是以每本书定价十分几为作者所得,最后结果就是看到底卖了多少本。如今每本书基本定价都是一百文,版税为十分一,也就是说,每卖一本书,先生即可得到十文钱,若卖十万本,那么就是一千贯钱!”
“一千贯?”苏轼吃了一惊,不由笑了起来,“子贤,虽然君子不言利,不过如此丰厚收入,连苏某都不禁动心了!”
沈欢眼珠一转,道:“子瞻兄当然也需要为这教化天下之人出一份力!令尊文章独步天下,也为我等景仰,若是子瞻兄能请得其手稿,也一并印刷出版,当然,你与子由兄的文章也可一并拿过来,到时给你们父子一个合集,就称‘三苏’文集,想必也是盛传千古之事!”
苏轼闻言心里一动,钱不钱还是另说,关键是这个名扬千古,就是他这么豁达之人,也难以抵制这个诱惑,不禁说道:“就这样说定了,苏某回去一定劝家父整理书稿!”
沈欢嘿嘿直笑,“唐宋八大家”里的宋代六位这里就入网了四位,只差曾巩与王安石就一网打尽了,真是一桩令人激动之事。虽然说现在苏轼兄弟还年幼,文章之道也差了许多,不过并不妨碍他们的名声。欧阳修的文集可印两册,总共应该能卖那么三四十万册,苏家父子三人再不济也能卖到十万册,除了给他们的稿费,自己一方也还能赚他好几万贯,简直是一本万利之事!等到南方书市渠道打通铺开后,这个利益应该更上一层。当然,王安石与曾巩也不能放过,找个时间把他们也拉下水才成!
做成了一笔大生意,沈欢不禁高兴,看看天色不早,来此的最后企图也该道明了,扭头看见苏轼在一旁不由得有点为难,自己献给欧阳修关于濮议的策略,有点不大光明,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倒也不是不相信苏轼的人品,此人品德无双,可那张大嘴巴藏不住事,有什么说什么,这也是后来惹祸的原因。若给他知晓这般阴损的法子是自己献出来的,还不知以后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呢!
欧阳修人老眼睛不老,脑子更没有昏庸,一眼看出沈欢的扭捏,微微看了一眼苏轼,明白过来,不由笑道:“子瞻啊,老夫近来眼睛不大好使了,这个书稿又要整理出来给子贤,不如你先到书房帮老夫整理一番,如何?”
“现在吗?”苏轼愣了一下。
欧阳修道:“那就要看子贤急不急了。”
“急,很急,越快越好!”沈欢明白过来,不禁佩服欧阳修的手段,一句话就能把苏轼乖乖支走,“就麻烦子瞻兄了!”
“有事弟子服其劳!”苏轼站了起来,“能给老师整理手稿,那是学生的荣幸。学生这就去整理,尽快交付子贤,也好令天下之人尽快见到老师的文集!”说完行了一礼,快步走了出去。
待苏轼走远,欧阳修半眯着眼睛,呵呵问道:“子贤,有不是有紧要之事要与老夫说一说呀?”
“濮议。”沈欢缓缓吐出两个字。
欧阳修倏地睁开眼来,端坐起身子,苦笑道:“子贤,这次濮议,你老师给是给了老夫不少麻烦呀!”
“预料之中的事!”
“哦?”欧阳修愣了一下,“听君实说你早能料到濮议结果?”
沈欢道:“当日永叔先生与韩相公提出追封事宜,想必也难以料到今日景象吧,满朝大臣几乎都在抵制呀!”
“是啊,确实料不到!”欧阳修尽是苦笑。
沈欢叹道:“事情已经到了难以收场的地步,太后都难以忍受了!如今看来,若再拖下去,不单御史台要外放,想必韩相公与先生都难以保留。”
欧阳修笑得更苦了:“如今奈何?”
“非常时期使非常手段!”沈欢沉声说道,“晚辈虽然是司马老师的学生,理应站在老师一边,不过晚辈却不想再见事情拖沓,耽误了朝政啊,先生想想,此事一拖半年,中外汹汹,连天下臣民都在议论纷纷,再不快点结束,下去就是难以收拾的党争了!为了天下平静,为了朝堂能早日恢复到正道上来,晚辈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特来献策一二。”
“子贤真有奇计?”欧阳修又惊又喜。
第五十章 定论
“欧阳参政,这便是你所想出来解决濮议的法子么?这……太令人吃惊了点!”当今天子赵曙有点不敢置信地问着。 他在福宁殿接见早朝散尽后依然要晋见的韩琦与欧阳修,听得两人说已经想出解决濮议的法子,他不由振奋地让他们说出来,没想到却大吃一惊。
“陛下,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濮议一拖就是半年,如今连朝廷其他政务都耽搁了,若不再尽快解决,说不定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变故。臣为天下社稷计,唯有出此下策!用与不用,全由陛下裁决!”欧阳修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心里也尽是苦笑,当时沈欢支开苏轼说予他知道的解决濮议之法,竟然如此阴损,要他们唆使太后身边的太监趁太后醉酒时签下制造出来的手诏,之后当着朝堂众臣之面宣读太后允许濮王称考的旨意!
这是一个釜底抽薪之法,下下之策,欧阳修乍闻之下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沈欢,沈欢面无畏惧,表示只愿朝廷不再拖沓此事,尽快解决,全是出于公心,虽下作却也不顾了。欧阳修是政治老油条,自参与范仲淹新政到如今,什么政治风险没见过,什么手段又没耍过!静下来时也觉得沈欢此计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具有操作性。
待送走沈欢后,欧阳修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对沈欢的看法更高了一层,这种手段,虽下作却实效,有人想出来也不希奇,关键是沈欢年纪如此幼小,就敢把此法宣诸口端,简直有点惊世骇俗了!若是沈欢了解他的心思,肯定大喊冤枉,他不过是稍稍熟知一点历史而已,这个法子原本应该是欧阳修韩琦他们鼓捣出来的呀,连那诏书都还是他欧阳修亲手执笔的!
欧阳修觉得滋事体大,不敢擅专,思考了一天之后赶往相府,把此法说予韩琦知晓。韩琦一开始倒没有震惊多少,如今因为朝政弄得焦头烂额的他乍闻此计,像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深觉可行,与欧阳修暗自斟酌,三天后一道晋见官家,说出此计,由他决定是否实行。
“欧阳参政,此计真是你想出来的么?这可不合你的为人作风呀!”赵曙又追问,他总觉得此法太过难以接受了点。
韩琦也一脸疑惑地看着欧阳修,之前一直在斟酌此法的可行性,一时倒忘了此计的来源。
欧阳修一脸平静地道:“陛下,正是臣所想!成与不成,全看陛下旨意!”诓太后手诏,此法由一个臣子所出,总为天子不喜,虽然他贵为参政,不怕天子猜疑,不过总令人不舒服。他算是替沈欢接下了这份罪责,若是让天子了解是沈欢出谋,对他今后的仕途就是坏事了,没有皇帝喜欢胆大包天的臣子。
“永叔先生,今日之言,出晚辈之口,入先生之耳,还请为晚辈隐瞒一二!”这是沈欢最后对欧阳修的请求,颇为诚恳。欧阳修答应下来,如今纵是天子问起,也替沈欢承担了这些因果下来。沈欢人不坏,这个胆大的法子也不是没有人想得出来,虽然有点大逆不道,但依然无损人品,这不过是手段而已,“术”之一道,无可厚非。这是欧阳修的看法,他喜欢提拔后辈,不希望沈欢因为此事在今后的仕途里有所损伤!
“我已经老了,能为这些年轻人担待多少就担待多少吧!”抱着这个保护年轻俊才的心思,欧阳修甚至有点欺君了。
赵曙也犹豫了,此计确实具有可行性,可为人子女,做出这种事,总不是很令人开心,迟疑地问道:“韩相公,你怎么看?”
“若陛下打算实行,臣可以做得天衣无缝。”韩琦的心思很简单,这是一个可以快速解决朝堂争议的法子了,他数十年宦海沉浮,官场斗争,再龌龊的手段都见过,如今此计,也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倒不值得多少惊讶。再说此法一旦实行,他与天子就真真正正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了,绑在一起的三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有利于加强他与天子的关系,更能稳固他的相位,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呢?不过他也是老油条,做事滴水不漏,不肯直接表态,毕竟风险颇大,一切还是由皇帝来裁决吧。他是个臣子,只需要为官家分忧即可!
“这……”结果的好处赵曙当然也看得见,不过心底的最后一丝良心令他迟疑罢了。静静地坐在龙椅上半晌,有点无奈,又有点心伤。罢了罢了,皇帝就是皇帝,一切只是为了权力与天下打算而已,何来仁慈?既然对自己有利,又有什么不敢做的呢?仁宗时代已经过去,太后也该做好她的太后就行了,何必再来混这趟混水呢?
天下,终究是皇帝的天下!赵曙站了起来,甚有威严地大手一挥,沉声说道:“欧阳参政,替太后起诏书吧!”
“臣遵旨!”欧阳修不敢怠慢,接过御案上的毫笔,以太后的口吻,起草了一份允许濮王称考为皇的诏书。
诏书过目后,赵曙把它递给了韩琦,道:“韩相公,太后签押一事就劳烦你去做了!”
“遵旨!”韩琦小心地接过诏书,他为相多年